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折 率土之濱
段六五 人心
駐紮在杏山城的萬余官兵表現出了從來沒有過的勇猛，城中的數萬百姓也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男丁紛紛湧上街頭，拿起各式武器隨時準備和清軍拚命……被當成牛羊變成糧食實在難以讓人接受。
……
一個將領跪倒道：「回聖上，初時他們都不肯吃，後來怕小孩餓死，就給小孩吃，很多人餓得不行，也跟著吃了，不過這幾天仍然餓死了幾百人。」
清軍佔領松山之後，先頒布了剃頭令，然後聲稱因城中軍糧被焚、糧食需要定量分配，開始收繳百姓家的糧食。
代善嘆了口氣道：「餓死的人要儘快燒掉或者埋掉，以防發生瘟疫。」
雙方輾轉鏖戰，不分勝負，每日死傷無數。
蓬頭垢面的女人們拿著各種容器向木桶擠過去，一邊大吃一邊裝盛，就像一大群乞丐一般。
相對於其他大臣的情緒激動，黃仁直顯得風清雲淡，他緩緩地說道：「建虜先後攻打松山和杏山二城，
清軍士兵見狀，丟下木桶便走了。
「輕兵冒進，風險不小啊。」
不料清軍在松山的暴行影響太大，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遼西，滿人竟然用活人當糧食！在這樣的氣氛下，清軍圍攻杏山城，遭到了強烈的抵抗。
搶到肉湯的人頓時彎腰哇哇嘔吐起來，眼淚鼻涕齊流，污穢之物弄得滿街都是。人們紛紛破口大罵：「這幫天殺的，給咱們吃人肉！」「短陽壽的……」
陳玉娘大喊道：「不要搶，先分給孩子……」可是餓得發昏的女人們在食物的誘惑下立刻變成了烏合之眾，哪裡還聽她的？紛紛衝過去哄搶。
清軍士兵衝進民宅，將糧食搶劫一空，又把數萬人口集中看押，婦孺和男人分開，全城的人都成了俘虜。
這時范忠孝陰陰地說道：「聖上不用擔心，有的地方發
兩天之後，清軍大營內。代善問道：「百姓肯吃肉湯了？」
女人和小孩被關在城東的一片居民區內，四面戒嚴，動亂結束之後，受傷未死者哀嚎遍地，慘不忍睹。玄衣衛使者陳玉娘也混在人群里，她見到如此慘狀，便站了出來組織人們救助傷患，東區的婦孺有了主心骨，都聽陳玉娘的安排，那些傷者才得到了幫助。
「滿人要把咱們活活餓死嗎？」人們不由得產生了這樣的疑問。
有人大聲道：「自然是建虜滅絕人性的『活糧』手段，激起了軍民的憤怒，同時大夥無路可退，所謂哀兵必勝，作戰時自然
「是肉湯！竟然有肉湯吃……」不知誰喊了一聲。
「得人心者得天下……」張問咀嚼著這句話。
「啊！！」突然人群中爆發出一聲尖叫，聲音之大以至於旁邊的許多人急忙丟下碗盆，捂住了耳朵。
傷者痛苦地呻吟，小孩哭著喊餓，陳玉娘忙得團團轉，她臨時把身邊的女人分工，讓她們各自選出年輕有力的人，有的照顧傷者，有的尋找食物，有的看管小孩。漸漸地東城女俘區的情況穩定下來，傷亡大大降低。
結果清軍無法攻下杏山，而此時近左的明軍部隊正在快速向杏山靠攏。秦良玉受命節制杏山—大興堡防線的明軍，隨即集中本部兵馬及已經到達的援軍幾個師，共約十萬大軍向杏山推進。
「是人的指頭！」
眾臣大呼：「聖上英明。」
就在這時，設在一條長街街口的戒嚴區出口進來了一隊滿清士兵，他們抬著許多熱氣騰騰的大桶走了進來。
代善沉思片刻，說道：「軍糧的事兒暫時別管了，咱們繼續南進，把杏山攻下！控制沿海諸路，伺機消滅明朝南部援軍。」
這時黃仁直又說道：「此時此刻，咱們的首要不是調兵和建虜火拚；而是出輕兵收復松山，救出百姓！」
陳玉娘從容鎮定，調度有方，儼然成為了女俘們的頭領。現在她喬裝成了百姓女子，自然不會戴玄衣衛的那種帷帽，她的頭上包了塊青布，臉也露了出來，瓜子臉清秀非常，個兒高高，英姿颯爽。
眾人一聽情緒漸漸平息了下來，大夥冷靜一想，雖然松山數萬百姓慘遭不幸，但是和百萬大軍的勝負命運比起來，一個城的人算什麼呢？
驚恐的百姓以為會被馬上屠殺，哭喊著亂作一團，清軍調動軍隊重重圍困，一面敲鑼打鼓安民，一面用弓箭火炮威脅，這才漸漸平息了事態。
不料這時已升任禮部尚書的黃仁直把玩著下巴的山羊胡說道：「
張問聽他話中有話，忙平息住眾臣的議論，問道：「黃大人何出此言？」
黃仁直仰起頭，摸著鬍鬚道：「松山之戰，勝負並不重要，重要是一個態度。建虜以活人為糧，我大明不惜代價珍視百姓，正邪立判……大人，得人心者，得天下！不可不察也！」
明廷山海關指揮司，張問著急文臣大將商議對滿清作戰對策，文武群臣聚集在衙門裡吵鬧非常，多半都在議論松山「活糧」的事兒。眾人自然是義憤填膺，對清軍恨之入骨。
「有吃的了！」眾人頓時向長街上涌了過去。
黃仁直道：「對，就是這個原因……那麼建虜此舉不是昏招是什麼？真不知代善他身邊都聚集了一群什麼樣的膿包，才能想出這樣蠢材的招數。」
城中的糧食早就被清軍收颳得所剩無幾，城陷不到兩天時間，在戒嚴區內已經找不到一粒糧食了。大人們還能忍耐，小孩哭得「哇哇」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