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幻境》第三集 風雨欲來

第九章 金殿大朝

第三集 風雨欲來

第九章 金殿大朝

唯有董仲方還抗聲道:「陛下……」
容若一邊在心中發出感嘆,一邊暗中為頭上沉甸甸的皇冠苦惱,一邊還要分心看著下頭一大堆的官員,聽著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話,臉上還要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那些半文半白的古話、官話,固然聽不太懂,不過,還要拚命點著頭做明白狀,偶爾還要應兩聲。
性德明顯對他的痛苦絲毫不同情,淡淡說:「你一向不是太容易生氣的,這次為了聯姻的事太過動怒,後來又過分高興,情緒轉變太快,又猛喝酒,不醉也難。」
容若笑嘻嘻,把手上一大堆奏摺往蕭逸懷中一推,拍拍手,如釋重負。
耳朵里模模糊糊聽到的聲音好像要哭出來了,不過,容若自己也痛苦得想要大哭,天啊!我的頭好痛,讓我睡吧!讓我睡吧!求求你,讓我睡一覺,我什麼都答應你。
容若太高興,喝得也太盡興了,人被性德扶住,還在擺手跺腳晃腦袋地學著電視里的好漢,大喊著非常豪氣的話。
難得擺設皇帝居然主動有什麼意見,下頭的臣子們自然個個閉嘴噤聲,等著聽他的高論。
性德搖搖頭,也就不理他這樣睡覺會不會生病的問題了。
蕭逸細微到幾不可察地輕輕一顫,然後深深俯首,自自然然避開容若的目光,應道:「是!」
四周自然響起了一大片驚恐欲絕的大叫聲。
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的確很容易讓人陶醉。也難怪古往今來,所有人都前仆後繼,沒命地爭權奪利啊!
不過,頭還是好疼,不理他了,接著睡。
自然而然,嘩啦一聲,就跪了一地的人。
唯一沒跪的性德,徐徐道:「陛下,恕卑職無禮,若非如此,就要誤了大朝時間了。」
「大胆!」
蕭逸微微動容,默然不語。
「陛下!」以董仲方為首的官員們,還想力爭喚醒小皇帝的責任心。
一直站在一旁,看著一大堆太監、宮女們努力喚醒賴床的皇帝而不能成功的性德,終於看不下去了。
性德挑挑眉,也就懶得提醒他,和納蘭玉聯的句,人家吟七律,他愣能回人家三字經,就更不必說去甘泉宮的一路上,這位皇帝完全是靠可憐的皇后一雙玉手扶著,才沒直接似爛泥一團,癱在地上了。
「皇上!陛下!聖上!萬歲爺!」
「萬歲!」
這話說得太重,這樣的罪名是任何一個忠臣都承擔不下來的。董仲方滔滔不絕的忠諫立刻全堵在喉嚨里,一時間不敢再說不行,但又不甘心就此放棄,竟是愣在當場了。
而容若已經閑閑地說:「就這麼定了,沒別的公務,那朕也有話要說了。」
他抹了抹一腦門子的水,望了望已經打開的殿門外黑漆漆的天空,哀叫了一聲:「天啊!」然後,開始手忙腳亂地換衣服。
下頭自有內侍過來扶人。
來了來了,果然來了。
容若聽得已經頭大如斗,接著大臣們的奏本又都遞了上來。
「睡覺睡覺我要睡覺!」容若堅決閉緊雙眼,毫不動搖地喃喃自語。
而另一個受害人,當朝皇帝則打了個寒戰,從床上跳起來,雙眼圓睜,無比清醒地大喊:「誰乾的?」
董仲方雖有千言萬語要進諫,奈何氣得就剩一口氣,竟是身不由主,被扶下殿去。
而蕭逸一黨,則自然是暗暗歡喜了。
玉階九尺,丹青炳煥,容若冠冕華袞坐在金龍椅上,望著玉階之下的文武百官。
反是蕭逸,只是一直靜靜站在容若身旁,默然望著一切發生,只有不得已,才喊一聲遵旨或應一聲是,神色之間,無悲無喜,平靜如止水不波。
性德扶他坐到椅子上,直接把宮女侍月辛苦做好的醒酒茶,用最簡單有效的方法,潑到容若的臉上:「現在醒點了嗎?」
可惜的是,做為皇帝的容若自己不爭氣,輕輕鬆鬆,把他們頂著極大風險,硬奏上來的國務,隨手就又拋還給蕭逸了。
蕭逸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還是應召拾階而上,走到他身邊。
扯被子。
蕭逸只淡淡看他一眼,便躬身道:「臣遵旨。」
容若微笑:「侄受叔拜,也不合長幼之禮,功高拜無功,更不合公平之理。」
蕭逸笑道:「此次大獵,既是國獵,也是家獵,依照楚國人的規矩,成年的家獵,不但直系親屬必須參加,就是親朋好友也可以齊到,甚至是朋友的家眷,若有興趣,都可以來。」
「人生得一知己,死又何憾。」
「皇上!」
容若嘆息搖頭。怪不得古往今來,忠臣永遠鬥不過奸臣,忠臣真的是太生硬、太不夠圓滑了。
不過,和無情無緒的人工智慧體生氣,自然是非常不智的事。所以容若在怒瞪了性德足足三分鐘而無效之後,不得不放棄繼續虐待自己的眼睛了。更何況,今晚真的太高興了,尤其是在知道納蘭玉竟然相信他之後,酒更是喝得多了,一杯醒酒茶,份量還真不夠。
「大不敬!」
不理。
這是什麼制度?烏燈瞎火,浪費蠟燭,就算為了表現勤政,也用不著走這種形式套路,像現代人那樣,朝九晚五,多麼簡單爽利,還有利於提高工作效率。
「董大人,你說天下功勞皆為君主所有,那又何必要你們這些大臣?有功則賞,臣子貪君王之功是大罪,可君王漠視臣子的功勞,難道就不是錯誤嗎?天下本來就不該有完全無條件的忠臣,君王也不該苛求臣子無條件的忠誠,要得到臣子的忠心儘力,君王自己也該付出禮遇關懷。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
「我當然要生氣。」容若忍著頭暈和煩躁,努力地說:「這種無端把責任放在無辜女子肩上、不公平的事,我不應該出面打抱不平嗎?自古以來,聯姻別國的女子,都是和不幸聯繫在一起的。像文成公主和松贊干布那樣千古傳揚的美事,對於當事人也一樣是悲慘的。年紀輕輕的少女,永別故土,離開父母,嫁到異國,才一到丈夫家,人家的大老婆赤尊公主就先給一個下馬威,然後一輩子面對年紀可以當她爹的丈夫。丈夫死了,又因為兩國再起干戈而無法迴轉故土,虧得後世連續劇為了劇情需要,硬要演一個少女對五十歲的男人一見鍾情、情深愛重。我不能讓我的姐姐和秦國的安樂公主也落得這樣的下場,就算後世有再多的美名,又有什麼意思?」
性德再拉了拉被子。
看來,朝中不肯依附權貴,死挺著皇室正統不肯放的勢力,還真不能算太小。
容若眉開眼笑地說:「還不承認,就連你這個眼神,都非常人性化啊!按照常理,你應該是漠然面對一切,但不會故意整治任何人,因為你不存在動怒的可能。可是你對我又凶、又生硬,就算要叫醒我,有必要用這麼惡整的手段嗎?分明是刻意為之,故意要做出冷漠態度來,卻已經落了下乘、著了形跡了。」
「聖上。」
「你不想活了。」
明明是很理直氣壯的話,因為躺在床上、裹著被子,那說話時的氣勢和效果,自然而然就打了大大的折扣。
性德無聲地走近他,伸手扯了扯被子。
他說出來的理論,完全超出世人的理解,更不能相信,這樣的話,竟是從皇帝嘴裏說出來。偏偏他這般侃侃而談,卻也有他自己的道理,讓人不能反駁。
聲音漸漸微弱,再也聽不見了。
「你你你……」
也虧得他滿嘴是餅,還能衝著性德招手,當他來到面前時,還字字清楚地說:「性德,你有沒有覺得,你人性化了很多?」
容若點頭:「既然你們都安排好了,那朕自然也就沒意見,只是,記得到時定要把納蘭玉也請來,一同遊獵。」
「我沒醉。」所有醉了的人,都不會承認自己醉了,容若當然也不例外。他義正辭嚴地為自己分辯:「誰說我醉了,我才沒醉,剛才,我還和納蘭玉在一起吟詩聯句,還親自送了韻如回甘泉宮。」
今天這種本來只是由皇帝出面走走過場的大朝,被這幾個大臣鬧成了皇帝親政前奏會。可見,古來的忠臣,的確是膽大氣粗不怕死的那一類,硬是一點面子也不給蕭逸,存心要造成少年皇帝即將親政的大氣氛。
朝中言官御史們也分成好幾派,鬧得不亦樂乎,一會兒又是哪哪哪的米價太高,哪哪哪的土地兼并太嚴重,還有什麼南郁郡部族和官府對抗,清風府遭天災,官府勸地主減租,奈何大大小小的地主們,鐵打的田租一文不減,引發佃戶們的武裝對抗,官府彈壓不力,事情越鬧越大……等等等。
容若眼睛閃光:「這就是說,這裏的大臣們,都可以帶親戚朋友來了,這可太好了。」一邊叫好,一邊沖董仲方笑道:「董大人,你記得一定要來,如果董小姐也有興趣,不妨也齊來湊個熱鬧,如何?」
他笑容平和,語氣平緩,淡淡說來,仿似這等驚世駭俗,絕非禮法所能容之事,也再平常不過一般。
再拉被子。
容若順手從一大堆盤子碟子里,拿起兩個看起來漂亮、聞起來很香的糕餅,並對一大桌子不能送進肚子的早點,暗中就浪費問題和中華民族勤儉節約的美德做了一番感嘆,然後一邊大口吃著糕餅,一邊大步往外跑。
若是旁人說出這樣的話,依他的耿直脾氣,便是天王老子,也要指著鼻子大罵一番了。偏偏對方又正好是皇帝,對於一心要當千古忠臣的他來說,白白氣個半死,偏就是打不得,罵不得,說不得,恨不得,所有的悶氣只好往腦門子上頭沖,臉色又是青又是紫,又是白又是綠,極之駭人。
容若更加用力地把被子卷緊:「不要吵,我要睡覺,我頭痛死了,明天再和你理論。」
容若好像醒了一大半了,用袖子拭著臉,哀怨地瞪著性德:「你你你……你就是這樣照顧我的嗎?我就不信,你的程序是這麼要求你的?」
容若笑笑,望著跪在一大堆人最前面的董仲方,和他身後七八個同樣跪著的大臣,除了四個御史外,居然還有一個兵部侍郎,一位戶部尚書,另外兩個的官名又長又難記,絕不是電視劇和戲曲里常演常說的什麼宰相侍郎尚書八府巡按那一類,容若一下子居然還真叫不出來。
容若也有點驚怕,古人的氣量最小,動不動就為了不相干的事氣死羞死惱死,他可不想做把個忠臣氣死的昏君,一疊聲地喊:「董大人不舒服,快扶下去歇著,召太醫來診治。」
「程序要求我照顧好你,其中當然包括在你喝醉時,用適當的手段,讓你清醒一點。不過,這適當的手段到底是什麼,程序是不會規定的。」性德漠然的語氣,冷冰冰的話,足可讓容若氣至吐血。
容若一邊說,一邊開開心心張嘴,沖手裡又香又甜又好吃的餅,重重咬了下去。
拚命再卷緊。
在蕭逸愕然的表情和下頭一大堆官員發綠的臉色中,容若笑道:「朕還沒有親政,這些事,自然還是要勞煩攝政王的了。」
戲裏面的上朝可不會這麼麻煩的,昏君乾脆不上朝,明君也不過是走走有事早奏、無事退朝的過場。本以為,蕭若這個皇帝不管事,臣子們根本不會對他奏什麼正經事。
董仲方第一個大叫出聲:「此事萬萬不可!」
縱然他完全不顧大殿之上的君臣禮儀,伸手去拉蕭逸的手時,也沒有人記得要提醒他失儀,反覺他此時談笑從容,竟是真有一種君王的氣度在了。
性德對他的話完完全全不理不睬,毫無反應。
不過容若也用不著他理睬,嘻嘻笑道:「怎麼樣?就連你這種故意不理我的態度,都是明擺著的心虛。」
「好,你睡吧!反正明早還有大事,早點睡也好。」
容若不容他再說下去,冷喝一聲:「董大人,你方才還口口聲聲說朕馬上就要親政了,應該學習如何當一個好皇帝,怎麼朕才下一道旨意,你就一個勁的和朕做對,莫非你也欺朕年紀太小,不曾親政嗎?」
容若最後只得跺腳大喊:「快來幫忙啊!」
不過,既然目的達成,他當然不會再讓這樣的忠直之士難堪,所以笑笑道:「好吧!看來大家都達成了共識,這件事就這麼定了。第二件事,朕是想問問,有關朕大獵的安排,攝政王是否已經準備妥當了。」
性德概不理會,劈手把一旁侍月端在手上,準備給皇帝洗臉的水連盆奪過,直接潑了容若滿身。可憐的美麗宮女嚇得花容失色,差點跌倒。
誰知道,才一上朝,眾臣行過禮之後,嘩啦啦!就有好幾個大臣跪到中間。
可憐他耿耿孤忠,這個昏君時至今日,還惦著他的美麗女兒呢!
好不容易衣服穿完,匆匆洗漱完畢,要用早膳,是萬萬來不及了。
大臣們本來還有一些非議,但經容若這麼一番話說下來,又見蕭逸的氣勢,竟是莫名其妙地被壓住了一些,也就不再開口了。
蕭逸眸中異芒一閃,語氣卻恭敬平和:「臣會同禮部,和鈞天府早已開始安排,正要向陛下請示,是不是依照祖宗先例,時間就定在八月十五呢?」
做為皇帝,換衣服這種事是不用自己動手的。但容若在太虛世界里,卻一向是自己換衣的。他手腳倒是不慢,應付一般衣裳是沒問題的。可今天是大朝,要穿正經的朝服,那個繁瑣麻煩,愁得容若直皺眉頭,就差沒恨自己少生了十根指頭。
頭好疼啊!性德到底在幹什麼,再怎麼樣,也該讓我睡一覺啊!不對,性德很少這麼恭恭敬敬地叫我的。
一會兒是什麼清田法的實施有問題;一會兒是什麼冰劍城向朝廷索要的軍餉太高;一會兒是江中太守和上源太守互相看對方不順眼,一起上摺子互參。
「大朝?」濕淋淋的容若用力眨著眼睛,宿醉的腦袋想了好一陣子,才記起來了。
「陛下!」
本來董仲方還有一大堆勸諫的話堵在嘴裏,說又說不出、咽又咽不下,正痛苦無奈到極點,又被容若這一句話,氣得直欲吐血。
容若在心中同情著所有的昏君,並且對勤政不懈的千古明君們致以無上的敬意,然後對玉階下的蕭逸招招手。
更加不理。
「不管什麼事,睡覺最重要,明天的事,明天再管。」容若根本沒細聽性德的話,酒醉后的腦袋,自然也就不會回憶、不會深思了。他喃喃地回應:「今晚有覺今晚睡,哪管明天……」
容若在心裏嘆了口氣,笑問:「董御史,有何不可?」
也難怪這些大臣,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這一聲喊,近身服侍他的侍月忙湊近過來,伸出纖纖玉手,為他穿衣扣帶,動作雖溫柔但卻迅速快捷啊!不愧是訓練有素的專業人士。
容若心裏對他們抱歉,臉上只笑嘻嘻說:「正是,還是要由攝政王協助的,既這樣,就由攝政王和各部大臣們議一議,自行處理吧!事後把處理的摺子遞過來給朕瞧瞧,讓朕多點經驗,也就是了。」
容若還想用手揉太陽穴,忠臣們想事情為什麼全這麼死板,什麼叫天子無私事?天子難道就不是人?這種人,要是活在明朝,估計就是那種不管國家大事,一個勁拼了命,不讓皇帝管自己親爹叫爹,鬧得朝廷亂紛紛的人。
最後一句話,尤其問得意味深長,讓滿殿臣子都覺餘韻未盡,不能做聲。
又有兩三個宮女過來幫忙,一件件繁瑣麻煩的禮服,就這麼輕輕巧巧、妥妥貼貼地給容若穿好了。
這話一說出來,滿殿的人,都用異樣的目光打量董仲方。
在穿衣過程中,虧得容若還能閉著眼睛,抓緊最後幾分鐘打盹,同時在心中痛罵古人,為什麼非得搞個什麼早朝,五更就上朝。他這個後宮的皇帝,都得四更半起來,那些在外頭的官,豈不是三更半就要起身了。
今天是八月初一,依照大楚國的朝例,每個月初一都是大朝的日子,皇帝一定要上朝,哪怕是個沒親政的皇帝,做做樣子也好。
「還有,上一次你進殿救我,卻又在救我之前,故意弄起一股風,害外頭的人什麼也看不清,就此救了那兩個沒輕沒重小笨蛋的命。你救我是按程序來,不過,程序也沒要求你額外弄什麼狂風吧!」
被子理所當然地卷得更加緊了,而被子里的人,自然又嘟噥了一番聽都聽不太明白的話。
他一伸手,在一片驚呼聲中,輕而易舉地把容若死命卷在身上的被子扯了開去。
打開一看,明顯是更加深奧的文言文,容若倒也不是看不懂,不過基本上一份奏摺,要花上三個小時,才能看明白八九分,而且還要付出腦細胞死掉若干與加速衰老的代價。
容若沖蕭逸笑一笑:「七皇叔勞苦功高、地位尊崇,我看,以後除了正式的大典,平日見駕和普通的大朝,也就不必再行跪禮了,如何?」
「陛下,親政之日將到,攝政王理應相助陛下熟悉政務。」會用這麼大嗓門,說出這麼不討當權派喜歡的話,還能有誰呢!自然是御史董大人了。
「天子無私事,既是君臣之倫,就顧不得長幼之道了。所謂功高,何功不屬陛下,為人臣子,自當謙謹自守,豈可貪天之功為己有。」董仲方朗聲回應。
再卷緊。
再扯被子。
醉意剛壓下去,又湧上來,頭又開始暈,不但暈,而且痛。他忍不住抱著頭,哀號了起來,也就更加顧不上表達憤怒了。
卷緊。
他越說越激動,站起來,揚眉作勢,很有點兒要振臂高呼的意思,奈何,頭重腳輕,暈暈乎乎,最後還是跌跌撞撞,半扶著所有的椅、桌、柱、牆,走到他的龍床前,往上一趴,也不脫衣,也不脫鞋,順手把被子往身上一裹:「我為納蘭玉高興,更是合情合理,我總算碰到個肯信我的人了,還不應該高興嗎?」
其他一干臣子,與董仲方相同要扶持幼帝的,人人嘆氣,枉他們冰操雪節,奈何皇帝如此不爭氣;暗中受楚家控制的,也是一籌莫展,雖然知道這位皇帝不是什麼好東西,可也用不著當著所有大臣的面,展現你的昏淫好色吧!
「你醉了。」性德冷冰冰道。
性德冷冷斜睨他一眼,就這樣冷漠對待玩家的方式,還叫人性化嗎?
蕭逸微微揚眉,漆黑幽深的雙眸凝視容若笑得坦然無偽的臉,徐徐道:「此事,恐不合君臣之禮。」
性德半扶半抱著容若進內殿。容若還在他懷裡揮手踢腳,拉長了聲音喊:「萬兩黃金容易得,知己一個最難求,我今天總算明白古人的感嘆是為什麼了。」
還別說,醒酒茶潑人,居然真的比一口一口喝下去更有效一點。
容若在心裏重念了一遍自己剛才捍的書袋,確定並沒有背錯出醜,暗喜居然沒把讀書時學的古文忘光。這才在御座上站起身,攜了蕭逸空出來沒有抱奏摺的左手,深深望著他,展開笑顏:「朕待七皇叔為骨肉,七皇叔自然視朕如腹心,七皇叔,你說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