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囚凰》正文

第256章 久置的菜肴

正文

第256章 久置的菜肴

真相大白,看容止的樣子,似乎也不打算明說接近她的目的,楚玉更是懶得追問,橫豎也是問不出結果。
容止的笑容彷彿靜默了片刻,原本漆黑的眼眸彷彿又深了些許,他很輕柔地道:「你這麼想?」
正如她所言,真的沒有再多看一眼。
容止望著楚玉逐漸被層層柳枝掩蓋住的背影,心中彷彿模模糊糊地了悟:有的東西,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也許永遠都追不回來。
楚玉心說難怪有時候觀滄海對她的態度稍微有點疏淡,她當初未曾細想,只道是他那日心情不佳,卻全不知曉竟是換了一人的。
容止靜靜地望著她,她的目光明亮銳利,眼神警惕戒備,再不見一年以來,她面對觀滄海時毫無防備的爽朗親密。
那種東西,吃了會食物中毒的。
「我不後悔曾經喜歡,但是現在,我要保護我自己,我要忘記你。」楚玉目光毫不退避地與他對視,吐字清楚地道:「就如同佳肴,是有保質期限的,過期的愛意如同久置的菜肴,沒人會稀罕多看一眼。」
容止抬手輕拂去落在她髮際的柳葉,神情淡然:「不盡然,初時幾次是真的滄海師兄,那時候他對你所說的,也多半是真的,但後來少說十有九次是我。」
思路一清,楚玉猛然想起來,倘若她沒有上船,那麼阿蠻應該還在等著她……念及此,她趕忙朝江邊跑去,將容止拋在身後。
停頓一會,容止道,「你是何時覺察是我的?又是如何發覺我便是觀滄海的?」答案他心中已經差不多有數,但總是想聽楚玉親口說出來聽聽。
容止目光略約閃動,有些奇怪地問道:「為什麼?我以為你是喜歡我的。」
一想到自己居然給矇騙了一年,無名火登時從心頭躥到腦門,衝散了滿懷的不自在,她鎮定地轉過頭,上下打量可以說是一年多未見,又可以說是一年來時常見的容止。
楚玉下意識冷聲道:「方才那個情形下,我若是再認不出你,就真是傻瓜了。」話才出口,她又猛然回憶起親昵的片段,火熱的唇瓣相貼,幾乎能燒去神智。
瞥見容止含笑的嘴唇,嘴唇上鮮艷不同於以往所見的蒼白,楚玉臉上霎時通紅,簡直快要冒出煙來。
容止輕聲道:「你說得不錯,我確實別有目的。」他的聲音有一點飄,仿若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垂下眼帘,楚玉壓住心緒,繼續冷言冷語:「還有,你身上的藥味沒洗乾淨。」容止一年以來一直假扮觀滄海,但是錦帶里用的葯卻是與觀滄海相同,長期與葯香相伴,讓這種味道侵入了他的身體,縱然此番容止仔細清理后才來,卻依舊還留下了些許破綻。
她沒有回頭,也沒有緩下腳步。
楚玉盯著容止,嘴角慢慢翹起極淺的冰冷笑意,道:「好吧,請你直說,你要做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楚玉覺得自己好像看到容止的目光碎裂開來,可是下一秒,他從容不迫地笑起來,那種穩固掌控的氣韻讓她立即認為方才所見的不過是錯覺。
一個人想要完全扮演成另外一個人,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熟識的人面前,楚玉雖然不熟悉觀滄海,但是她熟悉容止。
一旦意識到身前的是容止,以及分辨出他身上的藥味后,一年來的時光隨即在腦海中倒轉,楚玉剎那間發覺,在許多細微之處,那個「觀滄海」竟然是與容止那麼地相似。
楚玉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容止,你還是不懂啊,我跟你打個比方,比如有一盤美味佳肴,但是我吃不到,為了不讓自己因為吃不到而難過,我會讓自己努力地忘卻,等過了許久的時間,我再去看那盤佳肴時,那盤佳肴早就已經腐爛了。」
容止笑吟吟地道:「有何不可?這麼想難道不會歡喜一些么?」
但是,時至今日,一起都已經不一樣,前年的春天早已經追隨落花流水飄零而去,再看著這個人,也只能冷漠相對。
容止眨了眨眼,十分柔和地道:「我要做什麼?我不想做什麼啊。」語氣神情極之無辜。
容止出聲叫她:「楚玉。」
但是……走了也好。她想跟著王意之走,其實是有些逃避了,她與王意之不同,王意之能放下一切,可是她還有許多的牽挂羈絆,不能真正地無憂無慮,容止這一阻攔她,反而是幫她做了正確的選擇。
春日杏花吹滿頭,誰家年少足風流。
那時候的春光,也是與現在一般地好,春光中少年衣衫如雪,清雅溫柔,剎那間便令她怦然心動。
這個語調,這個神態,楚玉彷彿又回到了前年春日,她初來之際。
楚玉掀了掀嘴角,露出一點兒微微的譏誚:「你這一年來假扮觀滄海,跟我接近,難道不是在圖謀什麼?我不信你會做全無回報沒有價值的事,現在刻意阻攔我離開,也是為了某個目的吧。」
楚玉的笑容很燦爛,目光卻是異樣地冰冷,居然被欺騙了足足一年,這個事實幾乎讓她怒不可遏,但是她沒有大喊大叫,反而竭力讓自己冷靜,十分清楚地道:「先不說我明知道這是假的,縱然是真的,我也不會高興,因為我現在不要了。」
容止笑了笑,道:「還是喚我容止吧。」
楚玉撇了撇嘴:「這一年來,從頭到尾,以觀滄海身份出現的人都是你?」
愛一個人,那是一種非常勇敢無畏,又非常容易凋零的東西,喜歡的時候極喜歡,一旦愛意消逝,又會變得極冷漠。
兩人含笑對視,乍看上去彷彿相處融洽,可是他們之間卻樹立起一層無形的高牆。
楚玉璨然一笑道:「難道我還應該自作多情地以為,你喜歡上我了?」這可太不切實際了,她連做白日夢時都沒想過這等事。
她一字一頓地道:「眼下的我,可不會再被你矇騙欺瞞。」
楚玉聳了聳肩,哼笑一聲,她站直起身體,回頭望了一眼平緩的江面,洛水之上,已經瞧不見畫舫的影子。王意之走了,這個認知讓她微微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