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風波

「……監軍，大人，末將說完了。」

「那蓋州地區，建奴防備如何？」

黃石發現自己以前的一系列料事如神也有不好的副作用，那就是嚴重製約了趙慢熊的想象力。黃石追查了趙慢熊領軍時制定的計劃，千篇一律地想把敵人誘惑到選定的地點，還要追求敵方人馬疲憊，更要事先準備挖坑設路障。黃石狠狠批判了這種思維模式，但趙慢熊似乎還是有點不解，總不明白為什麼黃石一個人能想的那麼透徹，而他一大幫子參謀軍官都制定不出那種完美的預案來。

吳穆搖頭晃腦地尖聲回答道：「咱家沒有要問的，黃將軍請便。」

「嗯。」思考中的黃石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隨即就抖擻精神問道：「吳公公可有要問的么？」

說完這老長的一段，黃石深吸了一口長氣：「趙游擊何在？」

雖然金求德的臉色變得陰沉下來，但卻不顯得很驚訝，也瞪了一眼回去。

「末將在。」

「不要追求盡善盡美，有不足沒有關係的。」

「蓋州建奴正紅旗二十一個牛錄六千丁，戰兵只有六百左右，剩下四千都是無甲輔兵，村莊已經進一步遷入內地，距海岸已經都超過二十里。」

「吳公公可有什麼要問的。」黃石例行公事地詢問道。

「末將以為，金游擊執行軍法不公，有負大人所託。」說完楊致遠就橫了一邊的金求德一眼。

楊致遠說完后吳穆還是表示沒有什麼要問的，接著就是賀寶刀彙報訓練情況。

「制定計劃。」黃石一向認為參謀部就是把統帥的決心變為可行的紙面策略。

「吳公公？」看吳穆搖了搖頭，黃石立刻宣布：「軍議結束。」

「末將明白。」

「回大人，我部船隻可一次運送兵一千人、馬三百匹，糧草可支持兵馬在外十五天……」

「沒有。」吳穆跟著就忍不住稱讚起來：「咱家也懂得：『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可到了黃將軍這裏，才知道怎樣才能知己知彼，哈哈，黃將軍真是我大明的棟樑啊。」

二十里真是個不短的距離啊，給了對手以相當長的預警時間，黃石思考著這些情報，李雲睿已經向旁邊的吳穆和正中的黃石抱拳了：「監軍，大人，卑職說完了。」

「現在開始軍議。」

目前的模式是情報軍官首先做報告，敬排末席的李雲睿自然而然地第一個站出來：「稟大人，蓋州的正紅旗精銳南下已經得到確認，建奴正紅旗二十一個牛錄全部動員，每牛錄出平均出戰兵五十人，共千余。卑職估計就是部署在金州北方的那群。」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黃石現在早把在廣寧的那股狂妄扔到爪哇島去了，他認為自己當時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以為靠著點歷史知識就能對抗古代的豪傑名將，現在他全新的目標就是培養出一個能超越個人能力的軍事體制。

「末將在。」

難怪趙慢熊曾經問過黃石怎麼處理吳穆，不過當時既然沒有想到要採取隔離手段，現在就沒有後悔葯吃了，硬性下令軍官不得和監軍接觸是會惹來叛逆嫌疑的。

金求德倒抽一口氣，喜悅地大聲說道：「末將遵命。」

「楊游擊，如果兵發蓋州，我部輜重、船隻如何？」

「吳公公謬讚了。」黃石隨口謙虛了一下，對下面的軍官朗聲說道：「此時正值春耕，建奴輔兵都下田地去了，倉促間無法集結，而歷年來三月到七月，我東江軍同建奴少有交戰。因此，本將決心已定，向蓋州近郊出兵，旨在騷擾殺傷建奴正在耕作的輔兵，兵力以能正面擊退建奴六百戰兵為足夠。」

「說吧。」黃石略微有些驚異地從楊致遠臉上看到了激憤。

具體判斷情報可信不可信也有具體的方法，更有不少成功和失敗的經驗教訓，所以黃石也就不多問了：「很好，繼續。」

天啟四年三月，長生島

黃石皺起了眉頭：「楊游擊慢慢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卑職派遣人員去旅順堡，取回了旅順的軍情並加以分析。金州北部建奴一口氣構築了四個營盤，其中也有建奴鑲紅旗的牛錄旗號。卑職認為，建奴對抗我長生島的實力在戰兵一千五百左右，輔兵兩千余……沒有發現任何造船跡象，沒有發現打造攻城器械跡象，我部和金州友軍沒有受到威脅。」

黃石大踏步地走進來，然後側身而立，吳穆也跟著晃悠悠地走進了營帳，向軍官們回了半禮，然後坐在了一邊。在黃石離開的這段時間里吳穆抓住機會熟悉了管理模式，也和所有的軍官都混熟了，現在避開他開軍議的可能性已經不存在了。

話音才落，楊致遠就出列大聲說道：「監軍、大人，末將有話要說。」

「去協助趙游擊制定計劃。」

交談的時候黃石注意到台下的金求德神色有些黯然，每次這種軍事會議，這個軍法官總是插不上嘴：「金游擊。」

「卑職審查了蓋州附近的細作情報，其中有三成確實可信，這些情報涉及的九個建奴牛錄，無一例外出動了四十五到五十五個戰兵，各建奴牛錄的白甲兵全部出動。因此卑職斷定這是建奴正紅旗的總動員。」

軍情工作黃石已經不要求彙報細節，這種概述讓他感覺形勢一目了然，不過偶爾的抽查還是必要的，比如今天這次軍議：「你是如何斷定的？」

「末將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