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集 戰火乍燃
第六章 神奇婚約
「小姐。」
身前身後一陣吸氣聲、尖叫聲。
這一說，凝香、侍月都無比高興，笑著擁了容若便往裡走。
「哥，不關他的事。他是我的仇人，這你們都知道，我們每次見面，不是打就是殺，他哪裡騙得了我。但是天下人都不信我的時候，他肯信我，我今生今世，是嫁定他了。」
柳非煙凝望大門，深深呼吸三次，仍覺有細微的顫抖。
正巧柳非煙剛剛抬起頭，向他望來。
柳非煙微嘆一聲：「縱然我往日清白，如今也再非完璧，既已不容於何家，將來，天下人又怎麼看我？」
守在逸園大門處的一干下人和歌妓見他們一行人來了，紛紛讓開到兩邊，用半是好奇，半是驚懼的眼神，打量頭髮梳得整整齊齊，衣飾端雅大方的柳非煙，不敢相信她就是剛才那一身火紅嫁衣，狀若瘋狂的追命女子。
唉呀！該不會是我剛才安慰她，在她最絕望最痛苦的時候給她溫暖，讓她把一縷情絲系在我身上了吧！這可能性也太大了，所有的小說里，男主角對女人稍為好一點，都會惹來桃花運。
柳非煙身上中的麻藥，這時已化得差不多了，她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好，我出去和他們說清楚。」
何修遠張口欲言，卻又一陣遲疑，良久方嘆道：「我自是信你的。」
這一番大哭，讓柳非煙拋開了強撐的驕傲，把滿心的鬱結悲苦哭得盡了，心頭倒微微舒暢起來，前所未有，柔弱地垂著頭，任蘇意娘為她拭盡淚痕。
「我們既隨了公子，就是生死相隨，公子這樣看我們，當我們是什麼人？」侍月含淚望著他。
「煙兒。」
他心情鬱郁，垂頭喪氣。雖說是對楚韻如一心不變，不過身為男人，多少都願意成為其他女子的思慕對象，偏偏當日蘇意娘傾心性德，如今柳非煙選擇蕭遠，叫他兩番自作多情偏成笑談，一時心情鬱悶到極點，簡直就顧不上眼前這個怪異的局面了。
他聲音里有隱隱殺氣，可見他心中憤恨之濃。
凝香跟去幫忙，侍月輕輕走到容若身旁，問起別後諸事，不免淚盈于睫。
何夫人聽她對自己的稱呼，心有所感：「非煙……」
「我呸，何修遠是個什麼東西，只為了這種事就對你變心，疑你忌你，那隻能證明他不愛你。這樣的男子，沒有嫁給他，是你的福氣，不進何家的門，也免得受折磨。為這樣的男人傷心，有什麼意思？」蕭遠氣勢如虹地訓斥她。
蕭遠臉色微微一變，忽的向著柳非煙衝出好幾步，卻又似有所覺，急忙止步。
容若點點頭，柔聲道：「放心，以前是我思慮不周，沒多為你們著想，以後，定不會了。」
「妹子。」
柳非煙慘笑搖頭：「這口中信我，心中必疑我，我不想將來讓何家蒙羞，也不願自己無辜受屈。修遠，就此罷了吧！與其多做糾纏，不如兩相決絕。你給我一紙休書，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那又如何，我的性子，她又不是不知道，她硬要嫁我，難道要我為她守身如玉當和尚？」蕭遠冷笑一聲，也不再說，拉了幾個歌妓，左摟右
容若苦笑：「哪裡有這種事，只是那地方雜亂，江湖人眾多，我不想你們介入其中。」
柳非煙聽得心酸，更是悲從中來，撲到慈父懷中，放聲痛哭。
但最刺耳的卻是身後傳來的一聲冷笑：「怎麼，沒膽子了？」
平日里，柳非煙總是紅衣紅裙，艷紅如火，這一番青衣素服，倒更襯出她容色如雪，別樣的嬌艷來。
蕭遠和柳清揚幾乎同時叫了出來。
柳非煙知道父親武功蓋世，若被他拉住，就再無掙扎的機會，大叫一聲：「爹！」手上用力，雪玉般的脖子上已流出鮮血。
忽然間一陣衝動，她抬頭道：「爹，一個被休的女兒，只會讓柳家受辱。除非我即時再嫁，再續一門婚事，讓人知道，柳家女兒不是沒有男人肯娶的污垢之人，也可以叫我揚眉吐氣一番。」
容若冷眼逼視他：「這倒奇怪了，剛才柳大小姐一哭起來，咱們心如鐵石的蕭三爺，怎麼也就大氣不喘一口了？」
蕭遠一把甩開被他一番話震得張口結舌的容若，一俯身抓著柳非煙的衣服，把她扯到自己面前，大聲喝：「你到底明白不明白？」
他知道要打發肖鶯兒走，她是斷然不肯的，也就只能讓她隨便派個人回去了。
「你有沒有做過對不起何家的事？」
女子豈有不愛美的，柳非煙也知自己現在的樣子頗為不堪，一垂首，便也跟著去了。
旁邊蘇意娘看得好笑，輕輕走過來，取了手帕為柳非煙拭淚。
「柳姑娘。」
一下子有好幾個人衝進來，卻又看到這時神色過於平靜的柳非煙而愣了一愣，重又呆住。
容若笑道：「等等我啊！」也快步跟上。
至此，柳清揚才長嘆一聲：「罷了，何夫人，一切都是非煙無福，夫人也不必勉強了。」
「公子一去就不回來，只不過打發蘇良送個信，就讓我們全待在這裏，我們幾次去明月居，你還讓人把我們擋回來，想是公子看我們這些奴婢沒有用，不肯要了。」侍月一邊說，一邊低聲哭起來。
柳非煙依然跪在原地：「爹，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說真的，你今日若不肯答應我，我就不起來。」
蕭遠怔怔地想把柳非煙推出去，不知為什麼，抬起的手，卻又輕輕拍下來，按在她肩頭，久久無言，半晌，才悶聲道：「別哭了。」
看得蕭遠、容若兩個大男人，連蘇良一個半大孩子，一時間竟也沒錯開眼目。
「不必訪了，這裏就有。」
容若腳下一踉蹌，幾乎沒有跌倒在地。蕭遠也是微微一顫，本來呼吸沉重，這時卻簡直窒了息。
容若氣呼呼瞪著他的背影半天，最終嘆口氣：「罷了，這人沒救了。」
容若打了個寒戰，忍不住後退一步，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忽聽到身旁有沉重的呼吸聲，扭頭看去，卻是蕭遠站在身邊，額頭有細密的汗水，眼中有掩不住的緊張。
兩個人對話飛快，直到此時，柳清揚才來得及斷喝一聲：「荒唐，我豈能讓你們這般胡鬧。非煙，立刻跟我回去。」說話間伸手就要來拉柳非煙
蘇意娘的表現就得體多了：「公子回來了，好歹住一夜再走，也叫我們多少盡些心意。」
「可是爹爹的臉面……」
原來是蘇意娘已為柳非煙再梳雲鬢，再配釵環，復又妝扮妥當，還脫了嫁衣，換上了蘇意娘平日較素淡的衣衫，扶著她乘夜而來。
何夫人嘆道：「孩子，不要這樣任性了，你與修遠已行過婚禮，進過洞房，豈能這般兒戲……」
他不忍柳非煙久哭傷神，抬指點了她的睡穴，這才抬頭對容若等人道：「多有打擾，我要帶她回家去了。」又凝望蕭遠道：「我也不知道你與非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既是你們雙方都已允諾婚事，非煙也盼早日完婚，我也不再追究，你早送婚書來便是。」說罷轉頭，帶了一干蒼道盟弟子，轉眼盡去。
容若看得大喜：「這樣才對，把煩心的事情拋開，好好過開心的日子，才對得起自己。」
柳非煙搖了搖頭：「非煙到底還是愛胡鬧的性子，只怕做不了賢妻良母，何夫人，你我兩家的婚事就此作罷吧！」
容若摸摸鼻子，來到柳非煙面前，低聲道：「柳姑娘，令尊還在外頭等著，你看……」
接著是柳非煙清清楚楚的回答：「他就是……」
蕭遠初見她這潑辣驕縱大小姐含淚帶笑的姿容，不覺呆了一呆，一時竟沒把目光收回來。
容若猛然轉身，臉色鐵青：「你剛才答應了娶柳姑娘為妻。」
除了他之外，所有人的注意力幾乎都集中在柳非煙身上。
柳非煙冷笑一聲：「原來你也不過是只能嘴上說說，根本沒有擔當，沒有作為的男子。」
何修遠凝視柳非煙，臉上神色數變，滿是痛楚、矛盾、無奈、悲傷，可見他對柳非煙確也未必無情，只是最終還是垂下了頭，一語不發，看得容若暗中搖頭。
「這樣不就好了，你自己問心無愧，為什麼還要管天下人怎麼樣？你不是自負女中豪傑，又怎麼輕易被人言左右？」蕭遠瞪著她，大聲喝斥。
容若心中叫糟。
容若忍著笑，給侍月做個眼色。
柳非煙訥訥道：「可是何家斷不能容我，修遠只道我騙他，以後……」
肖鶯兒回頭派出一名手下，也緊跟著容若。
柳清揚也不得不硬撐著拱拱手，說聲請便。
侍月嫣然一笑，倒也顯得出一股清麗風姿來。
蘇意娘一語不發，與她並肩而行。凝香、侍月相視而笑，也跟在後面。
容若知道越是解釋，怕越為麻煩，索性道：「你們幾個，不是不會武功，就是武功低微，到了那裡，只能成為我的弱點、我的拖累，害我處處受制。你們若真的一心要到明月居和一幫心機深重的江湖人混在一起，那就去吧！最多害死我。」
容若笑道：「柳姑娘，你當天下男兒都是人間賤丈夫？也有那不俗之人，也有不拘禮法之事。所謂貞烈，不過是男子用來束縛女子的藉口罷了。我只知道你是個好姑娘，從來不敢有半分輕視於你。」
柳非煙怔怔望著這個兇狠地瞪著自己的男人，這個自相識以來，就積下無盡仇怨，似乎總
「胡說八道，你要嫁誰別拉上我，誰要娶你這麼一個母老虎。」蕭遠毫不客氣地大吼。
容若最是見不得女孩子家落淚，不由手忙腳亂：「你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就哭了？」
柳清揚忙停了手，變了臉色，大喝道：「非煙，有話好說，你不要這樣。」
蕭遠氣極反笑：「好好好，我就有擔當、有作為一回，只是我這人素來行為不檢，風流荒唐，你敢嫁我，我還怕娶你不成。」
柳清揚臉上神色瞬變，最終長嘆一聲，垂下手來：「罷了罷了，兒大不由爺，你們既然都願意，我又何必勸阻。」
柳非煙往日與他見面，必是相罵又相打，這次挨了一記耳光，倒似被打愣了，居然沒有反唇而罵，只怔怔地點頭。
容若當即變色，一把抓住蕭遠：「你幹什麼？」
容若才一怔，已聽得一個清清脆脆的聲音說：「蕭遠。」
蕭遠重重一哼，正待反唇相譏，卻聽得一陣笑聲入耳：「原來我的衣裳柳姑娘穿起來這樣合身，倒是比我穿著更漂亮了。」
大門開處，門外熊熊火光已映入眾人眼中，耳邊更傳來一迭連聲的呼喚。
容若聽他越說越是不堪，不由皺眉瞪他一眼：「三哥，你又胡說什麼？」
本來何夫人出身宦門，對於貞操名節遠較旁人看重，若非不願得罪柳清揚，根本不會在滿城非議之時迎娶這個媳婦，今見柳清揚自己發了話，便也接著話頭道：「終是我們修遠配不上非煙的，也罷，就算斷了婚姻之盟，我們兩家也還是世交之好。」
「非煙。」
柳清揚只是低聲寬慰她，再多的疑慮不滿，終也在愛女的悲泣聲中消失了。
這是什麼世界啊！他這樣溫柔體貼，這樣憐香惜玉，每一次柳非煙被蕭遠欺負，他都多少向著她一點，這一次柳非煙絕望瀕瘋，也是他溫言安慰，為什麼到頭來，柳非煙居然會選擇蕭遠這個無惡不作的傢伙？
這可如何是好？我要拒絕她，她必然更加傷心，說不定就不想活了；我要是不拒絕她，怎麼對得起韻如？
蕭遠卻還站在原處，怔怔發獃。
容若卻訕訕地摸摸鼻子抓抓頭髮，煩躁得很想仰天長嘯。
容若點點頭：「我們陪著你。」
柳清揚搖搖頭，長嘆著走過來，把她拉起來：「責你又有什麼用，打在你身，痛在我心啊！」
柳清揚只覺頭大如斗：「便是這樣的男子，也要慢慢尋訪才好。」
蕭遠從來沒有這樣狼狽過：「我不介意是一回事，娶不娶你是另一回事！」
蕭遠氣急敗壞：「你死是你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要嫁人，天下的男人多的是，何必找上我。」
蘇意娘也道：「是，柳姑娘，我們都信你，你是清清白白的好女子，沒有什麼可怕的，沒有什麼虧心的，我們都和你在一起呢！」
蕭遠在一旁冷笑：「一哭二鬧三上弔，這種女人用濫了的法子，就能把你逼成這樣，真是沒用的東西。」
「他柳清揚的臉面，是靠他的本事、他的奮鬥得來的，不是靠讓女兒當貞節烈婦換
「既是如此，一言為定。」到底是江湖女兒，柳非煙竟是這樣乾脆，眼中明麗的光華一閃，已是斷然說出這切金斷玉的諾言。
容若在旁低喚：「柳姑娘。」
容若心中感懷她們至誠，低聲對肖鶯兒道：「你派人去告訴性德，今晚我在這裏住下了。」
柳非煙伏地磕頭：「爹，是女兒不孝，令你蒙羞了。」
柳清揚聽得一怔：「這，這個以後再好好商議。」
柳非煙凝望他：「修遠，你可肯信我清白無辜，你可肯信我從來不曾騙你欺你？」
任柳清揚一世豪傑，此刻也目瞪口呆，手足無措。
柳非煙看得忍俊不禁，不覺嫣然一笑，真是梨花帶雨，另有一種風姿。
柳非煙眼也不眨地盯著他：「是你自己方才說你不是平凡男子，一定不會介意我身上發生的事。」
柳非煙也猛然跳起來，撲了出去，一撲到柳飛星身旁，伸手就抽出他腰間的寶劍。旁人還道她要撲過去宰了蕭遠，卻沒料到，她一抬手，把劍架在自己脖子上，又引來一片驚呼。
蘇良一聲不出地跟在他的身邊。
蕭遠驕傲不馴、揚眉冷笑的樣子固然是漂亮的，奈何他剛才被追殺得慘，此刻披頭散髮，衣服破爛，外加臉上三個口紅印，這表情怎麼也威風不起來。
柳非煙固然聽出他愛兒之心，卻也知道，就算是生父，也難信她清白，這茫茫天地，又還能到哪裡去尋真正心胸廣闊、見識不俗的男子，信她知她呢！
負責守門的阿水沒動彈，蘇良卻一個箭步到了門邊，用力拉開了大門閂。
蕭遠也不理容若難看的臉色，一手指著柳非煙，咬牙切齒地罵：「你以前雖然驕傲任性不講理，怎麼看，也是個敢作敢當，有膽色有志氣的女人。現在像什麼？就會哭哭啼啼要死要活。我問你，你是不是個清白女子？」
蕭遠冷笑著揚揚眉，對於容若的態度全不在乎。
柳非煙被打得重跌回地上，凝香、侍月同時驚叫起來。
「非煙。」
何夫人低喚愛兒一同離去，只是臨走時對柳清揚低聲道：「我們母子回去之後，必會將非煙所要之物送到的。」
何修遠苦澀地道：「非煙，你又何必……」
「小姐。」
柳非煙定定地望著蕭遠：「我清清白白一個人，如今卻萬夫所指，都當我是失貞敗身的女子，還想隱瞞此事，嫁入名門。若不能覓一如意夫婿，更叫天下人恥笑，若是如此，我不如死了算了。」
侍月一怔，呆了一會子，才低聲道：「既是如此，我們也不強求跟了公子去，只是求公子多多記得送信回來，別叫我們總這麼挂念著。」
柳飛星氣得漲紅了臉，剛才他聽說柳非煙要嫁這個混蛋，直想撲過來宰了蕭遠，現在聽到蕭遠拒絕，
侍月自袖底取出手帕，往蕭遠手裡一遞。
蕭遠忽的長笑一聲，對門前的幾個歌妓招招手：「來來來，剛才被擾了興緻，今晚你們好好陪陪我。」
蕭遠哼一聲：「女人就是女人，整天就為這種無聊事煩來煩去，什麼完不完璧，一堆血，有什麼好處？男歡女愛，又關那血什麼事？我身邊有過無數女人，從來不在乎這種事，我自風流逍遙，為什麼又逼著女人像木頭一樣清心寡欲？要說起來，真要三貞九烈，木頭一般，床第間有什麼滋味。」
柳清揚搖頭蹙眉，徐徐道：「錯的不是你，是那擄你害你之人。」
肖鶯兒領著幾名日月堂弟子進來，低聲道：「主上，可要回去了？」
「你胡說什麼？」
柳非煙慘然一笑：「正因行過洞房，才必要退婚，夫妻若不能和順，將來必成怨侶。夫人是望族之女，又怎肯讓門楣蒙污。」
蘇意娘悄悄握緊她的手。
這一番對答下來，已聽得四周的人目瞪口呆。
「非煙，別胡鬧。」
蘇意娘輕輕一拉柳非煙，低聲說：「柳姑娘，我們且去理妝。」
侍月忍不住道：「回去哪裡？這裏才是公子的家。」
柳非煙霍然抬頭，大聲道：「開門。」
柳飛星指著蕭遠大喊：「是不是你欺負我妹妹年少無知，騙了她？」
耳邊聽得柳清揚驚問：「他是什麼人？」
柳非煙愣愣地搖頭：「沒有。」
柳非煙這才鬆了口氣，知道柳清揚一諾千金，既當眾說出了這樣的話，斷無失信之理，這才屈膝跪下，泣道：「是女兒不好，請爹責罰。」
「爹，我意已決，若不能嫁他，索性一死以洗污名。爹，就當女兒不孝，求你念在骨肉之情，不要阻我。」
蕭遠接過來，怔了一會子，才意識到自己此刻的樣子狼狽，難得臉上一紅，急忙開始用力擦臉。
眼看著何家的人先後已經去盡了，柳清揚這才望著柳非煙：「你心愿已成，起來吧！」
她退後一步，對著幾人，屈膝拜倒：「一切都是我任性，求求你們，成全了我吧！」
柳非煙點點頭，忽然間覺得，這心中一直怨恨的仇人，還有從來看不起的青樓女子，倒是比那傾心相愛的男人，更加知心起來。
柳非煙強抑心頭激動，對著柳清揚與何夫人施了一禮：「爹，何夫人，非煙任性，又讓你們煩惱了。」
她深吸一口氣，搖頭往外走去。
蕭遠素來見多這女子強悍潑辣，動輒拿把刀追著人狂砍的樣子，萬沒想到這一罵，竟把她罵得哭成這樣，聽這一番大哭，一時倒呆住了。
蕭遠站在原地，看他們漸行漸遠，身影沒入花園深處，忽的長嘆一聲，臉上露出一種極其複雜的表情，終究還是舉步追了過去。
蘇意娘笑嗔道：「兩位爺怎麼不發話了？」
柳非煙搖頭：「不，此事如果拖延，謠言只會越傳越凶。我一定要儘快嫁，而且要嫁我喜歡的人，要嫁肯信我知我，不會冤枉我、誤解我的男子。」
這一呆之間，柳非煙的眼淚已經把他的衣裳哭得濕透，連亂七八糟的胭脂花粉被淚水一衝，也一概沾在他的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