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家國天下
第204章 劍如羿射九日落 矯如群帝驂龍翔
「什麼詩章？」楚皓天柳眉倒豎，疑惑地問。
楚皓天在那天籟琴音之中，運劍如風，衣袂翩翩，施展絕妙輕功，足下輕盈踏著西湖湖面，遊走八卦轉乾坤步法，敏捷的四象無極身法，劍氣盪開陣陣波瀾，劍嘯吟，狂瀾四射。
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手中有了兵器，便有了屠戮，有了屠戮，便有了江湖，若然放下兵器，便是放棄了江湖。
沈婉月隨口而出，「杜甫的《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中『霍如羿射九里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南殺古劍魂前輩，在你離開江南客棧之後，他也獨自去查探了。現如今也不知道他身在何處。」沈婉月沉吟道。
「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艷逸，儀靜體閑。柔情綽態，媚于語言。奇服曠世，骨象應圖。」那天籟之音又是響起，楚皓天只感到空氣中一股強大的內力襲來，壓迫得有些窒息，他驟然從沈婉月的音波幻境中醒悟，手中長劍一揚，瞬間，劍影婆娑，劍氣盪開了音波。
清風吹拂，沁人心脾的馨香瀰漫而至，那股熟悉的香氣，輕盈的玉步，踩著翠草，發出細微的「沙沙」聲音。
身在江湖，何來厭倦江湖？若然不厭倦，目睹這自然風光的旖旎，卻是心馳神往。人在江湖，無疑于被江湖這道枷鎖無形地束縛著，擺脫不了的枷鎖。
楚皓天冷峻的臉龐露出一絲笑意，「婉月，西湖之水
「皓天，今里，我就為你彈奏全部的洛音天籟。」沈婉月的聲音猶如仙樂縈繞，但那所謂彈奏曲子，卻是音波強勁殺傷力襲來。
「皓天，在想什麼呢？」沈婉月冷艷的聲音，她已經站在楚皓天的身邊，冷若冰霜的美眸望著清澈的西湖之水，她俏臉如同靜如鏡面的西湖湖面，微風吹皺了漣漪，恰如她略微的斂容。
「叮咚……叮咚……」沈婉月手中的九弦琴急促地彈奏起來，雖然聽似錯雜無章，實則卻是悠揚的旋律，聽著猶如懸崖峭壁之上，一道飛流直下的瀑布跌落深潭，濺起陣陣白水花，繼而又似滾滾而來的巨浪滔天，大有吞噬萬物的氣勢磅礴。
楚皓天只感覺沈婉月如同翩翩起舞的仙子，體態輕盈，楚楚動人，柳眉閃爍。
楚皓天略作驚詫，但似乎早在預料之中，爽快地說：「昔里，琴劍合璧，威力無窮，今若是琴劍對峙，該是何等風華，好，今里便在這西湖之上。我們比試一場，不過……」
沈婉月嫣然冷笑。「皓天，當今江湖之中，你的武功已是出類拔萃，你我雖是共度患難。但我未曾與你交過手。今番前來，我想了卻一個心愿，與你比試一次武功。」
楚皓天緊皺眉頭，手腕一轉，風雅頌劍法飄然使出，關雎之劍，關關雎鳩
時而劍走偏鋒，電光石火之間，穿梭在沈婉月的音波之中，劍氣、音波相撞，「錚錚……」之聲不絕於耳，沈婉月矯若游龍的身影，既有洛音天籟的洛神般翩若驚鴻，又有神女拂花的神女般回眸百媚。
楚皓天呵呵一笑，「那你豈不是說我的劍法有些娘們咯？」
楚皓天眼中抹過一絲沉重，「這條路，真是任重而道遠。」
「皓天，沒想到你的劍法相較於我們初次相遇已經是精進不少，你如今的劍法施展開來，讓我想起一首詩章。」沈婉月打心底對楚皓天欣賞讚慕。
楚皓天一頭霧水，但也點頭道：「是呀，此番南下江南，險些著了龍嘯奉的道，傾城山莊，傾城夫人竟然是龍嘯奉的夫人，而天荒魔宮魔尊，竟然是二十年前的烈焰門秦烈。秦烈又處處與龍嘯奉為敵，恐怕這件事與龍嘯奉頗有淵源，只是去了少林寺，卻是不知又有些什麼境況。」
楚皓天在參悟劍境。他雖然憑藉風雅頌劍法中的風之劍，打敗了天荒魔宮魔尊，但是風雅頌劍訣中頌之劍，如同夢魘一般，縈繞在他的心扉。
沈婉月倩目婉轉，秋波粼粼，玉指搭在琴弦，琴音驟然停止，「皓天，洛音天籟，全章彈奏完畢。」她的身影翩然飛掠而起，足尖點著西湖水面，落在西湖岸邊。
西湖月，九州幽，蒼穹星璀璨柳絮飛，鷗
楚皓天長劍一撤，凌空一招「鷂子翻身」，飄然落在沈婉月身邊，「婉月，今番比試，勝負未分，你……」
「叮咚……」
「哈哈……小心了，踐遠遊之履，曳霧綃之輕裾。微幽蘭之芳藹兮，步踟躕于山隅。竦輕軀以鶴立，若將飛而未翔。踐椒塗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長吟以永慕兮，聲哀厲而彌長。揚輕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佇。」只見霎時音波激射，沈婉月身輕如燕，九弦琴琴弦「錚錚……」作響，琴音所出，音波即至。
沈婉月繼續低吟道：「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
音波籠罩，氣旋如急雨，飄落在西湖水面，激蕩起陣陣水簾，射向楚皓天，楚皓天冷吟一聲，運氣于劍，劍吐勁氣，劃破水簾。
「婉月，雖然你一直身在中原，但我知道你絲毫沒有放鬆過洛神宮。你的心終會被所蒙蔽。」楚皓天喃喃地說道，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洛靈感焉，徙倚彷徨神光離合，乍陰乍陽。眾靈雜沓，命儔嘯侶。或戲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體迅飛鳧，飄忽若神。凌波微步，羅襪生塵。動無常則，若危若安。進止難期，
「不過什麼？」沈婉月臉上露出一絲悅色，已然知道楚皓天想要說的話，隨即又說，「好，我答應你，若是我輸了，我便放棄洛神宮卷土中原若是我贏了，我的事，你莫管。」
沈婉月微蹙眉宇，朱唇微微翕動，未知楚皓天何以有此感慨，想了一會，略有領悟，乃道：「你真的厭倦了江湖？」
楚皓天飛掠而起，長劍一招「星垂原野」，他身影時而躍起，時而落下，玉女穿梭，遊走于音波之中，劍影閃爍。
她玉指撥動琴弦，「叮咚」一聲，洛音天籟音波功劃破空氣，卷噬而出，一道強勁的勁力擊入西湖水面。「啵」一道水柱如同蛟龍騰淵，直衝霄漢，激向楚皓天。
「那你何以要遷怒於整個中原武林，殺戮只會讓你更加嗜血，會讓你迷失自己。」楚皓天緊鎖眉頭，但他心裏澄澈，說這些是沒有用的。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穠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沈婉月呢喃燕語，縈繞在空中。
沈婉月斂聚面容。冷艷的臉蛋上驟然瀰漫上了霜花。冷聲道：「你想阻止我？難道我部落三八一十八條人命就要我放棄？如此血海深仇，我怎能不報？」
楚皓天凌空而起，橫劍劃出，劍氣如虹，「轟
沈婉月九弦琴置於手腕，青蔥玉指搭在琴弦上，鍛鞋繡花鞋玉足點地，縱身而起，施展「蜻蜓點水」的絕頂輕功，飛掠上西湖湖面，羽衣翩翩，婀娜多姿。
「我們共度了那麼多患難，此番又有何懼？以你現在的武功，恐怕江湖上亦是鮮有對手。」沈婉月顧盼流離，眸子中有些許情愫，與楚皓天目光對視了一下，一股暖流激蕩心間，只好移開視線，眺望著西湖水面上的鴛鴦戲水，「十里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對月形單望相護，只羡鴛鴦不羡仙。」
「一言為定！」楚皓天緩緩地拔出嵩陽沉鐵劍，漆黑的劍身，卻是寒氣逼人。
究竟什麼才是無劍之境？乃至碎空之境，劍，放下這手中之劍？陪伴了他十余年的嵩陽沉鐵劍，他不能沒有劍，所以，他握緊了劍柄。手背上青筋暴突，血管隆起，似乎血液都在流淌。
沈婉月莞爾一笑，「皓天，你還真想與我斗得你死我活的，我只是試探你的武功，眼下，我們就要去嵩山，上少林寺了。俗話說：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乃藏龍卧虎之地，我們需得小心謹慎為妙。」
一雙漆黑的眼睛，一張冷峻的面孔，一隻漆黑的酒壺，一把漆黑的劍，一襲灰衫，他的手始終緊緊握著漆黑的劍柄，沐浴著春風，吹拂著他的髮絲，一縷青絲從額頭低垂下來。他冷凝著雙眼，注視著西湖柔美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