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幻境》第十集 明月風波

第六章 計防偷窺

第十集 明月風波

第六章 計防偷窺

從未有過的恐慌猛然襲上心頭,怕的不是自己眼前處境的詭異,而是,如果一直陷在這種彷彿永無邊際的黑暗中,那她將永遠不能再看到容若,永遠不知道他到底傷得怎麼樣,他情形是否危急,他是否……也曾思念她?
蕭遙心中明白,必是日月堂弟子,或是這同住一樓的其他人,暗中前來窺探,卻不知道怎麼會弄至如此狼狽。他信手關上房門,回頭用疑問的眼光去看容若。
蕭遙揚眉喝道:「別再故做神秘,裝腔做勢,到底什麼事,你給我說清楚。」
先震傷銅管竊聽之人的耳朵,再讓夜行人跌傷,然後讓偷聽者身中癢粉,痛苦不堪。連續三次,毫不留情的反挫,已讓旁人心中凜然,不敢再輕犯他。他再這樣肆無忌憚,縱聲嘲笑,暗中派人來監視的傢伙,又羞又窘,必不敢派第二次。其他人見到別人這樣的下場,暗自警惕,也斷不敢再派人來自取其辱,冒著被容若如此肆意嘲笑的風險來偷聽了。
兩個弟子一聲不出上前,一人拖一個,把兩名中了癢粉的倒霉蛋生生拖了出去。另外兩個弟子,大氣也不敢出,雙手低垂,腦袋低垂,乖乖地一動不動。
嚇得蕭遙更是雙手連搖:「行行行,你是天下第一大善人,你不必說了,我全都明白。」
容若親自出房間,找肖鶯兒要了兩壺酒,幾樣菜,和蕭遙對案小酌。
容若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二哥,你又怎麼會是我的敵人呢?」他高高一舉酒杯:「來,我們接著喝。」
容若點點頭,一手按著桌子,一邊站起來,搖搖晃晃往床那邊走去。
容若在蕭遙身後大聲地喊:「兩位別走得這麼快啊!今晚月色這麼好,夜風這麼柔,不如我做個東道,大家一起把酒賞月如何?」
這兩名弟子如獲大赦,慌忙彎腰縮背地退出去,自回他們的房間了。
「沒什麼。」容若一聳肩:「你還記得我一進房間就推開每一扇窗嗎?那個時候我就在窗子上灑了點癢粉。如果有人靠著窗子想窺看偷聽,不小心沾到癢粉的下場會怎麼樣,就可想而知。」
容若笑說:「白天我們不是坐在房頂上聊天嗎,最後還笑得滿房頂打滾,其實我乘那時候,把一種非常滑的油膏塗在了房頂上。不會對規矩人造成任何影響,但是要有人打什麼鬼主意,半夜三更,跑到我頭頂上扒瓦片,聽動靜,那麼不好意思,就算他的輕功天下第一,踩到那滑得根本不能借力的油膏,也只好掉下來,和青石地做親密接觸了。」
他的四個弟子各分左右,站在他身邊。另外兩個弟子像兩團泥一樣癱在地上,雙手不停地在身上抓來抓去,嘴裏發出不連續的慘叫呻吟,眼淚鼻涕不斷流出來。
「不要。」她伸手急抓,卻連他的衣角都抓不住。他的身影是那麼決絕地向遠方黑暗的深處而去。她咬著牙想要追過去,卻覺全身發軟,沒有半點力量,跌倒在地。唯一能做的,只是無望地把手伸向他,一聲聲呼喚:「容若,容若……
蕭遙飲了幾杯之後,也倦意上涌,懶得回房,乾脆打算與容若共卧一床,抵足而眠。
他的聲音並沒有壓低,明顯是說給窗外的人聽的,窗外窸窣之聲更加響了起來。
相比余松泉房裡悲傷中的溫情,程承羽的房間里則是一片肅然。
容若笑著飲了一杯酒:「二哥,你也太容易滿足了,這就讓你覺得好了啊!那今晚別的好戲,可還怎麼看?」
蕭遙想了一想,打了個寒戰,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老天保佑,幸好我不是你的敵人,你記得提醒我,以後永遠不要與你為敵。」
「容若。」
蕭遙一邊和容若聊著,一邊側首看了幾眼,心中明白,性德為什麼在這裏臨時授藝,也猜到了容若的打算,驚嘆之餘,卻又對性德佩服得五體投地:「天下武學,還有他不知曉的嗎?實天人也。」
楚韻如猛然驚醒,雙手一撐想起來,卻是手足酸軟無力,復又倒在地上,眼前一片絕望的黑暗,額上全是密密的汗珠,一時心緒紛亂,渾不知此世何世,身在何處。
她恍惚了一陣,才隱隱想起,記憶里,最後一瞬,眼中看到的那個看似平凡的人,詭異的笑容,和鼻間聞到的一縷幽香。再猛然憶起傳聞里,已受重傷的容若,她心中情急,想也不想,用力還要站起來,卻驚覺,全身上下,根本沒有半絲力氣,雙腳軟得撐不起整個身體。自修習武功以來,一直在全身流動的真力,也消失的一乾二淨。
「允真,不要擔心,他們都不過是些江湖草莽,論身分血脈,哪個比得了我們。」
余松泉在黑暗中抱緊了妻子,深深嘆息:「允真,是我太沒有用了,讓你吃苦了。」
不管是日月堂弟子,還是樓上其他人,都是武功不俗的人物,卻這樣悶聲不響,吃盡了容若的暗虧,鬧得如此狼狽,容若還像沒事人兒一般,嘻皮笑臉,好像他暗中的布置,不過是擦擦桌子抖抖衣服,那種簡單事一般。
身體一陣冰涼,心卻比身體還要涼。這一刻,心中最關切的,不是如今無依而可怕的處境,而是,容若,他到底怎麼樣了?
楚韻如不明白身體為什麼忽然發起抖來,不明白心頭那隱約的寒意,到底是因為預感到什麼樣的災難才會產生。她只是怔怔望著對面的人,怔怔地問:「為什麼?」
小樓寂寂,明秀閣里住的大多是威名赫赫的人物,可此時此刻,竟沒有一個人對他這狂放的笑聲,有任何表示。
蕭遙心知這兩個孩子雖小,但資質過人,又有明師指點,假以時日,必成大器,不由笑道:「看他們舞劍,真箇漂亮,倒勝過看一場戲了。」
可是,一直喊得聲嘶力竭,喉嚨發啞,也沒有人回應。一次次搖搖站起,又再次無力地跌下去。
「今天也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所以……」搖曳不定的燭光里,那人的神色無法看清:「就讓我,告訴你為什麼會落到眼前的地步,讓你明白,現在的處境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吧!」
「別的好戲?」蕭遙一怔。
蕭遙心中雖不解,卻依言打開房門,幾乎是剛才一幕的重演,又有黑衣人匆匆跑開,不過剛才是一個,這回是兩個。剛才那人一步一拐,而這兩個人,跑著跑著就會莫名其妙的跌倒,身子一直縮成一團,兩手亂抓個不停,掙扎著爬起來,全身扭來扭去,繼續跑。
蕭遙一笑入座,盡飲一杯。
程承羽的臉色越來越沉,最後重重一掌拍在桌上,一張桌子頃刻間散成一堆木頭:「沒用的東西,給我拖出去。」
他慢悠悠揚揚眉,左邊的僮兒立刻遞上熱茶,身前俏婢雙手接過,奉到他唇邊。他輕輕飲了一口,舒暢地嘆了口氣,慢慢睜眼,望著窗外:「這位容若公子,倒真是個妙人呢!」
他就這樣輕輕鬆鬆化解了別人的監視,甚至還絕了其他後患,斷絕所有人監視他的念頭,他的表現卻還像小孩子一樣,好像只是玩了一個好玩的遊戲。
連續兩回聽到外頭的動靜,何修遠是愕然驚異,柳清揚卻是會心而笑,順便乘著何修遠分神太多的時機,連取數子,眼看勝利在望。
一個皇帝,只為了不忍讓一群白痴江湖人枉死這個蠢理由,毫不猶豫的陷身到殺戮爭伐中來,卻又憑他那三腳貓功夫,震懾眾人,遊刃有餘。
「韻如。」
這個日間說笑無忌,揮灑從容,輕鬆應對一切強敵,天大的事,也渾若無物,笑得比陽光還燦爛的男子,只有在這樣深的夜,只有要這麼沉的夢中,才會喚出那讓他痛得連心都碎了,魂都散了的名字,然後等到天亮時,又用一張燦爛的笑容面對每一個人。
蘇良和趙儀卻學得精神振奮,根本無心吃喝,還催著性德繼續教下去。
他滔滔不絕地要說下去,就連專心練功的蘇良和趙儀都忍不住想要暫時休息,跑出去嘔吐算了。
燭光下的人微笑起來:「是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可是,我真的沒有負過你,我寧死也不會負你。」她心如刀絞,驚惶地想要解釋,卻又心慌意亂,說不出任何一句有條理的話。
蕭遙輕輕嘆息,聲音低弱地微不可聞,轉瞬散去,好像從來不曾存在過一般。
趙允真低嘆一聲,反而安慰他:「罷了,成固然好,不成也是無妨,真當了他的弟子,就算繼承了日月堂的財富,怕也有辱祖宗先人。」
「容若。」
容若冷笑道:「銅管窺聽受挫,屋頂夜行吃虧,剩下的當然是隔窗監視了。一般人的想法里,總以為,既然監視的人受挫離開,暫時不會有事,就會放鬆警惕,所以有人自作聰明,以為這個時候再來偷聽,我一定不會防備。」
容若狂笑了一會兒,這才把門關上。剛才的囂張狂放,又變成輕鬆自在。
柳非煙一直好奇地坐著,想看看,晚上到底會發生什麼事,連續兩次有人在容若房頂和窗外受挫之後,她有些后怕地拍拍胸口,喃喃道:「幸好,爹爹特意叮囑我不能去偷看,要不然,倒霉的就是我了。」
容若伸一指,壓住自己的嘴唇:「佛祖有言,不可說,不可說。」
蕭遙愕然失笑:「你真是太過陰損了。」
聲音里無盡的傷心,無盡的思念。
「你還不明白嗎?你的武功已被藥物化去,而這裏,就是你的牢房。」那人嘆息著搖頭:「你或者很聰明,可是,你在閨閣里、宮廷中,被保護得太久。你或者武功不錯,可是,對於外面的世界,你根本毫無了解,也不懂防範,這樣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你捉來,到現在還不明白狀況。」
整個明秀閣真正靜了下來,但各個房間,幾乎沒有一個人真正入睡。
容若眨眨眼,大驚小怪地喊:「這還用問嗎?我當然是這世上最善良的人。就連對敵人都如此仁慈,就連放癢粉,都只放藥性最弱,只癢一晚上就會好的,以免讓他們太難受,雖說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可誰叫我天生一副慈悲心腸呢!實在是見不得人受苦,千難萬難,只好我自己難,千苦萬苦,苦我一個就好了……」
余松泉的房間里一片黑暗,床榻上的兩個人,誰也睡不著。
蕭遙從不知道,一個呼喚,可以有這麼多至深的痛和傷,他怔了一怔,藉著淡淡燭光,靜靜地凝視容若沉睡的臉。
「韻如。」
余松泉聲音里有著世家子弟固有的傲氣,但因為家道沒落,就算自己也知道這驕傲只剩一層虛殼,越是如此心虛,越要將驕傲形之於外,聽起來,過於虛張聲勢,反而讓人失去信心。
趙允真低聲在黑暗中道:「松泉,這一次我看希望只怕不在,那個容若太深不可測,還有其他人,都非易與之輩。」
論到酒量,容若哪裡比得上詩酒風流的蕭遙,酒不過三巡,已是暈乎乎,有了醉意。
房中五個人,兩個且說且笑,三個且學且教,各有事做,時間就像水一樣流過,轉眼皓月當空,已是夜晚。
「這是怎麼回事?」楚韻如驚惶地發問。
大家各自樂在其中,蕭遙一邊喝酒,一邊看這兩個少年舞劍。
容若本來的醉意立時醒了三分,唇邊露出一絲冷笑:「來了。」
柳清揚拉著何修遠徹夜對奕,但兩個人的心思都不在棋上。
容若眯起眼,笑道:「二哥但請靜坐,不久必有趣事發生!」
楚韻如覺得心頭莫名地痛得厲害,四周沉寂的黑暗,像整個天地,都壓在肩上一樣。她放聲大喊起來:「救命啊!」同時,拼了命想站起來。
有錢的許豪卓斜倚在榻上,身後有兩個美婢,一個為他揉肩,一個替他捏腰,身上還有兩個俏丫頭為他洗手,腳前跪著兩個俊僮給他剪腳指甲,左邊一個僮兒捧著熱茶,右邊一個僮子端著香爐。
他這個把萬里江山拱手讓人的弟弟身上到底有多少奧秘,讓自己驚奇不盡。
蕭遙一皺眉,快步到門外,開門一看,遠處,一個黑色的人影一瘸一拐,拖著腳飛速離開。在明月下正好回頭來看,矇著黑巾的臉上,只有一雙眼,閃著又驚又惶,又迷惘又怨恨的光芒。
「當今大楚國的皇后,楚家最聰明美麗的小姐也不過如此嗎?除了流淚和喊叫,還懂什麼?」
他越是這般說,那兩人越是跑得飛快,跌跌撞撞,無比狼狽。
才一驚疑間,外頭除窸窣之聲外,居然還夾雜了隱忍的低低呻吟。
蕭遙滿心愕然,就算是偷聽被揭破,不是應該立刻離開,或乾脆翻臉動手嗎?這樣不斷窸窸窣窣又是怎麼回事?
想到這裏,蕭遙心中莫名一寒,看容若的眼神,多少帶點驚疑。
縱然心碎神傷,縱然痛不欲生,卻仍然堅持著把快樂帶給每一個人,仍然不肯讓他自己的痛苦影響任何人嗎?
走不出三步,蕭遙忽聽到窗外一陣窸窣之聲,不由一怔。
熟悉的聲音傳來,令得她微微一震。乍然亮起的燈光,讓她眼睛有些不適地閉上。好一陣,才隱約看清,無邊黑暗中,掌著燭火,映出一片光明的身影。
四周一片漆黑,看不到人影,看不到光明。全身酸軟無力,行動不了,走動不得。她驚惶地大叫起來:「有人沒有?這是哪裡?快來人啊?」
蕭遙到了床前,見容若把一床被子全掀了,早就沉沉睡去,無可奈何地一笑,拉起被子,重新給容若蓋好,卻聽容若在沉睡中,順從著一種心靈深處的本能,一手拉住他蓋被子的手,喃喃地道:「韻如。」
「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他冷酷而絕情地扭頭離去。
「韻如。」
他一會兒聰明,總能想出旁人萬萬想不到的古怪計謀,一會兒卻又蠢笨無比,常常令人訕笑。
門外傳來一聲低低的悶哼。
「解釋,還解釋什麼?那天晚上,在畫舫上發生的事,你能解釋嗎?為什麼,該有的沒有,你可以解釋嗎?事實俱在,你還能狡辯什麼?」
好在房間很大,分內外兩間,床在內間,他們在外間練功,聽性德低聲講解,他們暗暗默記,悄然演練,倒也沒有吵著裡頭的人。
楚韻如深深一顫:「是你?」
他早料到日月堂必會監視他,明秀閣里其他人,對他又忌又恨又猜疑,也必會偷窺他,這種事,防不勝防,他乾脆在第一天就凜然立威。
容若樂呵呵但笑不語,暗道:「在太虛的世界里,相比普通人,說性德是天人,倒還真說得過去。」
容若眼神漸漸冷森下來,忽的放聲大笑,笑聲響得直衝雲霄,毫無顧忌得讓明秀閣上下,所有人知道他的得意與囂張。
蕭遙一笑,把杯子放下來:「你累了,先歇著吧!」
容若得意而笑,除性德外,房裡其他三人,則不約而同,一齊苦笑。
程承羽冷冷喝道:「出去,你們也給我滾出去,全都是些沒用的傢伙。」
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容若誇張地連聲叫冤:「我還不心慈手軟?我要再狠一點,在屋檐下頭放個裝滿熱水的水缸,又或是在屋子四周扔一些肉眼一時間發現不了的小針啊!小釘啊!而且這些針針釘釘還是在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藥水中泡過的,你想想,那夜行人的下場會怎麼樣?」
容若與蕭遙低聲聊天,性德同樣在一旁,低聲教導蘇良和趙儀武功,且說且比,甚至在桌上,細畫招式。
他武功不高,卻可以毫無懼色地對戰真正的高手,還總是得勝。他常常胡鬧,可是往往在事後,才會讓人明白,他的胡鬧卻都自有深意,很多簡單至極的小動作,暗中原來有著深長的意義在。
「賤人!」
而容若無意識的喃喃呼喚聲,卻再次響起。
蕭遙苦笑著還待催他,卻忽然聽到「咚」的一聲響,還有隱約的一聲驚呼從房外傳來,猛然立起:「什麼事?」
容若已不勝酒意,上床睡覺去了。
這一夜,容若房裡的燈一直沒有熄過,而笑聲,則一直響到了半夜,才漸漸消逝。
她循著那熟悉的聲音尋去,看到那刻在心間永不會淡忘的面容,情不自禁撲向他。他張臂迎過來,臉上那真切的關懷,卻在一瞬間,變做猙獰的冷酷,本該熱情擁緊她的手,狠狠打在她的臉上。
蕭遙心中起伏不止,怔怔望了容若半日,方才嘆息道:「聽說你棄天下之權,我覺得你是世間最超脫的人;看你平日做為,我覺得你是世上最古怪的人;你為救不相干的人的性命,闖到這是非窩裡來,我以為你是最善良的人;可是這個時候,我倒覺得你更像是最惡毒的人。你到底是哪種人?」
這般年少,這般青春,眉目俊朗,劍影閃爍,在這個小小一室之內,竟也有不遜於沙場秋點兵的風采。
容若笑道:「來得正好。」說著提高了聲音:「外頭的朋友,可是覺得今晚月色清明,清風徐來,是賞月的好時光啊!不過賞月雖應在高處,但高處露深瓦滑,千萬要站穩了,小心別跌下來。」
已是半夜,月明星稀,夜風漸寒。
蘇良和趙儀學得起勁,精神越來越好,一點也不覺疲累,蕭遙讓他們去睡,兩個人都不肯,反而滿面活力,連聲說還能繼續。他們年少,身子結實,又修習武功,一夜沒睡,不過等閑事,所以蕭遙也就不催他們。
「是什麼?」
無限的驚慌湧上心頭,她驚惶地拉住他的衣角:「你聽我解釋。」
蘇良和趙儀聽得非常認真,不斷在房中演練動作,好在房間非常大,只要不真的大打出手,倒還足夠他們比劃招式。兩個人又一直師從性德,默契很高,很多話性德說前句,他們就明了後面的,學得非常之快。
閉上眼,淚水無聲地流下來,她在寒冷中微微瑟縮,抱住自己的身體。
容若一伸手攔住他:「別開窗,開門吧!」
趙允真的聲音一片溫柔:「傻瓜,跟著你,有什麼苦是吃不得的,沒有了你,才是真的苦呢!」
連蕭遙都有些接受不了他瞬息百變的樣子,忍不住問:「這又是怎麼回事?」
他對待下人的態度,對待妻子的關愛,對待敵人的寬容,對待生命的尊重,都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沒有人回答她。
蕭遙這才明白剛才窗外的窸窣之聲,是那兩個人忍不住奇癢,拚命撓癢所發出來的。他們一邊逃跑,想必還一邊撓癢,怪不得會動不動跌倒,還縮成一團呢!
蕭遙再不遲疑,伸手就要開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