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拆遷大隊（下）

見朱由驄久久不語而且那動作簡直也太過熟悉，左良玉徹底誤會了。認為這個什麼鎮國將軍只不過是找個借口在趁機敲詐，湊到朱由驄耳邊悄聲道：「末將特意為將軍準備了一點薄禮，還請將軍賞臉到內里一觀！」

「朝廷去年不是已經補發了你們一年的軍餉？」這件事還是朱由驄攛掇著做的，他怎麼會不知道？福王府整整一年的收入都貼了進去，崇禎也足額下發了兩千多萬兩的白銀，雖然不能彌補以往的拖欠，但至少能救救急啊。

「鄺副將你快去看看又出什麼事了……」外面這麼密集的槍聲，難不成是手下跟鎮國將軍的人同時盯上了一個漏網的大戶真打起來了？左良玉還在思考怎麼把秦王府被劫的事給撇清，在這個關鍵時刻他更不敢招惹那個小胖子，不然這兩兄弟聯手到皇帝那裡奏上一本，自己也就真活到頭了。

「軍餉？去年是發了！可你看看這都是些什麼東西？」左良玉從懷裡掏出一疊破紙片扔給朱由驄道：「大明通行寶鈔！就這破東西早在百年前都沒人用了，還真難為你們能找出來！」

「他們可不是流賊，真是我軍官兵啊！是他們不開眼，衝撞了將軍您的威嚴！還請將軍看在末將的面子上，饒了他們吧！」死胖子不就是進城沒搶到錢么，你那份我早就給你備下了，怎麼能用這種法子對付我手下的弟兄？

「回去！」還沒等鄺副將跑到大門呢，一個黑洞洞的東西就頂在了他的腦袋上，比那槍管更冰冷的是來人的語氣。「一營警戒，沒有將軍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出！擅闖者扒光了扔城頭上！」

「哪裡，哪裡，這不過是一些俗物，只要將軍您喜歡就好！」警報解除，左良玉終於敢鬆口氣了。看看人家鎮國將軍為人就是誠實，哪像那些文人，明明就是來索賄的卻非要裝什麼清高，浪費自己半天唇舌才墨墨跡跡地收下。

完了，這小胖子是有備而來啊，居然派人把自己的大營都給抄了。難怪剛才邀他獨處會答應得那麼爽快，原來是在等著我自投羅網。看著周圍不懷好意的李自成等人，左良玉知道自己一點機會都沒有，沒了退路他乾脆也豁出去了。「事到如今看來將軍是鐵了心的，這些所有的罪名我左某一人承擔，還請將軍不要為難我手下的弟兄們，不管怎麼說他們都還是我大明的官軍……」

「將軍，這……這……」左良玉也被突然湧入的這群黑衣人給嚇著了，在那一張張漠然的臉上還真看不出他們的喜怒，但他們手上長短不一的火銃肯定不是用來裝飾的。

「末將……末將……」左良玉已經打定主意說什麼也不能承認下來，就算這小胖子讓自己死上六十次都不行，要不那這罪名會讓自己的家人甚至手下弟兄們一起掉腦袋的。

「兆珵你們這趟收穫咋樣？說出來大家聽聽，樂呵樂呵。」朱由驄也明白能在大街上被抓住的頂多也就是抓些小魚小蝦，左良玉隨便找個借口就能推託掉。

「你擔？劫掠親王的罪名是你能擔得了的？」朱由驄冷笑道：「你還知道自己帶的是大明軍隊啊，他們禍害百姓的程度比土匪都還嚴重……」

「左將軍客氣了，客氣了啊……」朱由驄隨手抓起一把珠寶，臉上都笑開了花。還真不錯，俺六個人你就送六箱東西，早知道俺就讓將士們一起進來了。

「末將疏忽，末將疏忽了！來啊，快給兄弟們上茶！」歇腳？喝茶？小胖子你這話說出去，連三歲的小孩都不會相信。左良玉到現在還是摸不清朱由驄到底要幹什麼，只能往最好的方面去想，這個鎮國將軍應該是在城裡沒撈到多少好處，跑自己這裏來展示實力瓜分勝利果實了吧。

秦王大叔哭得正歡實，朱由驄正在猶豫要不要出腳把這個眼眶裡安了自來水龍頭的表哥給踹遠點，府衙外及時地響起了一片槍聲。

反正都到這種地步了，命都不要了還怕什麼？左良玉乾脆站起身和朱由驄對視道：「是，搶劫秦王府的命令是我下的，將軍說我縱容手下禍害百姓我也認了。我們是土匪，可我們這土匪還不是讓你們這些上官給逼的？朝廷自先皇時就一直拖欠我軍糧餉，足足七年兄弟們就沒見過銀子長啥樣，反正我們沒家人要養活這也都認了。可我們吃的又是什麼？摻了泥土的白面、發了霉的大米，就這還從來都沒吃飽過！兄弟們是沒少抱怨，但真等朝廷有難調我等出兵剿匪的時候，大家還不是提著刀槍就往前沖？我們是不如將軍您手下的人有紀律，戰鬥力甚至都沒法跟遼東韃子比，但飯都吃不飽，你還指望兄弟們有多大的能耐？都說軍人該馬革裹屍，戰死沙場，可我左某手下的人死了連他娘的一塊破草席都找不到……」到得後來左良玉都哽咽著沒法繼續說下去了，反正都要死了，也讓這些個整天花天酒地的皇家貴胄看看我們這些前線拚命的將士過的都是什麼日子，省得他們站著說話不腰疼以為我們這些漢子天生就是一副土匪樣！

「是末將管教無方，還請將軍給我這個薄面，待他們回營后我一定嚴加管教……」左良玉人品是不太好，但他至少知道想在這個世道混出點名堂得靠什麼來支撐，別說他現在沒多大的實力；就算歷史上他割據一方后每次劫掠來的錢財大都是作為軍餉給發了下去，要不然屢戰屢敗的他憑什麼每次都能那麼快的集結起自己的舊部？

「玉……玉麒麟？」左良玉一個沒站穩跌坐地上，心裏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哭訴道：「末將冤枉啊，末將真沒見過那……」

「回將軍的話，現在這西安府已經是十室九空實在找不到什麼希奇物件。」熊兆珵隨即話鋒一轉道：「不過一路上咱碰到不少化裝成左將軍手下官兵的流賊，現在已經都扒光了扔在城頭上，就等將軍決定怎麼處置他們了！」

「這……」朱由驄裝模做樣的輕敲桌面，其實他看上左良玉的還就是這一點。李自成膽子是大，作戰能力也強，可在籠絡軍心這點上還是有所不足的；只有把這個膽子同樣不小的傢伙給扔過去，才能讓即將組建的那支特殊部隊發揮出最強戰鬥力。

「還真是你的手下？這怎麼會呢，我大明的官兵什麼時候變成劫掠百姓的土匪了？」看來這次史書沒有忽悠俺，這個左良玉挺照顧自己手下的，俺還沒怎麼著呢他就自己承認了。

「將軍請看，這是末將此次繳獲的反賊軍餉……」左良玉也沒想到朱由驄會不懂規矩地帶這麼多人進來，只好忍著心疼將原本打算送給士人們的珠寶又抬了一箱出來。不過這也沒啥，就小胖子剛才那些表現和他一家子貪財的名聲，他所求的不就是些財物么？先把他給哄開心了，讓他把兄弟們給放掉才是正事。

「啪」朱由驄掏出懷裡的手槍使勁拍在桌子上，「告訴你，俺這槍里有六顆子彈，也就是能讓你死六次，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俺！」

「挖地三尺就不必了，把太祖賜給秦王的那對玉麒麟拿出來吧！」這個左良玉肯定是要用的，但朱由驄也沒打算跟士人們學著裝斯文，再說了歷史上楊嗣昌等人拚命討好賄賂的結果不是慣得這小子擁兵自重乾脆不聽朝廷的話？不能來軟的讓他敬，那就乾脆點使勁敲打讓他怕了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千萬別否認，你的兩個副將六個千總都被俺請去做客了。他們現在是沒開口，但只要俺一句話，軍中的那些廠衛番子會很樂意為他們表演一下獨門絕技的。」朱由驄還真佩服這個左良玉，軍紀都敗壞到那種地步了，可這些人居然還會堅守最後的底限不出賣他們的將軍。

「楊大人，俺有緊急軍務要與左將軍商議，就請你在這裏陪著俺王兄。」秦王就是脾氣再好也不能讓他知道這件事的，這個楊鶴也不是太熟，有的事情該隱瞞的還得隱瞞。「對了，你們五個也一起過來！」

「不過……」朱由驄將所有的箱子都粗略看了一下，才慢騰騰地道：「這裏面是不是少了點什麼東西？」

「將軍！」看鹿善繼那春風滿面的樣子就知道這趟收穫不錯，剛進門他就附在朱由驄耳邊嘀咕著什麼，而小胖子的一雙賊眼則不停地打量著左良玉。

「砰、砰、砰……」

少了？你別太過分啊！我這裏就十箱東西，現在給了你一大半還要怎麼地？難怪你長這麼胖呢，胃口這麼大也不怕給撐壞了。左良玉心裏腹誹，但表面上還得陪著張笑臉道：「還請將軍明示，只要是這西安府里有的，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替將軍您找出來。」

「放下，放下！你們這是幹嘛，俺是來做客的正和左將軍聊得開心呢！」朱由驄一邊偷偷給熊兆珵使眼色，一邊在那裡裝好人安撫左良玉。「左將軍別見怪，俺手下的兄弟們就這德行，他們肯定是巡城走累了進來歇歇腳，喝口茶而已……」

「是！」那秦王府就是鄺副將帶人給搶的，他當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也沒給朱由驄繼續張口阻止的機會，接過軍令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