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龍奪嫡》第五部 君臨天下

第四百四十三章 《京師紀要》 (上)

第五部 君臨天下

第四百四十三章 《京師紀要》 (上)

自打出了「萬言書」這檔子破事,老十三可是愁白了不少的頭髮,身為內閣總理大臣的他自然是知道此檔事情的要害之處,也曾私下去拜訪過鄔思道,可惜碰了個軟釘子,啥主意都沒得到,這些天來左思右想了好久,連覺都沒睡好,總算讓他想到了一個不錯的主意,此時聽到胤祚發問,倒也不慌,站了出來道:「啟稟聖上,臣以為此事重大,但有先例可循,依大清律自是當徹查,臣也同意該查,不過臣以為此事實乃小人作祟,而大眾不解聖意所致,聖上可以一邊下詔徹查,以查出真兇,嚴懲首惡,一邊以明詔發布天下,以辨明是非,安撫民心,此臣之愚見耳,望聖上明察。」
上朝對於朝臣們來說不過是平常之事罷了,無論哪個朝代能參与上朝都是一種榮耀,一種身份的象徵,就上朝的頻率而言,也算得上是皇帝勤政與否的一個標誌,在這方面上,遠卓帝著實算不上有史以來最勤勉的帝王,大體上也就是五日一大朝的樣子,勉強及格罷了,當然,這也是因為多出了軍機處那麼個怪胎,當皇帝的要了解朝務也真無須需一定要通過上朝來得知——只要軍機大臣不偷懶,朝堂大事就瞞不過皇帝的耳目。
「臣有本啟奏聖上。」三呼萬歲一畢,素來以直言著稱的左都御史錢明毓第一個站了出來,手抱本章道:「聖上,臣以為『萬言書』一事實乃刁蠻小人捏造事實以蠱惑人心,妄議朝政、詆毀聖上,按大清律,當嚴查此事,對犯案之人嚴懲不貸,以儆效尤,臣身為左都御史自願請命徹查此案,還天下一個公道,請聖上明鑒!」
「四哥,朕想聽聽你的見解,此事該當如何處置?」胤祚看了眼允縝,淡淡地問了一句。
嘿嘿,老十三能想到這一點已經算是不錯了,看起來是用了心的,比老四那貨瞎應付強多了。胤祚原本就沒真兒個地打算徵求朝臣們的意見,只是想試探一下朝臣們的心罷了,至於那幫子軍機大臣胤祚早就了解了他們的想法,原也無需多問,待得老十三話音一落,胤祚只是笑著點了下頭,示意老十三歸回原位,面色一肅,看向了站在王公大臣最前列的長子弘曆道:「弘曆,對此事,你有何看法,說來與朕聽聽。」
「聖上,臣不同意錢大人的意見,臣以為此事須緩,聖上以仁德治天下,以禮教化人心,雖有些小犬不安於室,妄自狂吠,不過草芥之見耳,日久見人心,待得真相大白之日,緩緩查去,自會有出首之人,直指真兇,緝拿問罪可也。」禮部侍郎範文華見胤祚沒有表態要立刻查案,自以為得計地站了出來,獻上了一個以拖待變之策。
允縝暢暢而談,可一席話說下來跟沒說是一個道理,不過胤祚卻也懶得計較,笑了一下,也沒多問,看向了允祥,點了下頭道:「老十三,你管著內閣,給朕拿一個章程出來罷。」
胤祚這話一出,滿大殿立時安靜了下來——大傢伙都知道弘曆、弘揚這哥倆個如今已經開始了爭鬥,弘曆珠玉在前,大傢伙都想聽聽弘揚又能有何高見的。
錢明毓是天子門生,又是專門負責按察各級官吏的言官,話裡頭又死扣著大清律,此言的分量還是很足的,一起子不明聖意的大小官吏們都以為錢明毓此舉必是得了聖意,立刻呼啦啦地站出了一大片,個個口口聲聲地請求聖上下旨徹查此案,一時間朝堂之上喊殺聲四起,陰風陣陣,頗有些文字獄即將到來前的景象。
弘曆磕了個頭,不慌不忙地道:「啟稟皇阿瑪,兒臣以為諸位大人的話都有道理,不過卻未曾說到點子上,兒臣以為此事來勢洶洶,看起來嚇人,其實不然,雖有小人作祟的成分在內,但大體上是因對朝廷之舉措不解所致,無論緩查、徹查都不過是治標不治本之舉措耳,須知民心嬗變,為政者當善體民心,而不是強行彈壓,古人云:水可載舟亦可覆舟便是此理。兒臣以為此事查亦可,不查亦可,不查為上,兒臣有四策可定此事:其一明詔公告天下,詔令各地官府多設布告,派人到民間廣而告之,將是非曲折公之於眾,公道自在人心,流言不攻自破。其二,詔令翰林院出書著作以明真意。其三,詔令各省、府、縣學政廣為宣揚聖意,以攏士子之心。其四,強化督察院之職能,與吏部密切配合,對各地官員加強監控力度,對上述三舉措之執行力度列入考績內容,並加強打擊貪官污吏之力度以平民心。此兒臣之愚見耳,望皇阿瑪明斷。」弘曆的長篇大論一說完,滿殿嘩然,人人側目,誰也沒想到弘曆竟然能說出如此有見地的話來,一時間亂鬨哄的議論聲大作了起來。
弘揚向來沉穩,不急不躁地出了列,跪倒在大殿上,冷靜地說道:「啟稟皇阿瑪,兒臣以為大哥分析得很正確,水能載舟亦可覆舟,對於此點兒臣並無異議。兒臣以為大哥所出四策都屬上策,只是其中所耗之人力、物力卻是不少,雖可達成上情下達之利,卻無下情上傳之通道,兒臣以為此四策尚未能達盡善盡美之境地。」弘揚說到此處便停了下來,看著胤祚不說話……
胤祚心中雖早已有了定議,可還是要召開此次朝議,其中一個目的就是想看看朝臣們的反應,錢、范二人雖爭得起勁,其實所差有限得很,只不過一個是主張立刻徹查,大殺四方,另一個主張緩查、少殺罷了,說到底兒都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不過由此也可以看出主張立刻徹查的還是佔大多數,雖說有投胤祚所好的成分在內,不過依照大清慣例原本就當如是罷了,也算不得稀奇。
「錢大人慾陷皇上于不義乎?殊不知公道自在人心,聖上仁厚,爾欲將桀紂之事嫁於聖上乎?聖上每每教育我等:不以言罪人,莫非錢大人都忘了乎?」範文華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道。
允縝人是來了,不過原本打算做壁上觀的,可沒想到胤祚第一個就點到了自己,不由地愣了一下,想了想道:「回聖上的話,臣以為錢大人之言甚是,按祖制,妄議朝局者當誅九族,只是范大人所言也無不妥,究首惡而不及其餘,方顯聖上寬仁之意,臣以為查可以查,緩行為佳。」
「錢愛卿之意,朕知道了。」胤祚淡淡地說了一句,揮手讓那幫子喊打喊殺的朝臣們都先退下,但並沒有表態是否要徹查此案。
錢明毓氣急,也不管啥君前失禮,手指著範文華道:「此事不是普通之案,是謀逆之舉,並不適用『不以言罪人』之聖諭,范大人曲解聖諭,居心何在?」範文華的臉頓時憋得通紅,剛要開口爭辯,胤祚抬了一下手道:「罷了,都退下罷。」胤祚既然開了口,錢、范二人雖有心再辯也不敢堅持,各自磕了個頭退了下去。
「此言大謬也!」聽得怒起的錢明毓立刻站了出來,高聲道:「聖上,范侍郎此言實乃酸儒之言,擅自匿藏『萬言書』那等無君無父之言者即是謀逆之大罪,按清律當誅九族,范侍郎當庭為此等惡事辯護,也是同罪。」
胤祚不止一次在朝堂上說過「不以言罪人」的話,也真兒個從來沒有因議論朝政口誤而修理過誰,這倒也是事實,範文華此言一出,滿殿的大臣立刻交頭接耳地低聲議了起來,一時間大殿上嗡嗡之聲大作。
自打軍機處成立以來,這朝會最大的作用不過是讓朝臣們聚在一塊兒聽聽聖上的旨意,議一些沒什麼太大價值的小事情,不過,今兒個的朝議則不同了——「萬言書」可不是鬧著玩的,指不定要掉多少腦袋,罷多少的官呢,能不能藉此機會邀個聖寵可就看在朝會上表演得如何了,大傢伙自然是憋著一股子勁打算好生表現一下的了。
嗯哼,這小子說得倒是不錯,這法子跟方靈皋的大體類似,能說出這些也算是難為他了,尤其是強化督察院的職能更是個了不得的想法,唔,貌似後世的廉政公署那一套,法子倒是好法子,只是現如今還不到整頓政體、清吏治的時機,最少要等軍制改革與金融改革完成後才能考慮此事。胤祚心中對弘曆的四策很是滿意,不過卻沒有帶到臉上來,只是淡淡地點了下頭道:「朕知道了。弘揚,你的看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