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一夢三秋
章五 突變
當然，也有一次嘉琪因為力氣不夠，拿了個裝了點菜的盤子而一不小心掉落在地上把盤子摔成了好幾片。
嘉琪也會做夢，似乎我不知道嘉琪做什麼夢，但是有時候她半夜三更也會哭出來，那時，我也會被她給吵醒，然後又哄著她入睡……
因為自從我認識包娟阿姨以來，我從來都沒有看到過她對我流露出這樣令我不安的神色。
總的來說，我這個人還算是比較用耐心的。就在5月初的第一個星期六下午，我在家裡教會了嘉琪自己拿著勺子吃飯。
被包娟阿姨這麼一問，我的心頓時一驚。
或許那一刻嘉琪是真的害怕我要永遠這樣關住她，把她給拋棄了吧，忽然間嘉琪就大哭了起來，自從嘉琪長大以來我很長時間都沒有聽到她這麼響亮的哭聲了，嚇得我急忙打開門把她給拉了出來拍著她的背安慰她。
我心裏非常忐忑，有些不安地找了條骨牌凳坐了下來，而嘉琪也是出奇地聽話，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拉著我的手站在我的一旁，小嘴微張，缺不出聲。
「建東啊，包娟阿姨跟你說，其實阿姨真的很想養琪琪，阿姨很喜歡這個孩子，一直把她當做自己的孩子看待的。還有，阿姨也很喜歡你的，建東。」包娟阿姨一開口就這麼說道，然後，她又漸漸地深入話題，說道，「只是建東……阿姨想問問你，你媽媽……到底還想不想來接琪琪？」
我是嘉琪唯一的依靠，她全心全意地信任著我，依賴著我。
和嘉琪在一起的日子，
那個經常在外地奔波的木匠工。
安慰著嘉琪，嘉琪依舊是哭了很久才慢慢停下來，濕潤的大眼睛盯著我看了好久，好久，好像怕我再那麼對她。
我沒錢了。
其實說起來也沒什麼了不起，無非就是我吃完飯收盤子的時候讓嘉琪幫我拿著，然後我走到哪兒她就像一條尾巴似的跟到哪，最後我走進廚房她也就啪嗒啪嗒地跟進來了。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嗎。
而如果我有一天拋棄了她，那麼，她就將一無所有，無處可去，只有死亡。
那時候我就會皺起眉頭，然後輕輕地打她的小屁股，然後撓她痒痒，敲打她尿尿的地方，那時候嘉琪就怕了，稀疏淡淡的小煙眉鬆弛開來，小嘴拉大，做出要哭的模樣，那時候我就只好抱起嘉琪，安慰她：「嘉琪乖乖，不哭~~」
包娟阿姨……好像是被人打了巴掌。
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從那之後，一旦嘉琪犯了錯，比如一直玩玩具不肯吃東西，或者不肯進地下倉庫或者不聽話地到處亂跑，我就會打她的屁股和撓她尿尿的地方，然後她就會害怕，不敢犯錯了。
被我這麼一說，包娟阿姨倒是終於開口了，但是雙手仍是不安地搓揉著，似乎有些為難。
我震撼了。
還有睡覺的時候，順便一提，以往我都是睡在地下室那張可以推開變成小床的沙發上的。在那張小床上，我有時
那天我找遍了家裡所有可能有我不經意間存放錢幣的地方，最後也只找出20多元，加上我剩下的積蓄，也只有963。
再之後就是端盤子的工作，這是教導小嘉琪日後成為女僕的第一步……咳咳，扯遠了。
當然也有開心的時候，比如我玩電腦遊戲的時候，嘉琪就會坐在我的大腿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閃閃發光的電腦屏幕，露出好奇嚮往的神色，但是嘉琪又不會用滑鼠，最後就只能眼巴巴地看著我玩一些遊戲，嘴裏發出「啊、啊啊」之類的輕微呼聲。
那一次我真的是教了好久，我先是讓她學會我握起手來抓勺子，然後把勺子塞進裝著小米粥的碗里，然後一點一點地撩起來，最後往嘴裏放。
這個過程非常不簡單，因為拿勺子對於大人來說非常簡單，但是對於小孩來說就很難了，主要是拿勺子一要拿穩，二要控制力道。這是一個
「嘉琪不哭，不哭……papa錯了……」
有時候，嘉琪坐在我的床上抓著一顆紅色的小球或者其他的什麼玩具玩得正盡興，我就會突然搶過嘉琪手裡的玩具，然後故意拿到離她的腦袋很近的地方，那時候嘉琪就會立刻伸出手來搶，然後我就拿得更高，然後嘉琪也會伸地更高，直到最後我拿得太高高過她的頭頂她拿不到了，小煙眉就會皺起來，嘴裏「啊啊」地叫著，小腳踮起，臉上露出失望和不快的神色，然後我就會立刻把玩具還給她，接著嘉琪的臉色就會立刻轉好，小嘴一咧又開心地笑了。
隔著一層玻璃，嘉琪的眼裡儘是恐懼和焦急，不斷地叫著「papa、papa~」而我則是回以她沉默的微笑。
再之後，嘉琪就學會了自己用小勺子吃飯和幫我端菜盤子。每次我和嘉琪在家時，我都會手把手地教導嘉琪怎麼拿勺子，怎麼吃飯。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店裡沒有別人，包娟阿姨也找了條骨牌凳坐了下來，坐在我的對面。她牙齒咬著嘴唇，臉色有些猶豫，似乎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建東啊，你來了。」看到我牽著嘉琪走進店裡，包娟阿姨才稍稍收斂了一點神色，但是還不等我說什麼，包娟阿姨就分外認真地對我說，「建東，你上學還來得及吧？你先坐一會兒吧，阿姨有些事情想跟你說。」
再之後，就是我和嘉琪之間玩遊戲。
也有一次，我弄哭了嘉琪，那一次我在幫嘉琪把尿之
1000元錢，我不知道能用多久。但是我估計不會超過2個月。嘉琪要吃飯，在包娟阿姨那裡吃飯雖然不花錢，但是我總要給包娟阿姨錢，不可能讓她完全承擔養嘉琪的費用。
那一刻我真的驚恐萬分，因為會打包娟阿姨這麼熱心腸的女人的人，只可能有一位，那就是包娟阿姨的老公。
那聲音連我自己聽了都要作嘔。
那天，我依舊是照常地上學，照常地把嘉琪送到包娟阿姨那裡，但是我走進包子店后，卻有些詫異地看到包娟阿姨眼圈通紅地站在店門口，面色痛苦而凝重地看著我的到來。
那一刻，我感覺到整間包子店的氣氛都有些出奇地冰冷和嚴肅。
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包娟阿姨，我幾乎是嘉琪唯一的親人。
停止的哭泣的時候沒，我眼角的餘光落在有點痛的小腿上，卻看到嘉琪的小手，正用力地、緊緊地抓著我的褲腳，好像生怕我丟棄她……
在嘉琪一歲多的時候，我就已經給嘉琪買了不少的玩具，主要有積木、洋娃娃、小綵球、小車子和一些益智的拼接類玩偶。
而且，更讓我痛苦的是，包娟阿姨那裡居然也在那時候出了問題。
在嘉琪小小的心靈里，我幾乎是她生命的全部，她的上帝，她的信仰。
她的人生和我的人生早已經緊緊地捆綁在了一起，再也部分彼此，再也不可能分開。
那時候我就隱隱地感到了包娟阿姨可能出了什麼情況。
「包娟阿姨
在和嘉琪每天歡樂的背後，是我一天天減少的積蓄的殘酷現實。隨著5月的將盡，我的積蓄，也終於是第一次不足1000元了。
我快養不起嘉琪了。
在5月的20號時，我已經深深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除了體型大了點，內心也不過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孩。
不過效果也還是有的，至少在我的安慰下嘉琪很快就不哭了。
隔著浴室的毛玻璃，嘉琪的大眼睛焦急地望著我，小手啪啪地打在玻璃門上，但是我卻始終在玻璃門外看著她，看著她打不開門干著急的可愛模樣，心裏覺得有些好笑。
教嘉琪自己勺小米粥吃飯的時候嘉琪還把勺子弄掉了好幾次，白色的米水濺在桌上，弄得一塌糊塗。不過在反覆地嘗試下嘉琪終於學會了拿著勺子舀米粥了，雖然最後只是吃了兩口就不吃了還是靠我喂她才吃完，但是看到嘉琪的第一次成功我還是非常地欣慰。
我本想問幾句，緩解下氣氛，但是就在那一刻我卻看到包娟阿姨的右臉上有一個不是很明顯的紅紅手印。
唯一缺少的，就是錢。
我和嘉琪之間的故事，實在是太多太多，有的時候，我覺得如果哪一天我真發了瘋，把我能想起來的所有和嘉琪之間的一件件小事都記錄下來，恐怕能寫像新華字典那樣厚的一本書吧。
那一次，我真的是恐慌了。
那一刻，我終於明白，包娟阿姨是不想再養嘉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