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往事

對於掃地僧的輕嘆，慕容復也是默然，找不出絲毫的反對之言，擁有一個無敵于天下的父親，怕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因為從那時起，他的身上就被貼著慕容龍城之子的標籤，因為在別人的心裏，只知道他是慕容龍城的兒子，而非慕容信。

聞言，慕容複眼中掠過一抹驚詫，心道：「沒想到掃地僧年輕之時還有著一段往事啊，這番果敢，倒也確實遠勝常人。」

聽得掃地僧此言，慕容復卻是有些摸不著頭腦，要是這般的話，那他又為何會到少林寺呢？

慕容復的目光順著掃地僧所指望去，望著那座小木屋，即便是距離稍遠，但他依稀能夠看到木屋依靠在那棵大槐古樹旁，顯得寂靜寥落，以掃地僧清靜無為的性格，住此木屋倒也並不為其。

而一旁的掃地僧似乎是陷入了回憶，雖然他一直想要證明自己，但是，記憶，卻從來不曾抹卻，掃地僧和慕容龍城之間還有一份很深的父子感情，時間愈深，只會如醇酒愈濃，許久后才道：「隨後，我便帶著滄海和博兒留在參合庄，再也未曾踏入江湖，過著平淡的曰子。」

掃地僧看著慕容復搖搖頭道：「之前在你和那黑衣人的交手中，雖然你用的招式並不是白虹掌的招式，但我看的出，你掌法中的運勁法門卻和白虹掌力的運勁法門一般無二，沒想到你竟然會逍遙派的掌法，我記得當初滄海她說逍遙派武學非派中門人，皆不可傳，所以都沒有教給博兒，想不到你竟然能夠習得，緣分二字，當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慕容復突然一驚，連忙道：「怎會這樣？」逍遙派的祖師也是如此失去了行蹤，而慕容龍城亦是這般，這令得慕容復不得不胡思亂想。

靜靜地聽著掃地僧的回憶，慕容復一臉的默然，雖然他不知道結果如何，但他猜想，肯定是掃地僧大敗，掃地僧以絕頂高手的實力去抗衡無上宗師之境的慕容龍城，而且還是用慕容龍城所創下的斗轉星移，這樣的挑戰，哪怕是用腳趾頭都能夠想得出來。

慕容復心中念頭飛轉，但其速度卻是絲毫不緩，流光身法催動下，也猶如劃過天際的幻影般般，眨眼間便是消失在少室山下。

藏經閣內掃地僧負手而立，在他面前，有著一排接著一排的書架，一本本佛門經書、卷宗，滲透著淡淡的墨香，在這裏，甚至那聲名赫赫的少林七十二絕技都無法吸引兩人的目光。

跟隨著掃地僧的再度對著山上疾行而去，許久之後，掃地僧突然停止身形，慕容復也終於是逐漸地停下了腳步。

「這是我的居所……」掃地僧並未在乎過居處的簡陋，甚至因為早已成為習慣，所以那間木屋也變得越發的熟悉。

掃地僧直視著慕容復，片刻后，緩緩道：「而後我便是離開了參合庄，在江湖中闖蕩，我要證明自己，我不僅僅是慕容龍城的兒子，我更是我自己，慕容信！」

「是啊！我是慕容龍城的兒子！」掃地僧的聲音，此時變得有些滄桑，得如同具備著許些魔力一般，讓得因為回憶這些事情而略微有些不平靜的慕容復再度冷靜下來，而此刻掃地僧卻是緩緩回憶著自己的往事：「的確，他是一位武學奇才，獨創『斗轉星移』絕技，縱橫江湖，當世無敵，但也正因為他是慕容龍城，是我的父親，那時的我只能生活在慕容龍城之子這個陰影下，也許別的人會很羡慕這份尊崇，但是當時的我卻是發了瘋的想要逃離。」

「離開參合庄之後，那時的我武功已有小成，便開始一路挑戰，一路成長的歲月，隨後過了數年，也就是在我武功初入絕頂高手之列的時候，江湖中，多了一個名號，南慕容！」掃地僧抬起頭，眼中有著追憶：「也就是那時，我邂逅了你的祖母，同時一年後，便有了博兒。」

待得慕容復最後一字的落下，掃地僧背對著慕容復的身形卻是緩緩轉了過來，臉龐上，並沒有太多的其他情緒。

對此，慕容復只能報以苦笑，難道要他告訴掃地僧，無崖子正是王語嫣的外公么，對於這般錯綜複雜的陳年往事，慕容復卻是和掃地僧去訴說。

聞言，慕容復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將心底的疑問指出：「您既然是龍城先祖的兒子，為何突然假死，離開姑蘇慕容世代久居的江南，來到少林派，從此隱姓埋名？」話音落下，慕容復整理了一下思路，繼續道：「是否您有什麼苦衷？」

「前面便是藏經閣了！」

誰知，掃地僧深吸了一口氣，臉龐上終於走出現了幾抹不易察覺的痛苦：「當我帶著妻兒再度回到參合庄之時，父親早已不見蹤影，始終找不到他行跡的我，最後也只能無奈接受！」

聽得這話，慕容復一臉的錯愕，片刻后，猛的一愣，李滄海？無崖子念念不忘的小師妹，竟然是自己的祖母？慕容復突然感覺這世界真的太小了，隨即一想，難怪掃地僧能在初一見到鳩摩智之時便能看出其使用的是逍遙派的小無相功，原來慕容家和逍遙派還真的頗有淵源。

深夜降臨，天邊再無一絲光亮，有的，只是那種如同墨水一般的漆黑之色，周遭光芒極其黯淡，忽然，一道身影劃破黑暗，一道幻影如閃電般的掠過，而在其身旁，另一道卻是如閑庭散步般，不緊不慢的踏著步伐，竟是絲毫不比那道幻影慢上一絲。

只見掃地僧一腳踏出之後，其身影也是迅的變淡，隨即只見他的身形卻是突然地已至前方數丈，而身後便已經是拖出了數道殘影，這般詭異身法著實令人匪夷所思。

「你有什麼想要問，就問吧！」手指晃動間，將書架上散落的經書慢慢整理，掃地僧也是一聲輕嘆道。

慕容復看著一臉回憶之色的掃地僧遲疑了一下，道：「然後呢？」

聽得掃地僧那有些感慨的低沉聲，慕容復卻是一愣，原來南慕容這個名字是從掃地僧那一代便開始傳下的，還有那個祖母，到底是誰，慕容復的卻是有著頗大的疑惑：「那個祖母，她是？」

掃地僧滿是滄桑閱歷的眼光只在慕容復的臉上瞥了一眼，便知曉慕容復的心思，只是他卻也不說破，目光忽地向遠處的天空遙望了一眼：「直到某一天，我的武功已臻化境之時，我才發現，原來我真的不如父親，遙想當初還妄圖挑戰他的情景，才發現當初的自己是多麼的不自量力！」

「直到那時我才明白，我與父親的差距到底在哪？他天資卓絕，更是創出了斗轉星移這門不世絕學，而我，一直學著他留下的斗轉星移，卻妄想著超越他，所以，那時起，我便下定決心要創出一門不弱於斗轉星移的不世絕學！」說到這裏，掃地僧的聲音略微有些顫抖起來。

掃地僧似是早就猜到了慕容復的疑惑，看著慕容復略有深意般輕聲說道：「她叫李滄海。」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隨我來吧！」掃地僧的視線緩緩轉向慕容復，然後雙手負于身後，緩緩的對著藏經閣走去，見到掃地僧消失的身影，慕容復也是急忙施展流光身法趕上前去，數息之後，兩人的身形，也是徹底消夫在黑夜之中。

片刻后，只聽掃地僧繼續道：「武功已至絕頂高手的我，卻是心高氣傲，並不認為自己會再弱於父親慕容龍城，所以那一年，我帶著博兒和滄海回到了參合庄，並向那個男人挑戰！」

掃地僧淡淡道，旋即指著旁邊一間極為樸素的小木屋，這間木屋孤零零的佇立在藏經閣邊上這片空曠的區域，孤獨而寂廖，彷彿永久長存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