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白骨如山鳥驚飛
第1118章 抓其要害
北堂煜笑道：「錦衣候果然是一點就通。」端起茶杯，十分優雅地輕抿一口，才悠然道：「皇位之爭，你死我活，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怪只怪先帝駕崩的時候，本王卻與北堂風在東齊，如果本王和他分道揚鑣，他必然心中懷恨在心，本王也不敢確定分開之後，他就一定到不了咸陽……！」
「莫非你覺得他們不安全？」
齊寧長嘆一聲，讚歎道：「王爺深謀遠慮，今日我是見識了。」
「北堂風是要做皇帝，但是他如果取勝，第一個要想到的是誰幫他坐上了皇位。」齊寧慢條斯理道：「他能殺到洛陽，是靠了屈元古麾下的驕兵悍將，王爺，西北軍聽從屈元古的軍令那是理所當然，但是不是聽從北堂風的號令？」
煜王爺臉色更是難看，齊寧繼續道：「如果西北軍在洛陽劫掠，王爺覺得那群虎狼的目標會是什麼地方？」
「不錯。」煜王爺含笑道：「如果本王隨他到了咸陽，北堂昊也必定會認為本王站在北堂風那一頭，本王的家眷就身處險境。」
齊寧微微點頭，端起茶杯道：「王爺，你就當真覺得你身在大楚，家眷就能平安無事？」
「所以最終還是要一站到底？」
「這……！」
「自然是官宦之家。」煜王爺嘆道：「官宦之家多有積財，金銀珠寶古董字畫都有珍藏，普通百姓自然不會擁有，他們要劫掠財富，當然……是挑選官宦。」
煜王爺談笑風生，齊寧卻
齊寧恍然大悟：「隨意王爺故意經過楚國，即使被我們請回來，你也並不擔心我們會對你怎樣。」
北堂煜這一句話卻是一言中的，如果他果真去了咸陽，和北堂風抱成團對付北堂昊，那麼其身在洛陽的家眷就會在北堂昊的手中，北堂昊既然可以和自己的兄弟手足相殘，自然不會在意北堂煜的家人，將煜王爺的家眷斬殺祭旗，那並不是有多稀罕的事情。
北堂煜淡淡一笑，道：「說到底，你們楚國人的能耐實在不怎樣，本王和北堂風經過楚國境內，繞道前往咸陽，從一開始這幾乎是不可能達成的目的，北堂風當時六神無主，本王給他出了這個主意，他一口答應。」
齊寧嘆道：「王爺是我的長輩，見識比我多，兵荒馬亂的時節，自然也見過血腥殘殺。王爺剛才說了，無論是北堂昭還是北堂昊，人品和才幹都要勝過北堂風，這兩人不管最終誰得了洛陽，試問會不會向北堂風妥協？」
北漢諸皇子為爭奪皇位，拼的你死我活，而北漢的文臣武將，自然而然也就各自站隊，身家性命自然也全都押了上，時局之下，誰也無法獨善其身。
齊寧問道：「王爺一開始是打算讓北堂風也被我們找到？」
「北堂風能夠得寵，不過是他的母親受到寵愛。」煜王爺淡然道：「幾位皇子之中，無論是北堂昭還是北堂昊，人
「這並不是沒有可能。」
「我明白了。」齊寧嘆道：「王爺如果在東齊和他分開，直接返回洛陽，那麼北堂風心中懷恨，一定會以為王爺是站在北堂昊那一邊，而王爺也擔心北堂風真的得到屈元古的相助，有朝一日殺進洛陽，那時候王爺就大難臨頭。」
齊寧搖頭道：「晚輩以為，那兩人都不會約束部下，據我所知，屈元古也不是什麼善類，北堂風更是目光短淺。西北貧瘠，屈元古手下的將士在西北飽經苦寒，殺到洛陽，屈元古總要給他們一些甜頭。」
齊寧含笑道：「晚輩到現在沒有提及一句寰宇圖，是王爺自己提出來。當然，既然說到這裏，晚輩有個建議，不知道王爺願不願意接受？」
煜王爺放下茶杯，冷笑道：「錦衣候，你今日前來，到底意欲何為？是否還忘不了寰宇圖？」
煜王爺淡淡一笑道：「你當皇位之爭是小孩子過家家？既然已經兵戎相見，不到一方徹底勝利，就不會輕易罷手。如果北堂風兵臨城下，北堂昭或者北堂昊果真投降，那下場比死還要凄慘，你覺得他們不明白這個道理？」
「本王相信途經貴國，總能讓你們的人發現一些端倪。」煜王爺嘆道
煜王爺哈哈一笑，道：「本王從年輕時候開始，就只知道鬥雞走狗，所以當年沒有人會覺得我有資格繼承皇位，這也就免去了許多麻煩，但也正因如此，朝廷的官員們可沒有幾個心裏不輕視本王。」靠在椅子上，悠然道：「所以本王也沒有想過讓他們心生什麼敬意。」
煜王爺一怔，皺眉道：「屈元古在咸陽領兵多年，西北軍……確實聽他吩咐，不過他是北堂風的舅父，那……！」說到這裏，立刻意識到什麼，話聲頓止。
齊寧嘆了口氣，道：「王爺，恕我直言，當年北堂一族也是外戚，最後不還是坐了江山？北堂一族可以，屈元古為何就不敢？」
齊寧道：「晚輩翻閱史書，但凡城破之後，除非有特殊狀況，否則兵馬一進城，便會大開殺戒，將城中變成人間地獄。」目光深邃，聲音平靜：「王爺覺得屈元古和北堂風佔據洛陽之後，會不會約束部下？」
「王爺在北漢富貴至極。」齊寧道：「到時候卻不知道西北軍會不會衝進煜王府？那時候洛陽一片混亂，所有人都自顧不暇，如果那群虎狼真的衝到煜王府，想必也沒有人能管得了，到時候……！」話聲戛然而止，只是微微搖頭，但後面要說什麼，煜王爺自然是一清二楚。
煜王爺端杯連飲數口，他先前雲淡風輕，但這時候似乎意識到自己忽略
齊寧萬沒有想到煜王爺被抓的真相竟然是如此，瞠目結舌。
「大漢是北堂一族的大漢，他屈元古算什麼東西，怎敢有野心稱帝？」煜王爺顯然是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端著茶杯的手微微顫動：「他若稱帝，沒有人會服氣，那是亂臣賊子。」
「本王又何嘗想這樣？」煜王爺苦笑道：「錦衣候，本王不妨和你說句心裡話，若是有得選擇，本王還真希望是一名普通的富家翁，守著田地衣食無憂，若在一鄉，偶爾接濟一下別人，還能受人尊敬。身在朝廷，嘿嘿……！」搖了搖頭。
「屈元古要做什麼，北堂風當然不敢阻攔。」齊寧微笑道：「我只擔心屈元古真的拿下洛陽之後，一時生出做皇帝的念頭，到時候自己登基稱帝那也不是沒有可能。」似笑非笑道：「雖然北漢有牧雲候北堂幻夜這位大宗師存在，但據我所知，大宗師不會捲入世間紛爭，即使屈元古真的要稱帝，北堂幻夜也未必會出手阻攔。」
煜王爺一怔，隨即皺眉道：「這……城破之後，洛陽城難免要亂上一陣子。」
煜王爺頷首道：「以本王的了解，洛陽一戰，勢不可免。」
「那麼請問王爺，洛陽城破之後，會是怎樣一番景象？」齊寧凝視著煜王爺雙目：「城中是秩序井然，還是人間地獄？」
而這位煜王爺竟然能想出遠避楚國擺脫是非的法子，實在是讓齊寧嘆
煜王爺放下茶杯道：「本王在大漢只是個閑散人，貴國好歹也是大國，即使抓了我，難道就真要殺我祭旗？」
煜王爺微笑道：「所以本王總要冒一點風險。本王在你們楚國，無論是北堂風還是北堂昭，都不會為難本王的家小，如果貴國他日網開一面，放本王歸國，那是再好不過，即使要一輩子囚禁本王，大漢皇位之爭無論誰勝出，本王的家眷都可以得保。」撫須道：「本王都一大把年紀，生死已經是置之度外。」
煜王爺冷笑道：「北堂風如果想要做皇帝，難道要將自己的都城變成一堆廢墟？」
「王爺是說，從一開始，你就沒有想過去往咸陽？」齊寧明白幾分。
「王爺貴為皇胄，自然也是受人尊敬的。」
這一刻齊寧是真的對煜王爺心服口服，他哪裡能想到，這位老王爺如今被軟禁于楚國，只不過是一種策略而已。
齊寧笑道：「看來王爺已經明白了。屈元古和手下的西北將士是一體，那些人跟他起兵，說到底，求的就是榮華富貴高官厚祿，拿下了洛陽，屈元古若是阻止手下人搶掠，定會大失軍心，而屈元古知道自己擁有的一切無非是手裡抓住了西北兵權，此種情勢下，他當然不會考慮北堂風稱帝之後的都城是怎樣，只會滿足手下那幫人的所求。」
齊寧意識到什麼，心中吃驚，但神色倒還平靜：「王爺是說，你繞道楚境，並沒有想過離開楚國，換句話說，你是有意要讓我們請你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