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憶水流年
章九 車間
馬伊可……我把這個名字在心裏默念了三遍，隨即笑聲問道：「呵呵，馬小姐，我的年紀可能還沒你大，你不用這麼客氣地叫我的，我叫楊建東，你叫我小東就行了。還有，如果你想當保姆的話可能要持續不短的時間，大概要一年左右，而且每天也要花不少的時間照顧和教育我家的……孩子……你能夠做到嗎？如果行的話我們可以談一下工資，只要不是高的離譜我都可以付給你。」
「好~吃的。」嘉琪眼睛盯著碗里的湯，一邊用白色的貝齒咬著麵條一邊含糊地回答我。
聽到了我的聲音，嘉琪抬起頭，睜圓了眼睛看著我，沾滿了細沙的小手不知道該放哪裡，只能懸在空中。
看到這一幕，我急忙上前，走到了嘉琪的面前，嘉琪遇到陌生人，有點緊張，也不敢說話，可是那個中年卻似乎還在問這問那。
對方的請求讓我著實愣了好一會兒，定了定神后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看也沒看手機上的來電顯示就按了接通鍵問道。
看到我牽著嘉琪的手，男子的眼神在我和嘉琪的身上來回瞄了一下，臉色不變地問道：「這孩子是你女兒？」
我帶著嘉琪來到了車間外的那個草坪，草坪由鐵欄圍起，草坪外堆著一些鋼管、沙堆，我就對嘉琪說：「琪琪，你先在這裏玩沙子，papa要工作，就在前面的屋子裡幹活，一會兒來看你。好嗎？」
聽到我的話，嘉琪微微低著小腦袋，玩著小手指，閉著嘴巴。
「那好，就這麼說定了，晚上6點半見吧。」
看著嘉琪乖乖的表情，我沖她瞪了瞪眼睛，結果她也使勁地睜大了眼睛盯著我，挑著眉毛，露出可愛而搞笑的表情。
「喂？」
聽到嘉琪的話我就走向了車間，準備開始下午的工作。
「新姐姐？……papa，什麼是新姐姐？」嘉琪不解地看著我。
「師傅，停車。就是這裏了。」我喊住司機，匆匆掏出錢付給他，然後就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琪琪，papa出去給你買玩具，你在家裡等papa好不好？」
這個中年男子
不管怎麼說，製藥廠外面還有一個比較開闊的草坪，那裡有一些沙堆之類的地塊，當我在車間里工作之餘，讓嘉琪一個人在草坪沙堆里玩也未嘗不可。
因為車間里的葯囧品味道非常刺鼻，而且有些葯囧品的散發出來的氣味還對人的皮膚、口腔都有刺激，所以我不可能讓嘉琪跟著我一起進車間去參觀。
當然，那天下午我也找了借口去了5次洗手間，其實目的就是出去看看嘉琪怎麼樣了，讓她一個人呆在外面，我終究有些不放心。
我看著她，她也看著我。
「papa，papa不要走，好不好。」嘉琪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讓我一時沒有理解，但是看著嘉琪淚汪汪的大眼睛，我知道了，嘉琪是不希望一個人呆在家裡，不希望我突然出門，把她拋下。
而站在嘉琪前面的那個中年男子看到我的舉動也是有些錯愕。
就這樣，我就安慰著嘉琪，把她也帶出了門。
將近12點40分的時候嘉琪終於吃完了中飯，我匆匆把碗筷放到了水槽里，洗也沒洗就打算出門，下午的上班時間是一點，不過那時候我再打的去廠里也已經是趕不上時間了。看來也只能遲到個十幾分鐘了。
下了車后，嘉琪完全就是傻了眼，腦袋轉來轉去，大大的眼睛不住地打量著，好奇地看著這個她從來沒有來過的地方，小嘴張得大大的。
被這麼一問，我點了點頭回答：「是的，老闆我是今天剛來的實習生。有些規矩還不是很清楚，真是不好意思……下次一定會注意。」
我感到臉上有點發熱，但是也沒什麼好的說辭，畢竟是出在我，理屈在我，我也只能認了，最後還是連連賠笑道歉，中年男子才神色不善地皺了皺眉，說了句：「你心裏有點數就好，自己管牢點。」然後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呃……也不是。只是……希望您能親自來一下家政公
然後我似乎聽到了電話那頭傳來的鬆了口氣的聲音，看來對方比我還緊張。
每次出去的時候，我基本上都看見嘉琪坐在外面的草坪上摘著草葉花朵玩或者堆沙子，直到5點時分，下班時間到時，我終於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拿著一些準備帶回家死記硬背的藥單告別了唐經理出了車間時，我卻看到一個身材高長，穿著西裝，留著短髮的陌生中年男子正站在嘉琪身前。
但是還沒等嘉琪的這聲「papa」被那個中年男子聽清楚我就對她說：「琪琪，我們要回家了。」說著拉過嘉琪的小手。
中午的時候，我給嘉琪做了一碗簡單的炸面，放了點甜醬和蝦仁蔥花就當是她的午飯了。嘉琪的胃口很小，平常一大碗的麵條她也吃不了幾口，但是今天也許是因為沒有吃早飯的緣故吧，嘉琪居然嗖嗖地把半碗面都吸進了小肚子里，還喝了不少湯，真是讓我有些意外。
嘉琪蹲在沙堆前，而那個中年男子則是俯著身，摸著嘉琪的腦袋，似乎在問些問題。
「這個……能見面后再說嗎？」對方似乎在迴避這個問題，讓我有些壓訝異。
「呵呵，老闆，真是對不起……我這就帶她走，下次我不會帶她來了。」我急忙點頭哈腰陪笑道，心裏卻滿是苦水。不管怎麼說，家產五百萬的我，就算算不上巨豪，但至少也算的上是老闆了，此刻卻以一名底層的工作人員的身份被人這樣訓斥，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快，當然，不管怎麼說我也是在陳先生的公司里工作，以後說不定還要長期做下去，所以只有彎腰曲背，把一項苦水往肚裏咽。
聽到對方的回答，我心中的那個猜想終於被證實，但是猜想被證實之後我卻是更加地吃驚，我怎麼也沒想到我聘請的保姆居然會這麼年輕，至少從聲音聽來對方也不會比我大多少。
看著這位不近人情的「老闆」走遠，我心裏如釋重負。
沉默了半晌。
「是這樣的話你還是把孩子帶回去
「也行，那到時候再說吧。再見。」我掛下了手機，卻看到嘉琪正抬著頭，小嘴裏窸窸窣窣地吸著瀑布般的麵條，黑白分明的眼睛張的大大的，翹著眉毛盯著直我，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
走出車門，我看到嘉琪的目光也望向了我，大大的圓眼睛一眨不眨，小眼圈紅紅的，小嘴微微撅著，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
我抱起已經超過了一米身高的嘉琪，然後進了家。
「呃……是的，請問你是……？」其實聽到對方那有些羞澀的語氣，我就已經猜到了幾份對方的身份，但是心裏還是有些驚訝。
「papa……」她終於輕輕地吐出了這個詞，眼裡含著淚花。
直到我走到嘉琪的面前，輕聲道：「琪琪。」
沒有辦法，當一個小女孩可憐巴巴地央求你的時候，你真的沒有辦法拒絕，更何況，我對嘉琪也是歉疚萬分。
「這……倒是可以。那工資呢？」我應允道，對於前一個要求，我倒是也知道幾分，一般的保姆都是寄宿在僱主家裡的，吃住都由僱主包攬，這樣的請求也還算是正常，只是因為考慮到對方的年齡我有點猶豫，比較對方這麼年輕，又要寄宿在我家，不讓我感到彆扭那是不可能的。至於后一個要求，我還算表示理解，畢竟人不是機器，總要休息，而且就算我目前在工作，但是每周一天的休息時間還是有的，那天就算她不在我也可以照顧嘉琪。不過，工資才是重點。
「那行。不過今天下午我還有事，今天晚上你能出來嗎？晚上6點半左右我應該能到家政公司。那時候可我們以面談，不過就是有點晚。」
「papa~」嘉琪輕叫了一聲。
今天的嘉琪，格外地倔強。
想了想，我還是決定把嘉琪也帶到製藥廠里去。
低頭看了看沉默著，滿臉無辜的嘉琪，我重新擠出了微笑，道：「琪琪，我們走吧，今天晚上，papa帶你出去外面吃飯
「papa，我也要出去玩。」嘉琪抿著粉嫩的小嘴，央求著我，啪啪啪啪地踏著小腳丫跟在我的屁股後面讓我很是為難。
強烈的歉疚感瞬間佔據了我的心，那一瞬間我真的覺得自己真的好對不起嘉琪。
「不好，我要出去玩。」嘉琪淡淡的眉毛蹙起來，露出凄然的表情。
雖然沒有說一句話，但是我還是被逗笑了。
「嗯，好的，晚上6點半見。」對方似乎如釋重負。
「工資的話……能當面商量嗎？」對方的聲音低了下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男子也沒點頭，表情顯得很是刻板，眼睛又在我臉上掃了兩眼，問道：「你年紀挺輕啊，以前好像沒看到過你，新來的？」
嘉琪歪著腦袋，翹著嘴巴看著我，不發一言。
「沒有下次。」中年男子一點也不給我面子，聲音刺耳地道，「再有下次你也不用來上班了。我們公司的形象可損不起。」
就在這時，手機響起，振地我屁股一陣發癢。
「您好，那個，請問……您是楊先生嗎？」
「為什麼？怕我因為你工資太高而不同意？」我隨口問道。
我正要掛機，突然又想到什麼，隨口問道：「馬小姐，你好像很年輕啊……為什麼會選擇做保姆呢？」
安慰了嘉琪一陣，嘉琪終於低著頭說了句：「知道了，papa。」
「琪琪，papa做的面好吃嗎？」看著嘉琪狼吞虎咽的模樣，我忽然問。
「嗯……」
「琪琪，怎麼哭了？」我默默她的腦袋，柔和地道。
只是當時，才剛來實習的我還不知道剛才那位訓斥我的男子就是陳先生公司的二把手，也是僅此于陳先生的存在，他就是三鑫製藥廠的總經理，錢亦康。
看到我，嘉琪一聲也不發。
從對方體面的著裝上判斷，我猜測他應該也是管理層的領導，甚至可能是經理，於是我急忙笑道：「不是的，老闆，呃……她只是妹妹，我只是帶她出來逛逛。不知道會不會不方便……」
聽到嘉琪口齒不清的回答，我卻是感到萬分的自豪。
在車間里重新換上了清潔服，戴上了口罩，
我對嘉琪眨了眨眼，只笑不語，然後領著她走出了陳先生的製藥廠。
「楊先生，聽說您在找保姆當家教……所以，我想試試看，不知道可不可以。那個……我沒多少經驗，但是如果你願意聘請我的話，我會努力做好的。」
是個陌生女子的聲音，聲音很細也很輕，生澀地像害羞的小女生。
因為我家所在的別墅區和一所市內的小學比較近，所以打的也很方便，加上中午本來就是客流高峰，所以出了門大概十來分鐘后就打到了的，花了將近二十分鐘后我就再一次到了陳先生的製藥廠。
進車間前，我偶然一回頭，卻看到她正遠遠地盯著我看。
「琪琪乖。」我默默嘉琪的腦袋，「聽papa的話，papa給你買玩具。」
我緩緩地走到她的面前，在她的眼前停住腳步，她也依舊沒有站起來，仍然坐在門檻上，只是用那幽怨的小眼睛盯著我。
我側著臉，終於看清了那個男子的長相，他模樣大概三四十歲，下巴尖長，鼻子秀挺，眉毛直長，又彎又細的眼睛非常深邃，有讓人不敢直視的感覺。
算起來，這是嘉琪這一生中走得最遠的一次，平常我也頂多帶她去市區和一些家附近的超市買賣生活用品，都沒有到市的開發區過。
嘉琪嘟著小嘴看著我，眼睫毛一眨一眨。
保姆不應該都是大媽或者婆婆那個年齡段的嗎？
「哦……那個，楊先生，我姓馬，我叫馬伊可。」
「一年的話……是可以的。不過我希望您能包吃包住，而且每周有一天的休息時間，這樣可以嗎？」對方問道。
我本來是想出門，但是嘉琪卻是一直跟著我好像是因為早上我突然出門把她一個人丟在家裡的緣故她似乎怎麼也不肯一個人待在家裡了。
「啊，那可以的。」
「琪琪乖，papa不會走，papa只是出去買東西，現在回來啦。」我溫和地笑著安慰嘉琪，「來，回家papa給你做飯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