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亡靈印記
第九章 光與暗的第一次接觸
斯文哥爾轉念又想，如果是故意的，那豈不是更可怕？畢竟黑龍從一無所知成長到現在，不過幾個月時間而已。
沉悶的撞擊聲響起，黑龍連人帶馬撞上了蘿茜的戰馬，一連串骨骼斷裂聲，整匹戰馬七孔噴血，脖歪腳折地被撞飛了開去，把後面兩匹馬也砸倒在地。
更沒料到這些坐騎如此強悍，見自己等人躲避之後，居然可以在這麼短的距離內再次煞住沖勢，這是完全違反物理原理的。
遲緩衰弱兩種負面效果一出現在蘿茜的身上，卻讓她神情一震。
因為下了馬後，身穿沉重鎧甲的重裝騎士，根本無法靠自己的力量站直身體，更別說移動了，下了馬後，重裝騎士就相當於一座不會移動的活靶子。
蘿茜這句話用的是肯定的語氣，她不是質問黑龍，而是告訴自己的同伴，眼前這些人竟然是不死生物。
黑大左腳抬起，用力地踩下，地面竟被他沉重的腳步踩陷出一個寸許深的腳印，但他前沖的勢頭也立刻停了下，右腳順勢跨出，雙手一揮，手中的大砍刀便以雷霆萬鈞之勢，朝前面的聖騎士疾劈而下。
蘿茜和崗撒羅斯對視了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難以置信的神色，崗撒羅斯一貫冷漠的臉上，此刻也忍不住顯出了驚駭的神色。
他們從來都不苟言笑，做事一板一眼，任何動作都規範到讓人找不出任何毛病，任何一個聖騎士，拉出來都可以成為所有騎士的模範。
貫注了神聖鬥氣的長劍燃起熊熊聖焰，劃破樹林中陰暗的光線，彷彿劃破虛空的利刃般劈向黑二。
獲得阿里羅約的記憶后，他更明白光明教會的一切魔法鬥氣和技能，天生就是用來克制暗黑系生物的，那些被凈化之光凈化的同類們，它們的靈魂不會再次沉睡，而是煙消雲散。
想到這裏，蘿茜按上了劍把，如果對方真的是正規軍，那她就不介意殺人滅口了。
蘿茜再次動容，今天她徹底被震撼住了，因為讓她吃驚的事情太多了，一件接一件差點讓她喘不過氣來。
這名聖騎士大驚失色，握錘的雙手不由自主地輕輕顫抖著，如果不是事先加持了力量祝福，黑大這一劈可能要了他的命，但即使如此，強力的衝擊還是讓他雙手輕微地挫傷了。
黑龍厭惡地眯了眯眼睛，這些聖潔的光芒太讓人討厭，每閃現一遍都讓黑龍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手中的重劍不停，黑龍繼續沖向了蘿茜。
夏柏帝國之所以花費大量的金錢來供養一支重裝騎兵，主要是因為重裝騎兵的強大衝擊力，在戰場上，重裝騎兵簡直是步兵、弓兵的剋星，普通騎兵和輕騎兵面對重裝騎兵，也只有逃命一條路。
左邊是山壁，右邊是密林，避開的唯一方法，只能是下馬避入樹林中。
知道這一點后，黑龍第一次產生了慶幸的感覺，慶幸當時自己沒有被凈化之光照到，否則就不會再有他的存在了。
斯文哥爾沒有黑龍那麼強大的靈魂之心，感應不到對方身上那些讓不死生物討厭的氣息，但他的閱歷，卻能讓他一眼看穿對方的身分。
聖潔的光芒閃現，神聖之驅散，馬上作用在她和崗撒羅斯的身上，詛咒的效果頓時被消除了。
又是一道聖光閃過，那是聖光術的光芒，蘿茜雙肩的挫傷頓時痊癒了，但是此刻的她，沒閑暇感謝幫她療傷的崗撒羅斯，因為在剛才那記交鋒，她感應到一些讓她憤怒的氣息。
所有聖騎士的眼中，都射出狂熱得讓人心悸的光芒，不死亡靈，暗黑異端，兩種聖騎士死敵的身分，竟然出現在同一批人身上。
算來算去都是可怕，斯文哥爾有點暈了，連忙把這個問題甩到一邊，打量起對面的騎士。
裹著鐵靴的大腳，第一下踩在了聖騎的胯下，對方頓時發出一聲閹雞般尖細高亢的慘叫聲，身子蝦子般的弓了起來，下一腳，黑二踏上了他的胸口，尖細高亢的慘叫聲頓時戛然而止。
另一邊，黑二舉著雙手重劍，嘴裏高叫著：「哦……殺！殺！」轟隆隆地像一頭犀牛般，沖向離自己最近的一位聖騎士。
看清楚蘿茜等人，斯文哥爾微微一楞，轉而臉色大變，衝口驚呼道：「聖騎士！你們是光明教會的人？」
隨著喝聲，聖騎士身上的鬥氣光芒頓時暴漲。
望著劈來的長劍，黑二既不砍也不劈，只是直直地豎起自己的雙手重劍，五寸寬的雙手重劍，簡直就像一張盾牌，嚴嚴密密地封住了聖騎士正面的攻擊方向。
一寸是什麼概念，現在羅茜手上的長劍也只不過寬兩寸而已，一寸的鎧甲，她的劍能不能砍得進去，都是一個問題。
這裏可是同盟的領土，暴露身分的後果是很嚴重的。
她沒料到對方的坐騎爆發力如此可怕，竟然能在三十公尺的距離內發動一次完整的衝鋒。
失去阻礙，黑二這頭犀牛又發動起來了，大步跨前，完全無視倒在身前的聖騎士，直接從他身上踩了過去。
鏘的一聲巨大的金鐵交擊聲，黑龍和蘿茜不分勝負，各自退了兩步。
裹著厚厚鐵靴的大腳，一往無前地踹在聖騎的手臂上，一聲清脆的骨骼碎裂聲，聖騎士的手臂扭曲出奇怪的孤度，但黑大的腳並沒停，而是帶著對方的手臂一起撞上了對方的胸口。
這些聖騎士不愧是天使騎士團成員，精銳中的精銳，蘿茜命令剛下，所
他們的動作太快了，從衝鋒到停止再到下馬，每一步驟都超出了常理，蘿茜等人完全被震懾住了，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蘿茜靈活地一翻身，閃過黑龍橫劈而至的雙手重劍，落地后，她緊緊地盯著黑龍，一字一頓念道：「暗黑異端！」
黑大手中的砍刀早就變成了黑色，黃金骷髏天生的技能死神鐮刀，黑大是用得越來越熟練，並且漸漸地，他本能地發展出一些與別的孩子們完全不同的攻擊方式。
他們的衣物裝備永遠是乾乾淨淨的，坐姿永遠是筆直的，神情永遠是莊嚴肅穆的。
蘿茜舉起長劍，大聲喝道：「虔誠光環，力量祝福！」每喝一聲，所有聖騎的身上都閃現一次聖潔的光芒，然後，潔白的神聖鬥氣，從所有聖騎士的體內透射而出。
蘿茜知道重裝騎兵是強悍的，但眼前這些重裝騎兵卻更加強悍，全身超重鎧甲，連馬匹都包裹的嚴嚴實實，從鎧甲的邊緣來看，這些鎧甲全都厚達一寸。
聖騎士的長劍砍在黑二的重劍上，頓時覺得自己彷彿砍中了一塊大鐵板，鐵板紋絲不動，而自己的虎口卻被震的陣陣發麻。
聖騎士的臉越漲越紅了，彷彿正鼓出吃奶的力氣，但身體還是被一寸一寸地推向後，踩著大地的雙腳在地上犁出兩道深深的腳印。
雙手重劍后的黑二探出頭來，疑惑地看了一眼與他相持不下的聖騎士一眼，獲得意識后，他還是第一次碰到力量與他相持不下的人，難免會驚訝了點。
所有聖騎士的心中，都冒起了這個疑問。
及時煞住了沖勢，剩下的戰馬幸免於難，然後黑龍和孩子舉著重劍，飛快地跳下馬，朝著避進樹林中的聖騎們衝去。
蘿茜心中一沉，對方是什麼人？為什麼能一眼就認出他們的身分？重裝騎兵只有在戰場上才會發揮作用，這些難道是同盟正規軍？
忽然間，不知道誰心急火燎地怒吼了一句：「笨蛋，快退，別和他拼力氣！」
從小就根深蒂固植在心裏的信念，讓這些聖騎士從前一刻的驚慌，轉變成了狂熱無畏的戰士。
雙腳陷進土裡，進退不得的聖騎士無奈之下抽出一手，護在胸前。
「驅散！」
年紀大了之後，他雖然沒了那種閒情逸緻，但任何一個聖騎士，他見一眼就能認出來了，那種從小就規範到骨子裡的氣質和動作，是瞞不了他的。
不過……
聖騎士在同伴的怒罵中，已經心神大震了，再加上黑二的大吼，他竟然腳下一踉蹌，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論力量，人類是不可能與黃金骷髏相比的
被黑二盯上的那名聖騎士，毫不示弱地一聲大喝，拖著長劍高高地躍起，撲向黑二。
就在這時，黑二突然又大吼起來：「哦……殺！殺！」每吼一個字，黑二的力量又暴增一分。
望著已經近在眼前的重裝騎兵，蘿茜再也保持不了平靜，大聲喝道：「避開！」她不會笨到與重裝騎兵硬撼，正面對抗，普通重騎都能撞死她，更不要說這些超重裝騎兵，他們是聖騎士，靠鬥氣，武技和神聖法術吃飯的，不是靠蠻力衝撞。
天啊，這些還是人嗎？
「光明教會」四個字是黑龍的惡夢，不管是他聖戰中的經歷，還是阿羅約的記憶，都讓他把光明教會視為自己水火不容的死敵。
眾所周知，長柄武器都是頂端的位置力度最沉，越靠近握把的地方，受力越小，道理人人都懂，但是在電光石火的交鋒能把握住時機，卻需要高超的眼力和武技，還有膽量，由此可見，這名聖騎的武技膽量都不弱。
所有威脅他存在的，都要消滅，雖然黑龍已經成長了許多，明白不能隨便殺人，但是這個想法，還是根深蒂固，烙印在他的靈魂里。
憤怒是神聖法術中一種能瞬間倍增自身力量的法術，加上聖騎士原先已經加持過力量祝福，雙重加持下，聖騎士竟然硬生生地把犀牛一般的黑二的沖勢擋了下來。
可是讓蘿茜驚駭的是，這些騎士不但下了馬，並且能移動，而且是用很高的速度向他們撲來！
天啊，重裝騎兵！不不不！是超重裝騎兵才對！
重裝騎兵竟然下馬了！
與此同時，三四道聖光術，不要錢似地扔到受傷的聖騎士身上。
只是幾眼，他便看出這些人的不簡單，但讓他不安的卻是，眼前這些人身上傳出一種讓他很討厭的氣息。
雙方在角力著，抵在一起的騎士劍與雙手重劍，磨擦出咯吱咯吱地刺耳聲音。
倒拖著砍刀，黑大快步地衝進密林之中，一位聖騎士提著雙手錘向他迎了上來，天使騎士團的武器不是標準配備的，隨各人的喜好自由選用，所以這些聖騎士里，提劍扛錘的都有。
面對疾劈而至的雙手重劍，蘿茜神情莊嚴而肅穆，毫不畏懼用她手上那相比之下細得可憐的長劍迎了上來。
但接下來，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你們是不死生物！」
重裝騎兵蘿茜見過很多，夏柏帝國就是靠騎兵起家的，重裝騎兵一直都是夏柏帝國的王牌部隊，雖然供養一支重裝騎兵部隊耗資巨大，但夏柏帝國從來沒有削減過重裝騎兵的編製，一直都保持著三萬人數量。
這些到底是什麼坐騎？竟然可怕到這種程度，它們的骨骼和肌肉，難道是鋼鐵鑄造的？否則怎麼可能承受得了這種劇烈的力度轉換？
前面的聖騎士凜然無懼，不退反進，一個箭步沖近黑大身前，這才舉錘砸向大砍刀長柄的中部。
如此一來，剛才那些超出常理的現象就很好解釋了，這些人是不死生物，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情，自然不能用常理來衡量。
猜不透看不懂，蘿茜頓時在心裏給這些傢伙打上「可怕」兩個字的標籤。
已經覺醒獨立意識的黑二，日漸表現出與眾不同的性格，所有孩子中，只有他會叫黑龍為將軍，現在竟然把戰場上那套嘶吼壯勢的把戲也搬出來了，重甲戰士中，唯獨他哇哇大吼，實在夠引人注目的，但洪亮的嘶吼聲中，黑龍一方頓時聲勢大增。
滾成一團的兩個聖騎士，沒受傷的那個灰頭灰臉地跳了起來，受傷的那個手臂古怪地扭曲著，完好的那隻手卻按著變形的胸口，無力地躺在地上。
不死戰馬的爆發力是驚人的，三十公尺的距離，足夠它們從零增速到極限，沉重的馬蹄撼動大地，黑龍一行挾著無邊的威勢，朝蘿茜等人壓去。
重裝騎兵在戰場上是強悍的，但下馬之後的重裝騎兵卻是脆弱的，即使是一個最瘦弱的士兵，也可以輕易殺死一名下了馬的重裝騎士。
憤怒加持下，聖騎士漲得滿臉通紅，握劍的雙手不經意顫抖著，雙方的兵器死死地抵在一起，兩寸寬的騎士劍，在黑二門板般的雙手重劍映襯下，顯得無比脆弱。
聖騎士的天職，就是審判世間所有的異端，無論對手多麼強大，他們都會無畏的面對。
聖戰的時候，他曾經見過一批牧師發動凈化之光，把他的同類一片片地凈化成零散的骨頭。
這個聖騎士不知不覺中鑽進了牛角尖，竟然和黑二拼起了力量，他的力量明顯就不是黑二的對手，他身後的同伴每個人都看出來了，但身在其中的他卻被憤怒沖暈了頭，才沒意識到，他們是聖騎士，靠的並不全是力量，同伴的怒罵提醒了他，同時也讓他心神一顫。
身後的同伴見狀，一個聖光術及時扔到他的身上，可是黑大一擊之後，並沒停手，砍刀順勢一拖，然後一個跨步，抬起左腳閃電般地踹向對方的胸口。
可是他錯估了黑大的力量，刀柄與鐵鎚相撞，發出一聲沉悶的金鐵交擊聲，聖騎士的身影頓時矮了一截，竟然是被黑大硬生生劈陷進了土裡。
鐵蹄犁過，一地碎肉鮮血飛濺，最前面的五匹戰馬被黑龍等人踩
憤怒畢竟是瞬間加持的魔法，不能持久，隨著法力的流逝，聖騎士後退的勢子越來越快了。
聖騎士臉上一陣怒氣上涌，再次一聲大喝：「神聖！憤怒！」
更讓她心悸的，是這些騎士的控制能力，從衝鋒開始到停步，她沒看到這些人有一絲多餘的動作，難道他們可以與自己坐騎心意相通？
光明教會的聖騎士在斯文哥爾眼裡，全都是些變態。
聖騎士慘叫著，狂噴著鮮血倒飛了開去。
聖光術治療效果很好，何況還是三四個聖光術一起作用，聖騎士的傷勢痊癒了，雖然變形的地方還是變形，但卻不會再危及性命，不過聖騎士也暫時失去行動的能力。
黑大眼睛深處火光大盛，雙腳踏著大地，再次發動了。
見到這一幕的聖騎士一方集體色變，靠得最近一個同伴飛身撲出，抱住了飛跌的聖騎士，但未盡的余勢，卻帶著撲救的同伴滾成一團。
蘿茜生起了殺意，但有人比她更快，一陣整齊得彷彿只有一聲的兵器出鞘聲，黑龍和孩子們全部抽出他們那寬達五寸的雙手重劍，不死戰馬悍然發動，發起了衝鋒。
兩道詛咒，擊在蘿茜和崗撒羅斯的身上。
斯文哥爾馳到黑龍的身邊，眼光測量了彼此間的距離，心裏暗贊了一下，三十公尺的距離，不足普通馬匹發起衝鋒，但以不死戰馬的爆發力卻可以，不知道黑龍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如果是無意的，那他的戰鬥本能實在太可怕了。
干倒一個，黑大繼續跨步，朝著餘下的聖騎衝去。
黑龍舉起了重劍，兩道衰弱遲緩的復活詛咒魔法，先一步激射而出。
這些重裝騎兵竟然……竟然下馬了！
雙方距離三十步的距離時，黑龍勒停了戰馬，上下打量起對面這支騎兵隊，普通的傭兵裝束，身材強壯，坐姿挺拔，雙目有神，隊型整齊，看到這裏，黑龍心裏升起一種不安的感覺。
聖騎士的一舉一動都是完美的，但太完美了就不是人了，年輕的時候，斯文哥爾就曾很惡意地猜測，這些聖騎士嫖妓或者夫妻間進行人倫大事的時候，是不是也一板一眼，十分規範呢？
一看到黑龍等人身上的裝備，冷艷的蘿茜，再也無法保持她漠然的表情，美目瞬間瞪到最大，而她身後的騎士，更同時發出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所有聖騎士臉上的震驚，都隨著黑龍這一道詛咒魔法的施放而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一種狂熱的莊嚴。
但畢竟身體結構不一樣，硬拼了一記后，黑龍若無其事，但蘿茜的肩膀卻開始輕輕地顫抖起來，力量祝福增幅的是力量，卻無法強化她的身體，血肉之軀又怎麼能敵黃金骷髏的堅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