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集 意外重任
第五章 如山重任
肖鶯兒抬首看了看他，然後大禮拜出：「老主人身後之事，如何處理，還請主人訓示。」
一個年輕英悍的日月堂弟子躬身施禮：「屬下松風，是前主人的隨身侍從，明心樓內外一切事務，一向由我打理。」
「他們是為日月堂而來，區區二百兩，可以打發得了嗎？」肖鶯兒略有猶疑。
容若覺得四面八方到處是看不見的網，正向他緩緩收攏，可是他拼盡全力，依然看不清楚，那撒網人模糊的面目。
「沒有。」松風臉色蒼白：「前主人說最近連連發生怪事，所以要入密室靜思，吩咐我們不能打擾，我親眼看到主人進入密室，我自己再把房門關上，一直守在外面，並不曾離開半步，沒有人進去過，甚至連裏面密室的門，也沒有聽到有再次打開的聲音。」
這就是江湖，這就是現實，一世英雄，龐大基業，到頭來，也不過如此。
說到這裏，他有些無奈的嘆息了一聲，眼望肖鶯兒，又笑了一笑：「說起來，好像每次見到你，我都要流血呢！第一次是出銀子大出血，第二次……」
容若認得他就是守在大門外，並且指揮其他護衛給自己讓路的人，可見必是明若離心腹之人：「你在外面，可曾聽到過特別的動靜？」
「但是，他們都是為了奪取繼承人之位而來，就這麼讓他們走，只怕他們也不甘心。」
許豪卓被頂得一愣。
陸道靜也知這件事情處理得一個不好，必生變亂，親自帶了人跟去，打算用官府的力量，適當地彈壓可能會起的爭執。
容若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明若離在血泊中的屍體。
誰能悄無聲息，瞞過所有人，進入日月堂的密室？
容若這才有些疲倦地嘆了口氣，對性德點點頭：「幫我看看，他怎麼回事？」
匕首上一片鮮紅，她與他的血流在一起，已不可分辨。
「好，我答應你。」容若慨然道。
容若一揮手：「簡單，每人給二百兩銀子，謝謝他們撥冗前來參加盛會，所以表示些許心意，不肯走的，就不必給了。我算明白了，江湖人，也是人，也要衣食住行
容若深深嘆了口氣，這才是典型的，最考驗智力的密室謀殺案啊！可惜他也不是沒有自知之明，他的的確確，不是什麼當神探的料。到目前為止，心中還是紛亂一片，找不到任何線索。
容若張大了嘴：「你說什麼？」
「老主人已將日月寶玉，交給主人。此物可以號令日月堂內所有弟子，調動日月堂全部財物，查看日月堂一切隱密，得此物者，就是日月堂的主人。」肖鶯兒沉靜地說：「老主人是為選擇繼承日月堂之人，才大會天下英雄的。此時，他已經選定了。有我們這些日月堂弟子親眼所見，許大俠和陸大人在旁見證，任何人都不能置疑主人的地位。」
「早說啊！這算什麼問題。」容若隨手往袖子里一摸，摸出幾張數目巨大的銀票，順手一遞：「你自己換成小額銀票發下去就是。」
容若一邊倒抽著冷氣，緊鎖著眉頭，一邊望著肖鶯兒苦笑：「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你們這些江湖人，為什麼大多殺人不眨眼，完全不把別人的命當回事，現在才知道，你們連自己的命都不肯珍惜，更別指望去在意別人的性命了。」
肖鶯兒卻是連數目也不看，低著頭伸出雙手把銀票接過，恭敬地施了一禮，方才快速退出去。
肖鶯兒點點頭，面露信服之色，明顯是相信了容若的判斷。
難得肖鶯兒乍逢巨變，侃侃而談，有理有據，竟說得人人點頭。
事實上，這一點，松風也做出了證明：「主人，我從八歲就跟隨舊主，隨侍起居，這明心樓上下不是沒有機關，但絕沒有哪一個機關可以瞞過我的耳目，進入密室。」
容若已是迅快地說：「明先生的死訊瞞不住的，我們先查驗屍體，看看能否查出線索。另外，鶯兒，我想我要名正言順接手一切，需要不少手續吧！你來安排吧！還有，前院那些人已經快爆發了，再不處理，隨時會有大亂子，陸大人，我看，是否解除
「恭喜容公子。」很客套，很場面，很無聊，也明顯沒有任何誠意的話從許豪卓嘴裏說出來。
肖鶯兒大聲說：「前主人已將一切傳於主人，主人如果袖手不顧，日月堂上下，唯死而已。」
「這太荒唐了，我不幹。」容若想也沒想就大叫起來。
「怎麼會是玩笑？前主人以前一直沒有指定繼承人，此刻忽然暴死，日月堂偌大基業何托，內部必然斗得天昏地暗，不知會有多少死傷，此其一。而今天下英雄多聚于明月居內，為的就是這龐大的基業，到頭來，誰也沒得到，卻還弄出一堆命案，前院已是罵聲一片，明秀閣內，疑影重重。此時主人暴斃，無人主持大局，眾弟子群龍無首，如何應付得了這一番巨變，如果前院暴起風雲，眾高手大打出手，如何抵擋。還有明秀閣兩樁命案，牽涉的背景勢力都不小，日月堂怎樣交代？此其二。日月堂屹立濟州多年，偌大財富，驚人基業，不知引來多少人，只是礙於前主人的威勢，不敢妄為，而今舊主暴亡，天知道會有多少只黑手向日月堂伸過來，明爭暗鬥，商場擠壓，江湖威逼，失去主宰的日月堂，自身尚且混亂內鬥，又如何應付處處戰場。到了如此地步，除了一死，還有什麼別的路走。」
容若揮揮手：「你怎麼還不去？」
容若也懶得應付他，頭也不抬一下：「接手這樣的爛攤子，是值得恭喜的事嗎？」
他終於忍耐不住，大聲說：「這是怎麼回事？」
就是容若也找不出什麼理由來駁她，只得嘟噥起來：「這也是你們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
容若點點頭，繞著密室轉了一圈，整間密室四面牆，居然全是用整塊整塊的鋼板製成。容若一邊走，一邊用手拍著牆，最後無奈地確定，這間密室的的確確，除了唯一的門戶之外，絕無其他進入的可能。
容若嚇了一跳，情急間，伸手往她的匕首
等到手上被割上，血流了一匕首，他才慘叫一聲，抱著受傷的手直跳。
第二次，她利用柳非煙行刺他，他的血，染紅了衣襟和匕首。第三次，她咬舌自盡，卻咬著了他的手指，滿口都是他的鮮血，而今天……
她一個柔弱女兒胸口受傷，還沒出聲呢！容若那個大男子漢，卻已是慘叫連連，就差沒哀哀大哭了。
不過，他倒也不僅僅是畏於容若的身分，而是清楚，如果在他的治下，發生大規模對抗官府的械鬥，對他的仕途會有多麼惡劣的影響。
「可是，明先生死了，是被刀砍劍戮，流血過多而死。」容若往四周一指：「這裏甚至沒有找到任何造成傷口的兇器，你們覺得這說得通嗎？」
容若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伸手指指明若離，再指指自己，低頭看看那塊染著血的美玉，最終，徹底呆住。
「這不可能。」在場的人除容若外，幾乎異口同聲地叫出來。
好在他們少年雄心，一心要闖江湖，總隨身帶著傷葯，但處理傷口的動作卻實在不夠靈活，甚至有些笨拙，也不知道是沒經驗，還是根本故意，弄得容若動輒抽氣，臉部肌肉皺成一團。
話音未落，她已擎出一把匕首，對著胸口就扎進去。
容若忽然振聲一笑，打斷了肖鶯兒的沉思：「是不是，我不接手日月堂，你就一定要死？」
誰能輕鬆殺死明若離這樣的超級高手，又同樣不著痕迹地遁去？
他頓了一頓，沒有說話，肖鶯兒卻微微有些恍惚。
容若嘆氣聳肩，想要攤攤手，被正給他包紮傷口的趙儀在傷口上用力一按，痛得一聲慘叫，差點流出眼淚來，半天才緩過勁來，對著肖鶯兒苦笑：「我必須承認，一哭二鬧三上弔的手段，雖然老套，但效果的確非常好。」
明月居中一系列血案，是否同司馬芸娘的死有直接關係？
「可是，殺人兇手……」肖鶯兒略有遲疑。
「他們的確是為了日月堂而來，可是在這裏幾天下來，前院的死傷爭鬥還少嗎？再加上昨天蘇良和趙儀的大顯神威，大大打擊了他們
容若拿著那塊莫名其妙的玉，用更加莫名其妙的眼神望著四周，這才發現，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也莫名其妙得古怪到極點。
若是別的高手，可以輕輕拿住肖鶯兒的腕脈，也可以彈指就彈飛匕首，可是容若武功太爛，情急阻止，竟是傻乎乎拿自己血肉的手掌去抓匕首。
蕭遠冷笑一聲，蘇良皺起眉頭，趙儀頭疼地走過來，抓起容若的手給他上藥。
他心中嘆息一聲，點了點頭：「好。」
肖鶯兒的匕首刺出用了全力，可是被容若一抓，見他手上流血，唯恐把傷口擴大，連忙收力，不敢再刺，只怔怔望著流血的容若，再低頭望望匕首。
肖鶯兒只會怔怔望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肖鶯兒神色一正：「當日冒犯主人，特此向主人謝罪。」
容若瞪著她：「你不要說得這麼嚇人，一哭二鬧三上弔，在家裡玩玩無妨，這種事可開不得玩笑。」
肖鶯兒出手快絕，毫無虛假，真的直扎進心口，不過，匕首入肉不過一寸，鮮血剛剛溢出，就被容若抓住了。
容若嘆了口氣，勉強就算回答了這聲呼喚，身分正式變更為——日月堂的新主人。
容若皺眉沉思，然後道：「現在這裏誰能做主？」
因為回答得太乾脆，反而讓滿密室的人，同時一怔。
肖鶯兒面有難色：「主人，真要打發那麼多人，需要一大筆銀子，日月堂不是拿不出來，只是現在主人還沒有正式繼承一切，各方面的主事都沒有來拜見主人，帳目名冊，都還沒有交接，這種情況下，我無法動用這麼大的款項。」
「是是是。」陸道靜連連稱是，在別人眼中，他這一地父母官，簡直就似容若的小跟班一樣聽話。
直至松風在一旁低聲道：「主人，事不宜遲，遲則生變，請主人即刻升坐正位，以正身分。」
一顆心漸漸沉下去，情緒幾乎陷入
肖鶯兒等人低低哭泣出聲，伏拜叩首。
肖鶯兒毫不猶豫地道：「主人若不肯接管日月堂，死的絕不止我一個人。」
蕭遠臉上神色似笑非笑，這個傢伙，連皇帝都不怎麼想干，何況這莫名其妙的殺手頭目。
「確是日月堂之事，原以為，公子宅心仁厚，必不致袖手旁觀，總要出面救我們於水火之中，才不負前主人生前相托，但公子若是無心於此，我等豈敢相強，不如就在這裏陪前主人同死就是。」肖鶯兒淡淡說來，竟是斬釘截鐵。
許豪卓眼尖，瞄到銀票上的數字，微微一震，瞳孔猛然收縮起來。直到這時，他才真正相信，這個人，或許真的是像他剛才表現出來的那樣，完全不把日月堂的驚天基業當回事的。
許豪卓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他們這些人急巴巴跑來搶個頭破血流，弄得命案連連的目標，這個人輕鬆獲得，卻根本不想要。
明若離召集天下英雄，開收徒大會，弄得廝殺不斷，到底有著什麼樣的目的呢？
性德一語不發，俯身查看明若離的屍體。
兇手和殺死程承羽、余松泉的，是同一個人嗎？
「我相信，真正殺人的，不會是前院那些算不上超等的高手，就算真有一流的超級殺手，混在他們中間，想必也不會就此罷手，就算我們放他們走，還是會留下來了。如果我們因為不放心，而把所有人的行動加以限制，這些江湖人，性子粗豪，只要稍受挑撥，隨時就會發生變亂，必須立刻把危險消弭于無形才好。」
所有人都望著他，等待他的結論。
不一會兒，性德抬頭道：「他前胸有兩處劍傷，背後三處刀傷，但不是由任何劍法刀法造成的，這樣的傷痕，就算是普通人，拿著劍來刺、刀來砍，也可以做到，前提是他站著不動讓人砍。」
容若怔了一怔，瞪著她嘆氣：「你以前行刺我時，我以為，你只是一個普通刺客，現在才知道，原來你這樣厲害，想必是明先生的左右手，最最得他信任之人吧？」
肖鶯兒一語不發，對著容若深深拜下，其他的日月堂弟子也一齊拜下去，齊聲道：「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