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幻境》第一集 初入幻境

第五章 抱打不平

第一集 初入幻境

第五章 抱打不平

「真是大家小姐,出門還會不坐轎子?」
可這名軍士卻連看都不看一眼,又往容若手中塞回去:「為公子通報是我的本分,請公子不必如此。」
「武俠小說中的韋小寶,就是天下口福最好的人之一。以前還有一個笑話,說太監們為了糊弄皇帝,餐餐給皇帝吃菠菜,可是又不敢告訴皇帝這是菠菜,就說那是紅嘴綠鸚哥。」說完了,他扔了筷子哈哈大笑。
容若剛湊到性德面前的腦袋差一點直接栽到眼前的菜盤子里,他勉強在嘴角扯出個笑容,用虛弱的語氣說:「老天,你不用神機妙算到這個地步吧?」
容若也斂了笑容,竟對著二人施了一禮,再向上頭攝政王府的牌匾拱了拱手:「有如此國士,可見主君是何等樣人,在下佩服。」
直到性德扶著他,幫他拍了半天的後背前胸,他才緩過氣來,漲紅著臉說:「唉!原來蕭若的酒量這麼糟,虧我以前還是千杯不醉呢!這下子,一世英名全毀在這個沒用的身體上了。」
容若第一個跳起來往外看去,外面大街上,正在上演所有傳奇故事的男主角最容易遇到的戲碼。
四周幾個小混混們一起哈哈大笑,各自伸出手去,有人去扯這女子的衣衫,有人去拉這女子的裙子,有人又來摸這女子的頭髮。
「此人清廉耿介,除了官俸之外,別無聚財之道,家中又沒有資產,所以生活極為拮据,雖為朝廷命官,卻連一個下人都請不起,膝下唯有一女嫣然,打理家計。」
容若一望到這女子絕世的容色,就怔了一怔。他也不是沒見過美人的,現代電視電影中的絕世佳人、漂亮明星,數不勝數。
「事態緊急,不必更衣了。」蕭逸最後回頭,制止了要跟隨自己的趙允文:「允文,你身上有傷,不要亂走,先休息去吧!不必擔心我的安危。」
「瞧你這身半新不舊的衣裳,哪個官小姐會這麼寒酸,還不如跟了我們兄弟幾個,包你以後吃香的、喝辣的。」
「既然如此,我們也發動一切力量,找尋陛下。」蕭逸一邊下令,一邊快步往外走:「出了這樣的大事,我也該到宮裡轉一轉了,一方面向皇太后請罪,一方面也要從皇太后的刀下,把這次跟隨皇上出來的侍衛們救出來。」
軍士卻毫不猶豫,一把抓住容若的手,把明珠正正經經放回他的掌心,這才又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公子的好意我們心領,只是若收了公子的小禮物,就會犯了王爺鐵律,縱然王爺不怪罪,我們也沒有面目再站在王府門前,請公子不要為難我們。」
「你敢自稱官小姐,你要是官小姐,我就是王爺了。」無賴頭目的笑聲,張狂而無理。
更難得的是,這兩名軍士,居然全不動容,一齊施禮:「王爺公務繁忙,不能接見所有客人,公子若要求見,請留下名帖和住處,王爺若願相見,自會派人相請。只是王爺從不收受貴重禮物,公子若有誠意,倒不如備辦些便宜土產,既有情份,也不逾矩。」
「打算……」容若伸手摸了摸肚子,復又開開心心地笑了一笑。
「這也沒什麼,你看,所有的故事里,大人物、大皇帝、大公子他們出門都是不帶錢的,在飯店付不出帳來的時候,自然會有俠士啊,美女啊之類的人出來幫忙付錢,從而引出動人的傳奇來。」
趙允文站起來叫:「王爺可要更衣?」
「從現在開始,你要學會怎麼當一個人。吃喝玩樂,這是最基本的,不要急,我慢慢來教你,就不信培養不出你的人味來。」
性德冷淡而迅速地說:「如果你賴帳要跑,我不會讓老闆的夥計打中你,但我也不會幫你去偷錢或搶錢。」
那女子手足無措得連連退步,臉上露出驚惶無助的表情。但即使是在如此狼狽的時刻,她的容顏都清美如月、秀雅如仙,實實在在叫人眼前一亮。
他一邊說,一邊慢悠悠喝了一口酒,然後猛烈地咳嗽了起來,直咳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一班無賴,正在調戲一位美人。
這明珠,可是他從自己平常戴的帽子上摘下來的,絕對是珍貴的貢珠,隨便拿一顆出來,都能晃花珠寶商們的眼睛。
王天護道:「皇太後派了秦福和高壽跟著皇上,卑職原本也以為,是皇太后授意他們甩掉侍衛的,可連他們這兩個功力高絕的內監首領也面無人色地去向皇太后回報,永樂宮已經亂成了一團。皇太后連下了好幾道懿旨意要全力找尋皇帝,這倒又不像是做戲了。」
在普通人眼裡,白衣黑髮、俊美飄逸的性德,的確有一種如同神子般的高貴氣質,讓人幾疑他不是凡人。可是在被容若強塞了滿嘴的菜,來不及下咽,腮幫子有些鼓起來的時候,那些清冷出塵的飄逸之氣,立刻被毀得一塌糊塗,的確多了點熱鬧的凡俗味道來。
這美女的容顏美得叫人直覺有一把刀直插進心頭,怦然間,胸膛里發出一陣震蕩。
「皇上自從落水被救醒之後,就變了性子,是嗎?」
容若笑嘻嘻說:「這各府裡頭求見的規矩我都懂,這是情份,是禮數,不算犯規矩。我來得太急,並沒有多少時間可耽誤,只求兩位通報一聲,無論成與不成,都不幹二位的事,我絕不多說一句話。」
性德用清冷的眸子看他一眼,沒有把小皇帝蕭若從十歲開始就酒色無忌的真相給他點穿。
容若正想再說,外面已傳來董嫣然驚惶的叫聲。這些無賴正在撕她的衣裳,而滿街行人只敢指指點點,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打抱不平。
性德毫無疑問是天底下最沒情趣,最不能幫助說書人帶動氣氛、激發情緒的聽眾,聽了這話,只是用清清淡淡的眼神看著他,毫無好奇關心的表情,更談不上開口問個一句半句了。
容若望望外頭,又回頭看看性德,一個特別的想法湧上心頭,自然而然脫口而出:「既然這裏都有了孝庄皇后和多爾袞,那自然也可以有讓皇帝不愛江山愛美人的董鄂妃了?」
來到幻境之後,皇太后的風姿神韻,皇后的嬌美動人,賢貴妃的楚楚情致,竟皆不及這女子。
容若幾乎是用哀怨的眼神望著他:「事情弄到這個地步,真的不能怪我的。我想要自己管錢袋,可是高公公非要他來保管,為了以防萬一,我還特地帶了兩顆貢珠,沒料到,剛才在王府門口沒能送出手去,不知道是不是當時弄丟了,我現在怎麼也找不著。如今我是一文不名,你不可以見死不救。」
他心中讚許,臉上帶笑,口裡流暢地說:「在下容若,本是濟州人氏,世代經營鹽茶,也算小有資產。因深敬攝政王爺的功勛,所以聊備小禮,希望能有幸一睹王爺天顏。」
雖然性德的語氣一逕平淡,但容若總是懷疑這其中有著明顯的諷刺。
「現在進不了王府,你還有什麼打算?」
性德連眉毛也沒動一下,正打算再次拒絕時,外頭忽傳來一陣喧鬧。
在容若也習慣了他的冷淡,脾氣發作一下,心理也就很快平衡下來了,復又笑嘻嘻湊近過來:「好性德,我給你講了這麼好的笑話,你怎麼報答我?」
「連個丫頭都沒有,居然敢冒充官小姐。」
性德清冷的聲音在耳旁響起,才把容若震得醒過來。
性德是人工智慧體,根本不需要進食,所以只是陪坐在旁邊。奈何有義氣的小皇帝吃得手忙腳亂之餘,居然還騰得出手來,挾了各色的鮮魚嫩肉,直接往性德嘴裏塞。
性德無聲地挑了挑眉頭,有禮貌地不對這個笑話的拙劣加以評論。
容若干咳兩聲,坐正了身子,急急忙忙轉開話題,以避免自己難堪:「你知不知道,天底下,誰能天天吃到世上最好的菜?」
容若暗中點頭,心道:「所謂宰相門房七品官,真難得他們身為攝政王府的守衛,竟然一點王府的驕氣都沒有。」
所以他的笑,很快從大笑變成乾笑,然後迅速轉變為苦笑,最後雙手握拳打在桌上,又猛的提起,張嘴對著發紅的拳頭吹了好幾口氣,才氣急敗壞地說:「這麼好的笑話,拜託你笑兩聲,會死嗎?」
「你不是沒有帶錢嗎?」
性德只淡淡看他一眼,如寒冰美玉鑄成的臉上不見什麼表情,平靜地改口:「蕭逸治軍理政,都極公正自律,經他所推薦任用的官員,如果犯了錯誤,不管於他有無關係,他首先扣自己的俸祿若干。到後來,所有經他提拔的官員,辦事無不小心認真,唯恐連累了他。」
無賴的言語越來越不堪,動作越來越放肆。
容若嘆了口氣,自說自話地繼續下去:「是尚膳監總管啊!別看御膳房有天底下最好的廚師,但是技術好,沒材料,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有很多節令性的菜肴,以及不容易弄到的菜肴,他們都不敢拿給皇帝吃,害怕皇帝吃了喜歡,以後天天都要,那他們就要上弔了。所以給皇帝的,是容易弄出來的菜,真正難得的好菜,反而是他們尚膳監的頭頭們私底下吃了。」
「你不要這麼死板好不好。幫點小忙你又沒損失,只是主動去弄點錢啊!不至於要用到超乎世人的能力,怕破壞平衡吧!」
「我現在的打算,非常簡單實際,就是找個順眼的館子,快快填飽我這正在飢餓中呻吟的胃。」
蕭逸點點頭,眼神既深且遠:「皇帝已經懂事了,已經懂得招攬人心了,那就不會無知任性到隨意甩開侍從和太監,這其中必有用意,或許……或許皇太后另有打算。」
二軍士一起還禮。
「蕭逸其人,素來不好奢華,起居簡樸,理政掌國,更極盡心。最難得是他身居高位,但極謙和禮敬,無論長少,皆持之以禮,即便做了攝政王,也並不驕人。王府來訪客人眾多,哪怕是布衣小吏,也以禮相待,必待人語盡,方執禮而送,直到旁人上馬而去,方才迴轉。如此行事,一向在京城中傳為美談,諸王公府第紛紛仿效。以往,王侯相府門檻高,看門人也七品官的驕傲風氣,也因此為之一掃而空。」
容若雙手抱拳對著性德,打躬作揖道:「麻煩你說點輕鬆易懂的大白話,用不著這麼之乎者也吧!」
「有一次他出府閒遊,街上行人奔走相告,百姓爭相來睹攝政王英姿,竟使京師市集為之一空。你說他得不得民心呢?」
在這樣清冷的目光注視下,可以做到全不受影響的人,不是沒有,但肯定不會是容若。
「好!」性德點頭:「那你就等著俠士或美女來為你付帳吧!」
「這裏就是攝政王府?」容若望著街對面的王府,瞪大眼睛:「也太簡陋了一點吧!」
「我說過,遊戲的背景可能有類似於史實或小說的地方,但這隻是可能。」一塵不變的冷澈聲音毫不客氣地打破容若的幻想。
「而在軍務上,他只注意大節,制定計劃,在細節上從不追究計較,放手讓將領們自由發揮。他對手下將士也極少嚴辭厲色,更不用死規矩來束縛。他的大軍一向是出了名的鬆散,就連主營紮下時,給人的感覺都鬆鬆垮垮,可無論多險惡的戰鬥,從來沒有人可以殺進他的中軍。軍中將軍們都認為,哪怕在攝政王帳中當個小游擊將軍,也比在別的大將身邊做副將要快活。舉國之軍,幾乎人人都願為他效死。」
「是,王爺,他居然連那時護從他的太監、侍衛都不肯殺,而且再也沒有打人罵人,反而對每一個人都笑臉相向,甚至會彎腰去扶跪在地上的太監。」
相比于別的高官府第守衛眾多,攝政王府門前,只有兩個軍士。但他們的盡職盡責,卻又絕不是其他王府的下人所能相比的。
一看到這個錦衣華服的少年走近,兩名軍士已經一齊攔了過來,問道:「請問公子有何貴幹?」
就在眾人打量容若的時候,很自然就會一不小心看到坐在容若身邊,那白衣黑髮,姿容之美超越了凡塵世態的性德時,這就更加沒有任何人能轉動眼珠或移開目光了,只能無力地發出一兩聲驚嘆來。
可性德卻只坐在旁邊,用平平淡淡的眼神望著他,就算拿著放大鏡去看,也絕對不可能從他的面部皮膚上,找到一絲一毫的笑紋來。
容若想也沒想,一掌拍在桌上,憤然立起。
容若笑著拉起其中一個軍士的手:「我這裡有兩顆小珠子,不成敬意,就麻煩兩位先幫我通報一下吧!」
容若啪地一拍掌:「如此人物,我也要見一見才好。」他說到做到,抬腳就往王府大門走去。
容若不再多話,退回了對街,對著一直凝望自己的性德微微一笑:「連兩個守門的士卒,都如此不卑不亢、守禮守節,我這位七皇叔,實在是個大大了不起的人物啊!」
「董仲方,原任戶部侍郎,為人正直敢言、忠正不阿。屢次上表反對大興土木修建皇宮,徒費民力,毫不在意得罪皇太后、皇帝和攝政王。攝政王喜他忠正耿直,不忍降罪,又嫌他身在戶部,處處扣住銀兩,礙手礙腳,所以把他降為御史。」
容若很是滿意地點著頭:「這裏的菜真的挺不錯。宮中的菜就只求精緻漂亮,論味道,還未必比外頭這樣的小店好。告訴你,在這裏,吃的是重味道、好熱鬧,和這濃濃的人氣,跟冷冷清清的皇宮大內可大不相同。」
容若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露出嚮往之色:「如此人物,真叫人神往啊!他得軍心是肯定了,那民心是否也向著他呢?」
「放肆,我乃當朝董御史之女,你們膽敢無禮。」女子的聲音,極是清悅好聽,縱然是怒極之時,也有一種動人的韻致。
濟州鹽商茶商,富甲天下,就是所謂聊備小禮,其價值怕也驚人得很。容若這個口,開得不可謂不大。
面對滿桌子的美味佳肴,容若當然絕不會虧待自己。他筷下如雨的速度,和實在談不上任何文雅風度的吃相,以及這一身和他如今野蠻舉止並不相配的華麗服裝,讓很多人都忍不住皺眉打量這個少年,懷疑這到底是哪一家沒教養暴發戶的兒子,還是某個偷了有錢人衣服混到酒店裡來騙吃騙喝的窮鬼餓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