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少年行
第六十三章 衙門失火案（三）
王卓顯然沒料到胤祚竟然能看出其中的破綻，頓時亂了手腳，張口結舌地道：「王爺，小的，小的……」
楊林坐不住了，起身道：「王爺，屈打成招的話實是信不得的。」
「哪裡，哪裡……」楊林狂擦著汗水，嘴中胡亂地應著。
「哈哈哈……」胤祚仰頭一陣大笑道：「楊大人這話有些說不通吧，人犯都還沒開口招供，楊大人就認為人犯的口供不可信，莫非楊大人知曉實情？」
靠！這楊老倌兒還真是不見黃河不死心，跟咱玩起了大清律，還真不知死字是怎麼寫的。胤祚這回出差使之前，特意花了兩、三日的時間專門研讀大清律，憑藉著絕佳的記憶力，倒也將整部大清律生生背了下來，雖說還無法做到像訟師那般應用自如，可要談起條款卻也不在話下，這會兒見楊林急紅了眼，心情大快，饒有興趣地看了楊林好一陣子才緩緩地說道：「楊大人不愧是多年的老刑名，
「本王給你兩條路選：其一，從實招來，誰指使你做偽證的，本王寬大為懷，前罪不咎，並保你全家安全；第二條嘛，你若是抗拒到底，本王治你個謀逆之罪，砍頭抄家，家眷官賣。何去何從你自個兒選吧。」胤祚臉上是在笑，不過聲音卻寒得緊。
胤祚這話可是誅心之語，頓時噎得楊林目瞪口呆，臉憋得通紅，額頭上汗水狂涌，吶吶了老半晌才回道：「王爺說笑了，下官，下官……」
「楊大人既然不知情，那就請先坐下聽聽何妨？」胤祚不再理會楊林，轉向王卓道：「大胆王卓，還不從實招來！」
王卓吃不住勁了，顧不得屁股疼痛，一骨碌翻身爬起，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般叫道：「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小的願招……」
正在此時，楊林又站了起來道：「慢著，王爺，按大清
喲嗬，好緊的嘴嘛，咱就不信治不了你！胤祚冷冷一笑道：「看來還是沒打夠，來啊！拖下去再重打五十大板！」
噼噼叭叭的打板子聲參和著王卓的哭爹叫娘聲在大堂之上迴響著，張、楊二位都有些臉上變色，尤其是楊林，如坐針氈，幾次想要站起來，可眼瞅著胤祚冷峻的神色又強自按耐著不敢出頭。楊林那惶急的神色落入胤祚的眼中，更是讓胤祚堅定了自己的判斷：這裏頭的蹊蹺就出在楊林身上。
王卓猛地打了個寒顫，高聲叫道：「是秦師爺給小的十兩銀子，讓小的做假的，說是楊大人的意思，王爺，小的也就是一時糊塗，斷無謀逆之意啊，王爺……」
打板子也是門學問，有經驗的衙役能做到輕重隨意，重了，幾板子就能將人給打殘了，輕了，哪怕是打上百十板子，也只是傷
楊林邊掏出塊白絹子猛擦汗水，一邊不斷地向王卓使眼神，遞消息。被楊林這麼一鬧，王卓再次有了點底氣，吭吭嘰嘰地說道：「王、王爺，小的不、不知道錯、錯在何處？」
這一通好打頓時將王卓給打狠了，回到大堂上時連跪都跪不住了，只能趴倒在地上直哼哼。胤祚冷冷地看著堂下的王卓，卻良久不發話，故意製造出肅殺的氣氛，接著突然猛地一拍驚堂木高聲道：「王卓，你可知罪？」
「回王爺的話，小的自康熙十八年起操此賤業至今已有十七個年頭了。」王
「嘿嘿，即如此，你該不會連燒死和死後被燒都分辨不出來吧？」說到這裏，胤祚突地一拍驚堂木接著道：「大胆王卓，還不從實招來！」
胤祚的聲音之大令王卓猛地打了個寒顫，哆嗦地說道：「小的、小的不知道王爺所指何意？」
王卓顯然被這聲大喝嚇了一跳，停住了哼哼唧唧的叫聲，一臉驚恐地看了看胤祚，又轉頭看向了楊林，接著頭一低，眼一閉，來了個死豬不怕開水燙，乾脆連話都不回了。
「呵呵，大清律第三十一條規定殺官者形同謀逆，第七十九條又規定作偽證者反坐以原罪。這兩條想必楊大人也是清楚的吧？嗯？」胤祚面上帶著笑，眼裡卻是寒光陣陣。
「不知道？嘿，死者口鼻中的灰燼多且散，根本就是死後塞進去的，你既敢自稱直隸第一仵作，會看不出其中的蹊蹺？」
「哦，這麼說來你也算是仵作行里
王卓剛才就已經被打得有些吃不住勁了，這回一聽還要打，立馬大聲叫道：「王爺饒命，小的願招，小的願招。」
該死的楊老倌兒，當咱是瞎子啊，媽的，那眼神暗號打得還真有來有去的。呆會兒有你好看的！胤祚恨得牙痒痒地，可又不能就此將楊林拿下，只好在心裡頭發狠，可他自己也明白此時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稍微調整了一下心態，緩緩地問道：「王卓，本王問你，你當仵作也有些年頭了吧？」
「王爺，這，下官，下官……」楊林顯然沒想到胤祚竟然如此熟悉大清律法，心裡頭不免發虛，嘴上便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不敢說是老手，小的在這一行也就是懂得多一些，直隸境內勉強能做第一把交椅。」說起自己的行當，王卓頗有些得意之情。
胤祚不再理會已經形同崩潰的楊林，兩眼精光閃動地看著跪倒在地，不停地打著哆嗦的王卓，寒聲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