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璀璨大世，誰主浮沉
第1623章 曾照彩雲歸
接下來一段時間里，林尋什麼也不管了，攜著趙景暄一起離開護道之城，遊山玩水，足跡遍布九域戰場。
……
他雙手伸向天穹，閉上眼睛，露出陶醉之色。
就如林尋他們，來的時候是從不死神山的傳送之門而來，回去的時候，也必然會回到不死神山。
風景還是那般風景，只是心境不一樣時，風景自然也就不一樣。
鯤少羽猛地踏空而起，身影在倏然間化作一頭鯤，大不知幾萬丈，壓塌虛空，席捲漫天風雲而去。
直至看完此碑，林尋心頭也不禁一陣激蕩，無法平靜。
更何況，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下一刻，他身影憑空消失。
當天穹上響徹大道之音，正蹲坐在地，嗚咽哭嚎的鯤少羽如遭雷擊似的，整個人猛地愣在那。
少昊朗聲開口。
他神色開始變幻，陰晴不定，渙散惘然的眼神開始一點點凝聚……
天穹上，忽然響起一陣奇異的轟鳴，宛如大道之音響徹，在天地間擴散而開。
什麼九域之爭，什麼追殺敵人，什麼修道求法，統統都被兩人拋擲腦後。
林尋與之對談，而後一一目送他們離開。
只是，當年的他何等風光和睥睨，猶如大日當空，光芒萬丈，獨領一域之風騷。
乘舟泛湖、山巔觀霞、碧海踏浪、醉卧流螢、俯覽飛瀑……
得，兩個天生不對眼的傢伙又互懟了起來。
天光大亮時，林尋神清氣爽地走出房間，放眼四顧，只覺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漸漸地，城中修道者的身影越來越少了。
護道之城前，無數古荒域修道者也都在行動，將古荒令拿出，挪移虛空而去，就此消失在這九域戰場。
「你看那。」
他頭髮蓬亂如草，衣衫襤褸，眼窩塌陷，肌體枯瘦，模樣比叫花子都要凄慘。
「恥辱和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知恥而不知勇，林尋，這次且讓你得意，他日，我血青衣必有所報！」
昨晚時候，趙景暄曾說：「我知道你心中放不下夏至，我也不求你明媒正娶，也不貪求名分，只要你不負我，便足矣。」
「林前輩，我等先行一步。」
這一天，一片雪白冰川之地。
「我輩勒碑於此，期聖人林尋流芳千古，名垂青史，願後世之輩明鑒！」
「壯哉，唯此人物，方稱領袖，唯此俊傑，方稱聖賢……」
「大哥，我們也走吧。」
「林前輩……」
林尋劈開一截冰心取水，以紅泥小爐煮茶，趙景暄則環抱雙膝，坐在一側，笑吟吟看著林尋忙活。
一陣光霞流轉，林尋他們的身影，也是一一消失在虛空中，只留下偌大一座護道之城，在這茫茫天地間沉默屹立著，瀰漫萬古不朽般的神聖氣息。
「君心如天，澤披古荒，君功赫赫，冠絕古今，君力無雙，誰堪與敵……」
趙景暄拉起林尋的手，朝遠處行去，這些天的陪伴和玩樂，她已很知足了。
生與死，就是這般殘酷。
前
林尋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我還能拒絕嗎？」
只為一起向林尋道別！
上邊，詳細羅列著林尋在這三年來所做的一件件事迹，恍惚間，林尋腦海中也是隨之回憶起這些年征戰的一幕幕。
一字一頓，如若驚龍長嘯，滾滾激蕩九霄之上，聲音中，儘是解脫豁達之意。
「多謝了，諸位。」
「食髓知味，不舍離去？」
……
可如今，趙景暄卻做出這般讓步，讓林尋焉能不慚愧？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如今卻已落魄得人不人鬼不鬼，瘋瘋癲癲，心智混沌。
「走吧，以後還有很多機會。」
老蛤、阿魯他們將目光看向林尋。
回去的時候，自然也會沿著原路返回，註定不可能同路。
幾乎同時，佩戴在林尋和趙景暄身上的古荒令，皆在此刻產生共鳴，嗡嗡顫抖。
換做其他修道者，能得此紅顏相伴，都已是莫大福分。
眾人異口同聲，旋即，都不禁大笑，聲震雲霄。
……
林尋點頭。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林前輩，我等期待在古荒域中再和您相逢。」
此間之樂，不足與外人道矣。
「林兄，告辭！」
這一天，歷經三年激烈征戰廝殺，九域之爭就此落幕，無論何等陣營，但凡存活下來的強者，皆在今日離去。
「第三次九域之爭，古荒域一代領袖聖人林尋，執蓋世莫御
林尋含笑拱手。
只是這次離開，也不知下次何時才能相見，於是不約而同地全都匯聚在了城池前。
「林兄，這『功績道碑』乃是大家的心意，每一字皆由不同的道友執筆所刻，唯有如此，才能表達我等之敬意。」
「走！」
浮生偷閑，半緣修道半緣君。
若不好好陪伴趙景暄，林尋都感覺自己就是一個罪大惡極之輩。
……
而那些埋骨於此的古荒域強者，註定只能萬古沉寂於此，無人問津。
北冥界。
唰！
「初，聖人林尋血殺三萬里，一人圍堵一城，威勢睥睨，無人可敵……其後，重建護道之城，破七域聯軍，征伐黑崖海……」
也正因這句話，令林尋心中感動之餘，頗有些愧疚。
可若是林尋在此，一定可以認出，此人赫然正是北冥域陣營的領袖人物，帝族鯤氏的少主——
趙景暄，紫曜帝國大帝之女，世間一等一的絕代佳人，體內流淌著真龍血脈，才情絕艷，姿容絕俗，猶如仙子臨塵。
活著的，可以重返故土。
古荒界。
「終於落幕了……」
一片浩瀚無垠的大海深處，一道瘋瘋癲癲的身影，正蹲坐在一塊礁石上哭嚎。
偶爾興起，林尋便採擷靈露神草，用雲端無根水烹茶，與趙景暄共飲在花叢間。
旁邊，趙景暄看向遠處。
直至許久，血青衣猩紅的眸子中流露出刻骨冰冷的恨意，咬牙開口：
當返回護道之城時，林尋不禁一怔
……
「林尋，回古荒域后，你可一定要前來北斗界，我請你喝紫薇聖山的萬年珍釀！」
笑蒼天毫不退讓，嗤笑道：「我就是看你不慣，怎麼了？」
旁邊的笑蒼天插嘴：「別，還是去我清風谷吧，我將老祖宗珍藏的『七寶醉仙酒』拿出來與你共飲。」
「隻身輾轉八域地，一劍屠戮萬千雄……」
林尋深吸一口氣，拱手出聲，響徹天地。
顧不得理會那臟臭的泥潭氣息撲面，血青衣激動得直接衝出去，聽著那不斷響徹的道音，就如聽到世上最動聽的音律。
「不能！」
這也正常，當初前來九域戰場時，古荒域強者是從不同的地方，進行挪移前來。
逝者如斯，不舍晝夜。
一座窮山惡水般的偏僻之地，天穹道音響徹，也讓藏匿在一片臭泥潭深處的血青衣驚動，從蟄伏沉寂中蘇醒。
……
林尋哭笑不得，心中卻暖暖的，這就是朋友，是患難與共的兄弟！
沒多久，少昊、若舞也來辭別。
今日，九域戰場已步入落幕階段，城中的修道者，來自古荒域的不同地方，也將於今日離開。
趙景暄星眸含笑，柔情涌動其中。
直至許久，他霍然起身，嘶聲朝天大吼：「渾渾噩噩數十載，今日方知我是我！」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
他根本就沒想到，古荒域陣營，竟會為自己立下如此一座功績之碑！
林尋抬頭，就見城頭上，無數身影密密麻麻匯聚，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看向自己。
一句話，引得
距離九域戰場落幕，只剩下不足一個月的時間，林尋打算趁此機會，好好陪一陪趙景暄。
偌大的九域戰場，就此重新陷入沉寂中，也不知下次開啟，又是多少年之後了。
但每一個人，皆帶著發自內心的敬意和祝福，林尋一一予以回應，感慨良多。
石碑上，以大道之文篆刻著一行行鐵畫銀鉤般的字跡。
不約而同地，兩人停下手中動作，對視一眼，皆意識到，九域戰場落幕的時間來臨了！
……
「林尋，等著吧，待我扶搖青冥時，必雪從前恥！」
「林兄，我們也要走了。」
這一段時間，陪著趙景暄遊山玩水，逍遙自在，自然不舍。
鯤少羽！
含恨蟄伏近乎一年之久，如今終於重見天日，對血青衣而言，就宛如開啟了一場全新的道途。
逍遙自在，不亦快哉。
甚至，林尋自己都有何德何能，竟讓美人如此眷顧的感慨。
因為不知何時起，在那恢弘、巍峨的金色城牆前，屹立了一方數丈高的石碑。
夜宸大聲道。
禰衡真、葉摩訶他們前來辭別。
血魔界。
直至最後，場中就只剩下了林尋、趙景暄、老蛤、阿魯、大黑鳥、小銀、小天他們。
看著紅泥小爐上即將煮沸的茶水，林尋卻是輕聲一嘆，時光荏苒，再快活的光景，終究是短暫的。
林尋佇足城頭，眺望四周，彷彿要將這一切銘記在腦海中，半晌才收回目光，深呼吸一口氣，眸光堅定，道：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