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集 懷壁之罪
第七章 人性之嘆
鄭三元應聲拔刀撲下。掠風聲中，寒光乍起。
容若微笑，抬手讓柳枝隨風飄去：「如果知道了他沒有出賣我，我會氣我自己太多疑，太不信任人；如果知道他出賣了我，我心裏會難過。既然如此，又何必深究呢！」
沒有人向他看一眼，所有人都麻木而冷漠地工作著，像一群無意識的幽靈。
風振宇倒吸一口冷氣：「我以為我已經夠膽大了，想不到你比我還要妄為。」
莫名天冷冷道：「若說守在這裡有道理，那她自己為什麼不守，把我們都支開了，她自己的行蹤卻半句也不交待，只輕飄飄說一句，『我自有辦法把他捉回來』，人就沒影了。我倒要看她，怎麼把人重新捉到，要是捉不回來，管她是不是太后的親信，休想再支使我們。」
風振宇嘆了口氣，搖搖頭：「既然你膽大包天，莫非我還不如你嗎，好……」
鄭三元知道他怨恨蘇俠舞搶了本該由他控制的權柄和功勞，自己再多勸解，只怕要惹火上身，閉上嘴再不敢說話，只裝做專心盯著道路盡頭。
「嘆什麼氣？」風振宇淡淡問。
容若看了半天，都沒看到一處賣奢侈品的地方，也沒有高大華麗的酒樓茶館戲園子。他重重嘆了一聲，只看一個城市的消費場所，已經可以猜出這個城市的經濟水平了。
老人聽容若一聲叫，忽的全身一顫，猛然抬頭，對容若道：「公子，外面危險，你可千萬別出去啊！」
「現在還不知道，但總比留在這裏好。」
太陽高照，白雲飄飄，清風徐來，又是一天來臨了。
容若輕輕嘆息一聲，身旁的風振宇低聲說：「衛王根本不敢加固城牆，唯恐被秦楚兩國猜疑。」
「秦國和楚國，從來不管如何淘金子、有沒有人偷金子，他們只要能拿到定額的金子就可以了。但是，如果不殺一儆百，如果不震住其他偷金子的人，那麼，就很難保證金子定量送到秦國和楚國人手裡，所以沒有辦法，只好以嚴刑峻法，控制百姓了。」
一隻手把他的腦袋猛得按下：「平時見你多聰明，怎麼一下子就糊塗了。」
衛國的王城總算比其他地方稍微繁華一點，雖然百姓的房子還是破爛矮小，不過，總算出了些木石結構的房子，而不是茅草房。
他抬頭笑一笑，眼神堅定：「我還是要走的，我不能冒連累任何人的險。」
莫名天聽而不聞，重重哼了一聲：「那個女人，有什麼本事，太后如此信任於她，還不是讓那小子跑了。」
容若神色震動，向河邊走去，走出幾步，卻又止住。
「哪裡不對勁？」
鄭三元低下頭，當時莫名天也一樣不敢衝進黑煙中，只是令其他人往裡沖，結果別人中了麻針倒在地上起不來，莫名天還以為是什麼絕毒，倒是蘇俠舞看出端倪，用磁石找出麻針，用冷水把人潑醒。但這些他只敢在心裏想想，絕不至於找死地把這話說出來。
隱身在大樹之上，望著很久很久，也不見一個路人走過的崎嶇道路，莫名天的眉頭打結，臉色陰沉。
容若笑了起來，眼睛在陽光下有些發亮，他向風振宇伸出手去，風振宇毫不遲疑地握住。
「天天年年月月，從無變更。每天都有人無聲無息地死去，也許剛才還在搬金沙，下一刻就倒下去，變成一具屍體，然後被其他人麻木地拖走，除了他的家人，不會有任何人，為他多花一點時間去感慨，去傷心。」
容若干笑一聲，
風振宇猛然生起一種不祥的感覺：「你要進皇宮？」
茅屋之中，沒有人跡，只有桌上一堆已經被內力掰碎的銀子，和一張只寫了一句話的紙條——「老丈保重，我先走了。」
一陣風從外吹來，紙條輕飄飄飛出去。
響亮的鑼鼓聲、清晰的吆喝聲漸漸遠去，只留百姓的低低議論聲。
風振宇長嘆一聲：「你是世事洞明之人，可是看得太透，未必是好事。你知道人性中的軟弱與醜惡，並極力去迴避，不肯去挑起，不願去試煉，但這是否代表，你對人性中的正直與良善並沒有太大的信心，所以從不期待，也因此不會失望，這樣好嗎？你是因為不期待，才不失望，還是因為怕失望，所以不期待？不肯試煉人心，是不是因為，你其實並不相信人心？」
「那麼，現在我們去哪？」
容若微笑：「我不想責怪任何人，我也可以體諒他的任何選擇，我甚至相信，就算他出賣了我，他一生也不會快活，也會內疚。既然這樣，為了讓我自己可以好好活下去，為了他不必有內疚，我也要離開，不要去試煉人，不要去挑動人心深處掩藏的黑暗，那所帶來的結果，不是普通人可以承當的。」
這一擊，看來仿似平分秋色，但鄭三元蓄勢偷襲，楚韻如臨時反擊，竟能不落下風，已是勝了一籌，已能自在策馬而去，鄭三元絕對追之不及，前提是，如果沒有莫名天的話。
他行事向來只求達成目的，絲毫不問手段，心中絕無半點羞慚之意，面對楚韻如慘然的臉色，他只是森冷地獰笑一聲，十指惡狠狠地叩了下去。
風振宇輕輕一嘆：「衛國自君王以下，到四品以上的臣子，無不廣納美色，在民間徵召美女，教以歌舞之道、床第之術。衛國王宮，日日笙歌，到處都是銷魂之音，在你的想像之中，這種做法，只適於昏君奸臣，必定為百姓們所痛恨吧？」
鄭三元乾笑道：「莫老，是那狗皇帝太狡猾。」
風振宇在一旁漫聲解釋：「衛國很小，全國也就只有三座城和一些鄉村，因為太小，並不很限制百姓的來往進出，對於路引關文，沒有什麼要求。」
「就不能偷金子嗎？」
容若眯著眼笑一笑：「風大俠果然神機妙算。」
容若也微笑著回報他，好像也是要努力讓他安心一樣。
老人這才略略安心：「公子，你放心，拼著我的性命不要，我一定不會讓人發現你的，你先在這裏安心等我，我出去打聽打聽，到底是怎麼回事，看看有沒有路子，可以讓你離開衛國。」
「是，沿岸到處都是淘金的百姓，衛王派兵士監督他們工作。他們每天在不斷地淘金子，自己卻得不到一點金銀，把驚天的財富送給楚人和秦人，他們自己卻往往貧病而死。」
赴王城的路並不特別漫長，就算沒有馬匹代步，容若和風振宇，施展輕功，也可以走得飛快。
鄭三元苦著臉道：「不管怎麼樣，總要防著他逃回楚國去，蘇姑娘的安排還是有一定……」
容若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種防務水平，衛王就一點也不怕出亂子嗎？」
風振宇微一皺眉：「怎麼一個反攻法？」
風振宇對容若的盲目自信倒是沒有多大信心的，但是這時也不多說，只淡淡問：「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
王城的守衛並不森嚴，士兵們大多沒什麼精
風振宇淡淡道：「我習慣了受傷，帶著更重的傷，浴血突圍的事，我以前也經歷得太多了，何況只是和你拼拼輕功。」
容若左手握拳，重重擊在右手掌心，一轉身，風一般地往前掠。
一條街，也總會有兩三處高一些的房子、大一點的宅門，看樣子應該是當官的人家。有的房屋裡還傳來笙歌之聲，可見再悲慘的國家，也一樣有特權階層。
「你要去王宮，我領你去。」
「為什麼？」
莫名天心念電轉，疑慮萬分，一時理不清思緒，但是楚韻如胯下的快馬，眼看就要從樹下通過了。
莫名天冷冷瞪他一眼：「不過是些黑煙、麻針，不入流的玩意，蘇俠舞也不敢衝上去追，若不是她耽誤了時間，那傢伙怎麼跑得了？」
容若搖搖手，打斷他的話：「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埋頭苦練武功的，最起碼我不能。」
堂堂大楚國的皇后，怎麼會孤身一人，出現在衛國的道路上？難道真像傳說中那樣，這位皇后，深信丈夫沒有死，一個人悄悄溜出來找人，居然這麼巧，也來到了衛國。
風振宇冷笑一聲：「衛國人生活艱辛，勞役繁重，就算有一點點閑錢，也要好好存下來，以應付將來年紀大，或生病的困境，誰敢花錢在酒樓茶館。至於說歌舞樓台戲園子，衛國倒真有美女俊僮，能歌善舞之人，但大多納于權貴之家。衛國的大臣權貴，幾乎不管什麼國事，整日里聽歌賞舞，沉迷於酒色美人。」
容若咬咬牙：「我的玉佩戰術、虛張聲勢術，沒有理由一點效果也沒有的。」
容若微一皺眉：「衛國的君臣，如果都是這個樣子，這倒難怪這個國家破落了。」
「當然能。你知道偷金子被抓住要受什麼刑罰嗎？是綁起來，把金子融成水，直接從你咽喉灌下去，你既然喜歡金子，就給你滾燙的金子，如此而已，還有什麼人敢偷金子。」
容若眼中有耀眼的光芒閃動起來：「既然前無去路，後有追兵，我無路可逃，那就索性反攻，我倒要看看，誰真能把我逼入絕境？」
看到莫名天臉色冷冷地看過來，鄭三元的話沒敢說完，連忙又陪上笑臉。
「你認定他一定會出賣你？」
容若拼了命和他並馳了一會兒，最終氣力不繼，不能持久，停下來，捶著腿說：「休息一會兒。」
容若眼中幽幽的光芒流轉起來，竟似無雙的利刃，拂去塵埃，終現鋒芒：「我不相信是楚使逼得衛王動手緝拿我，我也不相信，對付一個打了個楚國使臣府小管事的人，要用這麼高的效率、這麼大的陣仗，這其中既然有鬼，我就直接去揪出這個鬼。我不耐一點點計算、判斷，不如用最簡單省力的方法好了。」
容若點點頭，不說什麼，漫步進了城。
「去哪裡？」
「不想。」
眼看著老人離去，容若這才慢慢轉向風振宇，眼神之中一片安然：「風兄，你說，我們應該怎麼辦？」
風振宇伴他一路同行：「想不想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出賣你？」
此時楚韻如剛剛揮出的寶劍還不及收回，一口真氣剛剛運完，舊力已盡，新力未出，不覺花容失色，低低驚叫了一聲。
在喊了半天話沒有動靜之後，軍士們沖了進去。
莫名天再也不能猶豫，喝道：「拿下她。」
容若嘆息著搖搖頭，覺得心情
見遠方一條大河，河中有無數人低著頭彎著腰，正在忙碌著，人群中有人拿著鞭子，來回走動著監工。
老人深深地把已經佝僂的腰，繼續往下彎去，彷彿再也直不起來，本來滿是皺紋的臉，忽然間，皺紋又濃密了許多。
容若微微嘆息一聲，什麼也沒有再說。
容若微笑：「好。」
容若心中不忍，只得先不談自身打算，連聲道：「好好好，我暫時先不出去，就躲在這裏。」
風振宇急忙提氣趕上：「你去哪裡？」
他一邊說，一邊往外走，一邊往外走，又一邊頻頻回頭看容若，彷彿要讓容若安心一般。
眼看著那一人一騎，漸漸接近，馬是一匹神駿非凡的白馬，馬上的人，一身白衣，染滿了灰塵，都已經快變成灰色了，可見一路賓士風塵僕僕，但是，這樣的風塵卻還掩不去如畫容顏的艷色，儘管那花一般的臉上，滿是愁容和憂思。
容若輕輕一嘆，有些淡淡的悵然：「走吧！」
「是衛國！」
鄭三元全身一震，驚道：「莫老，你看！」
風振宇慢下步子，淡淡瞄他一眼：「你的輕功極好，若肯好好練功，將來必能……」
容若搖搖頭：「這麼大一座王城，居然連稍好一點的酒樓茶館都沒有，也沒有可以娛樂的戲園歌台。」
風振宇淡淡道：「你又錯了，不是因為他們如此，衛國才破落的，而是因為衛國破落，他們才不得不如此。」
風振宇冷冷道：「你知道嗎？那根本不是戰爭，而是屠殺。每一次的振奮，只能換來更多的苦難，每一次的反抗，只能給百姓帶來更多的勞役。到現在，敢站起來說不的人，不必秦楚二國動手，衛國人自己就先把他打死了。在這種情況下，越是操勞國事、牽念百姓的人，只怕越是日子難過，最後，也只得撒手不管，歌舞自娛，以酒色來逃避了。」
容若打個寒戰，覺得有一種透骨的冷：「他們一直這樣工作？」
不管男女老幼，都只穿著破爛簡單的衣服，全部彎著腰，長長久久不能直一下，動作稍慢一點，鞭子就劈頭蓋臉打下來，而沒有挨打的人，也都麻木地來來去去，不會多看挨打的同伴一眼。
容若一行人的畫像，他們早就見過，而且在濟州時也曾遠遠地混在人群中，打量過他們，所以一眼就能認出楚韻如來。
他磨了磨牙，像狼一樣地獰笑起來。
他撐著腰，喘上幾口氣，對風振宇笑笑：「不過，你真的是很厲害，傷還沒好清呢！就可以帶著傷追得我氣都喘不過來。」
「可是……」
衛國的王城並不宏偉，只是一座普通的城池，土石的城牆，遠遠看著，就有一股落魄之氣。
被通緝的犯人，很悠閑地漫步在田野間，指間還夾著一根柳枝，慢慢把玩。
「這……」容若正要說話，見老人有些神不守舍地從外頭走進來，忙站起來道：「老丈，你別擔心，我這就……」
風振宇冷笑：「衛國君臣這樣做法，一方面是心情沉重，只能借美色安逸來逃避，一方面也是每年必須向秦楚二國進貢美女，所以必須在全國徵召有姿色的女子，教授歌舞甚至媚術。而百姓視此為莫大福音，只有被選上的人，才能脫離可怕而沉重的勞役，才能不再過著天天啃黃饅頭的日子，而頓頓有魚有肉。什麼貞操，什麼名節，比起好好活下去，那些禮法說教，通通都是狗屁。」
悄悄偷了一身普
容若笑問：「去哪裡？」
容若好像忘了他剛才累得抬不動腿、喘不了氣，不知道是哪裡湧出來的激情，化做力量，讓他飛快往衛國王宮而去。
「這個惡徒，膽大包天，竟敢毆打楚國使臣府的楚人，有辱大楚天威，衛楚是兄弟之邦，豈能容歹人行惡。王上下令，全國緝拿兇徒。有助官府捉拿兇犯者，賞金一百兩，免全家金役。有發現包庇兇徒者，全族連坐。」
「何必試煉人性呢？一百兩黃金，全家免役，一家團聚，再不受困苦窮迫的折磨，對於他們來說，有多麼重要。而一個楚國人的生死又有多輕，即使這個楚國人幫過他們，但畢竟還是那個欺壓他們的楚國的人啊！」
半個時辰之後，老人領著上百名軍士把這間小小茅屋包圍了。
一大早，容若就被外面喧鬧的聲音吵醒。
風振宇聳聳肩，攤攤手：「不知道，不過，我可以確定的是，有我在你身邊，你就算被發現，也不會那麼容易被抓住的。」
「什麼？」
風振宇搖搖頭，輕輕說：「剛才還說走不動了。」
遠處恰好傳來馬蹄聲，鄭三元不由有些好奇地凝神望去。
風振宇看了他一會兒，才微微笑：「好，我們一起走吧！」
容若搖搖頭，深深皺眉：「不對勁。」
「去衛國王宮，我要好好抓住那傢伙，把所有事，問個清楚。」
就連陪在他身旁的鄭三元都感覺到他滿身的殺氣，不覺身上發寒，強自笑道：「莫老……」
容若愕然：「怎麼說？」
外面的街上，有穿著號衣的軍士，敲著鑼大聲吆喝，有人拿著圖樣四處給人看。
他靜靜地站著，靜靜地望著大河，望著忙碌操勞的人。
陽光、白雲、清風，兩個身世、經歷、性格完全不同的男子，站在了一處，他們的手，握在了一處。
不管怎麼樣，能把堂堂大楚國皇后這麼尊貴的人捉到手上，絕對是大功一件，也不致讓蘇俠舞那個女人佔盡風頭了。
「如果他無心出賣我，我就更應該離開了，以免將來被查出，連累了他，也免得他日日忐忑不安，內心還要不斷在保護我和貪圖獎賞之間做掙扎。」容若神色一片安然，並沒有悲傷失望或憤怒。
莫名天見他不搭腔，更加憤然地接著說下去：「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把其他人派去，四處搜索，卻讓我們兩個一直守在回楚國的必經之路，我們就這樣躲在樹上足有兩個多時辰。這鬼地方，經過的人，加起來還不到十個，這種守法，能有什麼用處？」
他斷喝一聲：「管他是王宮還是地獄，刀山還是火海，我就陪你闖一闖吧！」
不用他說，莫名天也同樣脫口而出：「楚國皇后？」
容若心中一動：「那就是有金沙的河。」
一擊之後，鄭三元被反震之力，震得倒飛空中，楚韻如胯下駿馬長嘶一聲，也迅速馳去。
風振宇壓低了聲音，惡狠狠地訓他。
容若猛然握拳：「誰定的刑罰，秦國還是楚國？」
他揉著眼睛，要把頭從窗子往外探：「怎麼回事？」
初時容若佔了點先手，但風振宇很快追了上來。
風振宇怪異地一笑：「應該由你自己決定吧！」
容若冷笑：「這樣很嚇人嗎，更嚇人、更荒唐的事我都做過呢！」
「對於貧困的衛國，一百兩黃金的數目太大了，就算楚使府的人淫威相逼，為了一個被打的管事，就出一
容若不慌不忙地一路出城，有好幾次和捉拿他的官兵擦肩而過，真箇是無驚無險就出來了。
風振宇扯扯容若：「你不是說你那玉佩可以鎮得住使臣府的人嗎？」
風振宇有些無奈地說：「這是衛王的旨意。」
容若等了很久很久，只聽到水聲、腳步聲、鞭子聲，以及低低的慘叫聲。
容若知又觸動他心中創痛，不敢答話，只管幹笑幾聲，放眼向四處望去。
「衛國很小，管理這個國家，並不需要太多精力，只要事先安排好國家運作方式，一切照規矩來就可以了。衛國受秦楚兩國的壓迫，百姓勞役沉重，可是君王大臣的心情，難道就真的好過？百姓困苦，君臣委屈，也曾經有過臣子想要奮起振作，卻被秦人當著大王的面，拖出去打死。也曾有武將想領導百姓軍民對抗，而被楚國大軍圍剿。」
風振宇輕輕問：「如果你冤枉了他呢？」
老人連連點頭：「你等著，公子，你等著。」
在鄭三元飛撲而下的凌厲風聲中、耀眼寒光里，很難注意到莫名天無聲無息的行動。當楚韻如一劍擋開鄭三元時，莫名天的十指，已把她全身上下十幾處要穴攏住了。
但聲音里並沒有責備，他依然緊緊地追在容若身後，守在容若旁邊。
「公子，你是為了我才得罪使臣府的人，如果你要是就這樣出去，有個好歹，我怎麼安得了心。」老人激動起來，花白的鬍子不斷抖動，全身都顫了起來。
風振宇在前面帶路，容若快步跟著他，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
快馬上的楚韻如反應神速，面對這樣的突然襲擊，竟也能迅疾拔劍，刀劍相擊之聲，只有一響，事實上，在鄭三元撲下，快馬從樹下而過的那一瞬間，一刀一劍相交足有十余次，十幾次相擊，太快太疾，聽到耳邊，卻只有一聲。
容若點點頭，輕聲道：「好，老丈，你先去吧！」
容若神色微動，卻只輕輕一嘆。
容若輕功高明，風振宇內力深厚，這一番並馳，就算無心，也隱隱有點兒比試快慢、較量輕功的味道了。
衛國貧弱窮困，通往秦楚兩國的道路，除了駐邊士兵、官員，很少有人走動，難得來了個騎馬的人，行在空蕩蕩的道路上，倒是非常顯眼。
容若覺得心絞得厲害：「就沒有人想過，偷偷離開嗎？」
「一來，故土難離，二來，四周都是秦楚的國境，他們才不會讓不要錢的衛國勞力逃走呢！三來，沒有銀子，拖兒帶女，能活幾天，能逃到哪裡去。」
「為什麼？」
容若怔了一會兒，答不出話來，良久，才輕輕道：「也許你說得對，我其實是一個偽善的人，我自己不相信人性中的善良正直可以堅持到哪種程度，自己卻還處處要裝好人，我明明只是沒有信心，不敢冒險，卻還是要做出為人著想，寬容大度的樣子，但……」
莫名天是黑道上的一流高手，能止小兒夜啼的人物，論武功，論江湖經驗，無不遠勝於楚韻如，竟然還不顧身分，與人合攻，出手暗算。
街道相比別處，要寬闊些，時不時還能看到一兩處小店，販賣著一點生活必需品。
容若思考了一下，這才道：「去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