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骨》卷一

第一百零八章 天狼居

卷一

第一百零八章 天狼居

而樂毅和秦約自然無法知曉,作為一個從後世穿越過來的人,秦城的思想上和精神上此時正在進行著怎樣的鬥爭。
……
而且,是兩個美人!嗯,兩個長相極為相似的美人。
而這回,一個奔襲大漠這個漢朝史無前例的創舉,都足夠分量了。
只要自己能在這個時代活得舒心,只要自己還能為這個時代做些事情,秦城現在便覺得夠了。
新居落成的時候,秦城用正楷字為自己的小居所提了牌匾,不同於樂毅那個俗到極點的樂府,秦城這個臨時性的居所安上的名字倒是頗有意境。
在郡守府吃過宴,諸將也就散了。
聽到這聲稱呼,白大北略顯肥胖的身體立馬一抖,精神瞬間抖擻了無數倍,不因其他,就因為眼前這個將軍……確實太年輕了些。一般如此年輕就能被提拔為將軍的,家世背景皆是不俗。而這種背景下出來的世家豪門子弟,個個都高傲的要死,面對這種大爺,白大北明白,一個不小心這攤子就被拆了,自己還沒地兒說理去。
這,是一個英雄的時代。
秦城沒有回頭,可他心中還是默念了一句:將軍,多謝!
這日快到正午,白大北才將攤子搭起來,沒奈何,這北風吹得緊,冷得很,攤子開的早了也沒人。忙活了半天,和兩個小夥子將攤子搭好,白大北這便將火盆搬出來,在攤子裏面將火弄燃之後,就招呼攤子里的幾個夥計一同來烤烤,暖暖身子。
「兩位客觀,快些進來烤烤火,外面風大。兩位要吃點什麼?」白大北笑著將兩人招呼進店,問道。
白大北眼睛微微眯起來,這些年見的人多了,他也鍛鍊出幾分眼力,面前這兩人雖是男子打扮,但八成是女子,只是兩人手中拿著的用錦布包裹的長條方形物件,卻讓白大北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謹慎。
「無妨,隨意喂些就行。」年青將軍擺手道。
樂毅沉默點了點頭,秦城所說不該說的,自然是指商會的事情,而該說的,無外乎是指以匈奴之道還施匈奴之身。
秦城站在自家門見看著牌匾上的三個字,靜默了許久。
「好好,馬上就來,兩位客觀稍等。」白大北欠著身子應了諾,轉身的時候不由得在心裏感嘆:這兩位娘子長得好生俊俏,穿男人的衣服都這般好看,真不知換了女子裝束會迷倒多少人!想到這,白大北暗自搖了搖頭,隨即想到自家那位模樣並不如何出眾但卻性子極好的老婆子,嘴角禁不住浮現出一絲笑容來。
「趕你這小店裡最好的小菜上幾樣,少些葷腥就好,另外再上一壺小酒來便可。」兩人跟著白大北進去坐了,其中一名看上去開朗些的女子一邊在火盆邊烤著凍紅的雙手一邊說道。
白大北看到眼前的年青將軍竟然給自己行禮,驚訝和受寵若驚的同時不免暗暗慶幸自己今天遇到了個好說話的主,連忙迎了這幾位進去尋地方坐,「有的有的,不過就是一些鄉下草物,怕不合將軍心意……」
「將軍放心,屬下必當儘力而為。」秦城朝李廣莊嚴一抱拳,鄭重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便上了馬,和秦慶之等人縱馬而去。
樂毅在和秦城往回走的路上向秦城問道:「你跟將軍都說了?」
秦城知道樂毅問的是如何解決鐵騎財費的事情,便道:「說了該說的,不該說的自然沒說。」
這四人皆是一身錦衣,打扮倒也尋常,不過當白大北看到四人腰間明晃晃的長刀之後,立馬就明白過來:這四人怕是軍爺!
秦城將自己關在屋子裡,便只留下秦約和樂毅在外面,兩人雖然有些擔心秦城,但好歹也是有了獨處的時間。
這四人,正是秦城一行人。
不多時四人就在一張桌子前坐了,一個親兵見店裡有個火盆,便將它挪了過來,離秦城近些,好讓秦城烤烤。
「我等緊敢慢趕也有半日了,難得這裡有處酒家,就在此歇息片刻,吃上一頓熱飯再走不遲。」年青將軍說完,下了馬,竟然向白大北抱了抱拳,「就麻煩老闆給我等燒幾樣小菜,暖上一壺酒,要是有馬料就再好不過,待會兒我等一便算錢給你。」
望北亭坐落在上谷通往逐郡的官道旁,一般行人清晨從乾桑城出發去往逐郡郡城,到了這裏正好是正午前後,趕了半日的路程,一般人都願意在這裏歇歇腳,吃些簡單飯菜,喝上幾碗酒或者茶水再趕路。
「你等先前已經烤了不少時間,我等挪過來烤烤又怎樣,你喊什麼喊?這火盆是你的?」那親兵見對方出言不善,語氣也硬起來。當兵的哪個沒一股子衝勁?
經過了一次重生,剛來這個時代的時候秦城身上飽含戾氣和不甘,如今,這份戾氣似乎漸漸平淡了下來。
天狼居。
軍中戰馬平日餵養對草料都有很高的要求,白大北多少知道一些,因是有此一說。
這年頭出門遊走的俠客並不少見,這些人往往脾氣都不大好,雖然都打著鋤強扶弱的旗號,但是把他們惹毛了誰知道會有什麼事發生。白大北看出兩人手中拿的實際是刀劍一類的兵器,如何能不小心謹慎一些?
旨意是六百里加急,不過按照旨意,秦城接到旨意后翌日起程便可。
他人或許不能明白這三個字的含義,即便有的人明白了,怕是也只會說秦城胸懷報國大志。而只有秦城自己知道,為自己的居所冠上這樣一個名字,其中心理上的歷程有多複雜。
「今兒這天還真是冷,風不大,卻偏偏凍得緊,真是邪了門兒了!」烤著火,其中一個店夥計忍不住感嘆道。
兩名親兵跟秦城的時間長了,也知道秦城沒什麼架子,當下也就應了諾。
名利心太重了,往往會丟了自己。秦城如是想到。
他想,人生,不就是經歷么?何必活得那麼累,給自己背負那麼多枷鎖?
這時候軍營的具體封賞和論功進爵朝廷還沒有下達旨意過來,算算日子,現在確實還早了些。
不需用親兵衛隊,秦城便叫上秦慶之,再帶上兩個親兵,就往長安趕去。騎兵部的事務,則被秦城交給柳木這個之前只是名義上的副校。有李廣在軍營坐鎮,又有紀鑄等人幫襯著,秦城也不用擔心什麼。
「好大的口氣!」說話的那女子冷冷道,隱隱有了怒意,「我要是不準呢?你又如何?」
回去之後,秦城便將自己關在了屋子裡,整日都沒有再出來。樂毅和秦約自然不好去打擾,秦約只知道身為驃騎校尉的秦城,如今身上的擔子必然是極重的,很多事情都需要他去靜思。而樂毅則是知道,此時困擾秦城的,怕是商會的事了。
秦城笑了笑,還未來得及說什麼,便聽見旁邊那桌上兩個年輕人中有人不悅道:「你這人怎麼搞的,火盆都給你挪走了,我們還烤什麼?」
白大北緊了緊棉衣,笑道:「這也就日頭沒出來的時候冷些,待會兒要是日頭出來了,便暖和嘍!狗剩,把手考暖和了你去將酒溫著,估摸著不用多久也該有客人來了。」
要去長安的只有秦城一人,便是李廣,劉徹也沒有宣他隨同前去。
第二日,秦城和樂毅在乾桑城看好了院子,也就各自置辦了一個。兩人離秦約的住處都很近,也方便來往和相互照應。只是秦城和樂毅手頭並沒有太多現錢,這置辦院子的花費,倒是有一半來自南宮商。
于天下之士而言,恩莫大於知遇,情莫大於刎頸。
而對於李廣而言,他之所欲提攜栽培秦城,是因為他看中了秦城的大將潛質,同時目的也很簡單:為大漢再造一名將,以求能早日擊滅匈奴,根除邊患。
這回奔來小店的是一行四人,白大北只看了他們一眼,首先便在心裏贊了一句:好俊俏的馬!
朝陽如血,青史如歌。
望北亭的老闆白大北是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雖然家裡並沒有幾個錢但是人偏偏生的很富態,早些年他向親戚朋友借錢在此開了個酒攤,當時的鄰里都笑話他蠢,在那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整個酒攤,不是找虧么。而這些年的事實卻給了那些當初嘲笑他的人一個有力的耳光,如今白大北雖不說腰纏千貫萬貫,好歹成了里裏面最富有的人。
果不其然,看到白大北迎出來,四人中為首兩人中一個向另一人語氣恭敬問道:「將軍,可要歇息?」
不多時,小菜便端了上來,白大北親自為兩人送去了酒水,笑說了聲「兩位客觀慢用。」便退了回來。
秦城返回軍營后不久,劉徹的一份旨意突然到了秦城面前。
這時候,官道上再次響起一陣馬蹄聲,這回的馬蹄聲比那兩名女子來時的響動更大。白大北知道有大生意來了,當即就迎出了攤子。
……
發現這一點的秦城,不由得多看了她們兩眼。這種雙胞胎似的姐妹花,不管是在後世還是現在,都是絕對的極品啊!
想想倒也合情合理。秦城前番斬殺匈奴左骨都候等一系列軍功雖然不小,但也算是邊郡軍中尋常事。劉徹縱然有意提拔軍中年青將領,打造一支有朝氣的軍隊,但在聽了衛青的彙報后也只是給了秦城一個驃騎校尉的差使了事。說到底還是那時候秦城的分量不夠劉徹召見。
「你倆將馬交給店裡夥計,自己隨我進來坐吧,咱們私下沒那麼多規矩,吃完飯大伙兒也好繼續趕路。」秦城見店裡有夥計出來,便對身後那兩名親兵說道。
將軍?!
此生生於漢朝,要不是幸在李广部下,得到李廣的賞識和栽培,便沒有秦城今日的功勛。若不是李廣毫無保留的提攜,縱然秦城有不世之才又如何?若是受到嫉妒排擠,莫說做一個小小的什長,恐怕如今秦城都已經死於非命。
接到這份旨意的時候,秦城在心中暗笑,劉徹終於肯召見自己了么?
秦城循聲望去,就看見了先前進店的那兩名女子。生於後世的秦城對女扮男裝這種事看得多了,加之眼前這兩名女子也沒怎麼刻意裝扮,秦城一眼便認出了兩人的女子身份。
望北亭不僅僅是一個亭子,事實上,這也不是一個標準的亭子,更準確的說法是,它是一個酒攤。
「好好,我這就去辦。」白大北說罷,已經將年青將軍領進了店。
這時候,日頭從雲層中探出頭來。
不多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官道上傳來,聽見這陣馬蹄聲,白大北起了身,笑道:「得!有客人來了,大伙兒準備著!」說完便滿臉笑容朝攤外走去。
官道上從遠處奔來兩騎,不消片刻這兩人便在攤前下了馬。這是兩個打扮俊俏的年輕人,生得面紅齒白,一身錦衣頗為貼身,勾勒出兩人賞心悅目的曲線來。
若說是剛來到這個時代的那會兒,自己有可能為了沽名釣譽和在李廣的心裏留下好的印象什麼的寫上這三個字。但當秦城在這個時代經歷了這麼多的事之後,他心境也漸漸變得平和起來,不再像之前那般什麼都為了立足和往上爬而費盡心機。
李廣在軍營送別秦城的時候,拍了拍秦城的肩膀,笑得很爽朗:「本將早就知道你不是池中之物,他日定可為大漢建立一番了不得的功勛,如今陛下召見你,你可要好生表現,既是為了你日後能施展才華,為陛下好好效力,同時也不要丟了我上谷郡軍營的臉面。今日你這一去,代表的可是整個上谷軍營!」
畢竟奔襲大漠這件事,對此時的漢軍和以後漢軍對匈的作戰方針,意義都太重大了。
說完,不忘憤憤的補充一句:「別以為當兵的就了不起!有本事去殺匈奴人,在我等面前逞什麼能?!」
「好嘞!」狗剩應了一聲,把手在火苗上盪了幾下,便起身去溫酒。
西北望,射天狼。
劉徹的這份旨意,只爭對秦城一人,意思也只有一個:宣秦城速入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