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士》第三卷 青天歌

第一百八十八章 鐵監院

第三卷 青天歌

第一百八十八章 鐵監院

陳榕訥訥半天,才指著孫淡道:「是這位兄台強拉我過來的。」
知客聞言大喜,忙道:「卻也是,鐵監院也是個修行多年的高人,客人稍待。我這就去請監院過來。」話雖這麼說,知客心中卻甚不以為然。若說鐵監院是個得道高人,卻是一個大笑話。這人自進觀之後就負責觀中迎來送往的庶務,說起算帳是一把好手。但若說起道行,只怕他一年中也看不了幾回《道德經》。觀主一心求道,不耐煩管理庶務,這才將觀中大權交給鐵監院。這個客人指名道姓要找鐵監院做法事,這不是為難他嗎?
孫淡上小學的時候也隨美術老師學過幾年素描,有一定美術基礎。讀中學的時候因為有升學壓力,也就將這個愛好放到了一邊。等上了大學,時間多起來,就將小時候這個愛好重新揀了起來。再加上班中有個同學的父親本就是有名的國畫大師。俗話說,書畫不分家,孫淡在練習書法的時候,也。著這個同學學了幾年,倒也畫得像模像樣,眼力也相當不錯。
這事讓孫淡有些奇怪。
這副畫沒有著色,一概弄墨潑染,畫得奔放豪邁,再配上呂祖得詩句,有一種說不出的氣概。
鐵監院見是陳榕,很是意外,面上的笑容凝固了:「你來這裏做什麼,不是說了嗎,那兩面牆壁我另外找人畫。」
孫淡對陳榕這種憨厚老實的實在人很有好感,又看不慣鐵監院的市儈模樣,有心替陳榕出一口氣,也不顧他的反對,拉著他就朝觀中客堂走去。
孫淡轉過身來:「鐵監院,我打算在你這裏住上半個月。順便還想請你們白雲觀替我父母祈福。」
進了客堂,裏面負責接待的知客顯然對陳榕很是熟悉,就笑道:「陳秀才,你怎麼跑這裏來了?」
白雲觀觀主王漓乃是北方道教的領袖,全真掌教,與龍虎山的邵元節齊名,被人稱之為「北王南邵」,聽說也是一個有修為有水平的高人,怎麼他手下的人如此不堪?
陳榕忙站起身來,「道長。」
所謂監院,就是道觀的二把手,負責觀中庶務。這種人不需要太高水平,但有一點,必須懂得查顏觀色,能給道觀拉來贊助,准一個現代的CEO。如陳榕這樣的窮秀才,自然不是監院的業務範圍,態度惡劣些也可以理解。
明朝以前的國畫多是工筆重彩,追求形似象形。直到嘉靖年,以徐文長為代表的一大批潑墨山水畫家的登上畫壇,中國畫風格為之一變。多追求筆墨趣味,追求會意寫意。以徐渭始,再到八大山人、石滔,乃至民國時的齊白石,文人畫終於成為中國畫中的一大流派,在格調上已隱隱高過寫意一籌。
白雲觀雖然古舊,但好歹也是長春真人的道統所在,這間不大的客堂道也雅緻。几上放在兩杯奇香茗,香爐里點著一根檀香。在身後的牆壁上掛著一副書畫,畫著一個手提寶劍的道人,上面題著呂洞賓的詩句:朝辭白帝暮蒼梧,袖中青蛇膽氣粗,三過岳陽人不識,朗吟飛過洞庭湖。
「我叫什麼名字等下再說。」孫淡笑笑,正襟危坐:「我到你們觀中,一來是想圖個清凈,在你們這裏住一段日子。二來,久聞白雲觀的香火甚是靈驗,王觀主也是北五省有名的大德,想請他替我另外一個世界的父母祈福。」
他腳步沉重,走起路來帶著一陣風,不是鐵監院又是誰?
陳榕性格極其懦弱,聽到孫淡說要替自己出頭,先自怯了,訥訥道:「不好吧,也不過是一點閑氣,同他計較不值當。」
「人家這麼埋汰你,你還替他說好話?」孫淡徹底無語,王榕老實成這種模樣還真讓人無話可說。
「哎,你說的是剛才這個道長啊。他姓鐵,是白雲觀的監院。」陳榕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人其他都好,就是脾氣壞了些。」
孫淡看得出神,旁邊陪坐的陳榕則局促不安,好幾次想說話,卻不敢打斷孫淡的興緻。
孫淡拉著陳榕就朝前走去,「樹志兄心胸寬廣,晚生非常佩服。不過,這世上的小人實在太多,若你步步退讓,反被人看輕了,不行,今天非找王漓討要個說法不可。」
陳榕心中害怕,可孫淡那一雙手直如鐵鉗一樣,一時竟脫不了身,急得不住道:「去了也沒用,王觀主這段時間正雲遊天下,不在觀中。」
一看到王漓這副話,孫淡心中不絕暗自點頭:技法上雖然還有些粗疏,可已得文人畫的三昧。
落款正是白雲觀個觀主王漓。
知客這才將目光落到孫淡身上,發現此人雖然長相平凡,可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度。他外面所穿的那件袍子雖然普通,可裏面的衣服,腳下的鞋子都極為精美,看樣子不是普通讀書人,連忙過來見禮,恭敬地問道:「還請教這為先生尊姓大名,是來寄宿的還是來進香的?」
一聽到孫淡說要為父母祈福,知客更是熱情。不過,他還是很遺憾地說王觀主在外雲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回來。
「這就難怪了,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他一走,手下的牛鼻子們都沒人管束,難怪如此令人厭惡。也好,我就替王道長管教一下他手下的徒弟。對了,剛才那個黑胖道士是誰?」
道觀之中也不是一方凈土,道士們也需要吃喝拉撒的。
不過,送上門的香火錢卻不能就這麼推出去。白雲觀這兩年日子不太好過,香火清淡,沒什麼收入。而靠廟產中那點微薄的地租,維持觀中道人吃飯卻頗有不足。如今,看孫淡的氣派,應該是一個大方的主,說不得要趕鴨子上架,讓鐵監院過來糊弄糊弄他。
孫淡笑笑,故意道:「原來王觀主不在啊,不過不要緊,我聽人說,你們鐵監院也是個有道行的,要不,請他也成。」
正坐得痛苦,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響亮的笑聲:「好好,原來有施主過來。還敢問施主是何方人氏,又想在我這裏住多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