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龍奪嫡》第三部 角力

第二百一十九章 誰都不糊塗

第三部 角力

第二百一十九章 誰都不糊塗

「哦?先生既然以為可行,本王倒也不怕繁瑣,只要能為百姓出點力,這事兒本王倒也願意擔下來。」胤祚笑呵呵地說道。
「李公公不必為難,本王這就上請罪摺子,明兒一早就遞上去,此玉如意還請李公公帶回去。」胤祚一臉子嚴肅地說道,手一抬,接過了李德全手中的聖旨,順手將一張事先摺疊好的百兩銀票神不知鬼不覺地塞入了李德全的手中。
李德全向來寡言,不怎麼愛說話,這回能當上司禮太監全是因為前任秦無庸被胤祚給打壞了,再也入不得宮的緣故,算是承了胤祚的情,此時見胤祚取笑自個兒,忙陪著笑道:「六爺取笑了,奴才還是奴才,再怎麼著也不敢放肆的。」接著回首示意身後托著盤子的小太監走上前來,邊掀開黃稠蓋邊道:「六爺,這是聖上賞的玉如意,請王爺過目。」
靠!不會吧?老爺子竟然把這玩意兒賞給老子,奶奶的,這裏頭有貓膩。胤祚一眼就認出了那把明黃色的玉如意乃是乾清宮的鎮殿之寶,是從皇太極開始傳下來的,一般都是上一任皇帝臨死前傳給下一任皇帝,這可不是尋常玩意兒,這可是大清皇室的傳家寶。接還是不接,這可就是個大問題了,還拖延不得。胤祚一著急,背心頓時汗濕了一大片。
嗯?天牢宣旨?不會吧?老爺子這麼快就下了殺心?胤祚皺了下眉頭,用眼神探詢了一下李德全。李德全從胤祚手裡頭收的銀子沒有一萬也有七、八千了,素來知道胤祚的厲害,此時倒也沒敢隱瞞,可也不敢明說,只是悄悄地左手如刀在右手腕上一比,動作雖輕緩,可意思卻明白得很——那幫子考官要當替罪羊了,這回殺的人可就多了。
厄,老爺子這麼快就下了殺心,娘的,這回樂子大了,嘿,媽的,老爺子看來還是對咱不放心,試探咱來了,呵,老爺子還沒老糊塗啊。到了這會兒,胤祚已然確定康熙老爺子賞那把玉如意就是個試探的信號,真要是接下來了,嘿,胤祚接下來的日子就算是交代了,別說什麼大位了,大牢獃著去吧。
鄔思道淡淡一笑道:「嘿,王爺說的是官價罷了,市面上一兩十足紋銀只能換七百五十文錢而已。」
「王爺用慣了銀子,卻不知王爺可曾知道一兩銀子能換得多少文銅錢?」林軒毅笑著問道。
老四?嘿,咱最防的就是這貨,只是一時間沒找到好法子整他一把而已,娘的,這貨沒啥子愛好,既不好女色,又不惰政,實在是個刺兒頭。胤祚笑了笑道:「頭前先生雲及老四的事兒,本王還來不及問,就被接聖旨打斷了,卻不知先生有何高見,不妨說來聽聽。」
不懂就是不懂,胤祚從來沒有不懂裝懂的習慣,想了想之後,老老實實地道:「本王確實不通錢法,還請二位先生明言。」
「好了,時候不早了,本王今兒個可是出了好幾身臭汗來著,這會兒該梳洗一番,回頭也好到老八府上打打秋風去。」胤祚笑著走出了書房,直奔後院而去……
嘿,太樂觀了吧?老爺子這一手試探做得也太明顯了,咱又不是傻子,哪能如此輕易就上當。若說老爺子對咱有了心是真的,若說大事已定,只怕未必,老四那貨還在一旁虎視眈眈著呢。胤祚笑了一下道:「爭是不爭,不爭是真,本王倒是不急,一切隨天意而為卻也是不錯。」
智者就是智者,雖是只看到了冰山的一角,卻能大致推算出其可能帶來的巨大變化,鄔、林二人都面帶訝色地看著胤祚,鬧不明白胤祚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王爺怎會想出如此精妙的主意,老半天沒人說話,搞得胤祚有些心虛起來,訕笑著道:「嘿,那個,本王也就是隨便說說,當不得真,呵呵,當不得真。」
胤祚所說的就是後世國家發行貨幣的體系,這其中不僅牽涉到國家財政收入、銀行制度、金、銀本位等概念,還涉及到監管制度、執法機構設置等一系列的變革,複雜無比。對於胤祚來說這玩意兒他不懂,僅僅知道一個概念而已,可就是這麼個概念在這個時代卻是極為新穎的事兒,饒是兩大謀士都是當代的智者,也琢磨了好一陣子才朦朦朧朧地把握到一點皮毛。
「唔,這個本王倒是不曾留意,好像是兩千文吧,怎麼?有問題嗎?」胤祚有些子不確定地答道。
「這裏頭好大的一篇文章在,錢貴銀賤,全是錢中的銅在作怪,不法商人收了錢,化開了鑄銅器,一翻手就是幾十倍的利,市面上錢少了,百姓交易不便倒是其次,朝廷收稅收的是銀子,百姓手中哪有如此多的銀子,交的自然是銅錢,這交的比例自然是按官價,官吏們拿了銅錢到市面上按市價換了銀子,這一來一去,一半的國稅就到了官吏們的口袋中了,如此一來肥了官吏、虧了國庫也苦了百姓,如此大的一篇文章不就出來了嗎?」鄔思道幽幽地說道。
李德全愣了一下,小聲地勸道:「王爺,此乃是聖上所賜,若是不受,這抗旨之罪,怕是……」
「王爺這話說得好,八爺爭得過頭了,落了下乘,早已沒了聖心,四爺也在爭,不過其心卻稍隱蔽,手法也高明,倒也不可小視,王爺切莫輕敵。」鄔思道淡淡地提醒了一句。
「王爺有此心固然是好,只是戶部是四爺的差使,卻也不是王爺能插手得了的,再說這等功勞也不能便宜了四爺,王爺何不如此……既可以讓四爺去忙乎一陣子,功勞卻輪不到他頭上。」林軒毅笑著說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六子毅親王愛新覺羅·胤祚公忠體國,屢立奇功,賞玉如意一柄,食雙親王祿,欽此。」李德全扯著嗓子宣完了聖旨,很是恭敬地向胤祚鞠躬道賀:「奴才給王爺道喜了。」
李德全想了想道:「也罷,奴才就拼著挨罰,這就去回稟聖上,奴才告辭了,王爺留步。」話音一落領著一幫子太監、侍衛匆匆而去。
胤祚想了好一陣子也沒搞明白該如何整改,也不清楚該如何拿這個弊端來向老四發難,苦笑著搖了搖頭道:「錢法弊端害苦了百姓,可本王卻不知該如何改進,至於為難老四雖是好主意,只是若是本王親自出面,怕也是著相了些。」
錢法?幣制?胤祚這會可是徹底傻眼了,說起槍炮或是化工、機械之類的玩意兒他懂得不少,可錢法這玩意兒他壓根兒就沒點兒概念,前世當小公務員那會兒就知道每個月拿著存摺到銀行領那可憐的千把大毛,這錢是咱來的,銀行又是咋運作的,他壓根兒就沒關心過,即便到了這個時代,他已經是貴極人臣了,手中的錢財也算得上是大清首富了,這錢法的事兒還真是不懂。
「多謝王爺抬愛,奴才還得到天牢宣旨,就不敢多耽擱了。」李德全躬身答道。
胤祚臉色一肅,對著李德全道:「請李公公代轉聖上:此玉如意非人臣所能受,兒臣斷不敢收此物。」
「噝。」胤祚頓時倒吸了口涼氣,這錢法的弊端著實驚人,可該如何改胤祚心裡頭卻是沒底——靠多鑄銅錢來加大流通量顯然是不成的,靠打擊不法商人來限制銅錢的流失更是瞎扯蛋,鑄錢不用銅而改用鐵照樣不行,鐵易銹,壓根兒就流通不起來,不鏽鋼?嘿,這玩意兒還沒發明呢,發行紙幣?唔,貌似可行,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就難了,宋朝時倒是曾發行過交子,最後搞得朝廷財政一塌糊塗。紙幣這玩意兒得有銀子或是金子為本位,這一點胤祚倒是清楚的,可該怎麼發行,發行多少,那可就是門大學問了,胤祚自認不知道其中的奧秘了。
嗯?老爺子這賞賜來得太快了些吧?貌似也重了些,那雙親王祿雖說不值多少錢,可名份卻高得嚇人,玉如意一柄?貌似老爺子前後都賞過不少玉如意了,咱又不是全身發癢,整日給咱送玉如意搞啥子名堂?胤祚心裡頭叨咕著謝了恩,斜了一眼李德全,眼瞅著這貨已然穿上了司禮太監的服飾,頓時笑了起來:「小李子,這回你可是抖了起來了,不錯,不錯。」
「嘿,王爺心思縝密,玉露佩服,此法雖是繁瑣了些,卻也是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若是真兒個能得以執行,能省下多少耗費,又能少去多少事端。」鄔思道感慨地說道。
娘的,老爺子把這玩意兒賞了出來,這不是要老子的命了嗎?先不說老爺子是怎麼想的,那幫子兄弟若是知道這傳家寶到了咱手中,那還不得聯合起來跟咱玩命了,咱還混不混啊?再者老爺子既然已經說了不立太子,玩得可是秘密立儲,哪有把這傳家寶賞人的道理,娘的,萬一這是老爺子玩的試探之計,咱要是真的收下,那接下來的樂子可就大了,輕則板子侍候,重則找個岔子將老子整死,可萬一老爺子是真的打算賞咱,而咱又不受的話,那抗旨的罪名可是不小,媽的,這回該如何是好?胤祚心念電轉,可一時間還真難以判明老爺子究竟想玩什麼把戲,索性不看那把玉如意,只是輕笑著問李德全道:「小李子,這都到了用膳的時候了,要不到本王府里用了膳再走?」
「戶部管的是錢法、幣制,若是現如今這錢法裡頭漏洞太大了,又該是誰的責任,該誰去忙乎?」林軒毅笑著答道。
「銅四鉛六?不妥,該收錢幣的不法分子照舊收錢,利雖低了些,可並沒有太大的損失,到了頭來,為了能賺取跟原來一樣多的錢,反倒收銅錢收得更狠了些,本王以為此法並不能根治錢法之弊端,反倒有助紂為虐之嫌疑,若是以低額紙幣為流通,輔以大額的金、銀幣乃至銀票反倒是條路子,只是究竟該如何入手,本王卻有些無法確定。」胤祚邊思考邊慢慢地說道。
「天威難測啊,聖上真乃英明之主,王爺此次堅拒此寶,聖心已然落在王爺身上了。」林軒毅聽完了胤祚的話,鼓著掌道。
「不錯,此言善哉,王爺心系百姓,實乃社稷之幸也。」林軒毅撫著掌道:「現如今鑄幣是半銅半鉛,若是改成銅四鉛六倒也能緩解錢法之弊端,至於由誰出面,倒也不須王爺自為,八爺早等著這個好機會了。」
鄔思道微微一笑,從几子上拿起枚銅板遞給了胤祚,但笑不語,攪得胤祚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鄔思道究竟在搞什麼鬼,拿著那枚銅板,左看右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究竟來,只好問道:「先生,這就是枚銅板而已,難不成是金子打的?這跟老四又有何關係?」
嗯?這裏頭有什麼貓膩不成?胤祚搖了搖頭道:「本王還是有些子不明白。」
嗯?有點意思嘛。胤祚細細地思考了一陣,反覆掂量著其中的利弊,末了笑著道:「好,就依先生所言,恰巧今兒個老八邀請本王到他府上做客,本王就順便推推老八,讓老四去好生忙乎一下也好,省得老四整日里惦記著本王。」三人相視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