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命還一命

慕容復這道凌厲掌風便是猛然而至，僅僅一息時間，便見這一掌就要印在蕭遠山的面門，但顯然，蕭峰的這聲咆哮卻是影響到了慕容復。

溪鋒面色亦是極為震驚的看著場內情形，聽到藍擎的話后，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是焦珞教主曾言，實力要想真正的再進一步，已不是靠內力的增長，而是要領悟自己的武道之心，明悟自己所追求的武道，不知道慕容教主他，是否已經觸及到了！」

而後看到慕容復在佔據上風之時，卻依舊深深受自己一掌，這等大好男兒，卻只能成為與自己不死不休的宿敵，蕭峰心裏有股說不出的無奈，所以，他亦是想藉此，化解兩家的恩怨！

「爹，這是什麼？」一見到這東西，蕭峰頓時一怔，急忙問道。

蕭峰聽著蕭遠山的話，心下卻是極為難受，此番好不容易找回了親生父親，難道就要眼睜睜的看著他在那痛苦難當，而又束手無策么？

「我若真想殺你，當曰你焉能活著離開？」蕭遠山的面前，慕容復依舊是那副平靜模樣。

「爹，你沒事吧？」雖然慕容復這一掌停下，但蕭峰還是聲音略有些焦急的道，看先前蕭遠山那一陣痛苦，更是吐血而出，這絕不可能是小事。

隨後，眾人才算是回過神來，慕容復和蕭峰父子的交手，雖然持續了一段時間，但真正有眼力的人皆是能夠發現，蕭遠山和蕭峰其實都已拼盡了全力，但場內那道孤傲身影，從頭至尾，就猶如一潭望不見底的深水般，始終看不到他的極限在哪？

聽到慕容復的話，死死頂住這番疼痛的蕭遠山，臉色不停的變化著，那蒼老的手掌，卻是狠狠抓著地面，顯然，此刻他心中，正極端地不穩定。

即便如此，他們父子兩聯手，依舊沒有佔到上風，若非是慕容復一直僅僅只是接招，而從未主動發出攻擊，也許勝負，或許早就高下立判，至於慕容復受傷，連蕭峰都說了，只不過是慕容復在最後關頭撤回掌力而已，否則的話，他們怕是也難以傷到慕容復。

蕭遠山幾次想要說話，可是每次話到嘴邊，卻再也說不出來，他可以說什麼？他又能說什麼？

在距蕭遠山的腦袋尚還有半尺距離時，慕容復的掌風，隨著蕭峰那聲嘶聲力竭的咆哮聲，噶然而止，雖未打下，但掌風中所蘊含的勁道，也是令得蕭遠山在忍受痛苦之餘，出現了瞬間的失神，感受著那道冷鋒撲面的掌勁，蕭遠山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聽到溪鋒的話，藍擎輕吐了一口氣，似乎又想起了當初焦珞還在時，教眾一起生活的情景，然而此刻，早已物是人非，他們還好好的生活著，而焦珞，卻已經伴隨夫人而去，輕輕一嘆，不再言語。

但如今慕容博已經將一身內力傳給自己，此刻就是想要和蕭遠山之間陰陽交際，怕也是不可能了，雖然慕容博將內力傳給自己，免除了他的痛楚，但若是慕容復告訴蕭遠山，你自廢內力，說不定能自救一番，但這可能么？

回過神來的蕭遠山，第一時間手掌就摸去了小腹上『梁門』『太乙』兩穴，其上的疼痛卻是險些使其窒息，抬頭來，喘著粗氣，對著慕容復緩緩道：「你為什麼不殺我？殺了我，就不用擔心我父子二人找你尋仇了！」

瞧得慕容復一掌滯空，蕭峰也是鬆了口氣，緊接著，大步跨出，隨後便是出現在蕭遠山的身邊，將蕭遠山扶起，急忙上下察看。

從慕容復挺掌向蕭遠山揮去，到蕭峰反應過來一聲咆哮，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而已，原本已經閉目等死的蕭遠山，等了許久，只覺掌風刮臉如刀，等了許久，卻始終感覺到自己還有知覺，終於，忍不住緩緩睜開了眼睛……

聽了蕭遠山這幾句話，凝目瞧了他半響，隨即望向沉默不語的慕容復道：「慕容公子，今曰我蕭氏父子拼盡全力，依舊不敵你姑蘇南慕容，看來，這仇卻也沒法報了，我蕭峰今曰求你救了家父，如此，一命還一命，生母大仇，蕭峰自此揭過，慕容公子以為如何？」

慕容復的攻勢如電，待到蕭峰迴過神來之時，卻是發現面前如此一幕，緊急時刻，他也顧不得太多，只得朝慕容復的身後咆哮道。

聽得蕭遠山的話，以及慕容復的解釋，蕭峰的臉上也是猛地一變，看來這徵象已困擾蕭遠山多年，始終無法驅除，成為一大隱憂，當即對慕容復說道：「慕容公子，你既然知道家父的痛楚，想必自有解救之法，是不是？」

卻見此刻的慕容復孤傲挺立，凌厲的一掌停留在蕭遠山面門半尺之前，而蕭遠山，則是全身癱倒在地面之上，獃獃地望著慕容復這一掌，這樣一幕，也是直接令得整個廣場都是變得死靜了起來。

先不說蕭遠山願不願意廢除，就自己的說辭，他蕭遠山相不相信都是一個問題，畢竟兩人之間的仇恨，讓他有足夠不相信的理由，再一個，慕容博是慕容博，蕭遠山是蕭遠山，誰能保證蕭遠山此刻自廢功力，就一定能夠擺脫痛苦？

最高興的莫過於王語嫣和阿碧兩女，兩女終於是可以如釋重負的鬆一口氣，她們看到蕭峰和蕭遠山的實力，心下也是不禁為慕容復暗暗擔心，甚至於他們在交手期間，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驚到了場內的慕容復，此刻總算是長舒了口氣。

慕容復遲疑了一下，沒有說話，此刻的他卻是突然想到原著中掃地僧，便是讓蕭遠山與慕容博兩人內息相應，以陰濟陽，以陽化陰，達到陰陽相濟的程度，再輔以自身宗師之境的實力，以子之餘補彼不足，最後將兩人的這番傷勢消于無形。

蕭遠山身上的契丹野姓，卻是絲毫不減，年紀雖老，不減獷悍之氣，此刻雖然劇痛難忍，但也強自忍耐道：「峰兒，為父自知傷勢已無葯可醫，但此刻已過六旬，你又有這般成就，為父縱然頃刻間便死，又有何憾？」

慕容復始終是那副古井不波般的平靜模樣，望著死死忍住痛苦的蕭遠山，淡淡道：「他這是強練少林七十二絕技，由此入魔才造成的，想必沉他迷於內，時間頗為不短，才導致體內陽氣過旺，虛火上沖，此刻戾氣已深入臟腑，其傷早已隱伏下去，雖有一時之間還不致危害本身，但是……」

望著蕭遠山沒有說話，蕭峰的臉上也是頗為凝重，目光在其身上掃了掃，旋即似是發現了什麼，身後扒開蕭遠山緊捂小腹的手，扯開蕭遠山的衣襟，也現出胸口那張口露牙、青鬱郁的狼頭。

場中突然的變故，令得所有人也是變得安靜了下來，眾群豪都不約而同的沒有說話，對於此刻所發生的變化，心裏也是頗有感觸。

這一刻，無論是蕭峰，還是江湖群雄，都將目光放在場中那道略顯單薄的孤傲身影之上，所有人也終於是沉默了下來，靜靜等待著慕容復的回答……

蕭遠山明白，若慕容復真想殺自己，怕是當初那次就殺了自己，更別說今曰他還能看到當年恩怨，真相大白的時候，在事情明了之時，他又以人子的身份，替慕容博接下所有的恩恩怨怨，這份擔當，饒是以蕭遠山姓子，也不得不說一個服字。

說到這裏，慕容復看著蕭峰，眼神中劃過一抹深意，緩緩道：「時間一長，他體內經脈便是會迅潰爛，最後受盡痛苦折磨，才緩緩死去！」

「這？這是如何來的？爹，是誰打傷你的？」聞言，一旁的蕭峰急忙問道。

目光死死的盯著這道茶杯口大小的紅斑，蕭遠山卻是深吸了一口涼氣，咬著牙，顫聲道：「十年前只小指頭大一塊，現下……現下幾乎有茶杯口大了。」

仔細朝其小腹處望去，一道隱隱蔓延而出幾乎有茶杯口大小的紅斑，便是出現在了他和慕容復的視線之中。

蕭峰這番話，其實也是有著自己的私心，本身他便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和慕容復成為宿敵，但是生母大仇，卻又不能不報，苦苦徘徊在大仇和情誼之間，蕭峰確實很累。

明教眾人望著場中那如崖上青松般傲然而立的慕容復，皆是深吸了一口氣，藍擎略微有些不太敢自然的喃喃道：「溪左使，你說教主是不是吃什麼神丹，或者學了什麼天下絕頂的武功秘籍？這等實力，怕是比之焦珞教主，亦不差分毫吧！」

當年雁門關一役，慕容復尚還未出世，然而因為慕容博的假傳音訊，釀出種種大禍，但是慕容復卻是敢於天下群雄的面前，將當年的恩恩怨怨盡數挑明白，並且替慕容博接下所有的恩怨，這等作為，眾人也不得不對其投予一個嘆服的目光。

是以，種種跡象而來，慕容復明智的選擇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