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龍奪嫡》第二部 少年行

第八十一章 殺猴給雞看

第二部 少年行

第八十一章 殺猴給雞看

車振鶴滿頭的大汗,口中哆哆嗦嗦地道:「謊言,謊言,本官清廉自守,絕無違法亂紀之事,你、你、你休要血口噴人。」
嘿,老傢伙憋不住了吧,這會兒還笑,呆會兒有你哭的時候。胤祚板著臉,嚴肅地說道:「本王奉旨查辦河工、漕運之事,若是有人不但貪污受賄,還虧空庫銀,依董大人的看法,本王該如何處置啊?」
「……」車振鶴沒有吭聲,可臉色卻已經白得像紙一般。
「啪」胤祚猛拍了一下驚堂木喝道:「放肆,到了此時,你個狗才還敢嘴硬,來啊,將這狗才的頂戴花羽摘了。」
康熙三十五年立冬的前一天,等得不耐煩地大小官吏們總算盼到了消息:病了七天的欽差王爺胤祚次日一早要在河總司衙門正式會見各路官員。大傢伙總提著的心算是落了下來,各自急急忙忙地建立攻守同盟,就等著胤祚升堂之後,搞點兒花樣讓胤祚難受一把了。
「下官冤枉啊,王爺,下官真的是冤枉的啊!」車振鶴一頭跪倒在地,扯著嗓子喊冤,面上滿是委屈的神色。
別人可以不說話,桑額卻不得不站出來了,若是輸了這一仗,吃到嘴裏的銀子要吐出來不說,京城裡的太子也不會放過他,左右都是個死字,桑額也只好硬著頭皮出列道:「王爺,光憑著賬冊就斷言車大人貪污怕是不妥吧,下官身為漕運總督,對漕運之事還是清楚的,有時候戶部撥銀不及時,下面的官員挪用些銀兩也是常有的事兒,再說也不能因為車大人家中富裕就治人個貪污受賄的罪名吧,真要說有錢,那王爺您……」
慎重,呵,本王足夠慎重了,你個大貪官倒教訓起本王來了,嘿,走著瞧吧。胤祚冷冷地看著桑額,一聲不吭,可臉上的寒意卻盛得緊,桑額畢竟還是有些心虛,這會兒吃不住勁了,訕笑著退了下去。眾官吏眼看著為首的兩位總督都吃了憋,那臉上的表情豐富得簡直可以開染坊了。
那起子官員跪在堂下,此時是不敢喧鬧了,可都拿眼看著桑額呢,這裏頭原本就是以桑額為首,這會兒大伙兒也就指望著桑額能撐住了。
胤祚突然笑了起來,笑呵呵地問道:「車道台是康熙二十一年的進士吧?」
狗東西,竟敢拿老子跟這狗官相提並論。胤祚心裡頭的火噌地就上來了,咬了咬牙,強自穩定住心神,暗自提醒自個兒不能因此而亂了分寸。沉默了小半會,胤祚冷靜地說道:「本王是有錢,而且還是很有錢,不過本王的錢來得正,這是聖上特許的,莫非桑大人對聖上的旨意有所不滿?」
桑額眼瞅著形勢不對,第一個跳了出來,高聲道:「慢著,王爺,此時關係重大,還是從長計議為好。」
鬧啊,再鬧啊,鬧得凶一點啊,嘿,這回你們咋不鬧了呢?胤祚心裡頭得意得很,不過臉上卻是一臉子的嚴肅,大聲道:「來人,將車振鶴的頂戴花羽摘了,押入大牢,待本王上奏請旨定罪。」
嘿,老東西,來路正不正地,你心中會不清楚?娘的,跟老子胡攪蠻纏,呵,老子早等著你呢。胤祚呵呵一笑道:「物證有了,若是再有了人證,桑大人想必不會再誤會了吧?」話音一落,也不管桑額正打算開口解釋,胤祚高聲道:「將證人帶上堂來。」
胤祚是欽差,更是阿哥郡王,大傢伙再怎麼不滿也不敢擺在臉上,還得恭恭敬敬地行大禮參見。禮是行了,可卻沒等到胤祚的回禮,甚至連免禮之類的話都沒聽到,聽到的是胤祚的一聲大喝:「升堂!」
有人出頭了,眾官員立刻緊緊跟上,七嘴八舌地叫道:「王爺,慎重啊。」「王爺切莫冤枉了好人。」
一個戶部的賬花子走了出來,後面跟著兩個抬著一個大麻袋的善撲營軍士。那名中年賬花子走到堂前,一頭跪倒在地,大聲道:「下官戶部江南清吏司筆帖式吳全見過王爺和各位大人,下官七日前奉王爺之命前往宣武道台衙門查帳,現查明宣武道台車振鶴虧空庫銀二十萬兩,有賬目為據,查明宣武道台車振鶴家財摺合白銀三十萬四千三百二十余兩,現已如數封存。」
眾官吏中地位最高的河道總督董安國湊上前去,滿臉堆笑地寒暄道:「恭喜王爺身體康復,王爺,您這是……」
「啊?這個,這個……」董安國臉上的汗刷地就涌了出來,面色憋得通紅,口裡吶吶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下頭那起子官員頓時像被捅了窩的馬蜂似的,嗡嗡聲大作,個個臉有不安之色。
那起子官員雖說被胤祚這招偷襲打了個措手不及,可畢竟都是些老官僚了,大風大浪見多了,知道這會兒絕對不能低頭讓步,否則一讓再讓,必然導致胤祚得寸進尺,最後必將落得個滿盤皆輸的下場,也顧不得許多了,個個跪倒在地,口裡頭依舊嚷個不停,大有法不責眾,你能奈我等何的架勢。
靠!這起子官僚還真他媽的難纏,如果咱不是事先準備妥當,還真拿他們沒辦法呢。胤祚猛拍了一下驚堂木,高聲道:「請聖旨!」
待車振鶴被押下去之後,胤祚面帶微笑地看著早已惶恐不安的桑額道:「桑大人,該對本王說說康熙三十五年七月,那五萬石漕糧沉江的事了吧?」
到了這會兒,這起子官員才算明白過來,敢情胤祚生病是假,暗中派人去查帳才是真,大傢伙屁股底下都是一砣屎,倒了一個,剩下的也都沒有好日子過,此時不爭就再也沒有機會爭了,只是看著胤祚那張冷臉,大伙兒都有些躊躇,誰都不願意當那個出頭鳥,大傢伙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間都不敢上前去。
胤祚卻不管車振鶴有沒有回答,自顧自地說道:「很好,那麼本王問你:一個道台一年的俸祿是歲俸銀一百零五兩,俸米五十二石五斗,他要多少年才能積累出三十萬兩的家財?」
「卑職山南道台車振鶴見過王爺。」車振鶴滿臉子疑惑地出列行禮。
從長計議?嘿,好你個老桑頭,等會兒再跟你算賬。胤祚根本不理會那起子官員的瞎嚷嚷,手一揮道:「肅靜,誰再多言,本王就治他個咆哮公堂之罪。」
「冤枉?哼!到了這個時候,車大人還不從實招來,就別怪本王不講情面了。」胤祚冷著聲音道。
桑額自恃有太子撐腰,再加上早已跟眾官吏串通好了,也不怎麼害怕胤祚的威脅,再說他也不相信胤祚能在短時間內查出什麼有利的證據,壯著膽子上前道:「王爺,此事重大,開不得玩笑,還請王爺慎重。」
陳堯失蹤,隨從全部被殺,身為地頭蛇的那些個大小官吏們個個惶恐不安,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在向京城裡那些個幕後黑手們告急的同時,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去偵破此案,試圖找到失蹤的陳堯,當然,忙乎了數日也沒有找到任何的線索。
胤祚猛地一拍驚堂木道:「車振鶴,你家中的巨資是如何來的?說!」
「哦,這麼算起來,車道台為官也有十余載了,想來對大清律法是瞭然於心的了?」
初冬的陽光談不上明媚,綿綿地照在身上,好歹能給人些溫暖。河總司衙門裡的那起子官吏們一邊享受著冬日的陽光,一邊閑聊著,就等著胤祚露面,然後給胤祚上堂「團結就是力量」的政治課,大傢伙就可以回任上繼續逍遙了,可左等右等,日頭都已經升得老高了,也沒見胤祚的大駕光臨,這可把這起子官吏都給急壞了,正以為被胤祚放了鴿子的時候,胤祚來了,帶著三百多侍衛,乘著八台大轎,浩浩蕩蕩地來到了河總司的衙門口。
「……」車振鶴為官多年,對大清律法當然是瞭然於心的,只是他不知道胤祚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顯得有些多餘的問題。
「是,是,下官是康熙二十一年進士及第,座師是李光地、李大人。」正惶恐不安的車振鶴定了定神,忙點著頭應答道。
堂下善撲營軍士中一陣涌動,兩名軍士攙扶著一個臉色蒼白、一身小吏打扮的中年人走上堂來。原本還抱有一絲僥倖心理的車振鶴,一見此人立刻崩潰了,哆哆嗦嗦地道:「程祺,本官待你不薄,你,你,你……」
胤祚這一病就是四、五天,可把那起子官員給急壞了——大傢伙的任所大多都在外地,大老遠地趕來迎接欽差王爺,原也就盤算著兩、三日就完事兒,糊弄完胤祚,大家還急著趕回任上撈錢去呢。不過就算他們再急也沒用,欽差王爺一天不發話,大傢伙就一天不能離開清江浦,這不,這起子官員碰頭會、串通會開了無數次,啥辦法都想了,可卻沒有一招能奏效的,不得已,大傢伙也只能耐心地等待胤祚康復了。
對皇上的旨意不滿那就是抗旨不遵,一樣是抄滅九族的大罪,再給桑額十顆膽,他也不敢說不滿,蒼白著臉道:「不敢,不敢,下官怎敢抗旨不遵,王爺誤會了,誤會了。只是車大人的家財也未必就一定來路不正吧?」
桑額的臉色立刻變得煞白一片……
「下官,下官……」車振鶴對於自家有多少家底是清楚的,一聽胤祚報出來的數字,立時傻了眼,吶吶了半天,突然大叫起來:「王爺,下官一向清正廉潔,王爺切莫冤枉下官。」
劉耀雙手捧著聖旨大步走上堂來,恭恭敬敬地將聖旨擺放在案桌上,這起子官員一見胤祚抬出了聖旨,立馬都安靜了下來——對著聖旨還敢喧鬧,那就不是虧空、貪污之類撤職查辦的罪過了,這可是大不敬之罪,是要抄滅九族的。
傢伙都不是傻子,自然有人懷疑是胤祚這個欽差王爺出的手,不過卻沒有人敢到驛站去搜查一番,河道總督董安國、漕運總督桑額都曾親自出面想到胤祚那兒探個口風,不過全都吃了閉門羹——胤祚病了,不見客。
升堂?升哪門子堂?大傢伙還沒反應過來呢,那群善撲營士兵就依次排開,佔領了河總司的大堂,反倒將河總司衙門裡原本肅立著的衛兵、衙役之類的人物統統趕出了門外。沒等那起子官員明白過來,胤祚已經端坐在河總司大堂上,拍響了驚堂木,眾官員門被那聲重重的「啪」聲嚇了一大跳,忙各自起身,站在台下,個個臉上都滿是疑惑,鬧不明白胤祚究竟在唱哪齣戲。
陰謀之所以是陰謀,就在於它見不得光,如同躲在暗處的毒蛇般陰險,隨時等著機會衝出來咬人,一旦中招,那你就只有自認倒霉的份兒,但如果陰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麼陰謀就猶如蒼鷹爪下的小蛇,只有送命的份兒,再有就是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的陰謀都是蒼白無力的小玩意兒。
嘖嘖,娘的,這老小子還真是演技派,裝得還真像回事兒,嘿,小樣!胤祚冷冷一笑,高聲道:「來人,將證據呈上來。」
胤祚冷著臉環視了一下眾官吏,突然開口問道:「哪個是車振鶴?站出來讓本王瞧瞧。」
「不薄?車大人太健忘了吧,車大人的不薄就是賞小的一杯毒酒吧?」來人冷笑了一聲,不再理會早已癱倒在地的車振鶴,跪倒在地大聲道:「小的是宣武道衙門司庫,但凡庫銀往來都由小的經手,小的可以作證,車大人不僅挪用庫銀,還以次充好倒賣漕糧。」
胤祚冷冷地看著車振鶴,也不說話,直看得車振鶴毛骨悚然,心頭髮虛,卻又不明白胤祚究竟想幹嘛,額頭上的汗水如同湧泉般冒了出來,當著胤祚的面又不敢拿出絹子來擦,只得任由汗水流淌而下,整個人狼狽已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