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登陸

早上遇到的敵軍黃石估計是蓋州的常備守衛部隊，就算他們飛馬趕回蓋州立刻向海州和復州求援，黃石估計援軍也需要很多天才能來，距離較近海州、鞍山的鑲白旗應該沒有做好動員，等各牛錄集結起來就要幾天了。威脅較大的復州后金軍雖然完成了動員，但距離遠抵消了這個長處，三天內蓋州只能靠自己的力量來進行自衛了。

「左右。」黃石一聲低喝，親衛就把那老頭從人群里提溜了出來，按在黃石馬前就要殺頭，其餘村民都噤若寒蟬，只有那老頭還罵不絕口。

幾個親衛面有不甘地放開了老頭，那老頭似乎已經呆住了，被地上的村長扯了一把才如夢初醒地跪倒，連連磕頭：「草民謝將軍不殺之恩。」

「黃將軍威名遠播，草民雖然粗鄙，也久聞將軍仁義之名……」

蛇旗在風中飄揚，跪在路邊的村長頭幾乎按在了地上，喋喋不休地恭維獻媚，在這個幾乎沒有國家認同感的封建社會裡，農民只要覺得剃頭無所謂的話，那對他們來說也就是換個主子納糧罷了。黃石騎在馬上正眼也沒有瞧過這跪了滿地的村落父老一下，只是淡淡地問道：「村裡的建奴亂賊都哪裡去了？」

這些女兵在路上有大車坐，她們的裝備是小刀、草藥和針線，黃石發現如果讓女兵去給傷員割肉縫針，那些士兵就不會瘋狂地哭爹喊娘了，反倒都竭力裝出一幅男子漢氣概來。而且女性因為細心也會縫得仔細些——當然會更疼，但對傷員總是有好處的。

根來的輔兵中還有五十名救護營的女兵，這些女兵雖然也頭戴斗笠，但卻沒有批甲，她們的斗笠、軍服和軍靴根據黃石的命令都染成素白。這主要是因為黃石覺得女人還是穿一身白好看，另外也有他潛意識中對「白衣天使」的惡趣味。

「黃將軍威震遼東，那些鼠輩自然是望風而逃。」村長誠惶誠恐的聲音立刻傳來了。

情報部門提供的地圖也很不錯，始終保持在路面行軍的明軍迅速又省力，中午休息時已經走完了到榆林鋪九成的路途。休息的地點也是事先選好的——是一個路邊的村莊，賀寶刀的馬隊才靠近村口，村長和長老們就一涌而出跪在路邊，早聽說風聲的村十余個漢軍自衛隊更是逃得乾乾淨淨。

李雲睿也笑著回答：「大人英明，這老頭一舉贏得全村感激，以後想來他的軍情工作也能方便些。他一家人這次是死裡逃生，建奴更不會懷疑到他們父子了。」

「黃將軍，一切可好么？」吳穆雖然覺得很順利，但是還是有點沒有自信，就拍馬來向黃石確認一下。

近兩千明軍行進在地廣人稀的遼東大地上，周圍偶爾出現勞作的平民，他們都被嘹亮的腰鼓聲吸引而來，遙望著長長的明軍列隊打著灼熱似火的軍旗，步伐齊整地向東北方向邁進。其中有些眼神好的看清救火營的蛇旗以後，就和身邊的夥伴講述起這支明軍的來歷了。

接下來黃石就讓村裡人提供薪柴和井水，輔兵取出乾糧開始生火造飯。

對情報網的部分動員給明軍帶來了很大的便利，二十余輛馬車已經被編入了作戰序列，火藥、彈丸和軍糧都被裝上了馬車，這些輜重和六百輔兵構成了黃石的中軍的主體，戰鬥部隊則散在四周把中軍團團保護起來。

黃石問話的聲音還是平平淡淡的：「那些鼠輩不是村子里的人么？」

黃石哈哈大笑，指著那個唾沫橫飛的老頭說：「也罷，今天沖你這膽子本將便饒了你們村，一個也不殺了，讓你們留著命看本將的本事吧。左右，放開他。」

「把他們交出來吧，饒剩下的人不死。」

「求將軍慈悲、慈悲……」村長的腔調里已經帶上了哭音。

第一批登陸部隊傍晚在深井墩北登陸，他們在細作的協助下迅速佔領了一個小村莊作為前進基地，天明前後續的部隊也抵達海岸下船。

一聲令村民毛骨悚然的冷笑過後，黃石繼續問道：「那些鼠輩總有親族吧？你可聽說：一人作亂，九族當誅？」

可憐的村長也不敢去擦頭上的冷汗，聲音一直在顫抖：「都是些背棄祖宗的無賴光棍，才聽說王師前來，一個個就跟兔子似的逃走了。」

全軍迅速前進抵達前進基地休整，計劃中第一天不會有重大軍事行動，部隊需要恢復體力，而登陸的跡象顯然無法瞞過後金偵騎，所以黃石部騎兵四齣，阻止后金探馬靠近基地打探情報，希望能讓對手認為明軍兵力不過兩、三百人，而不是近兩千人的大部隊。

「吳公公放心，萬事順利。」黃石制定的常規行軍標準是每天四十里，按照這個速度今天下午就能抵達榆林鋪——黃石軍的第一個目標。

吃飯的時候黃石笑著問身邊的李雲睿：「本將這戲唱得如何？」

結果很令黃石滿意，第二天一早明軍出發后不久，前衛就報告迎頭碰上了一隊后金騎兵，看旗號也就是七、八個牛錄率領的過百戰兵，還有數目相近的輔兵。敵軍偵騎發現明軍浩蕩的軍列后撥馬就走，眨眼間就從明軍前衛的視線中消失了。

飯後黃石命令休息一刻鐘再上路，五十個女兵就開始給士兵們唱歌，官兵們全都靜靜地坐在地上傾聽。

村長又哀求了兩句，黃石就勃然作色，揚言要屠滅全村，村長就支吾著想隨便指幾戶。不等他開口，旁邊跪著的一個老頭突然抬頭怒喝：「小民的大兒子就是一個亂賊，這條命黃將軍儘管來拿吧。」

「草民不服！」那老頭的倔脾氣似乎上來了，破罐子破摔地喊道：「遼東百姓都傳黃將軍武功蓋世，今天卻只敢拿我們村下手，黃將軍有本事去打堡壘啊，那裡女真人多的是。」

「且慢。」黃石喝住了就要動手的幾個親衛，第一次斜下眼看村民：「死到臨頭還不服么，是嫌死得痛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