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初入幻境
第一章 萬能靠山
而容若看到○○七現身後，第一個想法的確就是「這不是人」。
容若這才長長嘆息出聲：「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這明明只是一間睡房，卻華麗廣大得嚇死人，而且睡房裡前前後後左左右右的男男女女竟有二十多人。
所以望著皇太后，容若只隱隱記得她的身分和一些模糊的往事，卻沒有什麼太過親近的感覺。
他這一笑，地上的人更是用力磕頭不止，聲聲作響，甚至已經有人額上出血，卻還在磕個不停。
「卑職護駕不力，願領聖上責罰。」
攝政王義女蕭纖容，因身分尊貴，所以，受封為僅次於皇后的賢貴妃。
「我是太虛幻境『人工智慧體』○○七號，負責你這次的全程引導保護。」
蕭纖容心中暗自一凜，母親進宮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走了，想不到消息這麼快就傳到皇太后耳邊，可見皇太后的耳目竟是無所不在了。
思緒中的信息太多太亂，一時之間，理也理不清，弄也弄不明白，只是覺得腦子脹得有些生疼，但是最基本的人物背景他算是搞明白了。
容若張大了嘴，伸手指著○○七，差一點就要說出「你不是人」這句話了，可心思一轉，他也的的確確不是人啊！
殿門大開，七八個宮裝麗人，簇擁著兩個華服女子走了進來。
皇太后這裏暗中為難，卻萬萬料不到容若想也不想就大聲說：「有什麼好發落的，原是朕自己不知輕重，不小心掉下去的，不關旁人的事。王統領，你把他們都放了，各歸其職吧！」
容若平生第一次目瞪口呆，整個人定在原處，再也不能動彈一下。
十四歲的小孩，哪裡懂愛情，哪裡懂得珍愛妻子，夫妻感情不和，應該也不是太奇怪的事，只是太委屈了這樣美麗的女子。
「奴才有罪，皇上恕罪。」
「所以遊戲的難度漸次被調高，最後遊戲中的人物和玩家，擁有同等，甚至更高的智商；而遊戲中的美女，也絕不會一見玩家就投懷送抱。要享受美好的愛情，要建立偉大的事業，都必須付出極大的努力才行。而這一類遊戲也分兩類，一類是復活版，這種遊戲只要在遊戲外多買幾個存檔點，哪怕死了，都可以復生；還有一類遊戲就是擬真版，生命只有一次，不管你買的是多昂貴的遊戲，哪怕一入遊戲，不小心被天上飛來的一塊石頭打死，也只能退出遊戲，再無法重來。這種遊戲因為具有高度的擬真性，所以雖然困難度十分高，卻也是所有遊戲中最高檔、最昂貴的。只是，遊戲公司體貼玩家，為了增加遊戲的趣味性、挑戰性，又不讓所有玩家畏難而退，所以只要玩家肯加一個非常高的價碼，這一類遊戲就會配有像我這樣的人工智慧體。」
皇太后遍體綺羅，滿身珠玉，可是這些珠玉，因為佩在她的身上，便像僅僅是沾了這天生就該母儀天下的奇女子的光芒一樣，完完全全只是為了襯托她而存在。
容若裝模做樣地從床上欠身要起來。
楚韻如震驚抬頭
容若心中連轉各種念頭，口中只笑說：「兒子已經好多了，怎麼竟勞動母后親自來看望。」
皇太后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皇帝在遊河的時候落水，完全是他自己任性胡鬧造成的。如今攝政王把人都綁了讓皇帝發落，以皇帝一向暴虐狠毒的性子，肯定是要一起殺掉的。
他心中暗暗思忖：「看來，這對母子的感情談不上好。不過，皇太后對兒子似乎還是很關心的。」轉念又一想：「帝王之家，哪裡會有普通人的天倫之樂啊！又何必太奇怪呢？」
皇太后急步上前：「皇帝，剛醒過來，身子還虛，快躺下吧！」
只是皇帝年紀小，又一向脾氣不好，和自己也越來越多心結，若要相勸，只怕他反要誤會自己並不心疼他這個兒子了。
太傅們從不考查他的功課，上課時，任他鬥雞走狗、肆意胡鬧。這的的確確是天下最富最貴也最閑的人。
但是，容若心間仍是沒有親切喜愛的感覺。
「是的，我在遊戲中擁有極強大的力量，用一個簡單的比喻，在這個幻境的世界里，我就是神，我可以移山倒海，我可以夷平世界，但是……」
這種超越了男女，超越了世俗的美態，竟是已不能用言詞來形容。
攝政王這一招，實在是陰損毒辣。
皇后伸手拉了拉太后的衣角，低聲喚：「太后！」
千千萬萬混亂而複雜的信息悄然浮上腦海，容若情不自禁伸手按住額頭，半晌動不了。
皇太后雖然年已三十許，但她那種華貴高雅的美麗，竟是叫人見了除了驚嘆，就再也說不出別的話。如此風姿，真不知她年輕的時候又是何等傾國傾城、迷醉君王、寵冠後宮。
面對這樣的美人，容若卻悄悄皺起了眉頭，心想：「真奇怪，我既然有了蕭若的零散記憶，那麼，也應該會多少受他的感情影響，為什麼面對這樣的美人，我除了欣賞之外，心底深處依然沒有絲毫親切的感覺。難道蕭若那個皇帝，連這樣漂亮的妻子也不喜歡？」
「沒關係，我對於左右世界，影響天下這種勞心費力的事一點興趣也沒有，所以你大可不必擔心我會逼你破壞平衡。」容若笑得一派輕鬆的道：「不過，你是無形無體的嗎？我總不能每天對著四周的空氣說話，被人看到，會當我是瘋子的。」
她聲音清柔婉轉，極是悅耳。
容若搖搖頭：「我從沒玩過幻境遊戲，對很多事都不明白，你可以詳細解釋給我聽嗎？」
容若含笑點頭：「這已經非常好了，我有一個萬能保鏢，從此天下去得，什麼人都不怕得罪，做任何事都有恃無恐；又有一個全知導遊，所有的疑難都會為我解答，我就可以當百事通了。」
這話說得太重，外頭王統領立刻一個頭用力磕下去，疾道：「臣
「因為這是常識，任何遊戲，要想有難度、有趣味，就一定要注意平衡。如果一方面擁有過分的力量，所有的情勢一面倒，還有什麼可玩的。所以，既然你擁有這種力量，那就一定有另一種原因束縛你，讓你不能施展這些力量。我記得以前看過一本叫做什麼物語的古漫畫，其中的天照大神，擁有超越一切的力量，可是因為他的力量強大到現有的世界不能承受，所以根本不能肆意施展，因此，一切的平衡就不會被打破。」容若微笑著說。
想到這一點，他自己就先笑了一笑，手還是伸了出去，不過這回不是指著對方，而是做出握手的姿態：「你好。在遊戲中的幾十年，就要一直和你做伴了。」
容若心中正在猜測著後宮恩怨，一個盛妝麗人已然進得殿來，恭恭敬敬拜倒在地：「臣妾給皇上請安，給皇太后、皇后請安。」
如今朝中大權盡在攝政王之手，宮中又多有攝政王的耳目，皇上一下子殺這麼多侍衛和太監，必會引發眾怒，人心皆會不自覺地傾向攝政王。
皇太后也是又驚又奇，望望楚韻如，又望望容若，正要開口，外頭太監又在通傳：「賢貴妃求見。」
容若頭暈目眩之下，忙又躺回床上，同時大聲說：「你們別磕頭了，我……朕又累又倦，要休息，所有人都出去，不要擾我。」
雖然容若腦子裡對於蕭若所有的記憶感覺還很混亂，很多東西理不清，不過看看眼前的情況，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賢貴妃和皇太后、皇后都不合。
這種容貌，這種風儀，根本就已經超越了一切人類的美麗。
蕭若目前尚未親政，宮中有太后做主，朝內有王叔攝政，皇帝本身地位雖崇，但權位被奪，不但不用管理國家，甚至連讀書學武這種帝王最基本的教育，都是做做樣子而已。
這也太富太貴卻太不閑了吧！皇上！天啊！幻境集團居然騙人。
容若點頭：「我明白，就像用修改器玩普通遊戲一樣，主角一下子升到九十九級，一路無敵，可遊戲中的樂趣就沒有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如泉流石上，冰晶相擊，既有女子的清悅，又有男子的沉銳。
「微臣無能，請皇上降罪。」
他才剛一嘆息，下頭人已經磕頭不止。
他這邊心思暗轉，那邊皇太后竟不叫賢貴妃起來，只冷冷一笑：「你的架子倒是越來越大了，皇上醒了，你竟來得比我和皇后還晚，你就是這樣侍奉皇上的？」
容若震驚地瞪大眼睛，盯著○○七，腦子裡不斷的想著所有形容漂亮的話。最後才發覺，所謂的面如冠玉，所謂的玉樹臨風，那些形容美男子的話，用在這個人工智慧體身上，根本已經味同嚼蠟了。這樣的美麗，根本不是文字所能描述的。
皇太后心中大奇，皇帝從小就無人教導禮儀道德，原以為他在御河中貪玩落水昏迷，醒來后必會大發脾氣，怎麼竟會說出這麼有禮的話。
蕭若，大楚國第七任國主，第二位皇帝，
容若忍不住嘆息了一聲，露出苦澀的笑容。幻境集團沒有騙人，但是，他理想中幸福逍遙、閑適安詳的遊戲人生啊！只怕，只怕是不可能得到的了。
容若聽他相勸，心中一陣不快，這些人，真的不把性命當回事，那麼喜歡看旁人倒霉嗎？他語氣略一沉：「王統領，你是想要朕做暴虐之君嗎？」
這時皇太後身旁的女子低聲說：「幸得天佑，陛下並沒有絲毫傷損，這樣，太后也可以放心了。」
○○七莞爾一笑：「我只是電腦中數據形成的人工智慧體，在電腦的世界里，我可以變化萬千，因為我知道人類喜歡美麗的東西，所以就盡量以美麗的形態出現在你面前，至於是男是女，這根本就不是問題。」
「稟皇太后，臣奉攝政王之命，把隨皇上游御河的太監、侍衛一體拿下，如今皇上醒來，敬請發落。」
「是的，我雖然擁有力量，但我不能隨意施展，我的程序里對此有太多的束縛。我只是你的引導者、保護者，簡單地來說，就是導遊加保安。我會在你身邊為你講解這個世界的基本情況，我可以為你解釋許多疑難。為了讓你可以好好遊戲，不至於太早被迫退出遊戲，所以我必須保護你的生命安全，有任何足以傷害到你的攻擊、暗害或意外，我都要插手阻止。我也可以陪伴在你身邊，做你的侍從、夥伴，可以為你做一些簡單的事，比如陪你說話、彈琴、下棋，甚至如果你看中懸崖上的一朵花這一類的事，我也可以為你摘下來。但是，我不能主動去影響別人的生死，即使是你，也不能要求我主動去攻擊別人，做出影響這個世界平衡和發展的事。」
「並不是所有的疑難我都能幫忙。遊戲中的正常問題我可以為你解答，可是，如果你懷疑某人欺騙你，或是你想得到某敵人的隱密情報，都必須靠你自己的能力，我是不會去為你探聽的。因為如果利用我強大得超越這個世界的力量，去探聽足以左右事件發展的情報，同樣也是破壞平衡。」
容若看蕭纖容嚇得伏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抬，心中不忍，正要開口求情，外頭又傳來了太監的大聲稟報。
「對我來說，有形或無形都是一回事，為了方便的話，我也可以用正常人的形態出現。」隨著話語聲，一團淡淡的白光在空中隱隱閃爍，漸漸光圈轉大，緩緩形成一個人的身影容貌。
隨著他掀帳的動作，「嘩啦」一聲，那些人一下子全跪了下去，齊聲喊：「皇上！」
○○七身上奪目的光輝一閃，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王統領，皇上剛醒，沒什麼事的話，就不用再來打擾了。」
殿外立刻傳來下跪聲及很用力的磕頭聲：「臣，大內侍衛統領王天護，請皇上聖安，請皇太后、皇后聖安。」
太后給皇后一個溫和的笑容，才揚聲道：「讓他在外頭叩安就行了，不必進來驚動聖上。」
容若自己也一陣手忙腳亂，
他伸手掀開床帳就要下床，卻被床帳外的情景嚇了一大跳。
容若微微一笑，果然既富且貴啊！
蕭若本來的記憶，立刻使容若記起了她的身分——楚韻如，大楚國后族的小姐，皇太后的親侄女，和自己大婚已經差不多有兩年的原配妻子，大楚國如今的皇后。
想不到，在虛擬世界里，以另一個身分出現，這暈血的老毛病居然還沒改。
容若一看到血糊糊一片，已覺一陣頭暈，站立不住，又坐回到床上，心中更是苦笑不止。
他的肌膚上隱隱有光澤流動，眼睛里閃動著一千種琉璃的光芒，容貌如畫，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
容若目光一看到她跪在地上，卻仍顯得窈窕的身形，便立刻記起了她的身分。
容若順勢就半躺半坐在龍床上，倒也躲過了跪拜的禮儀。往皇太後身上一看，心中就忍不住讚歎一聲，這才是國母啊！
「為你解答遊戲中的疑難，正是我的工作。你是幸運中獎者，玩的是最高檔的遊戲，所以特別配備有人工智慧體在你身邊。早期的遊戲，為了讓玩家快樂興奮，所以調低了整體遊戲人物的智慧，也調高了遊戲中所有美女對玩家的好感度。玩家在遊戲中可以縱橫天下，無論出多爛的主意，最後都能一帆風順，因為其他人的智慧完全不能和他相比。甚至於就算什麼也不幹，所有能幹的美女都會對他一見傾心，出錢出力，替玩家打天下。在十年前，這種風格的遊戲迷倒了所有人，可時間一長，大家就開始討論，這種玩法，太沒樂趣，太沒挑戰性了。」
容若以蕭若的身分出現在遊戲中，蕭若的許多記憶也都留在了他的腦子裡，只是因為記憶太混亂，而人腦又太複雜，不像電腦那樣，一下子可以把想要的調出來。
雖然只聞其聲不見人，但這聲音實在太悅耳太好聽，簡直像音樂從耳畔流過一般。容若忍不住笑說：「你一定非常有能力，是嗎？」
容若忙從床上站起來，給眾人一個安撫性的笑容：「你們不用驚慌，平身吧！」
容若倒吸了一口氣，震驚地伸手指著他：「這就是你？」
雖然他一向隨遇而安，但現代人實在是從來沒有下跪過，心裏很自然就會有一些反感。
「侍衛統領王天護前來請聖駕安。」
容若現在的處境不但不能像理想中那樣適意隨性，就連嘆息和微笑的權利都沒有。
容若被這聲音嚇了一跳，自然而然四下張望，卻什麼也沒看到，失聲問：「你是誰？」
容若也覺得自己問得蠢，張嘴還想說話，就聽得外頭遠遠傳來大喊：「皇太后、皇后駕到。」
「是。很少有人能像你這樣，一句話就說到重點。很多玩家一聽說我的力量就興奮非凡，扯著要我表演，或幫他們打世界。」
「因為皇帝雖年幼，但自小無人管束教導，攝政王又有意培養他粗野無行的一面。再加上，他漸漸懂事，知道權位被奪，卻無能為力，只有用無力反抗的下人來發泄，
容若困惑地都想要捶自己的腦袋了，這個蕭若到底是個多麼彆扭的小孩，娘的侄女他不喜歡，叔叔的義女他也不喜歡，和自己的生母也沒感情，絕對絕對是個不乖的壞孩子。
蕭纖容剛剛抬起頭來，嚇得又深深伏拜下去：「皇太后恕罪，臣妾……」
○○七微微一笑，伸手和容若握了一下。他的手指修長好看，竟泛著玉一樣的顏色，只是握手的時候，卻也像玉一樣有些冷。
「你不用解釋，我明白，是你娘進宮來探望你，你一時感念親情，就暫時把皇上放到一邊了，對嗎？」皇太后淡淡道：「你不要忘了，你既進了宮，就是皇家的人了。論公，皇上是君；論私，皇上是夫，無論如何，都應該放在第一位，否則，你有什麼資格成為後宮貴妃？」
睜開眼，望著上方描龍綉鳳，精緻華麗的床帳，容若眨了眨眼，略略安定了些心神，一欠身，在床上坐了起來。床鋪寬大柔軟，異常舒適，明黃色的被子都是用絲綢所制，簡直是奢華極了。
一聲又一聲傳報，轉瞬間，就到了門外。
「但這種力量你不能用，對嗎？」容若笑吟吟對著空氣問。
楚韻如復又垂下頭，皇太后冷笑一聲：「傳！」
○○七現出了人的形態，白衣黑髮，衣和發都飄飄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飄浮，襯著懸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
此語一出，不但皇太后與皇后一齊愣住，就連外頭的王天護也半天說不出話，好一陣子才急道：「護駕不力之人，豈可輕恕，聖上……」
容若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問：「你是男是女？」
容若在心中嘆了口氣，皇家真古怪，十四歲的小孩，身子還沒完全發育成熟就大婚。雖然古代宮禁穢亂，皇家子弟還沒有懂事，可能就學懂了風月之事，可是在遊戲里也模仿成這樣，實在叫人有些不舒服。
容若是現代人，對女性尊重，又見皇后如此美麗年幼，心裏已將她看作小妹妹一般，柔聲說：「韻如，不止太后不用為我擔心，你也不必牽挂我。過兩天我好了，就去你宮中瞧你。」
容若側目望去，這女子服飾也極之華麗，容貌卻清麗如月，正是十五六歲的年紀，青春正盛。美貌雖不及完全綻放，卻已叫人一望之下，身心愉悅。只是明明說的是安慰之詞，語調卻有些木然，並無關切的真誠，加上她又微微低首，不肯抬頭，全不及皇太后的大氣風範。
好在他聰明機靈，眼珠一轉，立刻快手快腳坐回床上，裝出一副虛弱的樣子躺到被子里。
他只是隨便穿了件白色的袍子，容若卻覺得就算是天使，也絕對不會比他更美。
話音剛落，下頭的人已經一聲不出，點塵不驚地退了個乾淨。
太后漫聲說：「來得巧啊！早不來晚不來，我教訓兒媳的時候就來了，真不愧是攝政王一手提拔的英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