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集 雪月佳人
第八章 性德之心
他望著衛孤辰，眼神有一絲沉痛、一絲不忍：「我們每一個人都不願成為主上的累贅，但是，主上，你是否願意為了你一時痛快，讓我們全部被毀滅？」
「主上，你以為，秦王知不知道我們的存在？」
那麼多江湖大豪，那麼多掌控一方勢力的人，幾乎是爭先恐後地表達著他們的忠誠。
衛孤辰，棋子早已布下，而發動的時機，從來由我之心。
余伯平凝視他：「主上，是因為你，因為你太過強大了。你的強大，超出了世人的理解，超出了凡人的知識，秦王縱是一國至尊，手握無數人生殺大權，他也依然害怕你。他清楚，就算他調來天下最可怕的軍隊，你也一樣有辦法脫身離去，然後，他就必須面對你最可怕的報復。這些年來，秦王宮中，口令一日三換，宮規無比森嚴，盤查日漸嚴厲。秦王不敢讓自己養成任何可以被人察覺的習慣，不敢長時間待在任何地方，不敢過於頻繁出入某一處所，連自己的行程，都不敢在事先訂好。他狼狽得就連如廁，都必要在身旁安上好幾個高手，才敢放心，這全都是為了畏懼你。他不敢對我們出手，是因為他害怕激怒你，你一旦無所顧忌，傾秦國之力，也無可制衡你之人。就算你殺不了寧昭，但只要你願意，所有的宗室貴戚、柱石之臣，都會成為你的目標。所以，寧昭可能會布下最嚴密的羅網監視我們，可能會悄悄打亂我們的布置，破壞我們的安排，策反我們的盟友，但絕不會真撕破臉和我們硬來，除非……主上你先動手。」
「這，這，這……這是……天啊，我派歷時二百年，前後戰死近千人，就是為了尋回這套心法啊，這……蕭公子，我全派上下，做牛做馬，也報答不了你的大恩。」終於有人抑制不住激動，對著性德撲通跪了下來。
衛孤辰卻不接受這等好意，只冷冷道：「不過是微末小技，就一定可以攔得住我嗎？便是蕭逸的三千鐵騎，亦難當我一劍之擊。」
衛孤辰冷冷打斷趙承風滿是英雄氣概的話：「回頭問問你爹，還有你那幾位叔叔、伯伯，這兩年，他們偷偷策劃了多少次針對秦王的刺殺，損失了我們多少人手，可曾讓寧昭掉下一根頭髮來？」
「主上去不得。」剛剛還悲憤滿胸的洪雲濤，竟第一個大聲阻止。
因為這一場密議已經太久了吧，所有的燭光都逐漸黯淡，那麼深、那麼濃的黑暗中，雪一樣的衣衫，愈加孤絕，襯得那人的臉容，也如雪一般蒼白冰冷，孤絕寂寥。
只要衛孤辰不在，他可以輕易離開這看似被嚴密監控的牢籠，沒有逃，只是因為不喜歡一路逃亡躲避衛孤辰，不喜歡讓被激怒的衛孤辰再次捉回來，用某種更嚴厲的方法束縛他。
性德淡淡道：「大家請起，我武功全失，要這些東西也沒有用，自然不如交給需要它們的人。大家若有感念我之心，他日我需要幫助之時，還望大家……」
余伯平輕輕嘆息著，這世上不是沒有什麼可以阻止衛孤辰，但能阻止他的東西，絕不包括危險，想要用危險來勸阻這位主子，除了適得其反，根本不會有任何用處。
原來，這世上有人，就連笑容，竟也傲然如劍。
余伯平微微一笑：「如果這樣可以成功殺死秦王的話，我會建議的，但，即使主上肯紆尊降貴，也絕不可能成功。秦王為防刺殺，于宮禁之中，設下種種森嚴規矩，所有的太監、侍衛都有一定的活動區域，任何地方，發現陌生面孔，必被盤查。若有太監、侍衛、宮女出現在自己不該當值的時間和地方，一經發現，無需審問，立殺無赦。而秦宮無比廣大，根本沒有人知道秦王在哪裡。秦王對自己的行蹤也十
農以歸臉上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掙扎著道：「公子，醫術是用來救人的……」
性德只淡淡自袖中拿出這幾天，一個人默寫的紙張，信手遞過去：「這兩天我又寫了些東西出來，你們自己看看，哪些有用就拿去吧，各派心法武功，各有所長，無所謂上下優劣，拿了別派不適合自己的心法招式也沒有用。大家各取所需，不要爭搶。」
性德淡淡道：「三日前教你們的，可學得怎麼樣了？」
他問得這麼和氣，表情這麼親切，可是每個人都清楚地感覺到，如果余伯平敢答一句「是」，哪怕他平時多受尊重，這一次也一定會和主子那把天下第一鋒利的寶劍親密接觸一番。
縱然那樣的絢麗，那樣的光芒，最終也有燃盡的一刻，若能以頸中熱血、胸中赤心，伴那把長劍，燦亮到最後一刻，此生無悔。
「蕭公子有什麼吩咐，魔教上下，無不赴湯蹈火，以為效命。」孟如絲第一個表態。
「到現在，我也不認為殺秦何傷是錯。」衛孤辰朗聲道：「他不死，的確國無寧日，百姓受盡折磨，懷思舊朝，人心可用。但是以他的殺戮之慘重，治國之拙劣，這些年之間，只怕大半個國家的百姓都被他殺光了，一小半沒被殺死的人，也都窮死、餓死、苦死了。一個沒有百姓的君王，做來何用；一個荒敗至無人可以生存的國土，奪來何用。」
他朗然分析，全不顧其他人震撼的眼神、悲涼的神色：「所以，主上你若真在秦宮大出殺手，我們這些人就會在第一時間被敵人圍剿，我們在各地的力量也會在轉瞬間，被一一掃蕩，今日在座的諸人，必將十不存一。」
其他人亦是紛紛表示決心。
衛孤辰望著他，徐徐挑起劍一般的眉峰：「那余叔叔認為我應該怎麼辦，裝成太監混進宮中，給那幫無聊的傢伙下跪請安，找機會湊到寧昭跟前，再給他一劍？」
余伯平嘆氣，他不會答「是」，不是因為怕那天地間無對無匹的利劍，而是因為，他也並不願意他所追隨的主人，真的變成另一個人。
農以歸慘白著臉，顫聲道：「我那是為求脫身，不得不為，若無緣無故，加害旁人，於心何忍？」
農以歸一咬牙：「公子，我是大夫，不是殺手，這樣傷天害理的事……」
「多承公子費心，把我教失傳已久的心法傾囊相授，我已背熟全文，依訣運功，雖只三日，也受益非淺。」
因為衛孤辰重視他，不願過份束縛他，給了他一定的自由，所以，當衛孤辰不在的時候，他有機會，輕易控制住所有守衛的心神，來到牢房，用這些東西，為他拉來必要時可堪大用的一股股勢力。
衛孤辰沒有出聲，也沒有再看余伯平一眼。他不看任何人，眼神平靜而冷漠，只是把手，從劍柄上慢慢移開。
然而，他們是他的下屬，所以
「無論萬水千山，只要蕭公子一句話，我派弟子就算粉身碎骨，也要為公子達成願望。」
「請主上三思。」眾人拜倒，齊聲哀求。
也許他真的除了武功之外，一無所長，但，只憑他的武功，已足以讓無數英雄臣服。也許他任性縱情，肆意胡為，但是再不痛快，再悲憤壓抑，甚至再三遭到欺騙矇混，也不曾對不理解他的這些老人們真的動過一次手。
其他諸人全都抱著書冊瘋狂地看，有人手舞足蹈，有人飛上躍下，有人即刻跌坐運功，沒有任何一個人，注意到農以歸的神情和其他請教者不同。
農以歸輕聲道：「公子，這張藥方……」
天不生英雄，萬古如長夜，絕世的鋒刃，縱然不能逃過被毀滅的命運，至少曾以驚世鋒芒，映亮天地。
人類最愛這般自欺欺人，總是不肯面對自己內心深處的陰暗，而他，不認為自己有幫助別人，去隱瞞天性，繼續自欺的義務。
他們可以爭執，可以吵鬧，可以意見不和，可以大動干戈，可一旦衛孤辰要自陷險地，所有人立刻放棄成見，重新站到了一起。
他曾仗劍于凌雲之處，睥睨天地風雲，他曾拂衣于凌霄之閣，視天下英雄如無物。他一劍過處，天地皆可斬，他一人所在，千軍也辟易。
也許連主上自己都沒有發現，維繫這個風雨飄搖之組織的，不再是沉重的責任、曾經的身分，而是因為，他戰神般的光芒燦然奪目，傾世的氣概早已傾倒眾人之心。
他沒有去看農以歸痛苦的眼神，他知道，農以歸會怨恨、會悲憤。明明他可以利用在場所有奉他若神明的人，以武力逼迫農以歸不得不從，卻偏偏要用利益來誘惑農以歸放棄堅持。
他從來不是易與之輩，即使失去武功，也比天下間大部份人可怕太多太多。武林中所謂的迷魂術、高級的催眠術，對他來說，全部易如反掌，對衛孤辰這種意志力過人的怪物也許沒用，但對其他人，卻是屢試不爽。
這世間何嘗有永不動搖的義士、永不更改的正直，所差的，不過是沒有到達他們的底線罷了。
他一邊說，一邊信步向較遠處走去。
農以歸神色近乎貪婪地翻看自己手中的醫藥手札，忽見到一張藥方，興奮地看過一遍，臉上現出訝色，又看了一遍，神色鄭重起來，再看一遍，這才微帶震驚地抬起頭，見遠處，最後一個向性德請教的人已經退開，當即也不多想，大步向性德而去。
沒有人再答話，所有人都沉默著，悄悄凝望那站在最高處的人。
他眼中森冷的寒意，讓人不敢再把勸阻的話說出口，但所有人都沉默地跪著，不肯妥協。
性德連正眼也沒有看農以歸一眼，只淡淡道：「兩百年前，絕世神醫文仲景的醫書、筆記，以及煉藥方子。」
然而，性德全不動容。他的會議開完了嗎？他的困難解決了嗎？他為將來做出了什麼決定？
原本與他們作對的孟觀，連忙附和：「還有，秦宮中又暗布無數機關，皆是為了像主上這樣的高手所設。」
以承風為首的這些孩子們，對舊朝能有多少情義？至今寧死無悔，聚義不散的原因，無非是，他們都願仰望主上的驚世風華，傾心敬慕。
那人不是容若，所以，他與他，從來無關。
哪一家有著悠久歷史的江湖門派，在經歷了太多紛亂殺伐之後，沒有失傳的武功，只要隨手寫幾頁字，就足以讓他們感激涕零了。就算武功不能打動，有需要的話，他也能畫出幾張失傳的藏寶圖來，又或是陣法、術數以及……醫術……
其他人也全都跪下，對性德
「明日，我去秦宮一趟。」衛孤辰還是平淡得像是說要到張三家串串門子一般。
這個組織、這個國家、這個天下的將來，都不能期待包括自己在內，這些年華老去，心境蒼涼，已經隨著逝去的時代而被天下遺忘的人，而應該屬於那些眼中閃著光華，胸中猶有熱血的下一代。
他需要力量、需要支持，所以他不在乎自己所使用的方法是否已經給了這些門派將來過份強大的力量，是否已經破壞了江湖力量和官府力量之間的平衡，是否會改變整個秦國武林，他只在乎，他在需要時，可以得到多少人手、多少力量，僅此而已。
牢中人物，每一個都是一方大豪，跺跺腳，大地晃三晃的人物，如今卻成為小小囚徒，為了給蕭性德治病，誰不是吃盡苦頭。
因為衛孤辰尊重他，不願讓他有被監視的感覺，所以給他獨處的時間，給他所需要的一切，所以他要來紙墨，寫下許多人視若珍寶，他卻看若浮塵的東西。
眾人也知道，各家心法口訣的秘密不宜泄露，更不可窺看旁門別派的武功絕技，所以心中懷有疑問的人一個接一個，過去和性德在一旁低語。往往性德只要幾句點撥，低頭受教的人，便如茅塞頓開一般，滿臉狂喜地施禮退開，下一個又會接著走過去。
可是看到蕭性德立於牢前，每一個人都是滿臉歡喜，人人起身施禮，所有人的表情都畢恭畢敬，那是一種完全發自內心的感激和崇敬，不帶一絲虛偽。
「是我的錯。」
衛孤辰一怔：「余叔叔。」
性德只是淡淡聽著。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搶著表達謝意。
余伯平不錯眼地看著他，聽他明朗的聲音，看他臉上那從容安定，卻奪目如寶劍鋒芒的光華，竟覺一陣羞慚，垂下眼來，不能再說什麼。
他只是需要力量，無需在乎別人的心情。
衛孤辰淡淡道：「為什麼不說，你們根本就認為我殺不了他。」
孟觀又開口道：「主上神功自是世間無敵，不過，刺殺秦王非同小可，還應妥善籌劃才是。」
這樣任性、這樣胡鬧、這樣不知輕重、這樣不計後果，讓每一個聽到的人，都額上直冒冷汗。
性德目光渾若無意地掃過抱著他新寫的醫學手札，看得神魂顛倒的農以歸，淡淡道：「時間有限，上次分給各位的心法口訣，若有什麼疑問，就一一來問我。」
性德神色淡漠：「當初你給我開的藥方，就不傷天害理嗎？」
「我要你記住方子里的葯，在我需要的時候，給一個病人，開一張一模一樣的方子。」性德聲音低沉，僅咫尺可聞。
老人們黯然沉寂，俯首無語。他是他們的主上，所以他們可以不滿，他們可以爭執，他們可以偷偷自行其事，但卻從來不曾後悔過，奉上忠誠。
衛孤辰淡淡道：「他若什麼都不知道，也就不值得我們視他為心腹大患了。」
余伯平強笑著扭轉身，凝視眾人：「對於主上，還有什麼不滿，大家一次全說出來吧！」
「公子有什麼事要辦，只要吩咐一聲，有誰敢不儘力，就不是人生父母養的。」
在容若之前，天下人的存亡興滅與他無關，在容若之後、容若之外，天下人的存亡興滅與他無關。只要可以保護容若，不必介意任何事。
性德已至樓頭，倚著欄杆，淡漠地望著這天地間一片瑩白。
「天啊！震天劍法全部口訣，當年我教為了保護這劍訣，戰死一百三十三人，懂全部劍訣者皆被殺，致使本派武功，停滯不前多年，想不到今天……真是祖師有靈啊！」
大丈夫行事可以不拘小節，但英雄之所以是英雄，正是因為有所為，有所不為。
「秦王若是知道，為何從來沒有對付
諸人皆是大驚：「主上！」
面對所有試圖繼續說服衛孤辰的人，余伯平平靜地說：「是我當初判斷錯誤，才造成了今日的後果。當時秦何傷殺戮無盡，我們無數名將良臣，死在他手中，不管派出去多少幹練人手，去民間挑起民憤，激大家舉起義旗，最終都會被他屠殺殆盡，我們的精英，也死傷無數。總以為秦何傷不死，我們永遠沒有機會在戰場上得勝，永遠沒有辦法讓被嚇破膽的百姓追隨我們的大旗，總以為，一個長在深宮之中，養于婦人之手的小皇帝既不知政，也不知兵，無論如何也比秦何傷好對付，所以才支持主上，暗助寧昭，借寧昭之手，殺了秦何傷。卻沒有想到，寧昭比秦何傷還厲害百倍。他勸農助耕，促商憐民，幾年間，竟把國家治理得如此安樂繁盛，致使民心歸向，不再復憶舊朝，更有這等驚世手段，讓我們根本沒有任何空子可鑽，事到如今，皆我之罪，你們不該怪責主上。」
性德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他的強大、他的力量，給了他們多少驕傲和希望，他的肆無忌憚、他的胡作非為，卻又為他們添了多少麻煩，增了多少白髮，可如果不這樣，那個人，還是他嗎？
天下最保險、最難開的鎖，對性德來說，需要的，也不過是一根小小鐵絲罷了。
農以歸怔怔道：「公子把這藥方交給我……」
這樣匪夷所思的主意，卻沒有人敢懷疑衛孤辰將之實現的決心。如此血腥，如此沒有建設性，純為泄憤的主意，聽得余伯平更加苦笑不止。
「我派刀法自太師祖始，便殘缺不全，致使歷代弟子，無論如何努力，皆難達化境，幸得公子成全，將殘缺刀譜相賜，公子實為我全派上下，永世難報的大恩人。」
農以歸全身都顫抖起來：「我答應你。」
「以前沒有下決心，非殺秦王不可，是因為，就算秦王死了，其他的皇族也會登位，靠暗殺不可能讓主上成就大業，是因為，我們總指望留著秦王在，將來秦國君臣相爭，文武相擾，自亂陣腳。既然如今已決意剷除秦王，又何必要主上親自動手，我們也一樣可以潛入秦宮之中……」
所有守衛都恢復正常，他們依然專心做好他們的工作，完全忘記了剛才發生了什麼，以後也永遠不會再記起。
所以，他可以這樣冷漠地看著這一片茫茫雪地里，那一身雪樣白衣的人，慢慢向他走近，在樓下立定，抬頭，展顏，對他微笑。
衛孤辰微微冷笑：「所以，我會輸，我要不自量力地去行刺，就等於是找死。」
像趙承風這樣的少年，卻挺直腰，眼睛閃亮地望向他們的戰神。也許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有完美結局，也許大多數英雄，註定只有悲涼的未來，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的確認為主上殺不了寧昭。」
他們可以不理解他，可以與他爭執，可以為他的不爭氣而心痛，卻絕對不能眼看著他去涉險。
鐵門轟然打開，鐵門后一雙雙精光四射的眼，在黑暗中閃爍。
「寧昭既是心腹大患，那除了他就是了。」衛孤辰淡淡說來，語氣輕淡地像在談論摘一朵花、翻一本書那麼簡單。
性德抬眸，看浩浩雲天。他做的事，容若不會喜歡的，而衛孤辰也是絕對不屑於去做的。但對他來說，這一切沒有任何困擾，不需絲毫掙扎。他只是人工智慧體，人類所有多餘的感情、道德、是非，對他都無絲毫意義。
若是被武力所迫，農以歸還可以安慰自己，這是無可奈何，這不是出自本
性德依舊沒有動容，只淡然繼續道：「給病人剖心開腦，切割壞死臟器，為之續命的秘法。」
他不在乎。
趙承風一怔。
「主上，你從來不懂如何刺殺一個人，你只會殺人，不會刺殺。」余伯平微微一笑：「所以，你會大大方方拿著你的劍，直接從皇宮大門一路殺進去，而且，我也相信，不管秦王這麼多年來，暗納了多少高手，暗置了多少機關，都攔不住你。但是，這樣，殺不了秦王，等你殺到的時候，秦王早已不知退走到哪裡去了。」
衛孤辰眉頭微微一皺，沒有說話。
眾人恭敬應諾，由孟如絲雙手接過，然後大家湊過來，各自觀看，不時有人發出驚叫。
衛孤辰很慢很慢地咬了咬牙，然後微笑：「既如此，我就每天去皇宮大開殺戒，每日殺他千把人，總有一天，能殺得凈了吧？總有一日，逼得出那秦王了吧？」
做為人工智慧體，沒有人類那麼多迂腐無聊的念頭、原則出來找麻煩，未必不是好事。
鄭元化也連聲道：「主上，寧昭宮中一個小太監、小宮女，都可能是蓋世高手。」
隨著大門完全打開，星光雪光映亮了牢房內外。
在衛孤辰離開的時候，他已經可以用迷魂術輕易控制身邊的監控者，如果他願意，甚至可以給衛孤辰最忠心的下屬下心理暗示，讓他在某一時候，出手刺殺衛孤辰。
所以，該有的驕傲，何必去摧毀，該有的矜持，本來也不該破壞。
只有以趙承風為首，較年輕的男子們眼中流露出興奮之色。
「是完整的驚濤陣法，這，這，我在師門三十年，歷盡磨難，也只學到皮毛啊……」
好一片白茫茫大地，可惜乾淨的是這天這地，卻不是天地間的人心，就算是人工智慧體的心也是一樣。
性德走回他自己的小樓，身後所有的一切回複原狀。地牢被關上，大鎖被鎖上，所有被囚的高手們，心滿意足地縮回他們的囚牢，滿心期待著下一次牢門被打開時，能得到更多驚喜。這個時候，別說是逃走，就算衛孤辰打開牢門求他們走，他們都會死賴著不走。
性德步上了高樓。
性德微微點頭：「如你所見，如你所想。」
風嶸疾聲道：「秦宮中密訓高手，不但人人身手不凡，而且精於合擊圍搏之術，秦宮中專門為了對付高手而研製的連珠弩、天羅地網、霹靂火，無不具有奇大威力。」
這世上，有什麼人是不可以收買，不能夠被打動的呢？只要知道對方弱點所在就可以了。
「我為公子行功后，丹田空虛，得公子授以密法，內力比過往勝之良多。此後武功再有精進，皆公子所賜。」
那樣的縱橫捭闔，那樣的英雄絕代，終究為他們，慢慢鬆開了掌中無對無匹的寒鋒，即使這一刻，戰意燒得他全身疼痛，孤寂的悲光在他眸中閃動，即使，他為之所忍辱，為之所犧牲的大部份人，從來沒有體諒過他。
莫蒼然皺眉道：「蕭逸的三千鐵騎雖勇猛無雙，但能同時與主上交手的，只是少數十幾個人罷了。同時和十幾個士兵交手，與同時和十幾個一流高手交手，這是完全不同的，若還有其他高手或近攻、或遠擊，再有無數人源源不絕前來夾攻，又有弓箭火器在旁環伺，再加上還有其他莫測的機關，主上雖有驚世之勇，實不宜以千金之體行此大險。」
他當然不必在乎。
成功了吧，與其用他自身的危險來火上加油，不如用所有人的生死安危來打動他。余伯平黯然苦笑，自己終究還是利用了那人隱藏在囂張跋扈之後的那一點良善，迫得他不得不忍下屈辱，即使本意是為了不想讓他去冒險，不想讓他受到打擊，但最後，打擊他的，卻變成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