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地仙事
第二百六十章 咸陽城中
聞仲皺了皺眉頭，沉吟片刻，斷然道：「隨我進城！」言罷，當先跨入城門。
詫異於妲己的洒脫，絲毫不介懷當年之事。轉念一想，殷壽洒然而笑，既然妲己都不在意了，自己如何能落後？
「這是……」聞仲細細察看許久，失聲驚呼道：「都天神煞大陣！」
妲己掩口嬌呼出聲，殷壽被震得迷迷糊糊。混元聖人的神通，稍有見識之輩，俱皆知曉——聖人之下，皆為螻蟻……並非一句空話。
「百萬生魂，居然殘殺百萬生靈煉法？！」聞仲毫無憤怒之意，只是驚詫與嬴政的瘋狂。他難道就不怕天道因果嗎？
妲己狐媚一笑，輕聲低語：「陛下，嬴政殘暴，勝過陛下昔年何止百倍。自古昏君之列，夏桀商紂，都要瞠乎其後。」
如今的咸陽，居民十不存一，且多為王公大臣，家僕女眷之流。貧民百姓，不知是否還有存活。
「老白，你怎麼了？」聞仲暗罵一聲。這傢伙昔年跟隨老師，不落痕迹的跳躍思維，沒學十成，也有八成。
為首一位中年男子，古銅色的面龐極是威嚴，三縷長須，眉心一道醒目的豎痕，暗紅道袍，腰懸金鞭。身後一對青年男女並肩而行，男的俊逸不凡，眉宇之間有些不自在；女的身形婀娜，縱然面罩輕紗，也不似人間所有。
「瘋子，他是個瘋子！」凝視著咸陽王宮，聞仲喃喃自語。想起自己的弟子殷壽，心中升起絲絲欣慰——
震驚！還是震驚！
「何方孽障！滾出來！」聞仲面色陡然一沉，目光幽藍雷芒一閃，狂暴的氣勢奔涌而出，鼓盪周遭十丈方圓。
這三人，一個當過皇帝，一個做過皇后，一個官至太師，個個深明此理。
圓滾滾的身形迥異於當年，靈動的眼眉，憊懶的神情，親切的法力波動，聞仲一眼就認出了故人。
十數團黑氣明滅幻生，紛紛解體消散，唯有最為「強大」的一個，尖叫著搖搖欲墜。
「掃滅孽障，也是功德，百萬功德！」聞仲心中竊喜，默默謝過嬴政，吩咐殷壽和妲己原地等待，飛身疾走，將咸陽城內陰魂厲鬼盡數收入玉瓶之中。
而後，放開神念感應，察覺到一處熟悉的法力波動，正是蓬萊門下築基法訣——星辰訣。聞仲會心一笑，飄飛而去。
聞仲最終選擇信任自家老師，算無遺策的陸久，無數年來的積威太深太深。拋開紛繁的心緒，聞仲使一個縮地成寸的小手段，帶著殷壽和妲己趕往咸陽。
殷壽趨前幾步，湊到聞仲耳邊低聲道：「老師，事有古怪。咸陽乃是大秦王都，官道通達四方，即便是炎炎夏日，又怎會不見一個行人？」
又問及都天神煞大陣之事，徐福一臉凝重之色，緩緩搖首道：「嬴政不信任他人，布陣之時，全由他一手操辦，委實難以探得詳情。」
徐福正
昔日的小白驢，今日的徐福，跟隨陸久的年月還在諸弟子之前，聞仲等師兄弟向來對它親切有加。
立在城門前，殷壽立時感到一陣涼意襲來，抑或是……陰冷之意。環視一眼，繼而皺眉道：「老師，堂堂帝都，城門怎會無人進出？大秦三十六郡縣，即便百姓居家不出，往來公文政令，也不至於如此。」
小小陰魂厲鬼，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些許不自在逝去，殷壽豎起一根手指，晃動著朗聲道：「仙子錯了。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世人或許回記住嬴政的殘暴，但更多的，是他橫掃六合、一統天下的豐功偉績。當年商、周之爭，若是勝者是寡人，汗青之上，定是撥亂反正的一代明君。」
「老師自有打算，我也不太清楚。此番還有女媧娘娘門下攜江山社稷圖相助，只要將巫族引入圖中，便能一戰而定。」聞仲緩緩搖首，巫族血脈早已混入人族之中，哪裡是那麼容易就能滅絕的。
殷壽翻了個白眼，心下嘀咕：昏君商紂，也有你一半功勞。
時值初夏，正午時分烈日炎炎，通往咸陽的官道上，二男一女安步當車，緩緩而行。不減半點汗漬，卻帶著些許迷惑。
九州中土。
活著，就有希望。
聞仲瞥一眼妲己，心下暗道：「若是你前世記憶覺醒，就算不曾見識過，也應該聽說過的。」
能以陣法抗
先前在路上，聞仲的判斷錯了。昔年的朝歌，固然名不聊生，百姓度日如年，然而，畢竟還活著。
「二少爺，許久不見了。」
十二尊金光燦燦的金人，分立咸陽各方。
「老白，你立下大功，老師為你謀得『真武盪魔大帝』之位以為賞賜，你自由了。這是聖旨，拿去吧，等我行過功德，就陪你去天庭赴任。」聞仲從袖中取出一封捲軸遞給徐福。
聞仲輕哼一聲，不屑一笑。張手將倖存的厲鬼攝到身前，忽然神色大變，抬手一抹眉心，靈眼張開，將整個咸陽城盡收眼底。
殷壽先是驚訝，而後古怪一笑：不曾想，還有比我更勝一籌的君王。
「功德？」徐福擠擠綠豆大的小眼睛，見聞仲朝王宮方向瞥一眼，頓時恍然大悟，悶笑幾聲，沒來由地又愁眉苦臉起來。
聞仲慌忙攔下，將天庭形勢細細說了一遍，還有日前戲耍玉皇大帝之事。玉皇大帝那東西，高興就當木頭像拜拜，不高興就直接無視。其他各路神仙？妖族的拳頭可不是白長的。
相處數日，妲己見聞仲始終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樣，從未如此失態，不由好奇問道：「道兄，此陣有何厲害之處？」
聞仲翻個白眼，心下咕噥：現在才發現，真是後知後覺。若非給你們兩人機會許久，早已抵達咸陽多時了。
留在原地兩人，一個是昏君，
聞仲被噎得不輕，輕咳一聲，心中暗罵：你小子昏君一個，朝歌被折騰得民不聊生，也敢與橫掃六合的雄主爭鋒？
「老白，許久不見。」
人間地星。
「老師，不若趕幾步，快些到咸陽吧。弟子正想看看，如今的人間帝都，又是何等模樣，比之朝歌如何。」殷壽在聞仲身後，不曾察覺自家老師的神態，自顧自地建議著。
停下連篇廢話，兩人相視一笑，一雄壯如山，一鬆軟如泥，兩道身影擁抱在一起。
聞仲垂首沉思，稍後取出一張玉符，右手指尖勾勒其上——「戰，洛陽北邙山」，一大五小六個字，交給徐福肅然道：「老白，勞煩你交給嬴政。就說聞仲統天兵十萬，三日後約戰巫族與此。記住，是全族！」
徐福信心大增，有這等至寶在手，十拿九穩。
總而言之一句話——天庭絕對自由。
嬴政不是不怕，而是不得不為之。首次踏足地仙界，就被人向狗一樣攆了回來，若非有人出手相助，只怕性命難保。尤其是禿驢燃燈，更是可惡。縱橫洪荒大巫蚩尤，何曾受過這等奇恥大辱。
嬴政雄才大略不假，可畢竟是大巫轉世，脫不了兇殘成性。
「老白，你胖了，日子過得不錯。」
此一行，正是聞仲、殷壽、妲己三人。
緊接著，又有些擔憂：殷壽這小子傻頭傻腦的，不夠機
「老白……」
徐福掂了掂手中聖旨，苦笑道：「天庭帝君又如何？還不是聽命於人。與其對著個傀儡卑躬屈膝，還不如回去跟著老大自在些。」
首次發現，眼前這昏君，是一位非常又魅力的男子。
聞仲眉頭緊鎖，審視著巨大的金人，出言解釋道：「都天神煞大陣，乃是洪荒巫族鎮族陣法，凶名赫赫，不知擊殺了多少凶獸大能，號稱『洪荒第一殺陣』。與我妖族周天星斗大陣，人教兩儀微塵大陣，截教誅仙劍陣並稱於世。貧道未曾親眼見過，只是聽老師說過其中厲害。昔年十二祖巫布陣，足以力敵聖人。」
徐福聞言大喜，珍而重之將聖旨收好：「這東西，到任之前丟了還真是個麻煩，那老頭子絕對不會再給二少爺開一張。」
言罷，揚手就要把聖旨丟掉。
三人立在咸陽城外小丘之上，烈日依然懸挂中天，那份酷熱卻不翼而飛，只是稍稍有些暖意。遠遠眺望，整個城池被籠罩在蒙蒙白霧之中，看不分明。
「二少爺……」
不知不覺之中，殷壽回到了昔日一代帝王的歲月，以「寡人」自稱。妲己出神地凝視著，目光迷離。
「二少爺，你更壯了，更討人喜歡。」
「以陣法守護都城，這位大巫皇帝倒是個秒人。」聞仲撫須古怪道。
其後，兩人又將細節推敲一遍，分頭行事。徐福入宮投書，聞仲匯合殷壽和妲己，趕往北邙山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