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士》第五卷 五葷伐性

第三百一十三章 其罪當剮

第五卷 五葷伐性

第三百一十三章 其罪當剮

整個西苑已經戒嚴了,到處都是衛士,將整個宮禁把得極嚴。
不是正式場合,嘉靖也沒有穿常服,依舊是一襲寬大的道袍。這麼冷的天,他裏面只穿了一件白色薄衫,外面的寬衣大袍一罩,一青一白,更顯得清俊瘦挺,顯示出與他年齡不相稱的氣魄。再加上他頭上的那一頂香葉道冠,更是仙風道骨,直如那神仙一般。
孫淡忙將一個眼色遞過去,示意她忍耐。
因此,自從做了這個皇帝,嘉靖一直都住在西苑玉熙宮的精舍中,禁中反而去得少了。
嘉靖皇帝自登基以來,雖然表面看起來好象一心求道,不問世事的模樣,但其實他卻是一個非常勤政的人。同上一任皇帝不同,嘉靖堅持每日早朝。這麼冷的天,每天早晨北京時間四點就起床去接受大臣們的朝拜,然後要到晚上天黑才睡覺,這一點表面功夫,他比武宗皇帝做得好。
陳皇后負氣道:「陛下不已經有主意了嗎,自然是要乾綱獨斷了。」
「臣在。」孫淡裝出一副自己對此事一無所知的模樣,竭力裝出一副平靜的模樣回話。
這一句說得非常嚴重,旁邊的陳皇後面上有怒氣涌動,嘴唇微動,就要發作。
每日各部堂衙門送來的文書奏摺,堆一起起碼有上千份,司禮監批紅之後,如果沒有什麼脫不了身的大事,皇帝照例是會看上一眼的。等把所有的奏摺看完,這一天也就結束了。
嘉靖眼尖,見孫淡面色大變,轉頭問:「孫卿你可有話要說?朕知道呂芳是你的學生,自己學生出了這種事,你這個做老師的也難辭其咎吧?不過不用擔心,朕就算再糊塗,也怪不到你頭上去,有話儘管說。」
「我倒忘記陳皇后正同孫卿學道呢,已經學到《齊物論》了?如果能夠做到齊物,倒也能得到逍遙大道。不過……」嘉靖突然冷笑:「勢利使人爭,又有誰能做到這一點呢?人心險于山川,難於知天。朕的第一個孩子,在腹中不過三月,有人說殺就殺了,好手段好氣魄啊!」
孫淡心中一凜,回答道:「回陛下的話,臣正在豹房給娘娘授課,正好講到一受其成形,不忘以待盡。與物相刃相靡,其行盡如馳,而莫之能止一節。」
嘉靖眼睛一翻,看也不看陳后,從牙縫裡吐出一句:「皇后,你是六宮之主,方才的事情你大概已經知道了,朕的孩子被人下藥殺了。依你看來,該如何處置?」
只不過,此刻嘉靖頭上的道冠顯得無比散亂,一張蒼白的臉上也透出一絲憤怒的紅暈,再沒有往日那種氣定神閑般的風度。
陳皇后什麼人都不怕,惟獨服孫淡的氣,銀牙一咬,硬生生將一口戾氣壓了下去,上前見禮:「臣妾見過陛下。」
說著話,陳洪臉上露出一絲深重的愧疚,不為人察覺地朝孫淡遞過去一個眼色,好象有話要說。
地上跪著的太監和宮女們都站了起來,都是淚流滿面。
所以,為了慶賀張妃懷孕,嘉靖皇帝特地將這個堂會放在自己辦公地點玉熙宮。到處都是張燈結綵,院子里也扎了一個大花棚。
孫淡立即明白陳洪是知道這件事真相的,只不過現在人多,他找不到機會同自己稟明真相而已。
看孫淡和陳皇後進了大殿,嘉靖沒想到孫淡也跟著過來了,神色微微一動,開口了:「孫淡。」
殿中還跪著黃錦、陳洪等人,而白雲觀的觀主王漓則手持一支拂塵侍立在嘉靖皇帝的身邊,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
嘉靖:「你怎麼來了?」語氣顯得有些陰森。
「看來皇后是不想做這個主了,朕就暫且當這個家。」嘉靖語氣更是不善,袖子一揮,在大殿里捲起了一到冷風,讓站在他面前的陳皇后一個哆嗦:「地上跪著的人都起來,黃錦,你拿個章程出來。」
至於陳洪現在跳出來義正詞嚴地指責自己,那是想傳遞這麼一個信息。
嘉靖倒有些意外,心中有怒氣湧起。不怒反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呂芳謀殺朕的皇子,難道還罪不至死?」
黃錦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珠:「按照宮中的規矩,呂芳下藥謀害皇子,可以叛逆罪論處,當剮。」
嘉靖大量服用含鉛含汞的大毒丹藥,身體躁熱得緊,大冬天的,穿得極少。大家雖然知道他的身子越發地不成了,可依舊恭維他道行精深。而皇帝好象也樂意接受這樣的恭維,併為此而自得。
只不過,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這個堂會也辦不下去了,到處都是驚恐的人臉,一片凌亂和恐怖的氣氛籠罩在整個宮殿的頭上。
孫淡定了定氣,說:「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呂芳是孫淡的學生,也是陛下的奴僕。他犯下如此重罪,自有國法和皇宮裡的制度辦了他,臣沒二話。不過,依臣看來,定為剮刑,未免太重,呂芳罪不至死。」
轟隆!」一聲,彷彿一道驚雷砸到自己頭上,孫淡幾乎喘不過氣來。一想到自己最新愛的學生就要去受了千刀萬剮之刑,孫淡心中有些發冷。呂芳這個學生很多地方都頗得孫淡歡心,雖然那小子有的時候很有些滑頭,可對他孫淡卻是發自內心的崇拜。無論如何,孫淡也得想辦法救他一救,至少也要保住他一條小命。
至於嘉靖朝中後期,皇帝再不早朝,那是因為皇權已經鞏固,他也用不著再在意天下人的清議。
這個時候,一直躲在旁邊抹眼淚的陳洪突然跳將出來,指著孫淡大罵:「孫淡你這個逆賊,呂芳謀殺皇子,竟然罪不至死,實乃滑天下之大稽。你包庇罪犯到這等程度,眼睛里還有國法嗎?任你舌辯蓮花,也哄騙不了聖上。」
等孫淡他們來到這裏時,院子里已經跪了一地的人,其中好些孫淡都認識。在其中他發現了展家班的老闆展布和他手下的女孩子們,還有玉熙宮當值的那一群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