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初入幻境
第八章 少帝美侍
太后也驚得臉上變色，忙伸手扶了他起來：「好了好了，也不是什麼大事，皇上怎麼行起這麼大的禮了。皇上這樣仁厚，哀家只有高興，難道竟會不依？」說著抬起頭來，淡淡道：「傳皇上旨意，赦了他們吧！」
這話一說，聲音雖小，但蕭逸和王天護可是都聽到了，兩個人都是一驚，一齊望向性德。
他雖然磕頭磕得額前都腫了起來，但說的話，竟還是軟中帶硬，半步不退，連祖宗遺命都搬了出來。
容若側臉去看看性德，卻見他只漠然站在一旁，完全事不關己的態度，只在自己一眼看去時，回了一個帶點淡淡笑意的眼神。
容若得意的沖性德扮個鬼臉，眨眨眼，繼續說：「你要不信，回宮后，找個人驗驗就是了。我不喜歡他當宮女，宮女不能陪我上殿，不能陪我出宮，讓他做貼身侍衛最好了，所以這件事，你不可以泄漏出去。」
他自知不能靠蕭逸，心中已經在盤算壓服王天護的辦法了：「這個大內侍衛總統領，分明是蕭逸的死忠屬下，表面上對我執禮甚恭，骨子裡，哪裡把我這個沒親政的小皇帝放在眼裡。這一回，要不想法子壓住他，以後就更別想明正言順，把性德調到我身邊來了。」
他這話說得其實極不客氣，容若心中大為著急，回頭瞧瞧蕭逸，蕭逸卻只淡然不語。
容若回頭望著性德，困惑地問：「我不是個沒實權的皇帝嗎？外頭的人會隨便讓大臣進來見我？」
蕭逸聽得心中一冷。皇太后看似給自己天大的面子，但信口逐出宮去，永不續用，宮中侍衛就多了二十幾個要缺，皇太后必是要用她的私人心腹來填補的。這樣淡淡一語，實是辛辣到極點。
容若在馬上俯下腰去，把嘴巴湊到王天護耳邊：「王統領，我知道，祖宗有命，在後宮出入的侍衛，一定要是歷代為朝廷效力的世家子弟，這都是防著男女有別，所以要挑可靠的人，以免壞了後宮風紀。不過，關於性德，你一點也不用擔心，因為……性德他根本就是個女的。」
卻又在惋惜之外，生出深深的悵然。
嘆息聲在心頭，輕輕響起。
他素來性子淡泊，不愛與人爭執，偏偏種種事都逼到頭上來，只得頭疼得連連嘆氣，臉上卻做出憤然之色，扯住蕭逸的衣裳大喊：「七叔，你看，他們都欺負我是沒爹的孩子。我好不容易喜歡了一個人，想放在身邊，他們都不許。七叔，七叔，這事可是你答應的，你要為我做主。」
皇太后本不放心，還要叫他，可一抬
王天護翻身下馬，拜道：「聖上旨意，臣不敢違背。但宮中侍衛，隨同皇上出入後宮，時常會見到宮中后妃，極為不便，所以歷代以來，可以進入內宮的皇帝貼身侍衛，都是祖宗三代都為朝廷效力的世家子弟，極為可靠的人，方才可以讓人放心。」
皇太后雖然也曾叮嚀他要假做求情，賣一個大大的人情給別人，但也料不到他表現得這麼激烈，倒是一怔：「皇上？」
容若在馬上回頭叫道：「為什麼，朕要他進宮當朕的侍衛，七叔也答應了，你還攔什麼？你眼裡還有沒有朕，有沒有七叔？」
遠遠的，人還沒到永樂宮，啪啪啪的板子聲，卻清晰入耳。
容若給這一眼，看得氣往上沖，叫了一聲：「王統領，你別磕頭了，快過來，朕有話說。」
容若摸摸自己的頭，疼得微微一顫，回頭看看蕭逸，忙笑說：「母后別擔心，只是剛才撞著了一點，不是什麼大事，兒臣回去，自會叫太醫來瞧的，母后先歇著吧！七叔來了，必有不少國事要對母后稟報，兒臣先告退了。」
王天護臉上的驚愕更是怎麼都掩不住，兩眼就直愣愣盯著性德看了。
皇帝的金口玉言，這些太監誰敢不聽，立刻一齊住了手。
這禮數行得太大了，嚇得四周太監、宮女全跪了下來，四五個大太監撲過來就要拉人，個個嚇得魂飛天外，聲音走調地喊：「皇上不可！」
容若一點也沒有發覺性德的稱呼有什麼問題，更不曾注意太監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受到了極大的考驗，笑說：「好吧！我就接見他。」
「可是，小說里，故事中，那些自創霸業，成為一代帝王的人，全能由著性子來，根本不用顧忌任何事的。」容若很是委屈：「這裡是遊戲，不是應該更戲劇化、更小說化、更故事性嗎？為什麼搞得這麼等級森嚴、規矩多多。」
性德冷冷望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奇異的感動，讓心柔軟下來，卻又下意識地扭轉了頭，加快步伐一直出了永樂宮，才忍不住深深嘆息一聲。真的，再也不忍看殘忍的現實，悄悄化做冰雪的城牆，阻擋在真心相愛的人之間。
容若心中暗惱：「好啊！你不方便明著攔我，就默許王天護來跟我唱反調，就等著看我怎麼應付，是不是啊？」
「有什麼關係呢？」容若回過頭，衝著性德微笑，笑容如朗月當空，一片明凈：「一次
容若立刻幸災樂禍、眉開眼笑地湊過來問：「驗過了是嗎？怎麼驗的，是不是叫宮中的老嬤嬤動的手？我以前看過書上寫，宮中有經驗的嬤嬤，專門負責在選秀時檢查秀女的身體，查得可仔細了。你說說，她們是怎麼查你的？」
性德已換了裝束，勁衣束髮，竟完全是侍衛打扮了。普通的侍衛服穿在他身上，卻顯得特別的英武漂亮。
容若再看了一眼地上眾人的鮮血，臉色更是變得死灰一般，恨不得就此暈過去了事，卻又同時伸手用力在自己大腿上擰了一下，劇痛使得他精神一振，這才支持過來。
蕭逸勉強一笑：「沒什麼。」然後催馬進了宮門。
容若一個勁揮手：「別謝恩了，快回去歇著。傳朕的旨意，叫太醫拿了最好的葯，給他們治傷去。」
蕭逸這一生，不知遇見過多少難纏的對手，但對這種裝小孩、耍無賴的手段，卻實實在在一點法子也沒有，一時間竟是開口也不好，不開口也不好；應他也不是，不應他也不是。
王天護聽命站起來，走到馬前，低頭聽訓。
可容若想的和蕭逸完全不同。他以前看書，就知道所謂杖責，其中的鬼花樣最多。若是下了狠心要把人生生打死，四十棍已是足夠了。
話音一落，那些被打個半死的侍衛都掙扎著起來，跪下行禮謝恩。
一眼看到蕭逸跟在後面，她忙又把抬起的手臂放下，保持著皇太后的尊嚴，對蕭逸點點頭：「多虧攝政王把皇上找回來了。」
當事人容若當然非常開心，笑得異常燦爛，高聲說：「還愣著做什麼，我們快進宮去啊！母后想必等極了。七叔，你陪我一起去給母后請安吧！」
性德淡淡回覆，完全是平等的口氣。
「此人，皇上既有意提拔，便應在宮外受些禮儀規矩的訓練，然後在東西南三宮中任一處當差，但皇家起居的北宮，卻是萬萬不能進的，更不夠資格做皇上的貼身侍衛。」
性德自然地跟在一旁，王天護卻忽然躍馬攔住他，沉聲道：「你不能進宮。」
說完這番話，也不等皇太后說話，笑著連退了十七八步。
容若一直有暈血的毛病，一下子看到這麼多血，立刻面色蒼白若死，腳步虛晃，站立不穩，當時就要往後倒。
他操心人家的傷，皇太后看他額上紅通通一片，更加操心：「皇上就顧著體惜旁人，怎麼忘了自己，快，快傳太醫。」
容若白
「你的頭受傷了？」淡淡的聲音，並沒有任何關懷的意思在內，理所當然，是出自冷漠無情的人工智慧體口中。
容若忍不住暗中嘆氣。他雖然不高興，但看到王天護額上又紅又腫，還不停地用力往青石地上磕下去，終究又心軟了下來。
電視劇里的海誓山盟，電影中的生死相依，天王巨星的傾情表演，加起來，都抵不過真正相愛的人，無意之中的一次凝眸。
容若根本等不及蕭逸和皇太后之間客套虛禮，先一步喊：「母后，千錯萬錯，都是兒臣的錯，是兒臣不好，兒臣不該私下亂走，兒臣不該使性子，你饒了外頭那些侍衛吧！」
性德似乎想說什麼，可是還來不及說出來，一個太監已一路小跑過來，跪倒于地，稟報道：「陛下！御史董仲方董大人求見聖上。」
而且，容若哭鬧之間，話卻說得很重，連蕭逸都有些不自在了，更別提王天護當場變色，連連叩首：「聖上旨意，卑職豈敢違背，只是歷代先皇，祖訓在上，臣更不能違犯。聖上說這樣的話，臣唯死而已。」
他怎麼能眼看著因為自己一時意動，就叫這麼多人被打死。身在權力中心，但還是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權力之爭的冷酷無情，心中激憤起來，什麼也顧不得了，甚至也等不及和皇太后一起進內殿，一屈膝，直接就在外殿，當著所有太監宮女和宮門外被打的侍衛們的面，跪了下來。
此人雖有著比絕色女子更加美麗的容顏，但氣度高華，完全沒有絲毫脂粉氣，誰也不會想到，他竟是女扮男裝。
正好永樂宮內殿中焦急的皇太后聽說他回來了，喜得急迎了出來，見到容若安然，一顆心才放得下來，又是歡喜又是氣惱，走過來，伸手想擁抱愛子入懷。
他這張口閉口的稱皇帝為「你」，可把跪在地上的小太監嚇得臉色發白，用看鬼一樣的眼神，側臉瞧著這個漂亮得像是畫里神仙的新侍衛。
容若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不去了，不去了，當皇帝，真的太沒自由了，就為了我想把你弄到身邊來，害他們差點被打死。以後，我可怎麼辦，一步不能亂走，一句不能亂說，太累太辛苦了，可要是由著性子來，又會害苦別人。」
幸好被正從後面趕過來的蕭逸一手扶住：「陛下，怎麼了，是否不舒服
蕭逸和容若一起入宮后，都下了馬，直往永樂宮而來。
永樂宮宮門外，一溜有二十多個人趴在地上，每人身旁站了兩個執棍的太監，正在打板子。這些人褲子上已被打出了斑斑血跡，卻還要隔一會兒喊一聲：「謝皇太后恩典。」
容若奮力掙開蕭逸的攙扶，直衝進永樂宮。
「母后常教兒臣要做個仁君明主，為君主者，怎可避諱自己的過錯，卻讓忠心耿耿的下屬代為受罪。更何況，君父子民，可見天下臣民為子，君王為父，又有哪一個為父的，可以忍心讓無辜的子民為自己受刑。母后，求求你成全了兒臣這番心愿吧！」
「所以，幻境才是擬真度最高的遊戲啊！」性德一點不為被守護者黯然的情緒影響，完全是事不關己的態度。
只有真正相愛的人，才會有這樣的眼神吧！
連著兩聲，腦袋實打實撞在地面上，頭上極疼，腦子發暈。
他話是用耳語的聲音說的，可是以性德的能力，怎麼可能聽不到。在幻境中擁有無限神通，可以身化萬千，就算天塌下來也不會動容的人工智慧體，臉上終於露出了啼笑皆非的表情。
蕭逸雖然還能保持得住不失態，但看向性德的眼神，多少有了點驚疑。
他猛然站直了身子，大喊：「快住手！」
「七叔，你怎麼了？」容若關切的聲音把蕭逸飄飛的思緒拉了回來。
「兒臣求母后開恩，此事全是兒臣不聽話鬧出來的，平白害母后擔憂，滿宮不安。若是要打，也該打兒臣才是，怎麼能怪他們。」
怎麼看怎麼覺得這眼神里全是譏諷，似在嘲笑他這個荒唐任性，卻還自以為高明的主意，輕而易舉就讓人家給破解了。
蕭逸和容若的第一次交鋒，以容若的突出奇兵，巧用奇計而大獲全勝。
容若看了又看，這樣的帥哥，若是在現實當中，不知會讓多少女人尖叫。忍不住有些妒嫉地哼了一聲，東張西望一番才說：「咦？王天護他不在這，竟然就讓你一個人等在外頭了。該不是他已經驗過你了？所以就只好答應讓你留下來，做我的侍衛了？」
「你是皇帝，就算你再關心他們，如果親自到侍衛房去看他們，只會嚇壞更多人。」性德淡淡問：「你確定要去嗎？」
他雖是用了詢問的語氣，但實際上，打趣的成份更多些，倒並沒有真擺出要細問究竟的姿態來，所以性德也並不理會他。
容若退出老遠，正要轉身離開，忽然就看到皇太后和蕭逸原本一直在彼此迴避的目光，此刻猛然撞到一處，那一瞬，不知傳遞了多少
也許是太過震驚，也許是找不出別的反對理由，最終王天護沒有再提出其他的異議。
容若只得沒趣地摸摸鼻子，再次東張西望，一時間近處沒瞧見別人，就用力扯扯性德的衣裳：「剛才被打的侍衛們去哪了，我想瞧瞧他們去。」
他忍不住抬手摸摸自己的臉，輕輕地罵出一句很不文雅的話。悔不當初啊！這樣平平無奇的臉，如何吸引美人垂青。
容若「啊」了一聲，加快步伐，小跑著沖向永樂宮。
「身為帝王，牽一髮而舉國動，本來就有掣肘。」
這會子，他犯起急來，倒又記得自稱為朕了，不但拿皇帝身分壓人了，順便連蕭逸也給拉過來，往王天護頭上扣了雙重大帽子。
皇太后淡淡道：「哀家知道皇上仁慈，不願傷及人命。這些人再怎麼說也是攝政王親自挑選的，雖犯大過，哀家也不好斬殺，只杖責四十，再逐出宮去，永不續用就可以了。」
說完這句話，他東張西望了一陣子，想著要走回自己宮裡去，還有挺長一段路，永樂宮裡情人見面更不能打擾，略一思忖，就乾脆說：「在御花園的『是緣亭』里見他吧！」
「做皇帝是這麼苦的差事，為什麼所有跑到異界的勇士們都要去爭這種事干？真的是太偉大了，所以才要迎著困難，把艱苦的工作留給自己嗎？」容若喃喃自語，瞪著永樂宮的大門：「希望母后和叔叔早點解除心結，我就可以放心做我的富貴閑人了。」
瞎子都知道這事其實就是蕭逸暗中支使的，可容若就是裝做什麼也不明白，扯定了蕭逸鬧騰。說到後來，簡直都要哭出來了，心中卻在暗笑：「好啊！你們都欺負皇帝小，我就乾脆倚小賣小，沒輕沒重地說些撒嬌生氣卻又要你命的話，看你怎麼接招。」
容若一邊說，心中又想起自己剛才看到的慘狀，自己不過是一念之間，就害得這麼多人被打得血肉模糊，心中一陣陣內疚起來，也就顧不得現代人的矜持了，跪在地上，直接就磕頭。
「你的想法再好，做的事過分誠心，和以前反差太大，根本沒人會相信。」
「一般來說，都會拿出宮規來擋駕了，但你剛救了董仲方的女兒，董仲方來見你，應該是謝恩的。既然是這種事，前頭攝政王的人，自然也就不好過於認真地攔阻了。」
一向淡泊的容若，忽然真的羡慕了起來，這樣動人的愛情，他，是否會有機會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