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余年》第四卷 北海霧

第九十二章 走的便是女道士那一派

第四卷 北海霧

第九十二章 走的便是女道士那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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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范閑心頭一動,想到了幾次入宮見到的年輕皇帝的神態,不由產生了一種極其荒謬,又極其大胆的想法。
言冰雲嘆了一口氣后說道:「這是現實的世界,不是一本小說。如果按最初的計劃,你殺死肖恩,北齊方面一定會關閉上京城,各州駐軍都會封閉南下的道路。你單人匹馬,怎麼可能回到南方?」
明日復明日,便是後日。當然這是一句廢話。
說來也奇怪,海棠這位姑娘生的不怎麼漂亮,風姿不怎麼綽約,氣質像極了村姑,偏生這種感覺卻讓范閑覺得有些自在。
范閑搖了搖頭說道:「一入宮門愁白頭,你與司理理是姐妹,怎麼忍心看她入宮?」
忽然間,海棠轉過頭來,范閑又從她的眼眸里看到了那片比湖光更加明亮的神采,在范閑這一生的經歷中,眼光最亮的便是葉靈兒與海棠,但葉靈兒是一片天真無邪的明亮,海棠眸子里的明亮更多了分洞悉世情后的明達與淡然。
海棠接著問道:「但是……理理的身份,整個上京的貴族人人皆知,總是瞞不過去的。」
「千里走單騎,難道有什麼問題?」
范閑萬料不到她會將所有的事情全部說的透透徹徹,不給自己一絲遮掩的機會,心頭微凜微窘,覺著自己身上的薄薄單衣似乎在這一瞬間都被剝光了,露出裏面的自私與無情來。沉默半晌后,他才苦澀一笑后說道:「我只是一位臣子,並沒有足夠的能力去改變所有的事情。」
范閑笑了笑,解釋道:「使團在京都出發之前,我已經請院中的人和內庫的某些人物,幫忙在這南下的道路上養了些好馬,當然,這些馬都是偷偷摸摸地養在保馬戶中,想來不會驚動北齊的官府。」
當時武帝巡行至河間,忽然有一個術士聲稱此地有祥雲瑞藹,顯示必有奇女生長於斯。武帝聽后立即下令就地尋訪,果然找到了這個美麗的少女。
「所以你就默認這件事情的發生。」海棠說話的語氣並不咄咄逼人,但是那股子光明正大卻無來由地有種壓迫感,「既然如此,何須多言。」
「然後?」
……
范閑笑了笑:「這是我自己瞎編出來的故事。」他頓了頓后說道:「這件事情自然是假的,那位漢武帝又不是蠢貨,說不定就是他想出來的橋段。」
范閑看了他一眼,說道:「陳萍萍要肖恩死,所以我準備留在上京殺死他,然後趕到國境線上與使團會合。免得肖恩死後,北齊人玩一招大變臉,將我們的使團宰了。」
范閑笑了笑,說道:「先把司姑娘接到齊廟裡面去住幾個月,最好讓她出家。」
在最初的計劃中,這位偽裝者應該在從北齊回國的路程上發揮作用,讓他冒充范閑隨使團南下,而掩護真正的范閑留在上京中,處理應該要處理的事情。
范閑嘆了一口氣后說道:「你們皇帝要娶老婆,卻偏生要我幫忙。」他忽然望向海棠,雙眼寧靜之中夾著一絲不愉,「你既然是司理理的好友,當然應該知道某些事情。難道你不覺得請我幫忙,會讓她心中不自在?」
海棠雙手插在大口袋裡,一雙腳在河畔的青石地上拖著,雙眼寧然望著前方微垂下來的柳樹,說道:「如果司理理想的,你能做到,那她就不會來到上京。既然你是一個無情之人,又何苦這般惺惺作態?她入宮想來也是你願意看到的事情,畢竟從此以後,你就算遠在南方,但在這北齊皇宮裡也有了一個可以說上話的人。」
漢武帝異常高興,馬上將她納入宮中,封為「拳夫人」,這就是後來的勾戈夫人。
范閑微微低頭,片刻后堅定地仰起頭來,將雙手負到身後,上身不動,下身微移,與海棠一般在河畔的青石路上搖啊搖,有些突兀地開口說道:「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這樣逍遙自在,因為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目的。你或許只是想種幾畦好菜,打理三分田園,但我必須為自己,為身邊的人考慮,考慮現在考慮將來。」
海棠拆開信封,藉著天光細細閱了一遍,沉默良久后深深吸了一口氣,明亮的眼睛望著范閑,眼神中多了一分異樣:「太後會相信嗎?」
幾句廢話說完之後,話題馬上轉入正題,海棠微蹙了眉尖,問道:「太后一直沒有鬆口,你究竟能不能想出什麼法子來?」
……
「你準備在上京殺死肖恩后,便一路換馬,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邊境線上?」言冰雲唇角泛起一絲嘲諷之意。
說完這番話,他從懷裡取出一封信,遞給海棠,說道:「我不是一個有大智慧的人,頂多有些小聰明,你看看這些方法能不能用。」
「一心供奉神廟,不思婚配。」
「悍勇或許有之,但這計策總是有些愚蠢。」言冰雲搖頭道:「大人是院中提司,應當惜命惜身。而且這計劃中,就算北齊方面因為使團的離去而放鬆了警惕,你也不可能在這藏龍卧虎的上京城中刺殺肖恩。」
「你說的這個皇帝是誰?」海棠問道。
然而她雖然相貌美麗,卻從小患病,少進飲食,而且雙手緊握成拳,誰也沒法讓她伸展。武帝被她的美麗所傾倒,親自去嘗試為她掰拳。於是奇迹出現:這雙手很輕易地恢復成了健康的模樣,更奇怪的是在右手心裏還緊緊地握著一隻小小的玉鉤。
「你最開始準備單身留在上京?」言冰雲皺眉道:「你要處理什麼事情?」
海棠在男女的事情上顯得有些稚笨,猶疑問道:「那我們應該怎麼做?」
「太后如果不想因為這件事情與皇帝翻臉,那麼她需要的只是臉面與一個台階,不管她相不相信,這兩件事情都能帶來足夠的說服力。」
范閑沒有考慮太多,直接說道:「這隻是最初的計劃,既然已經拋卻不用,當然要把屁股擦乾淨。」然後他用很簡單的語言,向言冰雲做了一下解釋——范閑從剛剛入春的時候,就在京都尋找到了一位與自己容貌有些相似的監察院年輕官員,然後一直養在「深閨」。
……
「范大人這些提議看似荒唐可笑,但細細看來,確實有幾分可行。」海棠微微一福,向范閑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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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是位不錯的男子。」海棠微笑道:「而且理理畢竟是南慶人,如果想在上京生活,似乎也只有皇宮能夠為她擋風遮雨。」
上京城那條美麗的玉泉河畔青樹叢叢,偶有北回的白鷺飛起。這裏已經是河的上游,地近皇宮,所以綱禁森嚴,上京的百姓們根本沒有辦法在這些石子路上落腳。范閑與海棠並肩走在河畔,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廢話,感覺倒不怎麼鬱悶,連綿數日的陰鬱心情,此時似乎在村姑的陪伴下要好了許多。
「信裏面還有些細節,你留神一下。當然,如果您能說服國師收司姑娘為徒,那就更好了。」
王啟年領命,正準備出門去安排,同時要與林文林靜二人商議,畢竟此次回使的使團中,還要帶著位身份尊貴無比的公主,卻聽著范閑忽然說道:「來時路上我們準備的那些馬,王啟年你要處理乾淨,不要給那些農夫帶去別的麻煩。」
海棠下意識里陷入了沉默之中,范閑心裏一怔,心想這位要究天人之道的丫頭不會被自己帶入哲學問題中了吧?趕緊咳嗽幾聲說道:「您是苦荷的徒弟,苦荷先生是國師,如果苦荷說京西有祥雲,雲下有奇女子,這個說服力,自然就會強很多了。」
言冰雲沒有參与最先前的計劃,所以聽不大明白。
范閑在心裏暗哼一聲,心想你那老師連人肉都敢吃,一向最寵你這個小徒兒,跟著你胡鬧一下也不過分。
「范大人,像你這樣成天算計著陰謀生活,難道不會覺得很累嗎?」
言冰雲沒有笑,只是有些緩慢地舉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帶著一分下屬應有的恭敬說道:「提司大人既然不想我知道,即便我再好奇,也沒有必要發問。」
「等事情淡了,暗渡陳倉,送入宮中,生米煮成熟飯,硬木刻成大船。」
范閑笑了笑,說道:「陳萍萍當年帶了那麼多人都能夠殺回南方,我一個人有什麼不行?」
三個人,做了三個動作,裏面自有含意。范閑笑了笑,說道:「在我面前,你何必忍的這麼辛苦?」
范閑無由一笑,這是前世武則天、楊貴妃二位美人總結出來的成功經驗,自然可行,當然可行。但他的心裏卻依然有大疑問,為什麼皇帝一定要司理理入宮?為什麼太后一定不讓司理理入宮?海棠一定知道其中的秘密,但肯定不會告訴自己這個外朝的官員。
言冰雲問道:「你剛才和王大人說的沿途馬匹?」
范閑獻的計策其實很簡單,在那個世界的歷史中,漢武帝被勾戈夫人勾住的橋段,他一直記得很清楚。
「這樣就行?」
范閑沒好氣地搖搖頭,提醒道:「你是誰?」
范閑自然不會告訴這個冰霜男子有關重狙的事情。畢竟現在五竹叔失蹤了,箱子失蹤了,長公主與上杉虎勾結了,小閑閑漁翁得利了,事情一變再變,計劃已經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出家是什麼意思?」
王啟年看了范閑一眼。范閑擺擺手,他便推門離開了。言冰雲的眉頭挑了挑。
海棠苦笑道:「師傅怎麼會與我一同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