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折 乘醉聽風雨
段二七 逼問
「魏公公，魏忠賢？世子是皇長孫？」
張嫣眉頭一皺，「不管怎樣，我一定要救出我妹妹，不能讓她去那種地方！大人，妹妹是我唯一的親人，現在只有黃齊知道她的下落，錯過了這次，再要逼問黃齊，實在難尋時機！」
他在猶豫，一則抓捕稅使是違法的，他要冒風險，二則如果不幫張盈，以後再想打動她恐怕沒什麼指望了。現在沈碧瑤身邊的人，張問就只有指望張盈。
過了許久，黃齊沒聽見回答，又一動不動地站了一會，聽得外面的侍衛喊道：「黃公，您換好了么？」黃齊小心拿眼向下一瞟，脖子上那把刀子不知在什麼時候不見了，忙回頭一看，哪裡還有人影？
黃齊心裏著急，忙著嘔吐，卻怎麼也沒尋著那粒藥丸。過了一會，張問走到門口，跺腳道：「黃公，您在做什麼？來人，快給黃公清理。」
「我的名字不是笛姑。」笛姑沉默了片刻才說道。張問點點頭，百家姓里沒聽說過有姓笛的，她的名字當然不叫笛姑，只是個代號而已。他沒有說話，靜待下文。
他剛剛關上門，正待要脫衣，突然下巴低下一涼，一個聲音低低地說道：「別動，怕刀刃誤傷了您。」
黃齊點點頭，張問便命人拿了一套乾淨的衣服，讓黃齊在旁邊的贊政廳里換下。亂民沒有膽量攻衙造反，黃齊自然這會已鎮定了不少，自然不願意被男人看個赤身露體，少根活兒，便將
「這個暫時不能判斷，天下同名同姓者不在少數，況且這本子是不是未來的人所寫，也還沒有確定。現在要斷定為時尚早。」張問道，「不過如果確如日記所說，我猜測，你妹妹可能會被太監送進宮裡……你妹妹是不是很漂亮？」
張問也想起世子的事，剛剛張盈提了一句，說世子來浙江了。他也有些疑惑，大明皇子是不能輕易出宮，或者出封地的，朱由校怎麼就跑出來了？
「這……」
「大人的恩情，我定然記在心上，剛才說過的……我一定做到。」張盈臉上紅了紅，咬著下唇說道。
黃齊掏出手帕，一邊擦一邊罵。張問說道：「黃公公趕緊把衣服換了，這冷天，一會濕衣涼了恐染風寒。」
張問點點頭。今晚一過，衙外的亂民害怕府里甚至省里調兵鎮壓，肯定會相繼散去，黃齊一旦脫困，又不屬於文官體系內的人，地方上就誰也奈何不得他了。
「哦……」張問這才明白，看來那妹妹對笛姑……就是張盈，很是重要，張盈才不顧一切要救出妹妹，張問突然覺得張嫣這個名字很熟悉。細想之下，才想起在那本《大明日記》上看過這個名字，好像木匠皇帝朱由校的皇后也叫張嫣。
黃齊急忙伸出手指在喉嚨里扣弄，哇地一聲吐了許多污穢之物出來，忙蹲在地上去尋那藥丸。
張問看了一眼那張取下了面紗的臉，擺擺手道：「不必了。」
黃齊急忙小心說道：「您說，您說，要咱家說什麼？您手上可得小心著點。」
黃齊大愕，站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後邊拿著刀子對著黃齊的人，當然就是張盈，張盈低聲道：「低聲點回答問題，說錯了，就別怪刀刃不認人。」
張盈很認真地看著張問的臉，她知道張問為人不知的一面，並不是衝動輕浮的人，所以她無法猜透張問為什麼答應得這麼爽快。
張盈吃驚道：「妹妹會做皇后？」
張盈見張問掏出那本子，不解道：「大人在看什麼？」
黃齊一肚子憤怒、沮喪，打落了牙齒吞肚裏，什麼也說不出來，泄漏了世子的消息，還不能讓人知道是自己說的。
「是、是呀，魏公公見張嫣國色天香，是接了來給世子殿下的人，以後錦衣玉食，榮華富貴，您只管放心。」
黃齊大怒，抬起頭來：「擔心你娘！咱家差點就被人弄死在這裏，剛剛你們哪裡去了？快給咱家把刺客捉來，張問，把張問叫來！」
黃齊吐了一陣，頹喪地坐在地上，想起那刺客的話，他心裏一陣膽寒，喃喃道：「完了，真的完了。」
「刺客？哪來的刺客？」張問一臉愕然道，回頭見兩個皂隸奔了過來，張問又說道，「拿掃帚抹布，你
張問找了一個送茶的皂隸，到大堂給黃齊倒茶，卻將茶壺故意弄翻，潑了黃齊一身。黃齊立刻大怒，「來人，將這笨手笨腳的奴婢給我拖出去，往死里打！」
張盈見他猶豫，一臉的失望。張問看在眼裡，那張臉偏生長得極像小綰，他心下一陣難受，彷彿看見小綰的失望。那年，正因為自己的弱小，連女人都不能保護，張問想到這裏心頭一陣絞痛，當即說道：「我幫你捉了黃齊。」
張問忙從身上拿出那本日記翻看，果然日記上專門記錄了這條，天啟皇帝的皇后叫張嫣。專程記錄的原因，是那穿越者在史書上看到張嫣是國色天香，非常漂亮。
張盈手上輕輕一動，黃齊感覺脖子上像被蚊子叮了一下，一股熱乎乎的血便流了出來，當下嚇得是臉色蒼白，額上細汗直冒，忙說道：「別、別，說，咱家說……世子在紹興府，他老人家是微服尋訪木工巧匠，咱家真的不知道這會兒住在哪裡。」
黃齊大驚，「咱……咱家哪裡去找世子，咱家哪敢問世子要人？這事兒太難辦了。」
張問略一思索，當然不能明著干，雖然縣衙里的人對黃齊都沒什麼好感，要下令拿他簡直易如反掌，特別是縣丞梁馬，還被黃齊琢磨過。這事得悄悄干，畢竟是違法的。他想了一個法子，和張盈商議了一番，便著手去辦。
「得到你的人，得不到你的心，有什麼意思？
「把嘴張開。」
「大人打算怎麼抓捕黃齊？」
黃齊言聽計從，剛把嘴張開，一粒藥丸便被丟到了喉嚨處，同時那聲音道：「吞了。」黃齊不敢咳出來，只得吞進肚子里。
笛姑看了一眼張問：「算來我與張大人還是同宗，本名張盈。我有一個親妹妹，叫張嫣，被那黃齊的人抓去了，不知被番子關在哪裡。大人還記得上次我被番子們圍追到縣衙的事么，那次就是因為我夜探稅廠，不慎被人發覺，才險些沒能脫身。請大人幫忙抓了黃齊，審問我妹妹的下落。」
張問故作毫不知情的樣子，捏著鼻子問道：「黃公，發生了何事？」
張盈又說道：「你想辦法把張嫣放出來，否則十日之後便會全身流膿而死。十日之後，到城隍廟來取解藥。」
「大人……」張盈不解地看著他，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真是像會說話一般，要表露什麼，輕輕一閃，就讓人明白了。
皂隸急忙叩頭道：「小的一個不小心……可不敢故意這般，黃公公大人不計小人過，饒過小的這一回吧，小的下次定然小心著點。」
張盈冷冷說道：「黃公公差人抓的那個叫張嫣的女子，被你送哪裡去了？」
這時候張問適時出現，看見黃齊下半身濕嗒嗒地直滴水，佯裝惱怒地看著那皂隸：「是你潑的？」
張盈想起張問說的那天啟皇帝的皇后，心下一寒，心
「是，屬下遵命！」
笛姑要抓稅使，張問不知何故。此事當然是笛姑個人的要求，不是沈家的意思。不然笛姑也用不著拿自己作為交換。張問疑惑，說道：「不是沈小姐的意思吧？那你抓黃齊有什麼緣由？」
只是，張問有必要幫助張盈么？說到底，這事關他屁事，張盈雖然長得很像小綰，但終究不是小綰。
黃齊沒尋到藥丸，又在喉嚨里扣，吐了許多。「砰！」侍衛撞門而入，卻見那黃齊正在地上撥弄著污穢之物，兩個侍衛心裏一陣噁心，但不敢多說，只說道：「黃公恕罪，屬下見黃公許久不出，擔心黃公安危……」
「你還想有下回？來人，將他拖下去，教教規矩。」張問回頭對馬捕頭做了一個眼色。馬捕頭會意，都是縣衙裡邊的人，做做模樣就行了。兩個皂隸將那犯事的皂隸拖出大堂，不一會外邊就傳來了慘叫聲，多半是裝的。
「張問！縣衙里怎會有刺客？」黃齊吼了一句，又開始嘔吐。
黃齊忙道：「張……張嫣？咱家可沒把她怎麼樣，好吃好喝服侍著，可沒受半點委屈……您想想，魏公公要給當今世子殿下的人，咱家怎敢有半點不見待？」
「這本子上說天啟皇帝時，皇后名叫張嫣。」張問將本子上記錄的那幾行字拿給張盈看，壓低聲音道，「和你妹妹一個名字。天啟皇帝就是現在的皇長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