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幻境》第六集 濟州煙雨

第八章 冤家路窄

第六集 濟州煙雨

第八章 冤家路窄

因為柳非煙不甘心喝和解酒,所以剛才一掌拍出時,內力運得極巧,放在桌中心的一壺酒受力最大,直被震起老高,幾乎要撞破房頂了,凝香不及接住,侍月卻輕笑一聲,雙肩一動,便直衝向上,衣帶飄飄間一把攬住酒壺,身子旋轉著往下落,衣帶間自掠起一股微風,令得衣發飛揚,更襯得眉目清美,俏麗可愛。
縱然他心中對容若這一行人有萬般惱怒,但柳非煙當著他們祖孫的面,出刀就砍人,這也太過不把他們謝家看在眼裡了,不由他不出頭。
容若還在怔怔望著暈倒在地上的柳非煙,好端端一位千金大小姐,武林俏女俠,現在頭髮上全是鳥食,滿頭秀髮被啄得亂七八糟,臉上沒被殺手舔到的地方,肉湯和魚湯還在往下流,漂亮的紅衣服上,東一塊肉,西一塊魚,還有處處油漬,下身的裙子更是破破爛爛,幾不能遮體。
前面半句話還是笑盈盈說來,等到看清房裡一干人,柳非煙原本滿是笑容的俏臉剎時一片肅然,縴手一翻,一道寒光已冷銳入目,電影疾劈。
柳非煙知道江湖上一些見不得人的伎倆,第一反應就是閉上雙眼,以免那些不知是不是有毒的東西傷著了她的眼睛。
好端端的一場酒宴簡直變成了一場鬧劇,桌上桌下全都亂鬨哄一片。坐在桌前的幾個人紛紛後退,布置精緻豪華的雅間,簡直變成一個小型動物園。
同一時間,一個一身飛揚的紅色,亮麗明艷得奪人眼目的女子在四名隨從的護衛下走到了雅間門前,還不及進門,笑語已輕揚:「謝伯伯,下面人說你請了幾位外地客人,不知是……是你們?」
而小貓殺手發揮貓類超常的平衡能力,穩穩趴在柳非煙胸前,一口一口舔著柳非煙被濺上魚湯的臉。
可惜的是,人家算帳時可不會把他和蕭遠分開來計較,眼看著霎時間滿雅間的肅殺之氣,容若偏偏束手無策。
容若干笑兩聲,忙著化解僵局:「性德就愛胡說八道,你們別當真,他又沒見過幾位,只不過瞎猜而已。」
性德只這隨便兩段話,不但嚇住了趙千山和袁風,其他兩名護衛立時臉上變色。他們的身分雖不過是護衛,但既然跟在富甲天下的謝遠之身邊,那他們在江湖上的身分地位就自不凡,武功也各擅勝場,自成一派。
「何須見過,學習不同武功的人,呼吸的速度輕重都會有輕微的不同。站立的姿勢,手掌的形狀,手指的長度,這些細微的線索都可以讓人推測出他們的武功和心法,然後可以據此猜出他們的身分。」性德毫不給面子地反駁。
原來蕭遠剛才扔的是拿在手裡的鳥食袋。容若嘴裏那隻天下最聰明的鸚鵡小精靈為了維護自己的食物,自然飛撲過去,趴在柳非煙額頭上,對著她的腦袋一下下猛啄,同時雙翅拍來拍去,拍著柳非煙的耳朵。
可是性德只輕描淡寫一番話,便把趙千山推到極之難堪的境地,更是眉毛也不抬,就把袁風身上最大的秘密戳破,對於江湖人來說,簡直就是把他的罩門說得天下皆知,從此之後,兇險比往日增加十倍以上。
容若側首給了楚韻如一個笑容,才道:「是,久聞濟州山明水秀,市井繁榮。我欲在濟州置一處房產,以便長住。」
說到「這」字時,她出手如電,重重一掌打在桌案上。桌子被震得翻轉過來,桌上的杯盤碗碟漫空亂飛。
凝香、侍月也聰明機警,短短的時日內潛心練習,便小有成就。只是誰也沒想到,第一次展現這套身法,居然只是因為一場翻桌子事件。
性德連眼也沒抬一下:「鐵臂趙千山,以家傳心法,配以護臂,力搏刀劍,名動南方三省,你也是謝公子的師父吧!但是謝公子方才施出的腿法,卻是幻影腿孫重的獨門功夫。幻影腿法需配合陰柔的千幻心法才能盡展威力,而你一臂橫掃千軍的名聲,靠的是家傳陽剛一派的定山功訣。兩種功法,彼此相衝,你們就完全沒考慮過嗎?你們想的是成就謝公子,還是毀了謝公子?」
柳非煙不敢睜眼,嚇得尖聲大叫,耳旁又聽得風聲迅起,正對著她而來。難為她在這麼混亂的情況下還能清楚聽見風聲的來勢,柳葉刀快捷無倫一連兩劈,正好劈中兩個向她擊來的東西。
柳非煙閉目發出一聲慘叫,終於頭一歪,徹徹底底暈過去了。
他的眼神無喜無怒,不過這樣淡淡掃過去,卻叫這些據說身經百戰的武林高手,不由自主,蓄勢以待,額頭密密麻麻滿是冷汗,只覺那風儀如神的男子一眼望過來,便全身一寒,生出被人看通看透的感覺。
本來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氣氛,因為這樣一來,又變得劍拔弩張。謝家眾人的臉色都異常難看,謝醒思臉上更是一陣紅一陣白。就算是城府修養都很深的謝遠之,臉上的表情也是啼笑皆非。
柳非煙一刀劈去,把那小小的一個布袋劈開,卻飛揚出滿天細沙粒似的東西,落得柳非煙滿身滿頭。
柳非煙這才能夠睜開眼,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卻見有隻貓正站在她的胸口上,探著貓腦袋和她對視,貓的左眼是黑色的,右眼是藍色的,詭異得像個魔鬼。
他心裡頭還在雜七雜八地想:「哈哈,所有一開頭見面就又打又吵的一對男女,到最後至少有八成機會變成情人,所有在一出場就碰上男主角的大人物獨生女,到最後有九成機會成為男主角的愛人。這姑娘真的是又美又俏,活力四射,和韻如是完全不同的美人兒啊!」
楚韻如極少像正常人一樣與人交往,所以聽得倒覺有趣。性德素來是天塌不驚的性子,也自安然端坐。只有蕭遠聽得厭煩,慢悠悠挾了桌上的魚肉,自去喂殺手。
直到此時,柳非煙那本為示威而拍桌子說出的一句話才剛剛講完,可她的示威卻好像變成了別人在顯示本領,而且連她本人在內,都被這兩個丫頭這幾下接菜斟酒的功夫震住,後面一大堆興師問罪的話竟是半句也說不出來。
性德眉毛也沒動一下,謝遠之卻笑著執杯而起:「容公子不必介意,蕭公子直言不諱,才是君子本色。」說著又回首對趙千山和袁風道:「袁老師,趙老師,稍安勿躁,蕭公子只是心直口快,想來絕無惡意的。」
此刻被性德揭穿他根本無法一氣呵成施出后三式,簡直就是要掉他的命。若是在其他的場合,他早就撲上去,盡出辣手,殺人滅口了。
謝遠之微笑著略一點頭,兩名謝家僕從即刻推開雅間的門出去,齊聲道:「柳小姐請進。」
同一時間,謝醒思倏然伸手,快疾無比,右手的護臂正好格住了柳非煙手上的柳葉刀:「柳姑娘,這是何意?」
神猿十八打是袁家家傳絕學,每一式的變化都比前一式增加一倍,威力更是倍增。他闖蕩江湖二十多年,就算面對再強大的敵人,也只使前十五打,只說最後三打,殺性太大,連他自己也不能控制,一出手,必有死傷,所以不敢輕出,也因此震懾江湖。旁人只看他前十五式的力量,再思及后三式的威力,亦不敢輕易與他結仇。
凝香輕叱一聲,足尖微點,在這因為人太多而顯得過於狹小的空間里飛躍起來,雙手翻飛如電,接住漫天的碗碟杯盤,隨接隨放,隨放隨接,在不過三尺的範圍內倏忽來去,似風拂花動,姿態美妙無比。
蕭遠拍手,無比新奇地對容若說:「原來你的唐老鴨居然也這麼喜歡吃肉,真不是普通的鴨子。」
小叮噹和大雄見殺手有好東西吃,自然也不甘示弱,在桌子底下躥來躥去,叫個不停。蕭遠信手挾了兩塊肉扔過去,順手又扯了容若帶在身上的鳥食袋在手,撒了點兒鳥食放在手心上,略略一揚,小精靈就飛起來,停在他手上,一下一下啄食。
性德卻先一步道:「青猿袁風,你的神猿十八打練了四十三年,還沒融會貫通嗎?應該還是只練到第十五式,剩下三式就無法一以貫之的施展出來了吧?」
容若已先一步長揖到地:「柳姑娘請息怒,以前全都是誤會,姑娘是江湖兒女,海量包容,想來不會與我們計較的,我這裏敬姑娘一杯,全當陪禮。」說著鄭鄭重重的斟了一杯酒,雙手舉起來,遞到柳非煙面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容若運氣太好還是太不好,就在樓上雅間大亂的時候,樓下居然也傳來一陣喧嘩聲,比樓上更響亮更混亂。
容若只覺頭大無比,眼看著謝家的人一副要跳起來揍人的樣子,他不但找不到勸說的理由,反而連自己也想狠狠地對著蕭遠的腦袋猛砸一拳。
「謝大哥,你不知道……」柳非煙怒容滿面,羞憤無比,手指著蕭遠,就要把自己受過的羞辱說出來。
「柳小姐早。」
旁邊一直憨憨的唐老鴨也大搖大擺地走到柳非煙腦袋旁邊,對著她鼻樑上粘著的一小塊肉,大力啄了下去。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說著無聊無趣,卻又是人際交往必不可少的客氣話。
同一時間,在桌子底下躥來躥去的大雄、小叮噹和殺手一起飛撲上去。
同一時間,謝遠之也微笑著介紹說:「這位是蒼道盟主柳清揚的獨生女柳非煙,濟州城裡出了名的火美人。」
蕭遠欺近過來,在他耳邊悠悠地道:「你以為我京城惡霸的名聲是怎麼來的?」
說到「筆」字時,謝醒思護著謝遠之後退,謝家的僕從、護衛一起上前,把他們祖孫攔在身後,以免為這漫天飛舞的杯盤菜肴所傷。
此刻被性德點明,趙千山恍然大悟,此刻心中的驚慌惶恐,可想而知,霎時間汗如雨下,哪裡還顧得上向性德興師問罪。
容若大翻白眼,在濟州地界上,讓蒼道盟的大小姐受這種凌辱,這個蕭遠真的是不害死他不甘心啊!一時間,他恨不得暈過去算了,可是他眼睛還來不及閉上,耳邊就聽到連聲怒喝,刀光漫天,晃得人眼都花了。
容若腦中電光一閃,脫口叫:「糟了!」
楚韻如不著痕迹地輕輕扯扯他的衣袖:「這聲音好熟啊!好像在哪裡聽過。」
柳非煙一刀出手,反而被濺了一身的菜汁,因為不敢睜眼,不知道是什麼,只是覺得熱乎乎,油膩膩,心中著忙,再聽到有東西撲過來時,手裡的刀就不敢劈出去了,下一刻,兩隻狗一隻貓就趴在她身上。
謝家財勢滔天,為了謝家的重禮,所有被謝醒思拜師的人,都急急忙忙傳授武功,哪個會去考慮誰的心法和誰的心法不合,誰的武功和誰的武功相衝。倒也怪不得,謝醒思一路進展神速,短短三年就把定山功訣練到第七重,可是再練了四年,卻還難有寸進。
容若這時才剛把那聲「糟糕」接下去:「我忘了所有戲劇性的故事都喜歡玩不是冤家不聚頭的橋段。」
柳非煙看看容若恭敬的樣子,再看看攔著自己的謝醒思,心不甘情不願地收回柳葉刀,謝醒思便也順勢垂手退開一步。
容若暗中磨牙,如果不是在場外人多,他真想跳起來猛敲性德的木頭腦袋。如果不是因為性德是人工智慧體,他簡直就要斷定,這傢伙根本已經和蕭遠勾結,存心要害他結仇滿世界了。又不是拍推理劇,有必要這樣顯示他的推理能力嗎?
容若同時「啊喲」一聲,鬆手棄杯,雙手往下一按,竟是又快又准,把柳非煙一掌拍得翻轉起來的桌子重又生生按回原地。
他的眼神清澈明凈,如天空海洋可以反映出世間一切,卻又全然不將萬物放在眼中。
柳非煙不等他退開,即長身飛撲,柳葉刀又從袖中滑出來,「呼」的一聲劈出去。
趙千山驚慌失措,其他人卻不甘氣勢受挫,他身邊的一個高瘦男子,冷哼一聲,張嘴就要說話。
容若支著耳朵,同時聽著三處的聲音,心裏在琢磨,按道理來說,那些大門大派,大教大幫的主子都會有個漂亮可愛的女兒,通常都會愛上英武非凡的男主角。這太虛的男主角當然非我莫屬,不過這聲音怎麼這麼熟,好像是……
容若正色打斷他:「謝老先生一片熱誠,容若銘感五內,我自問小有資產,豈敢勞先生破費。」
蕭遠照老規矩,身子一轉,退到了容若身後,更過分的是,他居然信手一推,把猶在失魂落魄中的容若推得向前直衝過去。
他淡淡數語,不帶喜怒,卻已聽得趙千山汗如雨下,面色蠟黃,本來指著性德的手指,顫抖如風中落葉,哪裡還有什麼單臂掃千軍的氣勢。
他有點失魂落魄地回頭望著蕭遠,伸手指向他:「你,你……太過分了。」
可是這擊過來的,不是什麼殺傷力巨大的暗器,只是蕭遠信手抄起的兩盤菜,一盤鮮魚湯,一盤骨頭湯。
不止是他們這些利害相關之人受到震撼,就連本來又氣又亂的謝醒思也因性德這一番話,驚得連生氣都忘了,只是目瞪口呆,望著這個氣質高華如仙,神態卻漠然如冰的男子。
「這麼說,容公子不賞臉了。」
僅看她們身法的曼妙輕快,竟把謝家眾人與蒼道盟一干人皆震得目瞪口呆。
他越想越是得意,差點沒吹出幾聲口哨來,臉上堆起來的笑,自然更是越發諂媚了。
蕭遠像是手忙腳亂,只來得及把手中唯一的一件東西對準柳非煙扔過去。
袁風臉色一僵,整個身體都繃緊了,全身勁力蓄在雙臂之間,差一點就要撲出去拚命。
隨之傳來輕快的登樓腳步聲。
霎時間就變成四個人合力攻向容若,一把刀力劈容若的天靈蓋,一把刀狠砍容若的胸膛,一把刀要把容若攔腰截成兩斷,還有一把刀惡狠狠就要砍斷容若的雙手。
吃不到合適食物的小兔子乖乖不安的在楚韻如腿上打滾,餓肚子的唐老鴨扇著飛不起來的翅膀呱呱叫。
一時之間,好端端的酒席,貓狗在眾人腳下跑來跑去,叫個不停,鳥兒在席上來回飛掠,時不時停下來啄幾下,還心滿意足地嚷幾聲:「好吃好吃。」
凝香接住了空中落下的最後一個杯子,卻不放回桌上去,反向上一舉。侍月在半空中持壺倒酒,人隨著酒柱下落,人落地時,凝香手中酒已滿杯,衝著柳非煙盈盈施禮,半跪下去,雙手高舉酒杯:「婢子代主人敬酒,請柳姑娘滿飲此杯,看在謝老先生的面子上,就把以往的不快抹去了吧!」
是無數人在亂鬨哄地打招呼。
雖然性德還沒有說話,但大家心中卻隱隱覺得,只需他淡淡開言,就可以輕易把他們絕不可以讓人知道的罩門弱點公之於眾,讓他們陷入到可怕的絕境之中。
此時謝醒思和謝遠之退得較遠,阻攔不及,站在柳非煙面前的凝香、侍月根本沒本事阻攔,蘇良、趙儀甚至楚韻如都無意去管蕭遠的死活,容若剛才光顧著胡思亂想,忽見刀光閃動,還沒想到發生了什麼事,而性德,更不可能會去插手阻止了,只剩下蕭遠一個人獨力應付。
隨著「汪汪」的叫聲,一隻撕裙子的小狗嘴裡終於成功地咬著一大塊裙布,跟著跳上了柳非煙的腹部,另一隻也趕忙跳上來,兩隻狗在柳非煙身上爭搶起來。
蕭遠「啊」了一聲,倉皇後退。
「實在是受之有愧。」
柳非煙站到桌前,伸手去接容若手中的杯子,手才伸到一半,俏臉卻猛然一變,冷笑一聲:「這筆帳你們休想就這麼算了。」
蕭遠初時似是被那酒杯嚇了一跳,後退躲避,柳非煙乘他失去防範的這一瞬,縱身一劈。
霎時間,屋裡屋外一片肅然,每個人的臉色都非常凝重地盯著這剛剛還大顯身手,此刻卻謙卑的半跪敬酒的小丫頭。仆已如此,主人又該是何等厲害的人物。
謝遠之也微笑道:「柳侄女,有什麼誤會,看在老夫的面上,就作罷了吧!」
她眼睛剛閉上就聽得耳邊風聲起,不知什麼東西跳到了頭上,有尖尖的東西一下下刺在頭上,很痛,同時有什麼在猛烈地拍著她的臉。
「柳小姐好。」
柳非煙武功不俗,但是從來沒學過被一隻鸚鵡抓住頭,讓一隻貓和兩隻狗趴在身上瞎纏時應該怎麼辦才好,一身家傳武學根本施展不開,越是心慌意亂,越是手腳亂揮,腳下一滑,踩到了濺到地上的菜湯。若是平時,根本動搖不了她的下盤,可是現在,她滿心慌亂,武功忘個精光,就這麼一聲尖叫,仰面朝天跌倒在地上了。
但桌上的杯盤碗碟卻因受柳非煙內力所震,仍然飛舞起來。
只見一個仙子飛躍飄搖,雙手翻飛間,所有的杯子、盤子、筷子全被接下來,又放回桌上,連菜汁都沒溢出半分。這個時候,柳非煙一句話才剛剛說到「休」字。
有他打圓場讓氣氛緩和下來,容若自然第一個響應,也滿臉堆笑,端了酒杯起來說:「謝老先生寬容大度,容若佩服,以後我等長住濟州,還要老先生多多照顧。」
容若微微皺眉,樓下的聲音清悅,笑聲飛揚,為什麼他心中卻隱隱升起不祥的感覺。
柳非煙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用雪白的貝齒咬住紅唇,半晌無語,她哪裡知道凝香、侍月全副本事也不過就是這套無比靈巧,常人難及的身法,真要交手過招,只有逃的份,還道這幫人果然個個高深莫測,真要得罪了,縱然蒼道盟在濟州勢力極大,怕也會非常頭疼的。
只是她素來是大小姐脾氣,被人眾星捧月般照料呵護,哪裡受過這種閑氣,又怎麼甘心就此隱忍。她心中千迴百轉,抬眼看容若緊張兮兮盯著她的眼神,就覺一陣不痛快,目光再徐徐掃過去,正瞧到蕭遠臉上那帶著冷嘲的哂笑,心中一悶,猛然伸手接過酒杯,卻不飲下,一反腕,連杯帶酒,擲向蕭遠。
柳非煙的刀一劈出去,盤子碎裂,連魚帶骨頭,再帶湯,全都飛濺到柳非煙身上。
是追隨柳非煙上樓的四個蒼道盟屬下,終於從可怕的震撼中清醒過來,一起怒吼著向蕭遠攻去。
小精靈高叫一聲,飛了起來。
兩隻狗兒拚命扯著她的裙子,死死咬住被肉湯浸透的那塊布料,聽得布帛撕裂聲,柳非煙嚇得慘叫連連,手裡的刀都顧不得拿了,雙手混亂的左擋右遮,卻不知道該遮什麼。
謝遠之眼神微動:「容公子要長住濟州。」
性德徐徐抬眸,目光淡淡從袁風身邊掃過,看向其他兩個太陽穴高高隆起,在江湖上地位絕對不低的護衛。
性德知凝香、侍月剛剛學武,縱有名師,功力不足也難以大成,所以特意教了她們一套不需要什麼高深內力的靈巧身法,就算被高手相逼,只要把這套身法練熟也足以自保。
他雖然努力克制,但這一番咬牙切齒,隨時準備撲上來拚命的樣子卻根本人人看得出來。
夾在一大片聲音里的是一串銀鈴般的笑聲:「謝伯伯是不是在樓上,這裏好像剛才又打過架了。真是的,知道謝伯伯初一十五必來煙雨樓,總挑著這時候跑來獻醜。謝伯伯,謝伯伯……」
對於一個女子來說,這簡直比一刀殺了她還慘,就算是最狠毒的江湖魔頭,也斷然不會這般去惡整一個女人,而且還是個美女。
謝遠之即刻道:「何必麻煩,在濟州我有許多別莊,如果容公子不棄,但住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