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龍奪嫡》第五部 君臨天下

第三百五十二章 天要黑了(下)

第五部 君臨天下

第三百五十二章 天要黑了(下)

「放屁!」康熙老爺子忍無可忍地斷喝起來,一幫子阿哥這才發現聖駕到了,慌忙各自跪好,個個臉上都是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沒命架地磕著頭,老八腆著臉道:「皇阿瑪息怒,皇阿瑪息怒,兒臣等不過是關心皇阿瑪的龍體,雖是失了態,可心是好的。」
老八這話聽起來是勸康熙老爺子息怒,其實不過是打著火上澆油的主意,巴不得康熙老爺子就此發作起來,一頭氣死才好,這點兒小心腸如何能瞞得過胤祚,眼瞅著康熙老爺子黑著的臉已然轉成了青白,顯見已是氣得不輕,心中一陣發酸,忙膝行上前一步道:「皇阿瑪息怒,兒臣有事稟報。」
胤祚能忍,老十可沒那麼好的涵養,立馬跳將起來,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胤禛便罵開了:「老四,你給老子說清楚了,誰是渾人,今兒個你要是不給個交代,老子跟你沒完!」
「六哥。」老八一臉子堆笑地碰了碰胤祚,笑眯眯地說道:「小弟覺得有些不太對啊,那個張廷玉可是漢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嘿嘿,那貨會不會是假傳聖旨倒也不可不防啊,再說我等總不能就這麼跪著吧,好歹也得到皇阿瑪他老人家身前跪個安,要不這心裡頭總是不太踏實的。」
胤禛揚起頭來,勸諫道:「皇阿瑪,此等大案怎能就此算了,這……」
「就是,老四自己才是個渾人。」
這個老鄔還真是的,咱怎會不知道天要黑了,可關鍵是這個燈該怎個點法,沒地讓咱家老爺子起了疑心,一切都得玩完。胤祚默默不語地看著鄔、林二人,等著他倆將話說個明白……
康熙老爺子咬緊了牙關,冷冷地看了胤祚好一陣子,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個字:「講!」
扯淡!老八你個混球,明知道這話騙不了老子,還非說不可,嘿,是想讓老十這個傻冒起頭鬧將起來吧?胤祚一眼就看穿了老八的小伎倆,別說答話,連頭都沒動一下,只管自個兒老實地跪著。
「著啊,唉,人心叵測哦,唉,怎麼能這樣呢,啊,對了,張大人也是上書房大臣罷,該不會……」老八嘿嘿一笑道,那話外之音就是這場戲搞不好就是胤祚串通張廷玉演出來的。
養心殿內,一柱清香繚繞著在房中彌散,淡淡的香氣彌散在整個室內,一位琴侍詔正輕撥琴弦,一曲 《高山流水》 悄然在指尖流淌,康熙老爺子雙目半睜半閉地躺在榻上,似睡非睡間,聽著張廷玉曼聲地詠誦著唐詩,好一派寧馨的氣氛,只可惜這種寧馨卻被外頭傳來的越來越響的吵鬧聲所粉碎。
「傳旨,讓他們都滾出宮去,朕不想看見他們!」康熙老爺子恨恨地說了一句。
「這……」張廷玉遲疑了一下,末了還是沒敢多嘴,磕了個頭,起了身便向殿外而去。
康熙老爺子臉上的怒氣漸漸淡了下去,抬眼看著漸漸黑下來的天空,默默地不發一言,好一陣子之後,才長嘆了一口氣道:「戰俘官賣為奴,其他人都放了罷,朕乏了,爾等都跪安吧。」
「就是,皇阿瑪受了驚,我等若是不見皇阿瑪一面,怎能放心,這旨意一準有問題,走,進宮瞧瞧去!」老十的話剛說完,老九立馬介面跟上。
我靠死你個老四,奶奶的,這話不就是說那場刺殺的陰謀跟咱脫不了關係嗎?你個混球,陷害人也不是這麼個陷害法的!媽的,走著瞧!胤祚憤怒地瞪了胤禛一眼,冷笑了一聲卻沒有開口辯解——此等事情是無法用語言解釋清楚的,越解釋只能是越渾。
扯個屁,聖旨還能有假?一幫子混球不過是想看看老爺子還能撐得住不,哪是啥子關心老爺子的身體,純粹就是想算一下老爺子的死期罷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咱也想搞清楚老爺子的狀況,可沒必要咱鬧去,你們鬧著好了,咱看戲。胤祚懶得理會兄弟們的胡言亂語,老實地跪著不動,可就算胤祚不想說話,別人卻沒打算放過他——胤禛在一片噪雜聲中突地開口道:「張大人,您是上書房大臣,可以見皇阿瑪,六弟是上書房大臣之首,總不能也跟著我等一道跪著吧?要不就是這其中有蹊蹺,您說呢?」
他媽的,老四這個混球是唯恐天下不亂啊,娘的,這話一出,老十一準鬧將起來,嘿,老爺子不見也得見了,都他媽的不是好東西。胤祚心中怒氣勃發,可又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發作,強自忍了下來,充耳不聞,就當胤禛在放屁一般。
老五、老七、老十一、老十二等人一見老三表了態,也亂鬨哄地跟著鬧將起來,攪得張廷玉也吃不住勁了,頭上大汗淋漓,有心端出太子少保的身份對阿哥們訓斥一番,可又不知該如何開這個口,場面頓時有些子失控了起來。
「對,說清楚了,沒事辱罵自家兄弟算什麼東西。」老九立馬跟著跳了起來。
生與死是個大問題,在這一點上任何人都一樣,沒有人是不死的,即便是歷史上最偉大的帝王們也逃不過死亡的下場,從這一點上來說,上帝是公平的,假如真有那麼位上帝的話,只不過牽涉到帝王的生死之時,那意義就格外地重大。胤祚活了兩世人,也曾經歷過戰爭,對死亡也算見得多了,對於生和死也能看得開些,可牽涉到自個兒父親的生死之際,胤祚不禁也有些迷茫,他也說不清楚老爺子死了好,還是不死為好,心裡頭百味雜陳,默默地跪在養心殿外阿哥們中間,心煩意亂得直想放聲狂吼。
「沒錯,六弟,你可是上書房大臣之首,沒理由讓個張廷玉來傳旨,老十人雖渾,理卻是不渾的,六弟該領個頭,大傢伙一起去給皇阿瑪請個安。」胤禛鐵青著臉也附和道。
「張大人,這旨意絕不會是皇阿瑪下的,皇阿瑪沒理由不見我等,反倒見你這麼個漢人,這說不通吧?」老八滿臉是玩味的笑容道。
「是,皇阿瑪。」胤祚本意就是想打斷一下,緩和一下康熙老爺子心中的怒氣,可真到了要開口的時候,卻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講些什麼才好,忙平靜了一下心態,沉著聲道:「啟稟皇阿瑪,刺客是准格爾國師,出身白塔寺之僧人丹增,原本是葛爾丹的貼身侍衛,葛爾丹死後消失了多年,兒臣在西征之戰時曾與其交過手,現如今此人已被陳天遠、陳師傅當場擊斃。另,此次參与獻俘的所有官兵已經全部被拿下,連同倖存的戰俘八十九人一道被善撲營士兵看押在午門外,該如何處置,還請皇阿瑪明示。」
「是嘍,這年頭演戲都是演全套的,好啊,妙啊,嘖嘖,真是精彩得很。」老九笑哈哈地鼓掌大笑起來,臉上的肥肉蕩漾得著實可愛。
老三心虛地瞄了胤祚一眼,點了下頭,小聲地道:「可能,嗯,很可能!」
胤禛一向跟所有的阿哥們不和,此時大傢伙眼瞅著老十跳了起來,立刻附和著七嘴八舌地指責胤禛口不擇言,惡語傷人,一時間吵嚷聲大作起來,原本安靜的養心殿外頓時噪雜成一片,負責看管阿哥們的賀鐵高聲喝止了數次,卻根本沒有任何效果,又不能真兒個地對阿哥們出手,頓時急得滿頭是汗。
……
一幫子阿哥們指桑罵槐地胡攪蠻纏起來,除了胤祚之外,渾然沒人注意到康熙老爺子不知何時已站在侍衛群中黑著臉聽著呢,一起子阿哥越說越是來勁,個個口沫橫飛地瞎說八道著,聽得康熙老爺子頭上直冒青煙。
「王爺,天要黑了,是該到了點燈的時候了。」鄔思道聽完了胤祚的敘述,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很是平靜地說了一句。
「聖上有旨。」張廷玉眼瞅著阿哥們越鬧越不像話,不得不提高聲調高聲宣旨,待得一幫子阿哥們都跪好了之後,掃了一眼阿哥們,緩緩地說道:「聖上口諭,阿哥們就在此地跪安,暫且回府,有事日後再議。」
「是啊,張大人,本王也不信皇阿瑪會如此作為,張大人不妨再通稟一下好了。」老三笑呵呵地加了一句,不過眼睛卻瞄著一直不動聲色地跪在身邊的胤祚。
「罷了,罷了,誰作的孽,自有老天看著,朕累了,爾等就去罷。」康熙老爺子很是無力地搖了下頭,打斷了胤禛的話,也不理會那幫子阿哥們是如何想的,腳步蹣跚地走回了養心殿中,就連頭也沒回一下。
康熙老爺子猛地睜開了雙眼,眼中閃過一絲的怒氣,冷冷地哼了一下。張廷玉忙跪倒在地,低聲道:「聖上,待微臣去看個究竟。」
時間過得很快,日頭早已西斜,天色慢慢地暗了下來,戒備森嚴的養心殿里依舊是靜悄悄地沒有聲響,也沒有人能夠進出,誰也不知道躺在裡頭的康熙老爺子究竟如何了,一幫子阿哥們早跪得有些不耐煩了,只是面對著善撲營軍士手中亮晃晃的刀槍和滿臉子的殺氣,卻也不敢隨意亂動,在這等時分也沒人敢違抗頭前張廷玉代傳了的聖諭——都在外頭給朕跪好了!
「不對啊。」老十搖晃了一下大腦袋道:「這怎麼可能,我等都是皇阿瑪的兒子,沒瞅見皇阿瑪的面,怎能放心得下,嘿,張廷玉,你膽子不小啊,該不會是假傳聖旨吧?」
「不必了,除了朕的那幫不肖子之外,又有誰敢在此地如此放肆,哼,朕還沒死了,一個個就急不可待地跳出來了,一群畜牲!」康熙老爺子的話很重,重得張廷玉都吃不住勁了,慌忙擦去額頭上的冷汗,低聲勸慰道:「聖上息怒,聖上要善保龍體,外頭的事就讓微臣去瞧瞧好了。」
一幫子阿哥到了此時都有些傻了眼,不明白康熙老爺子這道旨意究竟是怎麼回事,一場驚天巨案就這麼算完了,也不清楚老爺子的葫蘆里賣的是啥葯,大傢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滿懷心機地在養心殿外磕了個頭,便散了去,也沒什麼交談,急沖沖地便往各自的目的地趕去,大體上都是要召集手下的心腹們議事了罷。
胤祚雖猜到了一些康熙老爺子的心思,只是心中並不敢確定,也想著儘快趕回府中跟自個兒的兩大謀士商議一下,只不過他一時還走不得,這起刺殺案的手尾還得他這個上書房大臣來料理,沒奈何,只能強自壓下心中的疑慮,緊趕著到午門外傳了旨,讓那些受了驚嚇的押解官兵先回驛站去,又讓人將倖存的戰俘押解到刑部,擇日拍賣。諸事纏雜,一直到天都黑透了,胤祚才趕回了自家的王府,連歇都沒歇一下,就奔內書房而去,一口氣將今兒個的事情詳詳細細地述說了一番,末了也沒透露出心中的猜測,只是問了一句:「皇阿瑪此舉究竟是何意?」
「沒錯!」
「是啊,八哥說得有理,該傳聖旨也得是馬齊來傳,怎會輪到張廷玉那個老東西,這裏頭一準有蹊蹺,走,咱們大傢伙一塊瞅瞅去。」果不出胤祚所料,老八話音剛落,老十胤鋨便跪直了身子,高聲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