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幻境》第七集 風雲再起

第五章 美人鍾情

第七集 風雲再起

第五章 美人鍾情

性德剛要追隨,又有丫頭伸手一攔:「我家姑娘自是有話要單獨對容公子說。」
那位王公子猶自目注蘇意娘,不肯轉一下眼神,根本不曾發現,一瞬間別人對他露出的敵意,縱然發現了,想必他自恃身分貴重,也並不放在心上。
容若待要追出去叫她,卻又不妥,想要留下來對著蘇意娘,又是不敢,一時怔在當場。
在場有人失笑,有人皺眉,有人冷眼看熱鬧,倒不相信,還有什麼人唱得出豬的歌來。
若負了這等女子,還算個男人嗎?豈不丟盡天下男人的臉。
一直目瞪口呆注視著事件發展的陸公子這才大叫了一聲,直衝出去,站在船頭大叫:「救人,快救人。」
就在他忍無可忍,就要大喝一聲,不顧一切,出手把這混蛋大卸八塊之時,蘇意娘開口了:「意娘當真有幸,今日竟見到這麼多貴客。既有京中貴客,又有濟州才子,便連蒼道盟的英雄、謝家的少爺也都賞我薄面,且讓賤妾置酒,一一相謝。」
容若心中忽然生起一種極古怪的感覺,瞄瞄碧紗窗,伸指沾點口水,弄濕了窗紙,然後悄悄一捅。
容若也適時扭過頭,對著性德橫眉豎眼,大有對他不滿,要撲過來砍人的氣勢。
人不風流枉少年,更何況在古代,出入青樓有什麼了不起。
容若可沒他們這麼嚴肅,動不動想到音樂之道上,只是唱著好玩,興緻起了,只當這是在仁愛醫院逗老人開心,一邊唱,還一邊動,一會兒雙手做豬耳朵狀在耳旁扇啊扇,一會兒裝成有大肚子,走路一搖一擺。
此時手心裏一陣陣發麻,讓柳飛星意識到,那絕不是一根普通的針那麼簡單。一時又驚又怒,又氣又惱,咬牙如磨,恨恨道:「卑鄙無恥。」
只是容若卻沒有他們這種顧忌,冷笑一聲:「是啊!他只留一兩天而已,所以便由得他肆意妄為,欺凌女子,毆打無辜,好一位知府公子,不知令尊執掌一府,靠的是大楚的國法,還是某位高官的護蔭。我自問沒犯過王法,我倒要看你陸公子如何來追究。」
是男人都不可以在美人面前失態,更不能不給佳人面子。柳飛星忙雙手接過,一飲而盡。
容若聽而不聞,還無比熱心地道:「柳公子,我這塊金鋼石曾受過高僧祝禱,若被扎傷,還妄動肝火,恐傷性命。若是能靜心休養,不動無名火,只需三日,便可恢復無憂了。」
蘇意娘不著痕迹地往後微退,讓他扶了個空。
容若隨小丫鬟到了后艙一個單獨的小房間。房間雖小,布置卻清新淡雅,令人感覺異常舒適,想來是蘇意娘與貴客單獨相處的地方。
此時蘇意娘的船上也是一片狼藉,容若拱手向她道歉。
陸公子苦笑一聲,向艙中一拱手:「告辭。」即揮手令手下搭上船板,回到自己的大船上。
她身在風塵,之所以旁人不敢輕侮,皆是她自尊自重,刻意擺出高華氣派,先一步震懾人心,才能經年自保,若是知道她叫一如此傖俗之人羞辱,別的男人少不了要依樣學樣。
蘇意娘輕輕舉步,來到王大公子面前,襝衽做禮:「賤妾本想一一敬酒,不料慢待了公子,就此賠罪,還望公子海量包容。」
好在小丫頭似也不忍看容若這等坐立不安,奉上茶果之後,便後退出去,只留容若一個人在房間里,一會兒站,一會兒坐,一會兒走過來,一會兒踱過去,一時間心亂如麻。
性德也不說話,接過蘇意娘的酒,一飲而盡,奉還酒杯,即入席坐下。從頭到尾也沒正眼看蘇意娘一回,這絕色佳人,倒似被他當做草芥一般。
容若信步到了窗前,推窗望去,深深夜色里,長風襲來,竟然拂不去滿心煩亂,卻見旁邊一艘畫舫,正要隨水遠去。
容若尖叫一聲,抱頭逃竄,一會兒跑東,一會兒逃西。那位王公子艱難地移著小山般的身子,在有限的船艙中追趕。眾人躲閃不迭,姑娘們驚呼連連,桌案全被推倒掀翻,美酒佳肴灑落一地。
縱然他心中已念定楚韻如,已經打算告辭離開,絕不再染指這絕世佳人,但男子愛美人,更愛虛榮,被這等美人青眼,讓這樣的美人挽留,心中終是有著說不出的滿足。
虧得他還出死力替她出頭,虧得他為了她還天人交戰,矛盾痛苦了好一陣子,最後拼著壯士斷腕的決心,咬著牙,忍著痛,才能離開她,原來從頭到尾都是他自作多情。
他再不思索,伸手推開房門,大步而出,本來想避開蘇意娘的丫鬟,偷偷繞開大艙的門與窗,誰知沿著船舷走了幾步,就聽到大艙裡頭有一個清婉如夢的聲音在說話:「不知公子家在何方,為何身為容公子的侍從?」
容若這話倒也不全是吹牛,畢竟現代歌壇紛爭,明星如雲,各式各樣的歌曲數不勝數,老歌新歌經典歌,什麼都有人唱,連馬桶都有人翻唱又翻唱。
又來了,容若在心中嘆口氣,翻個白眼。
容若心頭一陣黯然,往四下一看,什麼武林大豪的獨子,什麼當朝首富的愛孫,原本怒氣沖衝要為美人出頭,此刻還不是垂眉斂首地不說話。
笑的時候,看到容若也是一邊唱一邊笑,一邊笑一邊望著王公子。
他立時醒悟過來,怒吼一聲,壯得像座小山的身子猛然站起,直撲向容若。
他不敢太用力驚動別人,只好把耳朵貼到窗子上細聽。
偏容若跑得輕輕巧巧,臉不紅氣不喘。那位肥大的王公子,卻不免三步一滑,五步一跤,三下兩下,就沾了滿身的油痕污漬。
他假惺惺地抬起左手,對著右手上戴著戒指的位置輕輕一拍:「我就是愛這金鋼石漂亮珍貴,才鑲在戒指上,雖說這石頭有些稜角,也沒關係,便是與人握手,只要人家不太用力,也不會被石頭弄疼。想必公子是學武人,手勁大,一時高興,忘了情,這麼熱情用力一握,反而讓石頭傷著了。都怪我太不細心,居然沒想到先把這戒指拿下來。」
只有陪著王公子的那位陸公子,臉上時青時黃,陣紅陣綠得有些難看。
他剛開始唱的時候,還有人面帶不屑,可聽他歌詞奇異,聞所未聞,調子清新,卻又悅耳好記,反而讓人目帶驚異,只知瞪著他。
這等慢待佳人,早叫別的惜香憐玉之人看得惱怒起來。蘇意娘倒不生氣,只是微愣一下,反倒更加認認真真看了性德一眼,一時竟沒有移步走開。
蘇意娘絕世姿容,傾城一舞,猶在眼前,這一番若不顧而去,豈不辜負這湖光山色,星月長風。
倒也怪不得他能領著王大公子上了蘇意娘的船。
容若滿面訝然,滿臉關切:「柳公子,你的臉色不太好,你的手怎麼了?唉呀!莫不是被我戒指上的金鋼石弄傷了?」
順著容若的眼神,看看王公子那肥大如豬的身材,再聽容若笑吟吟,一口一個豬的唱,不免更加絕倒,什麼風範、氣度、修養都不要了,笑得東倒西歪。
容若心中為蘇意娘感到難過,不免拿眼瞪著王大公子,心中努力回憶刑部尚書的樣子,那個執掌舉國刑法的男人好像也是這麼胖乎乎,像個和氣商人勝於像個高官,但據說能力過人,深得蕭逸信任。
想到楚韻如,容若心中更亂,猛然回頭,大步走向房門,伸手要開門而去,手伸到半空,卻又憑空一頓。
分明就是謝醒思那艘領他們游湖的畫舫,想來楚韻如便在船上。
王公子本人開始也只是聽著有趣,可是看大家笑得太過火,望向自己的眼神又太怪異,低下頭,看看自己肥得有些過分的身子,耳旁正好聽到容若唱完了一遍歌,重頭再唱,唱到那句:「豬,你的耳朵是那麼大,忽扇忽扇,也聽不到我在罵你啥。」
大家都知道這是逐客令了,何況鬧成這樣,也實在不便多待,便紛紛告辭。
容若心中猛然一震,幾乎站立不穩,一種強烈的惶恐和羞慚襲上心頭。
他一時氣急攻心,一拳打在窗欄上。
有人耐不住性子,大聲說:「蘇姑娘豈可厚此薄彼,莫不是姐兒愛俏,見著美少年,眼中就把咱們全都看低了?」
謝醒思拍拍容若的肩沒說話,蕭遙廣大袖子悄悄順走蘇意娘一壺美酒,這才悠悠道:「容兄請盡興,我們就先回去了。」也不看容若陣青陣白的臉,大笑著和謝醒思聯袂而去。
「公子,你今日獨立船頭,風儀如仙,妾在畫舫中遙遙看去,見公子迎風而立,恰似要乘風而去,這濤濤湖水,漫漫紅塵,竟是委屈了公子。妾當時便想,這等人物,真真神仙中人,把這凡塵眾生,生生比得沒了顏色。妾閱人多矣,無一人有公子的氣度風範,所以特發醉花箋,請公子上船一敘。沒想到公子的身分竟是……」柔婉得可以化鐵石為繞指的聲音帶著深深的惋惜:「妾自深為公子痛惜,只是又不便當眾明言。有心對公子傾心一訴,更怕公子上有主人。妾看重公子,反要為公子惹禍,只得假借要與容公子私敘,留他下來。公子既是他的侍從,自是要一同留下相伴,妾方能尋得機會,對公子一訴衷腸。」
容若一怔,卻見楚韻如似笑非笑地望過來:「容兄自便,我們先去了。」也不等容若回話,便沖謝醒思與蕭遙一點頭,先一步出去了。
再怎麼妓中稱魁,終是身在樂籍,受官府節制管轄,風塵中名聲再高,仍須垂眉低首做些妥協,便是那與她吟風弄月,談詩論詞的所謂名士高官,又哪一個真在心中敬重於她,不過彼此附庸些風雅罷了,傳說中輕淡王侯的名妓,終究不切實際得很。
陸公子一跺足一甩袖:「我知道你們看不起他,可你們也不想想他的身分,他再無禮,畢竟只是客人,過一兩天就走,何苦結冤結仇,得罪京中高官。你這樣肆意胡鬧,叫我如何自處?若不追究你,他又豈能放過我們父子?」
旁邊有小丫頭過來帶路,容若至此,再也沒有機會拒絕,只得舉步跟去。
容若心中嘆氣,想不到這等絕世佳人,這等出眾人物,請上船來共歡的,竟還有這樣的客人。
窗子被支了起來,然後傳來蘇意娘的一聲驚呼:「容公子。」
容若一怔,這不是蘇意娘的聲音嗎?
還是沒破。
蘇意娘的舞姿,蘇意娘的挽留,蘇意娘的笑顏,每一回思,便叫人心神恍惚。
容若驚慌地連叫:「王公子。」伸手就來拉他。
陸公子臉色鐵青,伸手指著容若:「你好大胆子,竟這樣胡作非為?」
柳飛星原意只是要容若被酒嗆個半死,沒想到容若臉上一紅,一張嘴,一口酒全噴了出來。柳飛星躲閃不及,被容若噴了一頭一臉,大是狼狽,偏容若還滿臉關懷,一邊猛咳嗽,一邊連連道歉,一邊手忙腳亂地要幫他擦,偏是越擦越糟,酒漬污痕越是顯眼觸目。
只有性德因是容若的侍從,不肯輕離,所以仍然留在原處沒動。
那男子一身錦緞,正是京師十二樓出的綉品。渾身上下,凡可佩珠掛玉之處,無一倖免,俱皆累累贅贅、牽牽挂掛地垂落下來。身材肥大如豬,眼神輕浮淺薄,標準的小說里、電視中的反面色狼、惡霸公子哥形象。
只是在場沒人把他的話當真,那王公子滿臉惡意地望著他:「既是如此,你就以豬為題,唱一首歌來好了。」
好在這時大家注意力都在蘇意娘身上,除了蕭遙微微側首,似有心似無意地看了容若一眼,倒也沒有別人發覺。
王公子身子往前一傾,雙手去扶。
容若腦子裡才一轉這樣的念頭,臉上就有些熱辣辣,心也忽然猛跳了起來,就連小丫頭看過來的眼神,似乎都帶點曖昧。
容若暗中氣得打戰,艙里卻傳來性德漠然的聲音:「給我這個做什麼?」
站在那肥大男子身旁的一個年輕公子忙打圓場:「各位,我來介紹,這位王公子,就是刑部尚書王大人的獨子,閒遊經過濟州,來府衙拜見家父,家父命我陪伴王公子在濟州遊玩。大家以後,多多親近。」
艙里一席話,說得柔婉動人,無限情長,幾可感動天下男兒,卻氣得艙外的容若幾乎想一頭扎到湖水裡去算了。
這麼大的動靜,立時把他自己震醒了,也把艙里的人嚇了一跳。
更何況,縱虛與委蛇,用一兩首歌兒應付過去,只怕到後來,這男人越發無理胡鬧,說不定要迫她當眾唱十八摸這等傖俗曲子。
容若卻彷彿在興頭上,挽起袖子叉起腰:「各位,怎麼樣,賞臉聽幾首?」
蘇意娘這才輕移蓮步,漫舉玉杯,明眸婉轉,望定了性德:「這位公子為何立而不坐?」
容若回首,對性德點了點頭,性德這才止步。
耳旁只聽到容若亂七八糟的聲音,眼中只見容若一雙手忙前忙后忙上忙下地亂擦,柳飛星的臉由青轉白,由白變紫,由紫再變黑,真真七彩紛呈,精彩得很。
柳飛星心中一動,左手食指微彈,一道指風幾不可察地在容若腰間笑穴處一撞。指風雖發得輕,不能真的點中笑穴,但也足夠讓容若那杯酒嗆住了。
咦,沒破?
再用點力。
誰知道從頭到尾,人家眼睛里根本就沒有他,留他不過是拿他當幌子,好找機會接近性德,怪不得要找藉口讓他與性德分開呢!
前方他的船上早下來幾個壯漢,折騰半天,終於把肥肥大大的王公子拖上船,卻也只剩半條命,神智不清,陷入暈迷了。
容若越是道歉不絕,眼神卻越是暗含戲謔,四周的人雖然都不說話,想來也是在暗中好笑。
容若咬咬牙,猛然回頭,遙望窗外,驚見湖水寂寂,星月黯淡,那畫舫中似乎連燭光也沒有,只在一片黑暗和沉寂中遙遙遠去,感覺中,彷彿要遠行到天之盡頭,遙遠得再也無法接近。
「公子,可是賤妾鄙薄輕賤,所以公子不屑理會?」
可是為什麼,心中就是不安定?
容若似是見他為難,忙替他搭台階,拿起一杯酒,恭敬地對他舉杯:「以前多有得罪柳小姐,就以此酒賠罪吧!」說著舉杯就唇,大口飲下。
他這話說得倒也中肯,想來畫舫里的貴客也都不是只會忍氣吞聲的小人物,不過想著,這人再囂張,也是過一兩日即去,何苦結冤讎,連帶得罪濟州父母官。
蘇意娘對容若盈盈施禮:「公子,此處一片狼藉,不便待客,請公子隨我的丫頭到后艙隔間相候,容賤妾換過衣衫,便來拜謝。」說著莞爾一笑,飄然而去。
他說得又是惶恐又是歉疚,聽得柳飛星暗中直磨牙,哪裡是什麼金鋼石,分明是一根針突然從戒指里冒出來,若不是他鬆手得早,只怕手心都給洞穿了。偏那針又極細,刺傷了人,竟是連血也不流出一滴來,就是要指責他也沒有證據。
如此佳人,獨獨留他,是男人都會興奮莫名,都會感覺榮耀非凡。
想到這裏,容若從鼻孔里微不可聞地哼出了一聲。
聽這語氣,此人竟是濟州知府陸道靜之子了。
既是有話要單獨對他說,換過衣服就來,怎麼又在這大艙里和性德聊起家常了?
「這是妾身多年來的一些私蓄,想來公子松風竹節,自是不屑收下。只是公子如此人物,豈能久居人下,實在太過委屈。妾不知公子是受過那人的恩,還是欠了那人的債,便是賣斷了身家,這些應也足夠還公子自由身有餘,將來天高海闊,任公子縱橫,也好求個前程,成就志業,也不負七尺男兒身。賤妾鄙薄,不敢望長伴君子,若能得公子偶然想起這一番相識際遇,已是此生無憾。」
不過,縱然有才,若德行也和兒子一般,只怕於國家也不是幸事。
眾人從開始的驚奇,變成後來的有趣,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性德只淡然望向容若:「我只是他的侍從,自然該站。」
縱是蘇意娘,臉上的笑都有些掛不住了。這人竟將她當普通歌女看待,若是不理,得罪權貴,吃虧的是她;若是聽從,蘇意娘清華之名盡毀。
蘇意娘雖是風塵中人,卻從無人如此輕慢於她,濟州城裡的貴人們也大多對她恭敬,何曾被人當做最低等的妓女,這般語出輕浮。不但船上一眾丫鬟面帶怒氣,就連其他幾位客人也都不免怒視那一語犯眾怒的男子。
蘇意娘輕嘆一聲:「都是賤妾之罪,掃了諸位興緻,且容今後再做賠禮吧!」說著對四周屈身一福。
蒼道盟要與朝廷處好關係,鹽行生意更得罪不起高官,刑部尚書啊!當朝二品,權勢滔天,誰去平白招惹這樣的仇家?
蘇意娘正自為難,卻聽一聲大笑,竟是容若拍案而起:「唱歌啊!我最拿手,不如我唱幾首,大家來聽聽。」
蘇意娘感激地沖他一笑,美人承情,眉目生輝,多少君王傾國傾城,求的不過是一笑,既得佳人笑顏,柳飛星哪裡還顧得上去生氣,只覺神清氣爽,胸懷舒暢,皆是無儘快慰。
偏容若眼也不眨一下,開口就唱:「豬,你的鼻子有兩個孔,傷風時的你,還掛著鼻涕扭扭。豬,你的耳朵是那麼大,忽扇忽扇,也聽不到我在罵你啥……」
蘇意娘復又執杯去敬容若、蕭遙、謝醒思與楚韻如。
四人都不敢怠慢,盡飲杯中酒。
楚韻如、蕭遙,還有蘇意娘都是知樂之人,凝望容若的眼神都帶出深思
蘇意娘微微一怔,復又笑道:「在我這畫舫之中,只有賓主之分,並無上下之別。公子既是我的客人,若是不坐,必是棄我粗鄙了。」
那位王公子翻著白眼,瞪向容若:「我要聽的是蘇姑娘的歌,哪裡要你在此呱噪?」
容若微微一笑,果然是標準的性德風格,以前老煩他沒有人味,現在倒覺得,這樣的回答,才真是又酷又有性格。
這一句話說出來,所有人臉上的笑容都不由一僵。
便是那些一個又一個英雄來到異界或古代的故事,誰不是左擁右抱,哪個不享盡溫柔?上了青樓,被花魁垂青是理所當然,人家若不愛你,才是不正常呢!
其他船上賓客一起用不屑的眼光望著容若。這年頭,居然有人當著歌舞雙絕的蘇意娘,自稱歌兒唱得好。
可憐他平時有大堆下人前呼後擁,可這回憑醉花箋上畫舫,無箋者不能進入,就連打人這種事,也只好請他自己親力親為,偏這種對身體、力量、靈敏的要求都非常高的體力活,對他來說,實實在在是太勉強了,三下兩下,便已氣喘吁吁,有心要停下來不追了,偏容若一邊逃,一邊還高唱著他的豬之歌,越唱聲音越是大,氣得他再次不顧死活地撲上去,卻渾然不知道已經追到艙門處,往前猛撲,身子失去平衡,直往外跌。
話聲清柔,如春陽融冰雪,叫柳飛星滿心怒火,忽的消融,又見美人微笑,纖指如蘭,已奉了滿滿的美酒敬上來。
容若要走時,蘇意娘卻低喚:「容公子,可否稍待,意娘有話要說。」
柳飛星本來驚怒交加,吃了這等暗虧,還待強提內力,不顧性命,就此一拼了事,聽容若這麼一說,倒是一怔,若是休養幾天便沒事,此時拚命,豈不愚笨,但要就此收手,卻又丟了顏面。
容若一向自視為能文能舞,能唱能跳,能彈能打,十項全能的優秀青年,唱歌自然絕不是問題。
可容若明明是拉他的手,接觸到他身體后卻轉化為猛力一推,居然化為一股巨力,讓他橫躍過三級台階,在尖叫聲中,直接掠過船頭,跌進湖中去。
其他人也都用又羡又妒的眼神望著容若,依次而去。
韻如韻如,我豈能如此負你,我豈能在你面前,這般傷你。
「我做了什麼?」容若無辜得像他那隻純潔的小白兔乖乖:「他叫我唱歌我就唱,他追我打我,我也不還手只是躲,他要跌出去,我不是還努力拉他嗎?誰叫他太胖,我拉不住呢?」
容若氣得暗自咬牙,好一個「美人重英雄,慧眼識英才,深夜贈巨金,湖上訴衷情」,下半段是不是該上演「公子感美人,誓言不相負,若得中狀元,鳳寇迎美人」的老戲碼了。
容若朝天翻個白眼,難道電視上連這種細節都是騙人的?
容若心中惱怒,也不與他多談,拂袖便回了艙。
「我做他的侍從也沒有什麼不好,無須向旁人解釋。」
王公子猶自雙目盯著蘇意娘:「不要緊,蘇姑娘艷名我如雷貫耳,剛才看了姑娘跳舞,而今姑娘再唱幾首小曲來聽,什麼得罪的事也都不必再計較了。」
容若笑道:「這位公子,你就不知道了,若說別的,我不如蘇姑娘,若說到唱歌,還真沒什麼人比得過我。我肚子里歌兒可多了,調子又新奇有趣,更有一條,旁人不能相比,我能編歌,指著什麼,我都能即時唱出詞來,這本事你們可沒見過吧!」
只這一緩,原本即起的干戈便是悄然化玉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