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龍奪嫡》第五部 君臨天下

第四百二十五章 秋後算賬

第五部 君臨天下

第四百二十五章 秋後算賬

胤祚這話說得本就寒得緊,誰不曉得胤祚手辣,啥子寬仁為懷,那都是嘴上功夫而已,一起子大臣又不是第一次見識過胤祚的辣手,此等時分大傢伙自然不會出面去觸那個霉頭,個個低著站著就是沒人去接胤祚的話。
胤祚要變革就必須動八旗,要動八旗首先就要動那幫子八旗都統們,這一條方靈皋早就瞭然於心,當然,方靈皋更清楚的是八旗都統並不好動,那幫子世襲都統們不見得多有本事,可因著祖制的關係,這些傢伙在八旗里根深蒂固,勢力盤根錯節,並不是那麼容易清除得了的,一個不小心八旗沒擺平,反倒惹上一身臊,那樂子可就大了,方靈皋一時間也不敢接話,沉默了一陣之後問道:「聖上手中可有都統們與八爺之間勾搭的實證?」
遠卓三年四月,帝親率大軍與俄戰于西疆,大獲全勝,殲敵無數,擒賊酋多人,大賞參戰之蒙古諸部,封准格爾汗策妄阿拉布坦為安平王,策凌敦多布為安樂王,誠邀二人家族舉家入住京師,並令工部于京師新蓋王府兩座以示誠意,二人為帝誠意所感,欣然遵旨,攜家帶口隨帝駕凱旋。
「嗯。」胤祚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也沒叫馬齊平身,偏了下頭看著怡親王允祥道:「老十三,這件案子是你破的,你說說看,朕該如何處置?」
「沒有,朕只是風聞罷了,嘿,那群老滑頭,滑不溜手地,沒個證據讓朕拿住。」胤祚苦笑著搖了下頭道。
馬齊一聽第一個就點到自己,整個身子一哆嗦,心道:您都說此等人是無君無父之人了,那除了殺還能怎地?可這話心裡頭想想可以,說卻是萬萬不能的,馬齊忙跪倒在地,也不敢抬頭看胤祚的臉,恭恭敬敬地道:「皇上聖明,臣並無異議,一切恭請聖裁。」
如何?胤祚的金口一開那就是定論了,這一句話便定下了無數人的生死,一起子大臣除了齊齊稱頌「皇上聖明」之外,又有誰敢說不行?
「老十三,你給朕說清楚,那個百官檔究竟是怎麼回事?」待得諸臣退出之後,胤祚冷冷地看了老十三好一陣子,沉著聲問道。
「嗯,好了,此事不得跟任何人提起,朕乏了,你跪安好了。」胤祚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面色淡然地說道。老十三如獲大赦一般磕了個頭,退出了養心殿,徑自出宮回府去了。
「謝皇上宏恩。」允祥一聽胤祚沒打算問責,暗自鬆了口氣,磕了個頭道:「事情的起因臣弟已經上過摺子,事情是這樣的:當初九門提督查抄出此物之後,臣弟也曾參与合議此事,當時在場諸臣都不敢接手此物,臣弟……」允祥頓了一下,咬了咬牙道:「臣弟一時糊塗也沒敢保管此物,後來大阿哥做主燒毀此物的時候,臣弟也沒能出面阻止,臣弟自知有罪,不敢奢望聖上赦免,請聖上處罰。」
「哦?也罷,那就再看看好了,朕雖想當個慈父,可也得別人成全才行,走著瞧便是。」胤祚默默地想了好一陣子,也沒想出太好的辦法,只好自嘲地笑了一下道:「算了,此事以後再議,朕今兒個留先生下來倒不是為了這個狗屁倒灶的百官檔,朕打算好好理一下八旗,嘿,一幫子狗奴才,好大的膽子,朕待他們不薄,這起子該死的奴才竟敢背著朕跟老八勾勾搭搭地,嘿,莫非朕手中的刀不利乎?」
「怎麼?都成啞巴了?馬齊,你先說,朕該如何處置這群無君無父之人?」胤祚斜了眼馬齊,冷哼了一下道。
「聖上,據查實此次參与謀逆之人共計四千五百零六人,有涉一萬八千三百二十八人,在押二萬一千二百二十一人。三司會審,勘定處剮二百一十二人,腰斬三百一十八人,大劈一千四百三十二人,流涉一萬一千四百二十六人……」養心殿內,刑部尚書范時捷恭敬地跪倒在地,將三司會審的結果一一報來。
方靈皋乃是有數的智者,如何會聽不出胤祚話裡頭的意思,雖說他也不好明言,不過這點小事卻還難不倒他,方靈皋笑了一下道:「聖上,觀其言察其行,日久見人心。」
「罷了,朕聖明不聖明原也不是自個兒說了算的,那是留給後人去評說的。」胤祚自嘲地笑了一下,揮手打斷了諸臣的馬屁,看了眼跪在下頭的大臣們,面色突地一沉道:「傳朕旨意:廉親王允禩大逆不道,聚眾圖謀篡逆,本該處予極刑,然朕念手足之情,不忍先皇子息受損,免其一死,然其死罪可免,罪卻無可恕,令其陪斬,著削去王爵,圈于盛京。」
秋高氣爽,正是個殺人的好天氣,如此驚天巨案不殺人是不可能的事情,胤祚也不是啥菩薩心腸的人物,沒那份無必要的慈悲心,雖說老八殺不得,也沒必要再殺,可膽敢附逆之徒卻是不能少殺的,當然,在此之前,總得跟朝臣們好生謀劃一下不是?
老十三原本就為此事擔了好久的心事,只是這半年多來,胤祚從來沒在詔書里提過此事,回來三天了也沒問過,老十三原本以為此事該是能糊塗抹過了,可沒想到胤祚並不打算裝糊塗,還問得如此直截了當,臉色刷地一下便白了,滿頭大汗地跪倒在地,磕著頭道:「聖上,臣弟、臣弟……」允祥一著急,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此事他倒是向鄔思道討過主意,可無論他怎麼問,鄔思道都一聲不吭,到了此時,允祥也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了。
嘿,瓜田李下,哪個不怕,老十三也算是難為了。胤祚自然明白百官檔不可留,無論留誰手中都是不妥,即便是交到胤祚自個兒手裡也是個天大的麻煩,能如此處理掉倒也沒什麼不好之處,只是整件事情卻有著很多的疑點,胤祚並不敢確定百官檔是不是就此毀了,只是這事情牽涉到弘曆,胤祚無法公開調查,只能是令「鴻鵠」暗中排查,當然老十三這頭胤祚也沒打算放過——這玩意兒若是落到皇室宗親手中,等於是又冒出個允禩來,如何不令胤祚大為忌憚。
「朕說過不罪於你,好了,朕只問一句:那個名叫冉敘的西直門統領是怎麼死的?」胤祚揮了下手,面無表情地問道。
「衡臣不必多言,朕不懼人言,嘿,老八有膽子燒了朕的太和殿,區區一個陪斬想來他是擔得起的,這事情就這麼定了,過幾日就是個吉時,這些事情早些辦了也好,朕乏了,老十三、方苞留下,爾等跪安好了。」胤祚冷冷地打斷了張廷玉的話,語氣寒得很,諸位大臣都不敢再說些什麼,各自磕頭告退。
對於廉親王允禩的處理,胤祚雖從來沒有發過明旨,不過在場的諸位大臣都知道老八死不了,也沒覺得圈養于盛京有何不妥之處,說實話,如此處置對於一個謀逆之人已經是極度寬大了,可問題是那個陪斬卻不是好玩的——所謂的陪斬,那就是被勒令陪斬之人也得著囚衣遊街並押赴刑場,與待決之人一道跪于刑場,看著其餘諸犯一一被砍頭,這對於一個正常人的神經來說是個極大的摧殘。
嗯哼,不肆株連?這話聽起來怎麼這麼彆扭,這還叫不肆株連?奶奶的,老十三何時懂得反話正說了?還真是奇了怪了。胤祚愣了一下,頗有深意地看了老十三一眼,心裡頭叨咕了好一陣子,突地笑了一下道:「老十三這話說得好,上天有好生之德,朕向來寬大為懷,倒也不願殺人過多,這樣罷,左右皇后的生辰就要到了,朕也不好掃了皇后的性,所有人犯降一等處刑好了,也算是為皇后祈福罷。諸愛卿以為如何?」
「方先生,你看如何?」待得允祥退了出去,胤祚默默了好久,突地笑了一下,看著方靈皋問道。
允祥早就知道自己躲不過這一關,不過心中卻不慌亂,早在當初送別鄔思道的時候,他就曾就此事向鄔思道討教了一番,應承了鄔思道一事,換來了個答案,此時見胤祚發問倒也不急,出列跪下道:「啟稟聖上,臣以為范大人斷案無誤,量刑適當,似此等該殺之人原本就無可饒恕,聖上不肆株連便已是寬大為懷,臣以為此等亂臣賊子當重處以明正典。」
「聖上以為如何?」方靈皋不答反問道。
謀逆大案素來殺人者眾,當初索額圖謀逆,為此而掉腦袋的人數也不在少數,但比起此次來說還是少了許多,一乾子朝廷重臣雖早已知曉實情,但聽著范時捷的彙報,眾臣的心中依舊是涼颼颼地,加之此乃謀逆之案,誰也不敢說情,大傢伙都三緘其口,只管聽著,卻不敢開口表態。
「哦。」方靈皋點了點頭,想了一陣,突地笑道:「聖上,有個人倒是可以利用一下,不若如此……可好?」
胤祚這話說得聲音雖是不大,可聽在老十三的耳朵里卻有如驚雷一般,老十三壯實的身子抖了一下,磕著頭道:「啟稟聖上,臣弟當初也曾令『鴻鵠』打探消息,只是當日京師動亂中『鴻鵠』受損過巨,加之孫承福始終傷勢未愈,無法支持大局,故此……故此並未曾得到可靠消息,只是從順天府仵作的驗屍報告中得知此人得了馬上風而死。」
仗打完了,可事情卻沒個完——昭告天下,告祭天地,拜祭祖廟,大封有功之臣,犒賞三軍等等一攤子事情讓胤祚忙得暈頭轉向。好容易折騰了三天,總算將這些事情扯清了,胤祚也沒法子鬆一口氣,改革軍制的事兒還等著胤祚去策劃呢,當然在此之前,對老八一黨的處理還得先辦了——事涉謀逆,捲入者眾,事發雖已半年,三司會審已過,但每逢上折,胤祚總是留中不發,始終未就此事做出最後的定奪,導致京師天牢人滿為患,有司人等叫苦不迭。
嘿,如何?這老方就喜歡玩這些玄虛。胤祚皺了下眉頭道:「朕不以為老十三跟此事有瓜葛,只是……」胤祚話說到一半,突地覺得懷疑自己的長子的話著實不好說出口,只好停了下來,一雙眼死盯著方靈皋不放。
「老十三,朕不是要問你的責,朕只是想知道一下你的想法,沒有旁的意思。」胤祚見老十三嚇得不輕,心中頗有些不忍,嘆了口氣道。
高坐在上首的胤祚掃視了一下群臣,冷著臉道:「朕素來寬仁為懷,不好殺生,可有些人放著康庄大道不走,非要自尋死路,真讓朕難辦啊,諸位愛卿對此有何見解,不妨說來與朕聽聽。」
遠卓三年五月初,帝自西疆凱旋,臨行,任命征西將軍李柯總鎮西疆,建府烏魯木齊,節制諸部,留大軍兩萬併火器營一部戎守邊疆,沿布倫托海、伊犁河等處多設要塞以衛疆土。遠卓三年九月十八日,帝駕至京,朝堂百官出城十里跪迎聖駕,京師近百萬民眾扶老攜幼夾道相迎。
諸大臣都明白陪斬是啥玩意兒,一聽胤祚竟然讓老八去陪斬,頓時都傻了眼,人人面面相覷,個個目瞪口呆,一時間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張廷玉雖素來慎言,可一聽胤祚這惡毒的主意,頓時滿頭大汗,倒不是張廷玉對允禩有何好感,而是覺得此舉有損天家體面,此時見胤祚下了詔,立時急了,忙出列道:「聖上,允禩雖削去王爵,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