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劫》第四卷 逆天行劫

第七章 八荒聚首(九)

第四卷 逆天行劫

第七章 八荒聚首(九)

吳天遠的面色依舊有些蒼白,不過精神卻不錯,看上去並不像是重傷未愈的樣子。小爐邊熬著湯藥的柳含煙看著吳天遠逐漸康復,心中也有說不出的歡喜。回想起她與吳天遠剛剛逃離京城的那段日子,吳天遠整日都陷於昏迷之中,一醒來便是大口地嘔血。她沒日沒夜,衣不解帶地照料著吳天遠,一邊還要躲避著來自各方勢力的追殺,最終總算將吳天遠從鬼門關上硬生生地給拽了回來。她輕輕問道:「這些天看著你精神健旺,想必你的傷勢也恢復得差不多了吧?」
「他們可真快活啊!」吳天遠幽幽地道。
吳天遠道:「的確好多了。只是現在還不能運用內力,完全痊癒最少還要等上兩三個月的時間。」說完,他再度默然,傾聽從窗外傳來的聲音。秋社的儀式已經結束,現在人們正聚在一起開懷暢飲。農人們的歡笑聲、孩童的嬉鬧聲一古腦地進入吳天遠的耳內。
柳含煙將熬好的湯藥倒內碗內,端到吳天遠的面前,道:「你現在羡慕他們,你又怎知他們不羡慕你呢?他們都是靠天吃飯,一旦老天爺不開眼,給他們來個旱災水災蝗災什麼的,一年的辛苦就成了窮忙活了,而官租卻一粒也不能少,弄不好還得到賣兒賣女的境地。即使是遇上豐年光景也未必能好到哪裡去,聶夷詩云:『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谷。醫得眼前瘡,剜卻心頭肉。我願君王心,化作光明燭。不照綺羅筵,偏照逃亡屋。』足可見農家生活之悲慘。而你呢?你個大夫,醫術又是當世無雙,走到哪裡也是衣食無憂。更何況你還的武功也可以算得上是獨步武林,也不怕受了別人的欺負沒地方出氣。他們不羡慕你,又該羡慕誰?」柳含煙說到這裏,一雙妙目帶著濃濃的笑意望著吳天遠。
吳天遠卻顯得有些垂頭喪氣:「今年以來也不知是走了什麼霉運,居然在一年之內受了兩次重傷,而且一次比一次重,情勢也是一次比一次危險。現在我簡直就是抱頭鼠竄,惶惶不可終日。」
那人將這段文字讀得抑揚頓挫,而他每讀一句,眾人則跟著齊聲念一句。眾人的聲音或大或小,前後不一,顯得雜亂無章。不過聲音卻很大。本來嘛,人多力量大,這麼多人的聲音合在一起也不小。
柳含煙自然能聽出吳天遠話語中酸澀的味道來,與那些農夫們相較起來吳天遠現在過得是朝不保夕的日子。為了保證吳天遠的安全,這五天來,他們已經換了四處居所了。就拿眼前這處居所來說,他們也是今天一早剛剛趕到這裏來。運氣好的話,他們或許可以在這裏可以住上兩天。如果稍有風吹草動,今晚他們就得另換住處了。她望著吳天遠的神情,心知吳天遠現在正在想,他如果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夫該有多好。
「什麼?都是我自找的?」吳天遠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即使是心愛的柳含煙這樣說他,他也無法接受。
柳含煙卻平心靜氣地道:「自你武功大成以來,便眼高於天,整個武林除了張三丰之外,就沒有一個人可以放在你的眼內。無論是『海外三仙』還是阿古拉手下的一眾高手或者是『白蓮教』教眾,他們若是明刀明槍地與你硬拼都傷不了你。因此他們不得不另立詭計來暗算你。而且他們所用的詭計極為拙劣,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穿,而你卻一再中計,這說明什麼?其實你那天去救義父時,只要圍著那片樹林轉上一圈,就不會為機關所困,可是你卻連這點起碼的警惕也沒有。阿古拉也吃准了你這種狂妄自大的個性:你總是以為自己的武功非常之高,什麼樣的情形都能能對付得了,你是決不會費一丁點時間去偵伺對方安排了什麼樣厲害的機關來對付你。所以他才敢那樣從容布置,這一次他也是認定了十拿九穩之後方才出手,果然差點讓他成功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似乎人都已經到齊了。大家這才將香案擺設於社樹之前,又將祭物小心翼翼地供奉于香案之上。點上香,又燒了些紙燭,這才有一人立於眾人之前,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來,清了清嗓子,照著那張紙大聲宣讀起來:「凡我同里之人,各遵守法禮,毋恃力凌弱,違者先共制之,然後經官。或貧無可贍,周給其家,三年不立,十不與會。其婚姻喪葬朋乏,隨力相助。如不從眾,或犯奸盜,一切非為之人,並不許入會。」
柳含煙的話句句在理,聽得吳天遠覺著臉上發燙起來。而柳含煙卻毫不留情地繼續說下去:「你另一個最大毛病就是心太善,可以算得上是婦人之仁。我不是說你心善是件壞事,可是你的心也太善了,居然對別人一點防備也沒有。『海外三仙』就是利用了這一點才將你重傷,而阿古拉同樣也是利用了這一點,差點取了你的性命。我就不相信,當你將那個假義父救下時,心裏不知道對方是假冒的。退一萬步來說,即使你所救之人真的是義父,你在其入手時也可點了他的穴道,事後義父也不會怪罪於你。」
柳含煙知道吳天遠自武功大成以來,從來沒有過如現如今一天這樣窩囊憋氣的日子。即使吳天遠生性豁達,在身處逆境之時,也免不了發發牢騷,怨天尤人一番。不過她卻沒有安慰吳天遠,卻只是淡淡地道:「你今年以來屢屢受傷,多半是咎由自取,也怨不得運氣不好。」
聲音遠遠地向四方傳開,順著涼爽的秋風越過田野,入至山腳下的小竹林中。小竹林中曲徑幽深,道路的盡頭有數間茅屋,雖然並不雅緻,卻十分隱蔽。「板角青」懶散地卧于茅屋前的泥地里,嘴裏不停地咀嚼著從胃中反芻回來的草料,顯得安靜和詳。坐在窗前的吳天遠則饒有興緻地聽著從遠方傳來眾人齊誦「鋤強扶弱詞」的聲音。
這是一個收穫的季節,無論誰忙活了一年,眼見著收成就在眼前,誰都會與他們一般發出這樣的笑容。他們拖家帶口,載酒徐行,匯聚在一處,相互間打著招呼,瞧著氣氛似過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