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集 覆雨翻雲
第五章 孰忠孰奸
那聲音並不響亮，那人也並不強壯高大，是個清瘦的中年人，穿著綢緞，也並不像大富大貴之人。在濟州許多富可敵國的人當中，他算不上特別有錢，只不過經營著三家酒樓、兩間青樓、一處賭館、四間客棧，在城外還有幾百畝地而已。
孫從風坦然道：「我既已站了出來，就不會再怕，能與屈兄這等英雄死在一處，也是幸事。」
此人看來平凡，神色木然，卻實是身手極佳的高手。當日蕭遙在謝府威逼謝遠之祖孫時，也是他在旁隨同護衛，攔住了撲過來想拚命的謝瑤晶。此時出手，速度奇快，要格住容若的巴掌，簡直太容易了。
這一番暗示，自然有人領會得了。若不即刻拿下這兩個硬骨頭，以懾眾人之心，只怕時間一長，別人的膽子也會跟著大起來。
柳清揚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屈寒山身旁，一隻手輕輕搭著他的肩膀。
這大漢左手扶著齊肘而斷的右臂，已是面無人色。而架在他脖子上的一把帶著蒙蒙綠光的短劍，更映得他那張臉慘然如鬼。
他慢慢地扭頭，動作有些僵硬，僵硬得甚至讓人覺得可以聽到，在他轉頭之時，頸骨磨擦的聲音。
一聲比一聲狠厲，一聲比一聲慘切，一聲比一聲直刺人心。三笑之後，便是一陣冷然沉寂，然後，他眼中的憤怒，漸漸變做迷惑和驚惶。
可是比他的呼喝更快的，是從旁邊伸出的一隻手，輕輕搭在風天豪手腕上，風天豪的手就再也不能移動分毫。
出手的都是這段日子聚在濟州城，遲遲不去的武林人中頗有名望本領的。平日蕭遙與他們時時接觸，這次更打著民間義士的旗號，進了內堂和眾人一起開會。
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一道淡淡的青光忽的一閃，因為速度太快，光芒太淡，倒像是根本不曾存在過一般。每一個看到寒光的人，也會有一陣恍惚，懷疑自己眼中看到的，到底是不是利刃的光芒。
「我說過，若能為國為民，誅除叛臣，萬死不辭，如今事實俱在，真正的叛臣，就是你。」柳清揚淡淡道。
沒有刀劍出鞘，似乎每個人都知道容若是不可以隨便殺掉的。
柳清揚對屈寒山笑笑：「寒山，因事發突然，我必須虛與委蛇，才能乘蕭遙把所有本錢都亮出來時，將他們一舉而殲。為恐泄露消息，真相除了參与行動的人之外，絕不外傳，剛才真是委屈你了。」
驚呼之聲四起，蕭遙的臉色，煞時慘白一片。
蕭遙輕輕拍掌：「好，柳先生如此大義凜然，親自擒拿逆徒，正可為我等舉兵之時，祭旗之用。」
此時，這個濟州第一高手，楚國武林一代宗師，就這樣長須飄然，雙手背負，意態洒脫地站在容若身前。
柳清揚並不回他的話，只淡淡一笑。
白袍銀甲，在什麼地方都最是英姿勃發、奪人眼目的趙勁節，被程知勇和劉長安一左一右夾在中間，臉上有一種極度憤怒的表情，明顯已是動彈不得。
蕭遠安然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第一，當初是你來聯繫我，所有的計劃都是你出的，我不過是按著你的計劃走罷了。第二，我也說過，我要做的是誅殺叛賊，很明顯，叛賊就是你。」
此時屈寒山已經戰至筋疲力
楚韻如沒有像意料中那樣受制，就難以脅制容若。容若雖然沒什麼本事，但是有他在，就有了大義的名份，有了舉兵的基石，有了凝聚人心的口號，一旦讓容若把這番話說完，所造成的影響之惡劣，簡直不可想像。
蕭遙已是猛然抽身後退，拉開與容若的距離，手指容若喝道：「拿下這個冒充陛下的人！」
他抬手，對容若一拱手：「皇上，我這等小老百姓，幹不了凌煙繪圖，青史留名的大事，就此告辭了。」
容若目光冷冷望著他：「蕭遙！」
蕭遙微微一震，這麼久以來，容若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不是二哥，不是蕭公子，而是這樣冰冷的一聲低喝。
蕭遙目瞪口呆，神色灰敗。屈寒山卻是張口結舌，滿面驚喜。
站在容若身後的性德，連眼睛也沒眨一下，神色平淡如水，無悲無喜。
柳清揚輕輕嘆息：「蕭遙，我知道你費盡心機，甚至不惜綁架非煙，就只為拉我下水，因為我弟子滿天下，因為濟州的武人大多都是我的門下，因為我的弟子已有許多成了南方諸郡最有實力的武官，得到我的助力，就得到南方諸路大軍。不過，正因如此，真正掌控局面的是我，不是你。我要你敗亡，不過翻掌間事。」
蕭遙見堂中戰況不夠理想，再讓他們如此打鬥下去，反長了屈孫二人的威風，當時輕輕冷哼一聲，目光凜然一轉。
風天豪臉色一沉：「成捕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做這種生意的人，不會有太強的道德感，做這種生意又沒有做到足夠大，就算有些產業，也只會被人用略帶輕視的目光打量。
孫從風微笑，臉上有一種舒展的從容之意：「老實說，我不是什麼好人，也不懂什麼大道理，我這輩子，也就是好好做生意，好好賺錢，好好活著。不過，我是濟州人。濟州處於南方要地，水陸兩途都極繁盛，鹽茶生意歷傳百年，可是十年前的濟州，為歷代貪官污吏、豪紳強梁所蹂躪，百姓苦不堪言，民間百業凋零，我一家在濟州做了好幾代的生意，代代辛勞代代苦。可是如今，濟州繁盛至此，百姓富庶至此，我小小的家業，可以有如今的成就，仰賴的，是當朝的德政清明。我不知道什麼時局大事，也不想管什麼君君臣臣。我想活著，我想賺更多的錢，可是，如果要讓濟州變回以前的樣子，如果要冒險讓這個安安樂樂的城市變成血腥的沙場、變亂的中心，這事，我幹不了。青樓賭館我敢開，缺德敗行的事我敢做，可是要禍害天下，禍害萬民，恕我還怕蒼天震怒，一道雷打在我頭上呢！」
整個內堂，可以做到這一點的高手只有一個——蒼道盟中柳清揚。
容若卻只嘆息著搖搖頭：「何必呢！事實俱在，大家心裏都是有數的。我本來勉強應付你，一是為了見韻如，二是想看看你到底會搞出什麼名堂。但是，我已經看不下去了，我不能坐視正直之士受辱，所以才要拆穿你們。各位，蕭遙的野心，到了這個地步，已是昭然
蕭遠卻是沉沉靜靜地說：「就像沒有人想得到一代情痴的蕭遙蕭公子，會殺死他發誓一生攜手的髮妻。天下，總有許多世人想不到的事。」
蕭遙的聲音已是有了掩不住的驚惶：「柳先生，你這是何意？」
這一聲，其冷如冰，不帶絲毫溫情。
刺耳的金鐵交擊之聲中，那持刀下劈的漢子被震得後退三步，高大的身材微微一晃，散亂的頭髮無風自動，雙目賁起，大笑道：「不愧是蒼道盟柳先生的親傳弟子，果然好身手。不過眼中無君無父，連師父的話都不聽了，這等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傢伙，正好用來祭了老子的斬龍刀。」
容若挑挑眉峰，臉上終於漸漸露出瞭然之色了。
他話說完了，竟是再也不看容若一眼，拂袖便去。
「一開始，我的確有興趣陪你玩玩，而且，我也要保護我自己。你的底牌對我掀了，我不幫你，你能讓我活下去嗎？可是，我喜歡上了柳非煙，男子漢大丈夫，怎能不保護自己的女人。當初，我事事與她做對，惹她氣恨，不是為了順應你的計劃，而是為了讓柳非煙恨我入骨，將來柳家才不致受你利用。沒想到我計算錯誤，柳非煙到最後，還是非我不嫁。既然如此，我就要儘力保護她，也保護她的家人。即使沒有我，你也會用陷害的方法，拉柳家下水，甚至牽連到她。既然如此，不如由我自己來動手。」
這些江湖人素來狠辣，打鬥之時，唯求勝利，絕不在意法度規條的，此時急於求勝，聯手之下，遠攻近打，佯攻暗算，真箇無所不用其極。
鍾萬豪揮刀猛劈，每劈一刀，就大喝一聲，氣勢驚人，寒光駭人。
蕭遙平日里的瀟洒俊逸，這時候，連點影子都找不到了，面容扭曲到極點，放聲大笑：「真讓人不敢相信，心狠手辣，淫人妻女的誠王爺，會真心喜歡那個莽撞任性的丫頭。」
屈寒山身形一晃，已掠到他身邊，抬手間，袖底寒光一閃，與那劈來的刀光撞個正著。
孫從風臉色有些發白，卻咬著牙，停也不停地繼續往前走。
而離容若非常近的蕭遠，從站起來之後，居然從頭到尾沒有動彈一下，只是用一種奇異的目光，冷冷打量容若。
堂中或者還有一些蕭遙的心腹沒有在同時受制，可是十幾名高手早已巧妙地各占方位，隱隱在控制全場的氣勢，什麼人膽敢妄動，都要考慮一下，如何承受隨之而來的後果。
說話之間，場中一連串驚呼，幾個圍攻的人，全都跌跌撞撞，倒退了出去。每個人都是漲紅了臉，拚命要拿樁定步，最後還是抑不住跌退之勢，全部滾倒在地上。
蕭遠全不動情地說：「你又錯了，我的確很討厭蕭逸，恨不得殺了他。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可以不惜利用任何外人，再多的死傷我也不會動一動眉頭。但是，柳非煙將會成為我的妻子，對於我所在意的人，我不會容她受一絲一毫的傷害。蕭遙，你很聰明，如果，那個被利用的人不是柳非煙，我會非常樂意跟你合作，可惜，那個人是她。而我，就算看著梁國的軍隊節節勝利，就算看著你
蕭遠漠然道：「蕭遙，相信我，是你的錯誤。對於我不關心的人，我從來心如鐵石，恰巧，你不在我關心的名單之中。」
容若嘆息搖頭，悠悠道：「只怕未必。」
他這番話極盡譏諷之能事，鍾萬豪惱羞成怒，厲吼一聲，大刀一揮，同時斬向兩人。
掌風拍來，指風襲至。容若全身上下的大穴幾乎都已被籠罩住，風聲，已吹得容若髮絲散亂，肌膚生寒，而他卻還只是淡淡一笑。
英氣逼人的魏知倫，臉色一片慘白，成永心的一隻手，穩穩貼在他的背心上。
其他人見他退到自己附近，若是富豪文人，則紛紛退避，若是武者豪客，少不了要順手拍一掌，踢兩腳了。
容若從容說下去，眼角掃到內堂里一干人愕然的眼神、詭異的表情，耳邊聽到盡量減輕的腳步聲，許多人悄悄移動身形，還有那輕微卻不可忽略的兵刃出鞘聲。他暗運清心訣，甚至聽到四周許多人呼吸吐納一轉為綿長，正是高手出手在即的狀態。
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招式比拚，似乎根本沒有任何過程，人們只是眼前一花，結果已經出現。剛才撲向容若的五名高手，此刻已經全部躺在了地上，沒有鮮血，沒有慘叫，有的只是五個已經不知生死的身體僵硬地倒在眾人腳下。
二人相視一笑，眼中都有了溫暖之意。這兩個，一個是民團統領，一個是開青樓賭館、酒樓客棧的普通富商，平日里見面，話都難得說一句，這一番患難之中，挺身而出，倒生起知己之意了。
風天豪僵木地坐在椅子上，全身至少已被點中五處穴道。
柳清揚眉峰一揚，怒意在臉上一閃而過。
蕭遙怔怔望了他半天，忽的長聲慘笑：「哈哈，我真是有眼無珠，錯看了柳清揚，更加錯看了你。我以為我們有共同目標，我以為你是個有血性的人，還想著奪回失去的一切，還想著不再受蕭逸欺壓，誰知你還竟甘做蕭逸沒骨氣的狗。」
蕭遙眉峰微皺：「孫老闆，你這是什麼意思？」
楚韻如清柔的聲音徐徐響起：「此劍名螢燭，乃是大內秘寶，削鐵如泥。相信要削下一顆腦袋，不會是太辛苦的事。」
在他身後，那些本來應該在他發出冷笑暗號后就發難的人，一個也不可能響應他的命令了。
同樣，蕭遙的聲音也帶著顫抖：「柳清揚，你……」
鍾萬豪一心想殺人立威，以表忠心，誰知反處處受制，氣急敗壞，更是狂吼如瘋，運刀飛快。
屈寒山冷笑一聲：「我奉君王，敬師父，但我心中更有天下，有百姓，怎麼比得你斬龍刀鍾萬豪的大名，仗著蠻力鋼刀，橫行天下，劫掠錢財，殺人如麻，什麼違禁犯法之事沒有做過，如今倒來勤王保駕了。當初日月堂招徒，你千里迢迢趕來，一入明月居，就排除勁敵，連續暗算了七個武林同道。而今日月堂的主人你當不了，一轉頭，又謀算著禍害天下的大事，以圖將來榮華富貴。這等百變行徑，若不是無恥到你這種地步，還真是學不到手。」
可是，繼之而來的一聲凄厲慘叫，卻向所有人證實了
在濟州的富豪之中，他也不過搭個尾巴。什麼大事、大會，少不了他的帖子，可是到了場，也不會有人注意他。
「我從頭到尾就沒有想過和你合作，我很久以前就說過，不管是為天下人犧牲一個人，還是為一個人犧牲天下，我都不會做，生命是平等的，絕對不可以放在秤上秤量。」
楚韻如若有所感，柳眉微蹙，身形微微移動，似有心似無意地把容若遮住了一半。
蕭遙臉色慘白：「你連你自己的女兒也不顧了，你對自己的女婿也這般絕情？你忘了你的誓言，你忘了你答應梁太子……」
屈寒山神色不變，一手拉住孫從風避讓，一邊說：「孫兄不必害怕，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他傷了你。」
「你住口。」蕭遙第一次顯出驚慌失措的表情來。
楚韻如低低驚呼一聲，耳旁卻傳來容若的低笑：「無妨。」
孫從風在旁邊冷笑一聲：「好一位師父。」
地上，已經倒下四五個人，人群中，還有十餘人，姿態僵硬，明顯早已穴道受制。這些都是蕭遙好不容易從江湖人中拉攏的高手，這一次混在在內堂會議中，準備的就是必要時，合力出手鎮壓反抗者。可是他們被殺時，卻連最基本的打鬥都沒有，連一聲慘呼、一聲驚叫，都來不及發出來。
屈寒山已歡喜得吶吶不能言，顫聲道：「師父……」
容若給她一個讓她安心的眼神，這才笑著對眾人一拱手：「各位，你們都上當了，我只是因為長得像當今天子，所以被蕭遙擄了我的妻子，逼我冒充皇帝。當今皇上，安坐京城，如果皇帝失蹤，那每月一次的大朝會，沒有君王臨朝的消息，我們應該早就知道了，不是嗎？可見，這全是他的謊言。如今我的妻子得回自由，我怎能再助紂為虐，各位……」
適時濟州數大武館的首腦風天豪見他已退到自己身前，唇邊泛起一絲冷笑，抬手重重一掌拍過去。
只見勁風乍起，四五個人影同時撲向戰團。兩刀一劍，還有四五枚飛鏢、一根軟鞭，一起對著屈寒山攻了過去。
蕭遙咬牙如磨：「既是這樣，你可以不同我合作，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還要假做與柳清揚都已談好了，為什麼……」
「你是什麼人，易容成陛下的模樣，前來欺哄我們。陛下是不是已經落在你手裡了，還不快把陛下與皇後放回來，我們或可留你全屍。」虧得他腦筋轉得快，居然馬上編出這麼一大串的詞，雖說不一定可信，倒也勉強可以說得過去。
就在剛才，容若受到襲擊，所有人注意力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不止是柳清揚挺身而出，其他蒼道盟的弟子，都已經在瞬息之間，完成了事先也許已演練過許多遍的暗算刺殺。
蕭遙臉色略有些青，沉喝一聲：「孫從風。」
屈寒山不愧是柳清揚的弟子，護著一個不會武功的孫從風，猶能在狂猛刀風之中，進退自如，趨避從容，偶爾進攻，袖間寒光一閃，鍾萬豪身上便添了一道血痕。
成永心微微一笑：「他好歹也是我師父的弟子，是生是死，如何處置，也只能由我師父決定。」
連容若臉上都露出異樣之色，他忽的回頭，看了看性德，性德對他點點頭
容若見此情狀，忙道：「不要殺他……」
鮮血濺在蕭遙華貴的衣服上，斷下來的一截胳膊滾落在青石的地面上。
楚韻如只覺他呼吸的熱氣，吹得耳朵發燙，一時竟連他在說什麼都有些聽不清了，心中忽然一陣柔軟，倒將眼前的生死險關，全都看輕了。她凝眸望向他，縱知身外殺機重重，卻又捨不得移開目光，只想著若能就這樣死在一起，倒也沒什麼可遺憾的。
好在內堂甚大，其他人紛紛往一邊避讓，倒讓給他們一個不小的動手空間。
未幾，屈寒山已是汗透重衣，不求有功，只求無過，不斷閃避後退。
柳清揚平淡地說：「我正是顧著我的女兒、女婿，才不能跟著你胡鬧。我是答應了梁太子，在舊梁國，我的確和官方頗有些聯繫。如果我年輕十歲，或許會為了你的這個計劃，奮而投入一切，但是，我老了，老人是沒有太多雄心壯志的。我這一生，轟轟烈烈的事已經經歷太多了，而現在，我的願望簡單之極，就像當初射乞願之箭，向天祈求的，無非是兒女的平安喜樂。我怎能讓這種可能會牽涉滿門生死的謀反之事，牽連到我的兒女。我怎能就為了一個虛無的目標，陪著你做這些瘋狂的事。」
「你以為你的禁制就真的那麼萬無一失嗎？至於劍……」楚韻如回眸溫柔地看了容若一眼：「剛才和他握手時，從他那裡接過來的。」
話音未落，一道寒光對著孫從風的額頭劈到。
屈寒山雖是柳清揚的得意弟子，武功高強，但要護著一個不會武功的人，還要應付這樣的聯手合攻，終是力有不逮。
容若聽得只覺一股怒氣猛得往頭上一衝，忽的一抬手，狠狠一記耳光打過去。二人站得本來就近，容若這一回出手竟是奇快，蕭遙猝不及防，竟是不及躲閃。
許清風手還抬在半空中，不知道是想下什麼令或是發什麼暗器，不過，一根銀針，就準確地點在他的後頸上。
他說未必的時候，已有數條身影疾撲向他。
容若卻是微笑搖頭，輕輕把她推開，在她耳邊，輕如微風地說：「我雖然稱不上很有用，終究還是個男人，豈有讓妻子擋在面前的道理。」
蕭遙死死瞪住蕭遠：「蕭遠，一切都是你聯繫的，這人是你的岳父，你跟他就是這麼商量的嗎？」
在此之前，清脆的耳光聲已經把蕭遙震得耳朵有些聾，臉上傳來的痛覺，更讓他感到不可思議，不及發怒，就已經被眼前的變化所震住，一時倒顧不得臉上熱辣辣的痛，怔然望著楚韻如：「你怎麼能出手，哪裡來的劍？」
一笑之間，異變倏生。
但一直站得離蕭遙很近的一個高大漢子，目中卻有冷電般的光芒一閃，抬手之間，其勢如風，格向容若的手腕。
屈寒山就像全身所有的精力都被那隻手抽幹了一樣，連站都站不住，更無法做出任何其他的動作，就這樣，任憑師父輕輕一扶一推，已是跌坐到一張空出來的椅子上，動彈不得。
蕭遙咬牙，連著冷笑三聲：「好，好，好。」
他永遠是個從眾的人，跟著大家走，縱無功，亦無過，不會出頭，也不敢太落後。而這個時候，他站出來，他說這一聲，卻震驚了那麼多平時連眼角也不會看他一下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