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回師（三）

「不用想了……」

但似乎這個答案，後者聽來卻連連搖頭，「先生此言詫異，雖這些都很重要，然所謂真正四勢，乃順勢、逆勢、運勢，以及……奪勢！」

忽然，面前的這青年一怔，似乎才回過神來，方才看到劉曄的笑臉，「我？」

「無他，唯以戰止戰爾……」沉穩青年沉吟片刻，方才話鋒一轉道：「東征徐州！轉攻北袁！殺羌胡，打西北！滅西域諸國！揚我漢人天威！轉圖西蜀！再逐鹿中原，以血止血，方為天下安定之利器！而我！自當拋頭顱！灑熱血！馬革裹屍征戰沙場！為天下計，為蒼生計！」

這話說的很是坦然，就如同沉穩青年的坦然一笑，給劉曄的感覺一時間不覺對其刮目相看，這個面前穿著一身便服，長相平凡的年輕人，竟會說出『民以食為天、軍以民為本』這樣精闢的話，這也更加印證了劉曄的猜想，對方絕對不是個普通的年輕人。

面前沉穩青年微微一笑，卻是沒有絲毫的猶豫，「當今不比王莽篡漢，更不比春秋戰國之勢，兵法雲：策論而論天下……這是大錯特錯的……」

聞言，劉曄的表情卻是一僵，「我劉曄背主在前？投閣下在後？這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我劉曄乃一小人？」

「難道……？你是……」

「哦，不錯，應當在下先說，在下姓劉，名曄，字子揚，廬江太守劉勛帳下主簿！」

這不是說所有上為者都是如此，然而但凡劉曄見過的這些人都是這樣的，有一定的權勢，就倍加高傲自負，當年的董卓是如此，呂布也是如此，甚至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曹操，也同樣是這樣。

就當劉曄當要跪地時，並沒有人阻攔，而等到對方起身，卻是只見四周眾人異常的古怪。

「哦？」聞言臉上精芒一閃，劉曄似是對前者來了幾分興趣，「還請問閣下是何許人也？」

這一句話，說的倍加鏗鏘有力，話鋒突轉血性，一股不凡的氣息向著劉曄撲面而來，竟是連他，也不禁聽著都激動起來。

卻是劉曄剛要詢問之際，另一邊竟率先開起口來。

因為在亂世當中，軍隊、人才、政治、財富是最重要的，這一點無可爭議。

「先生可知這天下，何謂四勢？」

沉穩青年頓時微微一笑道：「我是誰……這無所謂，先生既然是劉勛帳下的謀士，今日此來我也想到了閣下為何會來……只是令主常年偏居一隅，可算得上明主否？」

不過如果不是他？也不會是一般的小兵小將，因為周圍都是忙碌的士兵在走來走去，一個軍中將士怎能在這樣的地方悠閑的下著棋？身上也只穿著便服，沒人敢打擾。

而且賈詡也不可能會站在一旁這個模樣。

「當真？」曹信雙目陡然一亮。

就是一旁的賈詡也是連連點頭，一臉的欣慰。

劉曄的身子挺得筆直，這一刻曹信與賈詡紛紛對視，盡皆露出大喜，更是前者猛然起身，來到了劉曄的面前。

從這沉穩青年的口中聞聽，劉曄頓時有些驚訝，只見對方似是跟自己說的，但沒有詢問自己的來歷，似又不是跟自己說的，因為對方看上去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事情，頗為的感觸，一直擺弄著面前的棋盤，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所以，劉曄斷然否認面前的人是淮南信。

便是在劉曄察覺之際，賈詡在一旁終於開起口來，「不錯，這位……就是先生口中的淮南信，君侯……」

「拋頭顱……灑熱血，馬革裹屍……」

「我從不勉強別人！子揚你但可想一想。」突然直勾勾的望著對方，曹信默然一笑。

「劉曄佐世之才，我能得你相助！賈詡、龐統、劉曄！從今以後有你三人為我出謀劃策，我曹信……豈有敗之理乎！」

這樣想罷，劉曄當即上下打量了面前的沉穩青年，只覺得對方向自己微微一笑，倒是笑容里有種歷經滄桑的別樣感覺，這讓劉曄更加確信對方的身份。「請問……閣下……」

劉曄的想法其實是有道理的。

劉曄如此喃喃幾句，忽而慌忙起身，向著那沉穩青年作揖，「廬江劉曄，竟不知這小小的壽春，竟還隱藏著閣下這般的大賢，我早以為淮南信其人高傲自負，沒想到有閣下輔佐左右，劉曄倒是對其刮目相看，還請授過在下一拜！」

沉穩青年聞言倒是一笑，「先生果然牙尖嘴利，但觀在下之愚見，順勢者，乃順的是天下民心之勢，而非如閣下所說，順應如劉表、袁術這般梟雄，豈不聞，民以食為天，軍以民為本？」

「哈哈哈，我劉子揚一言，絕不反悔，再者……就算我不答應，我也走不出去不是？」

輕咳幾聲，一旁的賈詡沒由來的別過了頭看向了別處，而這也似是一種暗示，方才讓這有些沉穩的青年注意起來，還沒等劉曄看出端倪。

「哈哈哈哈……」卻是這一刻，一直坐在石台前的沉穩青年，也正是曹信，猛然大笑起來，「不錯，我曹信，就是這麼普通，許邵曾言你劉子揚，乃佐世之才，信一普通人，若能得你相助，此生無憾吶！」

劉曄作揖正色道：「就沖君侯先前那一席話，我劉曄！願做那小人！反正現今已成了亂世，天下少了一君子，多了一小人！又有何妨！！」

「咳咳咳……」

難道……是淮南信新招的隱士幕僚之類？

「那……閣下如何看這天下？」這一刻，劉曄拋出了一個大問題。

「呵呵，先人又如何，兵法錯就是錯，策論者乃謀定三軍，卻不是天下，豈不聞物所極而棄所極，春秋時，曾有一鄭國人，叫工文，其人異於常人，從小棋藝超群，常被稱為天下棋聖，幾無敵手，然……在此人棋藝即將登峰造極之境界，在一市井中，偶然被一不懂棋之蠢漢擊敗，而且是一敗塗地……這是為何？物所極而棄所極也……」

劉曄當即搖頭打斷道：「閣下何德何能？竟敢違背先人兵書？」

劉曄頓時挺了挺身子，「當今天下，乃漢室江山，我主劉勛雖才智短淺，但好在順應大勢，無所顧從，當是位明主……這也如閣下所言，所謂四勢之一勢，為順勢！」

「什麼？」劉曄果然神情大震，「堂堂曹丞相坐下第一大將，大名鼎鼎的淮南信……竟、竟然看似如此普通？我原以為堂堂淮南信是個獨攬大權，權威日重的人物，沒想到君侯你……會如此……」

按照他的推測，面前的人一不可能就是淮南信本人，因為但凡上位者，特別是像淮南信這般的人物，掌握著曹軍一半的兵力，應該是一個一身軍閥氣的傲慢人物。

突然間，話鋒猛然一轉。

劉曄更加好奇起來，「那按閣下之言，這天下當如何安定？另外……閣下能做什麼？」

說完劉曄也不禁點了點頭，認為自己說的很對。

不過對這個問題，劉曄還是有些感興趣，一時間也放下了被劫過來的不愉快，細細想著：「現今天下大亂，群雄並起，所謂四勢，應是……軍勢、政勢、人勢、財勢？可謂四勢……」

這讓劉曄有些奇怪，方才又看到對方坐在石台上，一臉的笑意，忽而看了看賈詡那古怪的表情，竟是這一下，劉曄的身子不禁猛烈的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