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集 金刀招親
第一章 寵臣
「小人王貴，是戶部王松泉王大人家的管事，老爺信任小的，讓小的在這裏幫著打理幾處生意。」
四周響起一片驚呼之聲。
不過，他身後的衙役們大多面有難色，沒人敢動。
納蘭玉當即一聲長笑，爽快地道：「去就去，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容若也不多問，只拍拍窗欄，笑著對楚韻如和許漠天說：「看來咱們要換地方看戲了。」
但也有人似是心中一動，忙把身邊的人扯住，大聲問：「哪一位納蘭公子？」
有一人奔躲不及被推得跌倒在地，一時爬不起來，而納蘭玉馬勢如電，已是迎面直趨而至。
王貴卻連還手和躲避都不敢，只能用手擋著頭，連聲哀叫：「是小人錯了，是小人錯了，公子饒命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定地望著那在地上滾動的東西，一顆小小的，閃著黃金色澤的彈子。
楚韻如在樓頭低聲驚呼：「拿黃金做的彈子打人，好奢侈啊！」
樓下的納蘭玉則冷笑一聲：「好啊！你們家老爺見了我也客客氣氣，從不敢逾矩半點，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奴才到我面前來作威作福，喊打喊殺。」說著舉起鞭子再次狠狠打下去。
納蘭玉毫不為那人的哀求而動容，鞭下如雨，口中冷笑聲聲：「你也知道求饒了，剛才要打我的時候，可真是威風啊！」
容若挑挑眉：「他一個帶刀侍衛，倒是比將軍你這統領千軍萬馬的國之柱石更威風一般。」
納蘭玉冷笑說：「茗煙，你讓開，讓我好好教訓他。」口裡說著，鞭子已避過了茗煙的身子，靈巧無比地繼續打過去。
許漠天憤然一掌拍在桌子上：「豈有此理。」
容若感到深深的震驚和不解。
說話間
容若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電視、電影、小說里惡霸反派的專用台詞，居然會從納蘭玉嘴裏冒出來，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納蘭玉不知道是沒聽到，還是聽而不聞，手裡的鞭子連頓也不頓，繼續往下打去。
馬嘶連聲。那白馬上俊美的公子猛力一提韁繩，白馬奮聲長嘶，前足騰空，人立而起。納蘭玉卻還穩穩坐在馬上，口中吁吁連聲，一手提韁，一手輕輕拍著馬的脖子，安撫馬兒的情緒。白馬在原地猛轉了兩個圈，才終於停了下來。
只聽了名字，樓上的容若就不由挑眉微笑。
「我遠在邊關，長離帝側，自然多有顧忌。他卻是天子近臣，誰不知當今聖上對他寵愛之深，任憑他長街奔馬，金彈打人，從不追究。甚至他不奉詔而使楚，又救下蕭逸……」
那個容顏如玉，溫和可親，俊美漂亮，又精於騎射的佳公子，那個與他在楚京相交，助他救下蕭逸，全力在刺客暗殺下，救護他性命的好友，此刻就在樓下當街縱馬，踩踏行人。
玉靈縣長街出入來往的，大多都是豪門家奴，個個眼睛長在頭頂上，脾氣比天還要大，一個比一個蠻橫無禮，哪裡受得了別人比他們還惡霸。
納蘭玉見眼前忽然冒出了一個人，微微一愣，手中一慢，鞭子已被這人一把抓住。
很奇怪地，大部分人臉上沒有欣慰痛快之色，倒是更多的怔愕不信，看著那個忽如其來的人，眼神像是在看瘋子、看死人。
納蘭玉神色愕然，看了看他，忽然縱聲大
他手指樓下，徐徐道：「這玉靈縣裡大大小小的老闆，有一大半是相爺的門生。這些人的主子見了納蘭玉尚且恭恭敬敬，他們當奴才的，又還有什麼人敢再無禮。」
長街盡頭，響起怒喝之聲：「什麼人敢對公子無禮！」
四周觀者雖眾，並無一人出一語、伸一臂相護，儘管許多人臉上都多有憤憤不平之色，終究誰也不敢多事。對於擅長以權勢作威作福的人來說，用權勢來壓迫他，永遠最快最有效。
很明顯，四周其他圍觀的人都覺得這是個超級笑話。有人為了討好宰相公子、天子第一近臣，已經迫不及待咧嘴大笑起來，幾個衙役因為怕得罪新上任的縣太爺而不敢笑，卻也忍笑忍得非常辛苦了。
馬蹄堪堪在跌倒之人的面前止住，那人嚇得連聲慘叫，彷彿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死裡逃生。四周行人，也是個個臉色蒼白餘悸猶存。
只有納蘭玉的隨從茗煙臉色大變，跳過去，一邊扶納蘭玉起來，一邊指著那人大喝：「你是什麼人，膽敢對納蘭公子無禮。」
容若卻聽得眼前一亮，平日從不亂打人？是啊！今兒這是怎麼了呢？
容若冷眼看完這一番變亂，方對許漠天道：「許將軍可知趙如松是什麼人？」
聲音未落，眼前金光一閃，一物擦著臉頰射過去，直射到身後牆上，倒撞落地，在地上滾了幾滾。與牆壁相撞又復落地的聲音很是沉悶，但是本來一片喧鬧的長街卻忽然沉靜了下來。
有一群人排眾而出，領頭的一個，布衣便袍，卻也乾淨素淡，不過二十余歲，但端正的眉目之間，自
納蘭玉用馬鞭柄輕輕敲著自己的掌心，目光倨傲，望著正在自己面前點頭哈腰的人：「你是誰府上的？」
「管你什麼公子，咱們先揍了再說。」有人鬧哄哄地大喊。
納蘭玉不理不睬，只是冷笑著一鞭一鞭繼續打下去。急得茗煙搓手跺腳，無可奈何。
剛剛還虎著臉要找納蘭玉拚命的人，已是一臉堆笑，在馬前點頭哈腰：「小人給公子請安，都是小人愚笨，沒能早些給公子的馬讓路，請公子饒恕。」
趙如松凜然正色：「我不是天潢貴胄，但就算是天潢貴胄，在大秦國內，就要遵循律法。納蘭玉，你在我玉靈縣內長街行兇，目無法紀，我要將你拿下治罪。」
許漠天冷冷道：「納蘭玉出身相府，少年勛貴，又自恃皇上寵愛，橫行市井，仗著騎射之術，整日縱馬長街拿金彈子打人，看到百姓為他的金彈子爭來搶去，就哈哈大笑，以此取樂。白馬白袍金彈子，天下間，哪裡有第二人。」
不用問了，光看名字，就知道這人是個標準的路人甲，就算在遊戲世界里，應該也屬於用過就丟，一打就倒的ＮＰＣ。
好一會兒，終於有人伸手，把那彈子拿起來，在手裡掂了掂，臉色忽然變得一片蒼白：「金的，這真的是黃金做的。」
看他表情，他哪裡是險被馬踏的受害者，倒似從小在納蘭玉身邊侍候的奴才一般。
納蘭玉勒住了奔馬，眼看別人被嚇得魂飛魄散，不但不開口道歉，反而將手一揮，把長長的馬鞭甩出一道烏光，對著那人劈頭蓋臉地打下去：「好大的
茗煙急得上竄下跳：「公子，你平日從不亂打人的，今兒這是怎麼了？」
挨打的那個人猛得跳了起來，兩眼噴火瞪著納蘭玉大喝：「連我都敢打，你活得不耐煩了。」
他手上用力，猛得一拖，納蘭玉一時沒能坐穩，從馬上直跌下來。
不少人已經捋胳膊挽袖子，衝上來要教訓他了：「你小子不想活了，咱們成全你。」
趙如松卻置所有人的嘲笑于不顧，只是望定納蘭玉，徐徐道：「你有沒有膽子，隨我去衙門，看我執法？」
那縱馬賓士在長街上的人，竟然是納蘭玉。
納蘭玉聞言只是冷笑一聲：「你就是那個聖上欽點，剛上任還不到三天的玉靈縣令。真以為自己跳上龍門了，也不打聽打聽，別說你一個區區進士出身的小縣官，就算是天潢貴胄，有幾個人敢這樣跟我說話。」
此人怒聲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在街頭行兇，眼中還有王法沒有？」
隔得遠的，來不及插手，也一迭連聲大叫：「揍他，揍死他。」
納蘭玉愣了一愣，瞪了他半晌，忽的縱聲長笑：「拿我治罪，你可真會說笑話。」
倒是那個剛才追過來護著納蘭玉的隨從，臉色有些發白，手忙腳亂跳出來攔：「公子，你消消氣，不值得為這等小人氣壞了身子。」
「沒有聽說過，一個小小的新任縣令，若非世家大族、名宦子弟，我又怎麼會知道。」
隨著大喊聲起，有個家僕打扮的年輕隨從，騎著一匹黑馬，拼了命趕過來，眼看這裏情勢危急，急得臉紅脖子粗，放聲大喊：「納蘭公子在此，不得無禮。」
路上行人怒喝連連，一邊放聲大罵，一邊飛快閃
街上眾人一起鬨叫：「真是不要命了，居然敢跑到玉靈縣來胡作非為。」
那人臉色鐵青，冷喝一聲：「下來。」
眼看著納蘭玉還在毫不手軟地打人，那人終於憤然衝出，攔在納蘭玉面前。
那人臉上現出怒色，喝道：「抓住他。」
許漠天看了看容若，才慢慢道：「當日百官上奏，御史聯名，連他生父，當朝權相納蘭明都跪地請死，可是皇上竟然輕描淡寫，說一句秦楚眼見將結秦晉之好，互聯互助，正所當為，就將此事給抹去了。連帶著一些想乘機扳倒權相納蘭明的臣子也灰心喪氣，再無力與他相鬥，納蘭明右相一派的勢力就此大增，朝中又有許多官員，乘機投到他的名下。」
楚韻如低低叫了一聲，順手抽出一根筷子握在掌中，準備打馬腿救人。
那人神色不改，庄然道：「玉靈縣新任縣令趙如松。」
容若臉色蒼白，當初蕭遠也是這般大道跑馬，不顧百姓生死，卻是納蘭玉甘冒危險，在馬蹄下救出小孩的性命。當年救人的英雄，如今竟成了縱馬長街的加害者。難道當日納蘭玉的表現，全都是假象？人心竟然莫測至此，善惡竟然難辨至此？
王貴護頭的雙手已被打出一條條的血痕，慘叫連連，還是沒有任何人挺身而出。
他正沉思間，樓下傳來一聲凜然大喝：「住手！」
明知道是激將法，可是不受激的人，還真是少得可憐。
長街一片沉靜，沒有人說話，只是捋起袖子的人，輕輕把袖子解下來，拿了棍子想上前的人，急忙把棍子往身後藏，站得離納蘭玉近的人，正在努力不著痕迹地後退，剛剛滿臉怒氣的人，現在非常辛苦地想要在臉上擠出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