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左手的故事（一）

木籠在左手的牽引下居然好像電梯一樣可以自由上下，並且前進。只是搖擺得有些厲害，好幾次百福都差點撞到頭，幸好凌浩一直牽著她，不然還不知道她的頭上會撞出幾個包來。

左手的聲音有些嘶啞，有些傷痛即使過去一千年，也是記憶猶新。

「我義父是最有名的山大王。是他救了我，不然我早就是一具白骨，一抔黃土而已。」

左手對著百福露出了一個從未有過的溫柔笑意，這倒讓百福心裏升起了小小的欠疚，剛才她還在心裏因為這個罵過左手呢。

「我們什麼可換的。」百福的頭搖得就像鐘擺，聲音也篤定到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見無人回答，左手又自顧自地講起自己的故事來。

「知道我為什麼叫左手嗎？其實我以前不叫這個名字。只是時間太久了，連我自己都忘記了。其實起這個名字是因為我的義父。」

這種平淡的講述，讓凌浩與百福在一陣惡寒中皺緊了眉頭。難道這些不是左手的家人嗎？不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嗎？左手怎麼能夠如此平靜，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情。

「姐姐死得很慘，聽爹娘說是被活活用木棒打死的。她當時並沒有死，而是苦苦地挨了一夜，死的時候連眼睛都閉不上。不知道她是不是還記得要帶松子糖給我吃，但是沒做到。」

左手就是這樣，如果你讓他去做什麼，他就是執拗地不願意去；可如果你不讓他做什麼，他反而會更加想做。就像個孩子一樣，逆反心理極其嚴重。百福甚至猜想，左手的父母一定地他很是頭痛，誰希望攤上這麼個不聽話的寶寶啊。

「跟著義父，我在十二歲的時候殺了第一個人。那人害得我家破人亡，還有最疼愛我的姐姐。可能因為調皮吧，爹娘並不是最疼我，而是弟弟。只有姐姐，每天抱著我，給我講故事聽……她是這個世間最好看的女人。」

凌浩忍住一陣強烈的噁心，連連拍著百福的後背。這種時候，吐出來反而會舒服一些。

兩人再次交換個眼神，又一同搖著頭。其實凌浩與百福已經有些摸透左手的性格了。

倒霉的百福才剛從暈木籠的痛苦中解脫出來，抬頭一看滿地種花一樣種的形形色色左臂，她第三次嘔吐起來。

但凌浩還發現，左手極其尊重自己的姐姐，不然不會總是說自己的姐姐比百福好看了。當然，對這一點，凌浩是根本不信的。凌浩又暗地裡瞟了百福一眼，愈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才是正確的，那個左手是太過感情用事了才會那樣說。

「可是她沒有做到。」

左手的情緒在上升中，旁觀的百福和凌浩都能感覺到他中燒的怒火。

「從那以後，我開始恨，恨很多人。包括我的爹娘，不是他們逼姐姐，姐姐根本不會嫁人。後來再去討公道有什麼用，姐姐能回來嗎？當然，我最恨的就是姐夫和他的正室，他們是最直接的兇手。我對自己發誓，一定要為姐姐討公道。」

聽了左手的話，凌浩和百福同時一怔，然後交換了個眼神，整齊地搖了搖頭。

終於到了，百福長長舒了一口氣，如果再不停下來她真的就要吐了。真丟臉，人家都是暈車暈飛機。她呢？居然是暈木籠。

「爹娘去官衙告姐夫和他的正室，可是官衙里的那個貪官收了姐夫他們的銀子，自然不會為我們這些貧民做主。爹娘反而被誣訛詐，送進了大牢。從此再也沒出來，我沒錢，也沒吃的，更回不會照顧弟弟。所以沒多久，弟弟也被餓死了。」

左手對兩人的反應相當不滿，他有些鬱悶地說：「喂，這可是我搜集保存的精品啊，怎麼給我這種反應？！」

左手看到這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反應后，有些失落地追問了一句：「你們真的不想知道了嗎？」

見百福與凌浩一起背過身去不願意理他，左手有些焦急起來，他試探著問道：「怎麼了？你們不是想知道我的故事嗎？願不願意再找東西來交換啊？」

左手深吸了一口氣。

「姐姐很早就出嫁了，那時我在十歲。我還記得當時，我還抱著姐姐不讓她嫁人。姐姐只是摸著我的頭講，讓我像弟弟那樣聽話一些，這樣爹娘就會疼我了。姐姐還答應我，過些日子就回來看我，還給我帶我最喜歡的松子糖。」

凌浩也聳了聳肩，認識百福說地極是有理。

左手的孩子脾氣果然又犯了，他好像忘記了百福與凌浩反對的聲音，兀自拖起木籠來興高采烈地說道：「走，我帶你們去看我的戰利品。」

對百福的這個想法，凌浩也很是贊同。左手雖然也有狡猾的一面，可他孩子氣的一面更加明顯一些。主要是他本人並不介意曝露出自己的弱點，或者說是根本不屑於在乎吧。

「姐姐被姐夫的正室打死了。」左手的嘴角牽動了一下，看不出他是在笑，還是單純的抽搐，「剛才忘記告訴你們了，我姐姐是嫁給人家做側室。我家窮，姐姐根本沒有機會做人家的正妻，如果不是姐姐長得好看……其實她並不願意嫁人的，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