第五卷 戰龍在野
第三百二十二章 禰衡忤逆曹孟德
面對禰衡和楊修、孔融之間的攻擊言論，面對陳群的三番五次的上書，曹操則是不聞不問，任其放任自流。同時也由於禰衡楊修等人的言行，而曹操又不懲治他們，所以一些外來的英才都認為曹操胸懷寬闊，有容人之心，有海納百川的氣魄，是個干實事，不慕虛名的能臣和忠誠，值得自己仰慕和追隨。
宴會在新建的小型宮殿舉行。今日也是獻帝正式搬進宮殿居住的日子。二個慶典集中在一起，也顯示臨都許昌節儉的作風。
「『上』乃是『一』，乃是道，道化為形，就是日落月出，就是天地和諧，就是如老子，孔子那般存在……這不是爾等俗人所能了解的！」禰衡話說一半，戛然而止。
曹操正眼盯著禰衡，沉默一會後，故作惱怒地說道：「年輕人，你有什麼才能？竟敢如此狂妄？」
曹操當時就對郭嘉說道：這麼一個狂人，如果沒有展示就太可惜了，他要讓禰衡和他一起名垂千古！青史留名！哪怕自己背負一些惡名……
這些話都是禰衡孔融楊修三人在私下裡的談論，如今被禰衡放置在檯面大放厥詞，孔融頓時大驚失色啊。他神情茫然不知所措。
曹操看著陳群，故作吃驚地說道：「哦，陳從事，如今在本將管轄之地，也發生如此醜陋的事情？陳從事，本將支持你一定要嚴查，一查到底，不論是誰，一定要懲治嚴辦！不要姑息養奸！……陳從事，至於對於你的責罰，暫時不究，因為你有疏忽之罪，本將也有失察之過啊……。」
曹操看著臉色猶如寒霜覆蓋的陳群，而後便對孔融說道：「孔大人，出使的名單無法改變，但是在你出使荊州之前，本將願意見一見禰衡！……孔大人，你能把禰衡介紹給本將認識嗎？」
在場的人，最焦慮的就是曹操，他急切想聽禰衡的擊鼓啊，可是禰衡不給他這個機會啊。他以為禰衡會接受他的封官，而後便在廳堂表演鼓藝……
「呵呵，荀彧、郭嘉、程昱，機深智遠，雖蕭何、陳平不及也。蔡陽、許褚，勇不可當，雖岑彭、馬武不及也。呂虔、滿寵為從事，徐晃為先鋒；夏侯惇天下奇才，曹子孝世間福將。——安得無人？」曹操滿臉榮光、十分文氣的說道。
孔融目睹著禰衡離開，而後便向獻帝跪拜，替禰衡求情。獻帝沒有表示，只是看著曹操。曹操含笑不語，只是看著負責查看官員禮儀
孔融見到一向公正無私的陳群吃癟，他心裏無來由感到愉悅，同時他想到自己引見禰衡的目的已經達到，他便笑吟吟地說道：「曹將軍，明日本官就把禰衡帶到將軍的面前！」
曹操包涵怒氣的言語和禰衡的怪誕的言語可是針尖對麥芒啊，孔融為阻止禰衡繼續發狂，便悄聲對禰衡說道：「老弟，過量的飯可以吃，過頭的話不可說啊！」
傍晚時分，郭嘉和張遼在百人的陪伴下抵達許昌城。一座城池並不因為誰離開而不成為一座城池，但是一座城池失去一個人絕對會失色不少，對於許昌城，郭嘉就是這樣一個人。
聽到禰衡狂妄怪誕的言語，性格豪邁的徐晃立即從坐席站起身體，手握佩劍眼望著曹操，那一刻，只要曹操一聲令下，他便衝過去，瞬間砍下禰衡的頭顱。曹操瞪了徐晃一眼，示意其跪坐下來。
晚宴結束，郭嘉和曹操二人便抵足而眠。多日未見，在濃厚的友情氛圍下，二人都沒有玩女人的慾念。二人交談中，郭嘉可是極力向曹操推崇張遼。也正是因為郭嘉特別喜愛張遼的緣故，時隔多年後，即便郭嘉離開曹操的身邊，曹操還是愛屋及烏、傾力培養張遼，令其成為曹軍「五虎上將」之首。
曹操見到郭嘉，情緒就如兒時過年一般喜悅興奮。隨同的張遼眼見二人如此深厚的感情，也頗為動容。郭嘉曾經對張遼說過：人身上有些東西，是有生俱來，與身俱在的，比如感情，比如喜好……這些是不分君子和小人的！而一個人最大的幸運就是在茫茫人海中，能有緣遇到與自己性情愛好差不多的知己……
禰衡為了不連累孔融，便徑直上前二步，雙眼平視曹操，心平氣和地說道：「哦，請問閣下，在座的有什麼人？」
可是，由於職責所在，陳群又不得不三番五次上書曹操，建議曹操將禰衡驅逐出許昌。放抵制盪不羈的禰衡，影響到陳群的權威，不利於他施行職權：他連一個鼓吏都管理不了，怎麼去指責王侯將相的錯誤？更何況，禰衡楊修等人經常聚集在一起，針砭時弊，探討曹操的政策，指責曹操抵制弄權專政，置皇權不顧，專門培養忠於自己的文官武將。
郭嘉面帶微笑對著曹操暗暗翹起大拇指，意思是說：這禰衡夠狂吧？！
郭嘉對禰衡的
一個月後，許昌派出去的使者陸續返回。神州各地其他的英豪都有和曹操合作之心，共同維繫漢室江山，但是荊州劉表一直沒有和孔融見面，保持著模稜二可的態度。最後，劉表僅是傳給孔融一張文書，表示他作為皇室宗親，堅決擁護獻帝，矢志不渝！由於劉表至始自終都沒有和孔融照面，這說明：他沒有將曹操放在眼裡，更沒有把孔子的玄孫孔融放在眼裡。
而後，他又向曹操解釋說道：「曹將軍，有如此官吏當攔路虎，如禰衡這等寒士必然過不了攔路虎那一關！……這都是本官的疏忽導致的，本官願意承受責罰……。」
禰衡發覺曹操居然沒有對自己的狂浪不羈的言論而惱羞成怒，最後還當眾封賞他官位。如此，曹操的表現超出他的想象。
在小型宴會上，曹操向郭嘉說起來自荊州的禰衡。令曹操沒有想到的是，郭嘉居然能知道這個人。郭嘉對其的評價：桀驁不馴，比猛虎還要生猛；學識淵博，不次於當世名士；放抵制盪不羈，比郭嘉有過之而無不及；鼓藝一流，其境界空前絕後！
孔融眼見禰衡情緒瞬間失控，他便立即拉扯禰衡的褂襟：這可是皇帝在場的場所，可不能隨興言行啊，萬一稍有差池，便被定一個大不敬罪，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禰衡一時無法應對，但是他也不願意放下自己的尊嚴，最後禰衡沉默無語，轉身離開了廳堂。禰衡這個怪誕出奇的行為令所有人都感到驚奇：這個年輕人膽子也太大了吧，太目中無人了吧？你可以不給曹操面子，也要給獻帝面子吧！
禰衡此言一出，幾乎把當場的所有人都罵了一遍——都是酒囊飯袋之徒；他的言下之意：這裏的所有人沒有一個有資格和他對話的……
禰衡聞言，神情變得極為不屑，他輕笑說道：「你是曹操吧？你的言語無異於睜著眼說瞎話，你所說的這些人，禰衡都知道：荀彧可使弔喪問疾，程昱可使關門閉戶，郭嘉可使白詞念賦，蔡陽可使擊鼓鳴金，許褚可使牧牛放馬，呂
第二日，郭嘉隨同張遼返回徐州城。臨行前，郭嘉勸曹操不殺死禰衡，就是要殺，也要借刀殺人！郭嘉告訴曹操：此人不能留在許昌，否則必定給曹操帶來許多麻煩。因為禰衡年輕，血氣方剛，不知進退，容易被別人利用！容易成為攻擊曹操的一把利器……
孔融的言語初衷是好意的，但是在這個特定的場景，無異於點燃炸藥包的導火索。禰衡臉色由不屑立即轉為嚴肅，冷聲說道：「曹孟德，小生的才能不足道也……但是小生自覺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和在座的相比，天文地理，無一不通；三教九流，無所不曉；上可以致君為堯、舜，下可以配德于孔、顏。豈與俗子共論乎！」
「哦，在座的都是當世英才豪傑，禰衡，你怎麼口出狂言？」這時，曹操接過禰衡的話題問道。之前，他和郭嘉交頭接耳交談，其實就是想看看禰衡怎麼對待冷遇和怠慢的。
陳群的表情語言告訴曹操：別和這位年輕人一般見識啊！要是認真起來，此時就可以定禰衡一個大不敬罪，立刻可以將之處死啊！……借勢，造勢，折磨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夥子做什麼呢？
曹操安撫完畢陳群，又正臉看著禰衡說道：「禰衡，據孔太守說，你擅長擊鼓，如今本將帳下缺乏一名鼓吏，只需早晚朝賀或者筵席擊鼓，不知你是否願意擔任？！」
禰衡正想出聲回答，陳群挺直胸膛拱手對獻帝說道：「陛下，臣離開許昌數月，選拔人才的官員竟敢以權謀私貪贓枉法，臣已經著手查證，擇日就會有結果！」
「哦，孟德心存期許和禰衡相見！諸位，今日就到這裏！」曹操說著話，目光望著遠方，因為據斥候稟報，今日晚上，郭嘉和張遼就要從徐州趕到許昌了。此時，他身在公堂，心已經去相伴郭嘉了。
見到獻帝，孔融發自內心的正經起來，畢竟他性情散漫，但是他的骨子裡還是封建社會的三綱五常。畢竟他是孔子的後人啊。他可是畢恭畢敬的參拜獻帝啊。
而他身旁的禰衡則是泰山崩于眼前我自巋然不動的坦然神色，他不但沒被大場面鎮住，他隨同孔融參拜完獻帝后，他反而
當然，禰衡狂傲的出發點和袁紹有所不同：禰衡是對德才兼備的寒士在黑暗的時代不能獲得一席之地而出離憤怒，袁紹只是擁護漢室王朝和自己家族既得利益對抗弄權專政的董卓而已。
一個良辰吉日，曹操選擇這一天為返回的使者接風洗塵。這樣重大的慶典，獻帝當然不會缺席。
「哦，禰衡，本將也是從孔太守的口中得知你的名字！孔太守可是不遺餘力向本將推薦你……你如此才華，怎麼孟德沒能在官文通告上看到你的名字？」曹操抵制逼問說道。曹操的言外之意是：你禰衡要不是孔融暗箱操作，你也不可能在官府謀取一官半職的……當然，曹操知道其中內幕，他不過是想藉此刺激禰衡一下而已。
這一個月來，禰衡領著俸祿，就是不來給曹操擊鼓。曹操幾次要求禰衡前來府邸就職，禰衡不但不來，還出口辱罵曹操：說曹操就是欺世盜名，沽名釣譽的奸詐小人。藉助曹操的寬容，和愛才之心，踩在曹操的肩膀上，禰衡的名聲扶搖直上，幾乎在許昌城街頭巷尾的小商小販和玩耍的孩童都知道禰衡的大名！禰衡可是當前許昌城第一風雲人物啊。
皇宮的鼓吏在半徑二米大鼓上身體旋飛，腳踏手揮，猶如蝴蝶在花叢穿飛，雄渾的鼓聲回蕩在宮殿內，其他八名鼓吏則是時而密集時而舒緩敲擊半徑一米的大鼓，層次分明的鼓點激蕩所有人的心靈。
昨晚，曹操和郭嘉談論過禰衡能狂傲到什麼地步，怎麼才能激發禰衡的狂傲之心。此時，二人已經體察到：大場合已經激發禰衡的狂念了。
這些可能發生的事情，曹操也是一目了然，可是他真心想看到禰衡到底能狂妄到什麼地步？！
最後，曹操請孔融歸位，同時他宣布宴會正式開始。
功曹從事陳群已經幾次上書，建議曹操將禰衡驅逐出許昌。這要是換作別人，陳群則是建議曹操將之砍頭：領著俸祿，居然不參与考勤，這叫負責考核官員政績的陳群，無法順利開展工作啊。最近，陳群可是把當初負責選拔人才的貪官污吏統統砍頭了，其中還有曹操的直系親屬……陳群之所以寬容對待禰衡，這說明言行謹慎、鐵面無私的陳群從內心裡也是極其喜歡禰衡的。畢竟禰衡當這天下和曹操的面，說出他內心的言論，總之一句話，禰衡的表現令他感到
聽說禰衡就在許昌城，郭嘉也是一臉的驚喜啊：終於又能一飽耳福了！如此，在郭嘉的介紹下，喜歡獵奇的曹操的好奇心已經十分充盈了，內心十分渴望聽到禰衡擊鼓。他想看看，空前絕後的鼓藝到底是何等的存在……
陳群眼看孔融和禰衡已經參拜結束，獻帝也命令他們站起身體，而曹操只是和郭嘉交頭接耳，就是不出聲，令二人入座。正當他想提醒曹操，不要慢待禰衡之際，公堂里便想起禰衡黃鐘大呂般的聲音：「天地雖闊，怎麼小生沒有看到一個人呢？」
獻帝對曹操微微頷首，便正眼繼續關注禰衡。禰衡的言語，他可是從來都沒有聽到過啊，即便他看到過殺人，體驗過刀架脖子的恐懼。他對禰衡的好奇越來愈重。
隨後，曹操眯著眼睛向禰衡溫和的問道：「呵呵，禰衡，那你口中的『上』是指什麼呢？」
翌日，孔融就把禰衡帶到許昌城府衙公堂。出乎孔融的意料，當今天子獻帝居然端坐首位，以往空蕩的公堂今日人滿為患。
孔融帶著文書返回許昌，便將在自己出使荊州的情形如實客觀的告訴曹操。曹操對劉表的反應沒有什麼表示，他反而特別熱衷於即將舉行的宴會——為返回的使者洗塵接風的宴會。
禰衡再狂傲，他也不敢拒絕獻帝名義的召見。在眾人的矚目中，他和孔融聯袂而行，面色從容進入宮殿。拜見獻帝后，孔融進入高官席位，禰衡只能跪坐在低等官吏的席位中。
曹操和孔融二人你來我往，講述有關招募人才的黑幕，如此以來，負責招募人才的陳群卻是沉不住氣了，因為二人所指的黑幕和潛規則都是他管轄範圍的錯誤啊：如此人才，怎麼沒有通過官方的考核呢？怎麼不被曹操知道呢？他寒著臉凝望桌案上的香茗……殊不知，陳群這個嚴肅的表情的背後，說明他內心是多麼的憤怒啊。在陳群的憤怒中，幾天後，便有十余名官吏人頭落地啊！
被禰衡辱罵的人士如今都在場，他們面對禰衡的張狂，有點憤怒，有的驚訝，有的居然還能笑而對之……而年輕的獻帝聽到禰衡大逆不道的言論，則是感到有趣，他含笑望著禰衡。
宴會正式開始后，獻帝便傳令鼓吏撾鼓助興。屬於皇宮的九位鼓吏從席位上站起，他們神情激動的走到鼓群中，開始槌鼓。鼓群：一張半徑二米的牛皮鼓橫放木架上，其四周豎著擺放半徑一米的八面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