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地仙事
第二百九十二章 龍鱗難破
「學得倒是挺快。青蓮雖然雅緻，卻不及金蓮醇厚，看我如何破你。」
楊戩眯起的雙眼閃爍著寒芒，視線從敖廣身上移開，轉向燭龍冷笑道：「祖龍大可以試一試，看看受了傷的你，能不能從我手中逃脫。」
燭龍後頸彷彿被重鎚錘中，身形向前方飛跌出去。
楊戩緩步而出，偉岸的身軀阻住兩人的視線，回首朝朱九陰柔和一笑，繼而目光轉為鋒銳，刮在目犍連面上，森寒的殺意讓他呼吸一滯。
燭龍喃喃自語，念著刻骨銘心的名字，聲音漸漸低不可聞。緩緩闔上眼帘，收斂了黑暗中僅有的連點光明，兩行濁淚順著面頰流下：「殺了你們，佛主自會給我公平一戰的機會。」
看著楊戩與自己肖似的身法，燭龍冷冷一笑，曲指成爪掌心向上，鋒銳的指尖升起五縷金色煙氣，在眼前匯聚成一朵金蓮，九品，佛陀之份。
自從見到楊戩，燭龍心中便失了方寸。只自稱「我」，而不稱「貧僧」。
「當年老師傳我劍道，首先便要我矗立礁石，拔劍斬浪。對這咆哮的大海，碧藍的海水，感悟不比你差。觀天地自然以成萬法，順而破之，這就是……」
楊戩神色不動，漠然道：「你的廢話太多了，動手吧，讓我見識見識祖龍的手段。」
這時，敖廣來到舍利弗身邊，畏畏縮縮的眼神躲閃著楊戩的身影。察覺刀鋒一般的目光刮在臉上，心房陡然一緊，
金黃淡青兩團光影相對激射，糾纏在一起，雙方交手的金屬鏗鏘聲連綿不絕。燭龍和楊戩出手奇快無比，除了他們兩人，再無第三人能捕捉他們的動作。
「且慢！」
楊戩失敗了，沒有預想中的頭顱翻滾，脫著血線慢慢彌散的情景。燭龍敗了，他在最熟悉的水的理解上輸了。即便很大的原因是出於大意，但是，輸了……便是輸了，理由不重要。
「這些東西，果然不是我擅長的。」
「阿彌陀佛……」燭龍對楊戩刀鋒一般的目光恍若未覺，雙手攏在袖中淡然直視楊戩道：「小友天縱奇才，修行數千年便是至仙強者，著實令我等老朽汗顏。」
燭龍瞳孔猛地一縮，眯起雙眼淡然道：「若是在那廣袤的天空，貧僧自然逃不過真君的追蹤，只可惜，如今在水中，或走或留，盡在貧僧一念之間。」
龍鱗足以防禦流年的斬擊，可是鱗片之間的縫隙卻未必能做到。自從得見流年靈蛇一般扭動游進，燭龍便知道，它完全有能力鑽入軟肋，狠狠咬上一口。
長劍斬頭顱，楊戩最愛的殺人方式。在這彈指的剎那，敖睿、朱九陰面露驚喜之色，舍利弗和目犍連滿面驚恐狐悲。
「時間能力？」
抬掌托上金蓮底座，吸附著向前推出。金蓮急速旋動起來，引來無數幽藍的光點，水元精華，盪起猛烈的罡風，吹得青蓮搖
手中流年寶劍自然下垂，楊戩罕見地在戰鬥中愣神，不可思議的目光追上了那留有一道白痕的鱗片。流年的鋒利，足以破開祖巫的軀體，卻止步於一塊小小的鱗片，著實令人意外。所留下的，僅僅是一道淺淺的痕迹。
燭龍淡然一笑，表情轉為森冷，化拳為掌按上劍脊，順著詭異的路線抹過劍身，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中，迸現出火花印向對手的胸膛。
單掌緩緩撫過橫在胸前的劍身，指尖滑離劍尖的剎那，悠長劍鳴忽然響起，楊戩漠然道：「傷不傷得到，你稍後便知。」言罷，流年長劍斜指，作勢欲撲。
「雲中子，聞仲，楊戩，還有……」
印上胸膛的剎那，燭龍的心下悚然一驚，他彷彿擊中了一團水，與身遭的海水別無二致。雄壯的身軀轟然崩散，殘缺不全的影像，甚至清晰地傳達了楊戩留下的嘲諷。
言罷，劍尖顫動，綻放出一朵水仙罩向燭龍，纖細、優雅，隨著海浪搖曳。乳白色光暈籠罩的身形快若閃電，比之先前何止迅捷千百倍。
眯起昏黃的老眼凝視前方，燭龍自顧自操著空洞的嗓音道：「當年水族之亂，你殺死了我的兒子——嘲風和螭吻。殺子之仇不共戴天，我加入西方佛門，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用你們的血來洗刷。」
「水性至柔？不錯、不錯……可惜，在最熟悉水的我面前玩水，你不覺得這有
身體跌落和兵刃砸地的聲音接踵而至，朱九陰和目犍連粗重喘息著站起，遠遠地相互狠狠瞪視。
「戰吧！」長劍直指向燭龍，楊戩冷漠的雙眸掠過一抹瘋狂。燭龍這樣的對手，足以使好戰如狂的楊戩熱血沸騰。
一聲爆響過後，青色身影炮彈般彈射開來，燭龍保持著揮拳的動作，手臂平伸，上半身微微前傾。廣袖之內探出瑩白如玉，無有半點瑕疵的拳頭。枯老樹皮一般的臉龐，卻擁有一雙完美無暇的手，顯得有些詭異。繼而生出變化，鱗片漸漸長出，細細密密，指尖寸許短長的指甲，泛起森寒的冷芒。
附著密密麻麻龍鱗的拳頭印上劍脊，霸道的龍氣湧出，卻不比前次那般將對手轟開。劍身奇異地顫動起來，猶如靈蛇吐信，高速地震顫將力道完全卸去。
「鏘~~~」劍勢奇快無比，青華尚未散去，火花業已綻放。流年斬上龍鱗，僅僅留下一條白印，再不能寸進分毫。
燭龍半閉的雙眼倏地睜開，精芒乍現，深沉的殺機奔涌而出。
燭龍自嘲一笑，凝神的檀香味和祥和的佛光盡數收斂，轉為蒼涼霸烈的龍氣，來自遠古洪荒的萬龍之祖的氣息。
制勝的一擊，沒有取得應得的戰果，燭龍的心慌亂無比。
燭龍的犄角、鱗片、利爪消失，祥和的佛意再次遮掩起與生俱來的蒼涼，現出枯老的面
霸氣收斂，佛意升起，燭龍眼眸中的平靜遮掩起諸般心緒，不露半點怯意。必須深深地藏起心中的恍然，否則下一刻等待著他的，就是那柄青光湛湛的先天神劍。
楊戩微微一愕，一點乳白色光華自眉心流轉全身，曬道：「要來便來，要走便走，想得未免太過便宜。只怕祖龍今日來得去不得。」
從緬懷追憶，到漠然低語，楊戩的聲音纏繞著燭龍。身形忽然聚現於燭龍側后出，手按不知何時歸鞘的流年劍柄，抽出一道青色匹練，厲聲喝道：「我的劍道！」
他的表情在笑，眼眸之中卻不見半點笑意，有的只是猙獰。黑暗中的雙瞳，金黃而純凈，不是龍族那種祥和，而是萬龍之祖的霸道。
楊戩無可無不可地說一句，右手搭上劍柄緩緩抽出流年寶劍，泛起淡淡的青色光輝。隨著流年離鞘，劍身上的光輝越來越盛。照現剛毅漠然的臉龐，喚醒了眾人沉睡的雙眼，點亮了漆黑的深海。（深海本就漆黑一片，神話需要它有陽光。）
「你，該死！」腳尖輕點，身形游魚一般飆進，劍光縱橫，一朵青蓮綻放，迎面飄向燭龍，似緩實疾。
面臨危險，燭龍的心沉靜下來，低喝一聲，雙掌向前奮力推出。
沉甸甸地黑暗中飄出楊戩漠然的話語：「如你所言，那麼
青蓮與金蓮一觸即潰，散作瓣瓣青華，在燭龍嘲諷的目光下倏地鑽入金蓮之內，轟然炸裂。青蓮再次綻放，青光耀現楊戩漠然肅殺的剛毅面龐，眯起的眼眸，狹長，森冷，殺意迫人。
垂下橫在胸前的長劍，楊戩緩步走向燭龍：「你說的不錯，你的法力強盛於我，水中的動作敏捷於我。可是，你不該侮辱蓬萊島，更不該侮辱老師。」
「你很強，可惜劍不夠好。不知道你家老師的妖皇聖劍，能不能傷到我。」
燭龍身形一閃，極其自然地幾個轉折，便擋在目犍連身前。自開天劈地伊始，龍族便是四海霸主，水性熟稔無比。作為萬龍初祖的燭龍，更是登峰造極。
驚魂甫定，燭龍指尖撫過頸后的傷痕，沒有刺痛感，卻讓他心中升起無力的挫敗感，啃噬著他的內心和自信。
隨著言語的繼續，燭龍的情緒越發沉靜，有如一潭死水。漣漪不生之下，醞釀著無盡的殺機。烏雲湧現，遮掩了整片天空，光芒透不進大海中，漆黑一片。
「不錯的想法，只可惜，你永遠沒有這個機會了。」
「楊戩！目犍連說得沒錯，蓬萊門下言過其實。你跟你那肥豬四師弟一樣，妖皇聖人門下一樣的愚蠢。」燭龍曲起手臂瘋狂大笑道：「你在水中與我交手，真是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