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劫》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九)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九)

李應昌問道:「你們一共過了多少招?」在他想像中,李越前的武功如此之高,在吳天遠手下走出百招應該不成問題。李越前嘆了一口氣,道:「我原先也覺得自己這兩年武功大進,只望著能在他手下走上個五六招。豈知他一出手就把我給制住了。」
柳含煙聽到這裏,心中也是十分震驚。可是在她的心中又是一陣狂喜,她知道自己這一注是押對門子了。她正要再說些什麼,卻見李越前神色一變,道:「有人來了!一共三個。」柳含煙和李應昌忙凝神仔細聽外面的動靜。果然,不一會屋頂上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柳含煙知道是誰來了,抄起床頭的長劍,打開長窗,與李應昌二人一同躍上了屋頂。李越前見二人上了屋頂,便也跟著上去了。
屋頂上,三條黑影向柳含煙等人之處飛馳南而來,在丈外停下了腳步。柳含煙向那三人中為首之人一拱手,道:「不知陳幫主深夜來訪,有何事指教?」那為首之人冷笑一聲,道:「『昊天堡』的女公子好大的架子,我們『天龍幫』三番五次地請你來敝幫作客,可是柳小姐也是三番五次地不給敝幫這點薄面。沒有法子,既然我們盡不了地主之誼,也就只好厚著臉皮登門拜訪柳大小姐了。」
李越前的臉上立時有罩上了一層寒霜,又問道:「當年是不是你將田豐、王世誠和陳猱頭出賣給王保保的?」柳含煙、李應昌等人聞言都是一驚。元至正二十二年,王世誠、田豐刺殺元朝的天下兵馬大元帥察罕貼木兒后逃入益都。察罕貼木兒義子擴廓貼木兒(王保保)接掌義父兵權繼續統兵圍攻益都。「白蓮教」紅軍守將陳猱頭浴血奮戰,終因寡不敵眾,于當年益都失守。王世誠、田豐為擴廓貼木兒所殺,陳猱頭送京城處斬,當年這段公案震驚天下。
「我當時見他走了,也沒有留他,自己便回屋找了傷葯敷了傷口,睡覺去了。緊接著整整兩天大哥也沒有回來,家裡能吃的東西都給我吃光了,我開始有點慌了。那天夜裡,我突然聽見堂屋裡有什麼東西聲響,我就悄悄地走過去一看。卻是大哥坐在爹爹的靈位前不住地哭。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流淚。我想他是喝醉了,因為他的手裡還拿著一隻老大的酒葫蘆,一邊喝酒,一邊同爹爹的靈位說話。說來說去,也都是對不起我爹爹,沒有把我管教好之類的話。當時我也不知是怎麼了,眼淚忍不住嘩嘩地往外流,心裏不住地發酸。我衝到大哥身邊,一把抱住他,哭著說:「我錯了,我對不起大哥!你就是愣子親哥哥,愣子以後什麼都聽你的,以後再也不闖禍了!」大哥抱住我的頭,什麼也沒有說,我們倆只是抱頭痛哭。
陳驚鴻心中各種念頭急轉,心中思量著脫身之策,向柳含煙問道:「你把我的兄弟們怎樣了?」柳含煙早就知道「天龍幫」找她沒有什麼好事,所以預先就在此伏下了不少高手準備應變。她笑了笑道:「沒怎麼樣。你的那些手下都被他們點了穴道而已,明天一早就沒事了。」說著她指了指四周的那一眾人。然後,她又指著李越前向眾人道:「這位是李越前李少爺,大家還不趕快見過?」那一眾人忙齊聲道:「見過李少爺!」
柳含煙聽出到這時,李越前對吳天遠的憤恨之意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無限的敬仰之情。柳含煙輕輕地道:「你好象很怕你大哥,他是不是經常打你?」李越前道:「爹爹在世的時候,爹爹管不了我。所以經常讓大哥揍我。自從爹爹去世之後,大哥反而不打我了。只有一次,我不小心把山下的一個不會武功的少年打了個半死。大哥給那人醫過之後,回來就把我吊在樹上,把我狠狠地暴打了一頓。我當時把大哥恨死了,他打我一鞭子,我就罵他一句。他也不說話,只是用鞭子,沒頭沒臉地往我身上照。他抽的每一鞭子都讓我痛之入骨。後來,我給他打急了,我說:「你又不是我親哥哥,你憑什麼管我打我?我沒想到我這句話卻傷了大哥的心。我當時見臉色發青,嘴唇發紫,眼睛直勾勾地瞪著我。我當時怕極了,不知道他會怎樣對付我。誰知道,他竟然把我從樹上放下來,自己卻一言不發下山去了。」
李應昌喝道:「放肆!陳驚鴻!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對大小姐如此無禮?」陳驚鴻道:「她是你李兄的大小姐,可不是我陳某人的大小姐。我放肆了,你又能把我怎樣?」李應昌大怒,向柳含煙道:「大小姐,請讓屬下去教訓一下這個狂妄無知的鼠輩!」
柳含煙小瑤鼻中哼了一聲,道:「這還用問嗎?」轉向李應昌道:「李總管,可以了!」李應昌立時發出一聲長嘯,須臾間,客棧四周屋頂之上就多了十余條人影,皆向此處圍了過來。陳驚鴻眼看圍上來的這一眾人之中竟無一庸手,知道今天可大事不妙了。他這才想起柳含煙在江湖上人稱「女諸葛」,的確是有過人之能,竟然能算定他陳驚鴻今晚要來此處。更厲害的是,這小丫頭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在他「天龍幫」的眼皮底下調集了這麼多人手,而「天龍幫」身為宿州的地頭蛇而毫不知情。看來「昊天堡」也沒有江湖傳言的那樣膿包,實力猶在,殊不可侮!
世人後來評說此事,認為這三人都立了不世之功。若非王世誠、田豐刺殺了察罕貼木兒。察罕貼木兒猶在的話,也不會發生後來的李思齊、張思道、孔興、脫列伯等將領不服擴廓貼木兒調遣,而導致元軍內部內訌不斷的局面。若非陳猱頭據益都力抗察罕、擴廓大軍一年之久,元軍早已大軍麾師南下,這天下究竟輪到誰來坐,甚至於元人是否能被逐出中原,只怕也是未定之數。柳含煙、李應昌等人今夜聽聞這三位抗元大英雄居然是被人出賣而死,而那個賊子居然還在他們面前,怎能不讓他們又驚又怒?
柳含煙輕輕一擺手,道:「李總管且慢!」轉而又向陳驚鴻笑道:「想必今天陳幫主就是為了將我『昊天堡』從江湖上除名而來的?」陳驚鴻道:「不敢!只要貴堡的商號按月向敝幫繳納正常的費用,我們大家依舊是井水不犯河水。如若不然,也別怪我『天龍幫』不講江湖道義了!兄弟們!出來罷!」原來陳驚鴻早就在客棧周圍布置下了不少人手,只待談判破裂,他一聲令下,便從暗中走出來,與他們三人一道將柳含煙、李應昌與李越前三人拿下。
卻聽柳含煙道:「晚輩這兩天有要事在身,未能登門拜訪陳幫主,還請陳幫主恕罪。不過據晚輩所知,敝堡與貴幫素無過節,亦無生意上的往來,更沒有什麼交情。不知陳幫主這麼急著找小女子所為何事?」那陳幫主的神情很不高興,道:「怎麼沒有生意上的往來?這宿州一帶都是我『天龍幫』的地頭。你們『昊天堡』在宿州可開了不少商號錢莊。可是這些年卻從未向我們『天龍幫』繳納過一文錢。」
李越前卻渾如未覺,也不還禮,只是緊盯著那個刀疤臉,一副在努力地想著什麼又想不出來的樣子。柳含煙既有心要將李越前招贅入「昊天堡」,自然想讓李越前在「昊天堡」群雄中,乃至整個江湖中豎立起威信。她眼見此景不由得秀眉微蹙,可在轉眼間,她的雙睛又是一亮道:「陳幫主,請恕小女子眼拙。你身後的這兩位,小女子素昧平生,不知是哪一路的英雄?」
李越前聞言雙睛一亮,指著洪雷問道:「你這廝從前是不是陳猱頭的部下?有沒有在益都呆過?」那洪雷聞言一驚,全身一顫,立即矢口否認道:「不是,沒有!」柳含煙一見此景,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當下道:「李兄弟別聽他的,他在撒謊!」而洪雷身邊的那位卜傑也道:「我倆都是陳將軍的舊部,你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柳含煙道:「後來你就沒有再闖禍了?」李越前道:「有時候還是會闖些小禍。不過我再也不對不會武功的人出手了。而且我也學聰明了,我再闖了禍,也不等大哥來責罰我,我就直接跑到爹爹的靈位前,對著靈位說:「愣子知道錯了,爹爹你就讓大哥處罰愣子吧,只要大哥見到這情形,多半心就軟了,不會打我了,只是教訓我幾句便了事了。」
說到這兒,李越前的眼圈紅了,聲間沙沙的。柳含煙和李應昌的眼眶也是濕濕的。他們也知道吳天遠生逢亂世之中,雖然武功高強,可他自己也不過也是個半大的孩子,又當爹又當娘將這個不懂事李越前拉扯長大,其中的艱辛的確是不為外人所知的。
柳含煙道:「聽你這麼說你和吳兄的武功都很高了。不過你能說說吳兄的武功究竟高到什麼地步了嗎?」李越前道:「年前的時候,大哥曾對我說:「愣子,依你現在的武功,在中原武林能勝過你的人已經為數不多了。據我看,你的功夫在這一兩年之內便可大成,可以和天下英雄一較長短。再過十年自然將傲視群雄。我當時聽了很高興,就提出要和他比試一下。大哥不肯,我知道他怕傷了我的自信心。我請求再三,他也才答應。開始我連攻三招,他一連讓了我三招。我發第四招的時候,他才出手。」
靜悄悄地,竟然一點聲息全無。陳驚鴻心中暗叫不好,臉上神色驚疑不定,又叫道:「兄弟們,快都給我出來!」柳含煙見他連連招呼「天龍幫」的弟兄沒有反應,好象還要再次呼喚一樣,當下笑道:「陳幫主,你還是省點力氣吧!你叫的人,恐怕今晚是不會來了。」陳驚鴻心中懼意更盛,問道:「為什麼?難道是你……?」
柳含煙則道:「小女子也曾走過幾天江湖,什麼地方的規矩小女子沒有見過?也從來沒有見過象貴幫這樣的規矩。天下萬事抬不過一個『理』字。你『天龍幫』在宿州設賭場、開妓寨、經營酒樓。我『昊天堡』按照江湖規矩辦事,從來沒有染指過這些買賣,與貴幫搶生意,可是今天陳幫主居然不顧江湖規矩,武林道義,向小女子提出這種無理要求,只怕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罷?」
柳含煙笑道:「陳幫主,咱們大家打開窗戶說亮話。我們『昊天堡』在宿州做的都是正當買賣。既沒有殺人放火,也沒有打家劫舍,更沒有什麼事情驚動了官府而連累到貴幫。貴幫卻要雁過拔毛,從中抽利,這話未有些免欠妥。」陳幫主道:「一個地方一個規矩,本來宿州這裏所有的商戶每月都定期向本幫交款。可是,自從貴堡的各寶號進來之後,卻拒不交納。別的商戶見到這種情形,也都不願意交款了。這讓我們『天龍幫』日後還怎麼在江湖上立足?」
陳幫主冷笑道:「好一張伶牙俐嘴。可惜,你『昊天堡』也不是二十年前的『昊天堡』了。依我看『昊天堡』早就該在武林五大世家中除名了。今天我陳某人只問你一句話,你們『昊天堡』到底是繳還是不繳?」
李越前見來的人為首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者,一雙眸子中寒光四射,看來內力修為已經有了相當的造詣。他身後兩人,年歲也與他相仿,一個「太陽穴」高高隆起,臉上有一條長長的刀疤。另一個雙手骨結粗大,青筋錯結,是個外家功夫的好手。李越前看著這三人,突然間好象想起什麼,凝神看了看那個刀疤臉,想了一下,又一時想不起來了。
李應昌驚道:「什麼?只一招?」李越前的武功如此之高,竟然在吳天遠的手下只能過一招?李應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還是李越前在吹牛?不過他看著李越前的神情,倒也不像是在吹牛。李應昌突然想到:「這吳天遠的武功究竟是怎麼練的?聽著倒像個妖怪似的。」想到這裏他不禁啞然失笑。
陳驚鴻哪裡知道柳含煙心中的念頭?也沒有多想,便指著一人道:「這位是敝幫的『天威堂』堂主卜傑。」然後又指著身後的刀疤臉道:「這一位則是敝幫的『地靈堂』堂主洪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