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誰人為我礪青鋒
第二十四節 反撲
……
「這裏沒有外人，我有話就直說了。大明文臣視我武官如奴婢，東江各部將官都上書毛軍門，反對文臣監軍。」黃石也和張盤聯署給毛文龍，他們的信里說東江鎮地處海外，應請求朝廷從權處理。
家丁的跟家主是徹底的主奴關係，用起來也更放心，有利於加強凝聚力，但黃石擔心這些家丁在心理上會有些扭曲，和普通士兵產生隔閡。
「通政司不會駁回這樣的要求？」趙慢熊和金求德同時叫了起來。
長生初時沿明舊法，王亦受其利，太祖欲清除流弊，王面有遲疑色，太祖怒斥之：「吾軍乃朝廷之師，非私人所有，於我結此同心者，共之。欲損國肥己者，去之。」
「也罰你們去掃廁所。」黃石覺得軍隊中就應該一視同仁，所以沒搭理張再弟的求情。
黃石手下的四大將也開始招募家丁了，聽說他們私下裡都商議好了，已經把默契底線定為十個家丁。
外傳
李雲睿走後黃石對一個家丁說：「去叫柳把總來，我有話交待他。」
正所謂「外托君臣之義，內結骨肉之恩」。
言迄，丐飄然而去，一村皆以為瘋魔之人，王心中若有所感。
那士兵搬好凳子還替張再弟擦了擦土：
古之論兵，勇者不得獨進、怯者不得獨退。晚明之將，攏精壯為家丁，挾裹軍士如同僕役，其制真乃之大害也。及戰，私丁各為其主，士卒心懷狐疑。見利則自紛爭，縱明令亦不從。敗則嘩然而潰，雖號令不能止。
最後內閣請求派文臣監軍東江鎮的票擬被天啟皇帝留中不發，命令東廠提督太監魏公公草擬監軍人選。東廠事務不需要經過內閣，所以內閣雖然幾次反對，但都被天子留中，消息傳到東江鎮頓時又是一片喝彩聲。
「大人，這是楊守備吩咐卑職做的。」鮑九孫鋪開長生島的地圖，上面畫出了一大片土地，上面畫出了一千畝
……
總的來說家丁還是很好用的，黃石也不禁喜歡起了這種封建制度，他覺得稍微和傳統妥協一下也沒有太大的不好，這種東西大家只要不鬧得太出格、太過份，他就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進行徹底改造了。
「爹坐。」
「這怎麼可以？他們是黃家的人，大哥怎麼能讓他們出去受辱？」張再弟覺得莫名其妙，家丁錯的再厲害，黃石也該關起門來自己解決。
這個稱呼讓黃石心裏咯噔了一下——這小子不是也招家丁了吧？這未免有點出格了。
太祖稍安撫之，遂盡散眾家丁，以田土養壯士，遂使長生之師，不復為將私兵。帥令眾將，如身使臂，將御士卒，如臂使指。擊鼓而進，前有火海不避，鳴金即退，雖有金山不留。
「是，小人們知道了。」黃阿七和黃一六看來沒什麼抵觸情緒……挺好嘛。
在等待監軍到來的同時，黃石正為一些心事而煩惱，那就是封建化的反撲。雖然經過旅順一戰，黃家仍因為不斷補充而擴大，現在已經有了快五十名家丁。
「正是。」既然黃石是東江副百戶了，楊致遠就交待鮑九孫立刻為黃石挑選一些精壯軍戶，每戶授予上好的十二畝到十五畝土地，這一千畝土地的產出就歸黃石所有，可以用來補貼黃家的家丁了。
黃石這個關子賣得很愉快：「太監監軍也是祖制！毛軍門請求朝廷派遣太監來我東江鎮監軍。」毛文龍畢竟還是要替遼東明軍說話，他的根子也扎在遼東武人集團之中。
「毛軍門授都督同知、東江總兵官，世襲東江鎮千戶。」
黃石讓張再弟把那兩人帶來。
那個比張再弟看起來還要大一兩歲的士兵對小張畢恭畢敬……看得黃石已經半石化狀態了。
「聖上下旨，要毛軍門再次
兩個黃家家丁看黃石沒說話還以為他是默認了，忙不迭地說道：「願為二爺效勞。」
「大人，這份是監軍吳公公的。」李雲睿把打聽來的簡單資料交給了黃石，下面還有一張紙：「這份是兩位錦衣衛兄弟的。」
不過金求德還是對黃石的粗疏有些不滿：「怪不得那兩個家丁好大的膽子。」
黃石對長生一眾將官宣布了朝廷的任命。
「家丁？」
張盤也一躍為武三品的官銜，黃石的手下聽到這裏都摒住呼吸，靜靜地等著下文。
……
軍法大不過家規么？黃石愣了一下。
黃石這才反應過來張再弟說的是什麼意思：「等等，我說的是讓他們去和那幾個人一起，是去給軍中刷廁所」
《國史記，誠王世家》
黃石拿看了一遍，心裏已經做出了大概的判斷：「李雲睿你怎麼看這三個人？」
「趙守備好像覺得長生島不安全，他親自帶著家丁去西島丈量荒地去了。」
「結果呢？」賀寶刀忍不住出聲了。
「大哥，這次就算了吧，把家法定好然後才好收拾他們，不然就是，就是……」
「不教而誅。」黃石最近開始教張再弟成語和識字了。
金求德不願意偷窺黃家的家事，所以馬上就溜走了。
黃石自己有個單獨的衛生間，張再弟看來也挺羡慕。
金求德卻以為黃石想包庇家丁，趕快進言：「卑職斗膽請大人根據黃家家法嚴加處置，免得寒了將士的心。」
「回大人。這三個人都是苦出身，尤其是吳公公和錦衣衛的陳兄弟。他們和大部分軍士一樣不識字，所以應該不會像文臣那樣不好說話……」李雲睿立刻抖擻精神，分析了起來。
黃石臉上也掛上了微笑：「還沒完呢，你們幾個也各有賞賜。」
最後
在軍官和士兵面前，張再弟從來都是自稱屬下的，以前只有張再弟和黃石單獨說話的時候，張再弟才會叫他「大哥」，但如果兩個人身邊只有家丁小張也沒有什麼忌諱，滿嘴大哥長大哥短的。
王先祖累世行善……
王駭然而醒，竟乃白晝一夢，王福至心靈，詐言拾薪，出家門往北。不數里，見一人倒卧雪中，銀狐、紫虎十數圍之，若護衛狀。眾獸見生人來，皆呲牙咆哮，王面無懼色而前。群獸凝目觀王，突發歡聲而退。
「家主恕罪。」兩個姓黃的傢伙一進屋就趴在地上不起來了。
「是黃阿七和黃一六，軍有軍法，家有家規，卑職不敢專擅。」因為黃石名字的問題，家丁逢十跳過，還有人反映黃九和黃石的名字也太像了，所以從黃大開始一律加上一個「阿」字，藉以加以區分。
「我們長生島也要來一個東廠太監和兩個錦衣衛，設法去打聽一下他們的底細。」黃石把一張字條交給了李雲睿，上面有三個人名和他們的職務。
王喚父兄相救，雪中人乃高皇帝也，及起，王事高皇帝若兄……
金求德是救火營的軍法官，兩個人的小事情也要往黃石身邊送讓他很詫異：「如何處置你說了算，帶來給我幹什麼？」
誠王，姓張氏，諱立文，字乃明，世家遼東，王考諱無忌，妻趙氏，居柳河，誠王其三子也……
「這……」金求德大吃一驚，招募家丁這麼久了黃石居然還沒有定家法，他金求德的家法可是早早就定好了，在招攬家丁的時候都宣讀過了，腦子裡轉念頭的時候他先恭維了一句：「大人日理萬機，屬下佩服。」
「還有兩個卑職也帶來給大人了，請大人嚴加處置。」
……
「屬下遵命。」
贊曰：王以聰明俊傑之資，仰承順天應命之
「趙慢熊、金求德、楊致遠、賀寶刀，一併授予東江守備、世襲東江鎮小旗官。」
「我沒定家法。」黃石傻眼了。
「他們違反軍紀，按照軍法處理，有錯么？」
今天金求德來向黃石報告一起鬥毆案件，有七八個人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動武了，還傷了一個。
「大哥你公私不分！」
不過黃石沒有聽到趙慢熊的名字：「趙守備呢？」
太監都是聖上的身邊人，他們的書表不需要經過通政司，這樣軍功和委屈也可以直接上奏大明天子，軍官們都相信天子是最公正和體察下情的，以往總被欺負那是文臣一手遮天蒙蔽了天子。
長生島救火營中，黃石已經用禁閉、苦力等懲罰代替了一味的毆打，而且長生島禁止隨地大小便，島上修了不少廁所。
王憤然曰：「破家為國，固所願也，兄長有命，弟豈敢不從，何必出言相試？」
「恭喜大人。」眾將官齊聲歡呼。
楊致遠、賀寶刀和金求德也都去畫土地了，他們作為世襲小旗，所以暫定為五戶，每個人先分五十畝再說，介紹這些情況的時候鮑九孫也忍不住流露出滿臉的羡慕。
「張盤授都督僉事，東江參將，世襲東江鎮副百戶，領旅順督司……」
張再弟似乎小吃了一驚，地上趴著的兩個黃家家丁也偷偷抬頭看黃石的表情，正好和黃石目光一碰，立刻又把頭低下了。
果然是怕什麼來什麼。
黃石要找的人還沒到，張再弟就撩門地進來了：「大哥，我帶個人來給你看看。」
其中王有大力也，語具在太祖實錄。
月余大雪，王取暖家中，突見一人闊步而來，金冠銀甲，蟒袍黑麾，王定視之，竟為前丐，來者怒喝：咄，龍劫至矣，速往村北！
「謝大人提拔。」眾將官又是一起躬身，這些人死去后嫡長子再不用從士兵干起了，他們的家族也可以得到東江鎮田土和軍戶。
洪安通奉命去打探了一番，果然他們已經制定好了規則，黃石暗自揣測這多半是趙慢熊提出來的，四個人的家丁總數——也就是特權總量不好超過長官。毫無疑問，等黃石家丁再多起來，他們還是會調高數目的。
「大人有令，軍中不許私鬥……」
※※※
王年十五，一丐入柳河乞，面凶聲惡，眾皆避之，獨王予其飯，丐不謝而用，食畢大笑謂王曰：吾乃戰神二郎真君，掌管三界刀兵殺劫，上帝播戰火于遼東，汝家福澤深厚，本非絕戶之門，子孫亦當富貴，今受汝飯，當應汝身。
他身後跟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士兵，很面生的一個人，黃石確信自己沒有見過，不過不等他多看，張再弟就已經笑嘻嘻地行了個見過兄長的家禮。
……
「很好。」黃石聽完之後讚賞了一句，能獨立分析問題總比機械執行命令好。
《北地誌異》
「黃石授都督僉事，東江參將，世襲東江鎮副百戶，領長生督司、西中島督司。」
「我的土地？」黃石嚇了一跳。
「最後還有一件事情，就是監軍問題。我東江既然開鎮，祖制以文馭武，各軍鎮需有文臣監軍……」
他們走了以後黃石把洪安通叫來問了問，趙慢熊他們的家丁如果犯規了，也是統統交給他們的家主處理，懲罰雖然都有但和軍規完全是兩套體制。黃石又想了半天還在犯迷糊，不知道這傳統究竟該算公私分明還是公私不分。
……
如同往常一樣，張再弟伸手要去拖凳子坐，他和黃石私下相處的時候一向很隨便，和在柳河老家時一樣。不過今天他才做了個動作就馬上停住了，板著臉對他身後的士兵說：「給我搬來。」
「也好。」張再弟似乎也覺得可行，他對黃石笑道：「大哥，等給你刷完廁所，就把這兩個人借給我吧，我也要修個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