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紗》第四折 眾里尋它千百度

段十八 玄衣

第四折 眾里尋它千百度

段十八 玄衣

「盈兒組建這個玄衣衛,有什麼用?」張問疑惑道。
「你是張大人的夫人?」房淑婷問道。張盈點點頭。房淑婷又問道:「張夫人如何幫我,為什麼要幫我?」
張問的到來,南直隸眾多官員都來迎接,無論是閹黨的,還是東林黨的,或者沒有明確陣營的,出於禮節上的需要,都來迎接張問。浙直總督、總理東南軍務,雖然張問現在手裡沒人沒錢,但是這個官銜不是虛銜,擁有極大的權力。
「殺了仇人,不成功則隨先父而去。」
朝廷任命張問為浙直總督、總理東南軍務,交給了一個任務,就是平定福建省的白蓮教之亂;因為官府已經完全失去了對福建省的控制,只好從應天、浙江調兵平亂;可浙直兩處官府同樣無兵可調,正規軍都被調去遼東了,保證社會穩定的武裝只剩下些私兵、少量駐軍、地方雜牌軍和皂隸等。
房淑婷終於堅持不住,眼睛里掉下一滴眼淚來,精神幾近崩潰、哽咽道:「那我該怎麼辦?」
看來張盈的心思雖然超前,依然擺脫不了以男人為中心的思想,她雖然另起爐灶建立了一個玄衣衛,但是目的也只是輔助張問的功業。
張問張了張嘴,想用夫綱等大道理教育她,但是最終沒有說出來,只問道:「新的玄衣衛所需的錢糧從哪裡來的?」
布置好府衙,張問等人只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張問便召集謀士心腹,要他們制定施政計劃。
「你整個一生都要為玄衣衛做事,如果背叛,下場會是生不如死。而且令尊給你留下的所有財產,都要捐獻給玄衣衛。只要你能做到,就簽下契約,我們定然幫你做到你想做的事。這個交易你情我願,絕不強迫。」
張問冷笑道:「在東林黨的大局面前,錢益謙和令尊那點交情有多少份量?東林視本官為朝政對手,便不擇手段誣陷,將陷害忠良的責任嫁禍到本官頭上,踐踏本官的官名,而房家的人,不過是他們手裡一粒小小的棋子罷了。你也是在官宦之家長大,應該明白一點。這事其實很簡單,我與令尊無怨無仇,而且彈劾令尊也輪不到我上陣,我沒事搞房可壯干甚?」
張盈平靜地說道:「妾身離開瀋陽之後,回到京師,找到沈家在京師的人,又尋到一些以前江湖上的舊友,重組了玄衣衛,布置眼線,收集朝野的消息。妾身這樣做,希望對相公有些幫助。」
這時玄月也從後面進來拜見張盈,與之同來的,還有秦玉蓮和蕙娘。張盈認識秦玉蓮,但是卻沒見過蕙娘,已然猜到是張問新收的小妾。
「是,少爺。」
「這個相公不用操心,官府管不到的收入,我們都可以插手。」
張問也不再管她,站起身來,對眾人說道:「收拾東西啟程。」
張問說的也不無道理,無憑無據,為什麼相信錢益謙的一句話?房淑婷那雙很明顯的雙眼皮眨動了幾下,說道:「先父生前與錢大人是好友,錢大人沒必要騙先父。」
不多一會,侍衛將房淑婷帶進屋來。張問叫人鬆綁,把手裡那封信札拿給房淑婷看,說道:「本官已經查實了,錢益謙寫信告訴令尊是本官構陷房大人,並非令尊查實的事兒。錢益謙無憑無據,你就真信了?如果不是本官陷害的令尊,你只認準本官是仇人,豈不是讓真正的仇人逍遙法外,如何寬慰令尊在天之靈?」
張盈道:「妾身現在做得很好,相公不必勸說。」
蘇州在太湖之濱、長江出海口,和杭州一樣繁華,古稱「上有天堂,下游蘇杭」,名不虛傳。
房淑婷沉吟不已,這時蕙娘幫腔道:「小姐,我也覺得張大人說得不無道理,如果真是張大人,大人何必和我們費那麼多口舌,直接殺掉我們或者交給官府,不就行了嗎?」
總督府是一棟老宅子,有些年代了,外面看起來破舊不堪。以前應天府巡撫的駐地就設在這裏,後來設立了浙直總督,就將就應天巡撫的宅子用,多少大員住過這裏,破點也沒什麼了。
張問道:「你是氣糊塗了?如果真是錢益謙有意為之,他會承認嗎?」
「嗯。」
張盈拿出一張紙出來,說道:「這是一張契約,你看清楚了。只需要在上面按個指印,我們就會幫你完成心愿,找出誰是仇人,併除掉他。」
他又對門外喊道:「來人,帶房淑婷進來說話。」
他住進總督衙門之後,發現這宅子外面雖然破點,但裏面修得確是頗為講究,庭院和四合院大不相同,山水石林,應有盡有,整整一個龐大的園林。
房淑婷的肩膀微微顫抖著,現在這種時候,她肯定既孤單又無助。她上半輩子,一直在房可壯的保護之下,是千金小姐,但是現在卻變成了孤家寡人,其無助絕望不言而喻。
眾人陸續乘車乘馬離開驛站,只剩下房淑婷站在道旁,滿眼的迷茫。這時一輛從她身邊駛過,車簾掀開一角,原來是張盈,張盈看了一眼房淑婷,說道:「上車來,我幫你。」
張問不耐煩道:「隨你,我該說的話已經說了。是誰構陷房可壯獲罪,關我什麼事?天不早了,我們還得啟程趕路,你可以離開這裏了。昨晚發生的刺殺事件,我也不報官,饒你一次。」
眾人便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很快拿好東西離開驛站,或乘馬或乘車,準備啟程。這時曹安找到張問低聲說道:「少爺,驛丞給老奴送來五百兩銀子,收不收?」
張問嘆了一口氣,對張盈束手無策,心道怪不得大戶人家娶妻都要有教養的閨秀。那些大家閨秀,從小接受儒家道德的教育,自然知禮,順從儒教價值觀。
「你現在連自己怎麼活都不知道,就算尋到了誰是你的仇人,又能怎麼樣?」張問有些同情地說道。
張問到達總督府,便下令應天地方州縣政府調配官吏、皂隸上來。而張問自己帶的人也在忙活,先收拾出住的地方,又收拾衙門前堂,修繕屋子、購置傢具,很忙了一陣。
張問無法理解張盈的心理,實際上張盈的價值觀比同時代的女性超前許多,所以張問也無法明白她為什麼會這麼做。
「這次我任浙直總督兼領總理東南軍務,總督府在蘇州,同在浙江,盈兒和我一道去吧。」張問道。
房淑婷猶豫了片刻,上了張盈的馬車。聽見張盈說了聲「請坐」,房淑婷便坐到張盈的對面,打量了幾眼張盈,只見她穿著一身青武服,頭式也很簡潔,只有一個發簪固定青絲,額頭飽滿,面目秀麗,看起來很是面善。
房淑婷想了想,目光堅定地說道:「我答應你們。」
張問聽罷做出一個喜悅的表情,向張盈表示自己對她還有感情,實際上張問心裏對誰都沒多少感情。他這樣做,是因為作為一個以後宮為生活理想的男人,喜新厭舊是為人不恥的干法。
房淑婷那張寬寬的圓臉上還有憤憤的神情,「你也沒有真憑實據說明不是你做的,只憑紅口白牙說話,我為什麼就要相信你?如果不是你做的,那是誰做的?」
「盈兒有必要去做那些事嗎?」張問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說不出的滋味。
房淑婷看向張問身邊的蕙娘,張問見罷說道:「蕙娘就不跟你走了,我要留下她。」
「收下也沒什麼,也好讓他放下個事不是。」
張盈叫其他人迴避,玄月、秦玉蓮等人都退出了房間。張問問道:「盈兒是怎麼弄到這封信札的?」
一行人沿著驛道晝行夜宿,先到達南直隸的蘇州,張問就在蘇州停留,因為浙直總督的駐地就應該在這裏,他首先建立起撤銷了的總督府。張盈與張問分別,她帶著自己人繼續南下浙江。
但是她無疑不同於普通弱女子,一咬牙道:「我去問錢大人,真假自然分曉。」
房淑婷目光一亮,但是她也明白天下沒有白吃的燒餅,隨即問道:「需要我付出什麼代價?只要你們能幫我辦成這件事,我的性命你們都可以拿去。」
沈敬認為要找人並不難,福建又是天災又是人禍,有大量饑民,只要有錢有糧,便可以招募兵丁,還能屯田練兵。首要問題是怎麼弄到一大筆啟動資金,因為現在從中央到地方,官府的財政都很困難。
這樣的情況要馬上調集人馬,組成大軍掃蕩福建白蓮教顯然是一句空話。張問要做的事不僅要招募軍隊、練兵,還要籌集軍餉糧草。
張盈道:「與相公相識幾年來,妾身已經看明白了,在相公的心裏,功業是最重要的東西。妾身希望這個玄衣衛,能幫上相公一點忙。妾身準備在杭州組建總舵,因為沈小姐在浙江有些人脈,對玄衣衛的擴展很有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