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地仙事
第三百二十四章 開局血海
野獸般的嘶吼聲中，一紅一黑兩尊血神撞擊在一起，互相搏擊撕咬，血水飛濺。
這就是楊戩對劍道的虔誠，尊重對手的強大，卻堅信自己比對手更強大，必定能斬殺對手。擦拭流年的過程，實際上便是積蓄信心的過程。經過一百多年的積蓄，楊戩的信心已經攀升到了一個恐怖的境地。
「好！」紅雲老祖鼓掌大笑道：「以如今的形勢，我妖族已經無需顧忌其他各教的反應，六道輪迴這等緊要之地，自然要掌控在我們自己人手中。楊賢侄領悟輪迴之道，正當其時。」
陸久心知女媧娘娘不是真怒，笑嘻嘻道：「娘娘恕罪，都怪我閉關閉得不是時候，未能迎接娘娘聖駕。」
楊戩丟下雪白絲帕站起身來，將流年送回劍鞘，不言不語，默默跟上陸久的腳步。
刑天詭異的雙眼眨了眨，逼出一滴漆黑的精血落入幽冥血海之中，汲取血海之水附著其上，不多時，便聚成一尊漆黑血神，威煞比之冥河老祖所化猶有過之。
「且慢！」冥河老祖攔下魔羅，正色道：「賢弟有所不知。那女子是九鳳，無頭男子是刑天，為首的喚作嬴政，乃是上古大巫蚩尤轉世。這三人都是上古赫赫有名的大巫，個個神通廣大。賢弟一人恐非敵手，待為兄與賢弟一同前往。」
刑天滿不在乎地揮動巨斧掃向血神巨掌，一觸之下血神手掌當即崩潰，繼而順勢一個旋身，斧頭重重敲在血神腰身處，將之砸散化作漫天血雨飛灑，歸入血海。
冥河老祖大驚，忙不迭抽身飛退，口中喝罵道：「巫族餘孽，行事卑劣，儘是些無恥之徒！除了偷盜、偷襲，尚有何能？！」
刑天雙乳位置的一對詭異眼眸眨了眨，鐵塔般的雄軀電射而出，高高舉起巨斧當頭砍下，盪起的罡風吹得冥河老祖麵皮生疼，如雪長發腦後狂舞。
嬴政唇角逸出一絲冷笑，淡視蒼生的道者面容，陡然變得森然無比，雙拳騰起兩團混沌之氣，如同火焰一般跳動，呈衝天之勢轟擊而上。
轉動著心思，冥河老祖行往嬴政三人，停在十丈開外，恰恰是六道輪迴盤鎮壓範圍的邊緣，提氣揚聲喝道：「嬴政！你也是一方豪雄，來我幽冥血海，行此鼠輩小賊苟且之事，顏面何存？！」
「呃？」冥河老祖穩住飛退的身形，愕然望向刑天。
身前三尺處，東皇鍾齊胸懸浮，緩緩轉動，
陸久微笑道：「他領悟了輪迴之道，正要奪來六道輪迴盤參悟，同時也可以掌控六道輪迴。」
女媧娘娘掩口輕笑道：「小九又來哄我高興。那三個孩子個個乖巧，怎麼可能怠慢於我。以你的心思，又哪裡會猜不到這些。」
刑天的攻擊如同雷火泄地，威勢無匹；冥河老祖守得嚴密，潑水難進。雙方你來我往，兩道人影糾纏在一起，一時難分高下。
前世為蚩尤，為「霸」之境界；轉生為嬴政，修得「皇」之境界；其後的十二祖巫元靈烙印，盤古真身初成，此時一邊汲取血海精氣完善盤古真身，一邊體悟境界，終得以臻至「道」之境界。
誠于劍，是楊戩虔誠劍道的信條。基於陸久的教導，這種「誠」不再流於表面，而轉為發自內心的真正虔誠。
妖皇宮靜室之內，陸久盤膝坐在蒲團上，一呼一吸微不可聞，綿長無間隙。妖皇聖劍連鞘橫擱在腿上。頂門現畝大雲光，清亮如水。天地玄黃玲瓏塔沉浮其中，徐徐旋動，垂下道道玄黃之氣，與雲光水乳交融。
「是嗎？」陸久忽然現身楊戩頂上高空，俯視著嬴政。
一行三人，正是巫族領袖，碩果僅存的上古大巫——嬴政、刑天和九鳳。弱勢了許多年的巫族，迫不及待地要開始他們的崛起之路。
魔羅轟飛了九鳳，冷笑一聲，飛身撲向闔目靜立不動的嬴政。一手純白生氣，一手墨黑死氣，雙掌合什，以童子拜觀音之姿，泰山之勢壓頂而下。
冥河老祖與血海融為一體，乃是一而二、二而一的關係。抽取血海精氣，就是抽冥河老祖的血，讓他如何不怒？
血海深處阿修羅魔宮內，瞑目靜坐的冥河老祖倏地睜開雙眼，眸中凶光頻頻閃動，惡狠狠道：「混元聖人老祖我惹不起，沒想到被人當成了軟柿子，區區幾個巫族餘孽也敢來惹老祖，欺人太甚！」
聞言瞥了女媧娘娘一眼，見其一臉慈祥，與天使牌的婆婆別無二致，陸久心頭大汗，乾咳一聲正色道：「娘娘、大哥，我們走吧。再晚就趕不上楊戩的事了。」
魔羅悟通輪迴之道，
沛然莫御的勁力湧來，魔羅再次被遠遠轟飛出去，這一次，飛得更高，更遠……
「刑天兄弟，九鳳妹子，我們開始吧。」嬴政的聲線帶上了微不可察的顫音，淡然平和的言語之下，深深埋藏著巫族無數年來的期盼，重新崛起的期盼。
頂門天地玄黃玲瓏塔，身前東皇鍾，膝頭妖皇聖劍，再加上陸久自身，四位一體，氣息融會貫通。平靜的氣息下，掩藏著足可毀天滅地的能量。
刑天掌中巨斧極重，運使之間一招一式皆盪起呼呼風聲，冥河老祖不敢硬拼，左閃右避，纏鬥許久之後，窺得巨斧揮舞之間的間隙，一掌印上斧側，借反震之力飛身退開。
刑天止進擊的步伐，將巨斧收歸於背後，下腹肚臍處詭異的巨口開合，發出洪亮的聲響：「冥河老鬼，我照會於你，然後再動手，你會引頸就戮嗎？」
嬴政眼帘半開半闔，對於冥河老祖的言語無動於衷，好像睡著了一樣。隨著時間的流逝，一縷縷血海精氣被煉化入己身，嬴政一身皇霸之氣一點一滴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若有若無的氣勢，悠遠而玄奧莫名。
「教主所言極是。」魔羅聞聽是這三位，心下一驚，立時頷首表示贊同，與冥河老祖並肩出了阿修羅魔宮，趕往嬴政三人所在。
嬴政緩緩睜開雙眼，不見威勢，沒有喜怒，平平淡淡的猶如一潭凈水。嬴政畢生所修行的，乃是昔年自創功法——霸皇道，分「霸」、「皇」、「道」三重境界。
感受到自右掌、手腕，再到手肘、肩膀，整條右臂的麻木，冥河老祖暗自苦笑著搖了搖頭，心神一動，血海之水翻滾，升起一尊巨大的血神，張開右掌拍向螻蟻一般的刑天。
九鳳從未見識過這等無形勁力，慌忙之中雙臂交疊護在胸前，正面硬擋山呼海嘯一般洶湧而來的勁力，被遠遠轟飛至十里開外。
「六道輪迴盤，終於出現了……」魔羅暗喜於心，收回眺望上方海面的目光，撇撇嘴不屑道：「不過三個大巫，教主稍候片刻，待我前去把他們拿來交給教主發落。」
陸久頓時滿臉尷尬。紅雲老祖出言解圍道：「小九你閉關百年，有所不
陸久側首望去，正見大紅道袍的中年男子和錦繡宮裝的絕色女子，從與落日島比鄰的朝陽島聯袂而來，不是紅雲老祖和女媧娘娘又是何人？
平靜如水的目光中，不帶一絲煙火氣的一拳，帶著源自盤古祖神的蒼涼氣息迎上，正中當頭劈下的雙掌，將之牢牢阻住。
輪迴勁氣精妙無比，嬴政與魔羅的交鋒雖然佔得上風，卻也不好受。整個人身形搖搖晃晃，如同醉酒。正要穩住身形，背後一柄黑白雙色長劍激射而來，正是楊戩奮力擲出的流年劍，正中嬴政背心。
冥河老祖右手仗阿鼻劍，左手擎出玄元控水旗，輕輕一搖，幻化出萬朵黑蓮團團護住自身，迎向揮動巨斧來取的刑天。
「冥河老鬼！我巫族不修元神，一身法力盡在精血之中。若論血法神通，何人是我巫族對手。可笑你這等手段，居然在我面前屢次賣弄，當真可笑之極！」
擦劍的同時，楊戩也在凈化著、錘鍊著自己的心神。百年清修，他的心神和信念已經調整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步，只待大戰到來。
魔羅凌空一個翻身，頭朝下，腳朝上，身形筆直墜落。一手生機，一手死氣，雙臂揮舞交錯，划圈成太極之形，幻化出黑、白陰陽魚形，當頭壓下。正是魔羅生平最為得意的絕學——陰陽生死輪。
百年，各方期待的百年，從指間的縫隙匆匆流逝。
九鳳本體為九頭鳥，速度絕倫，身形一展擋住魔羅去路，瑩白如玉的手掌交錯，如同穿花蝴蝶一般，罩向魔羅面門。
有了楊戩半路殺出奪得六道輪迴盤，嬴政、刑天、九鳳、魔羅、冥河老祖，雙方五人兩相罷斗，懸浮於半空將楊戩團團圍困在中央。
右側下方不遠處，楊戩同樣端坐蒲團，手執一方白色絲帕，細細擦拭著流年劍。這柄劍，他已經擦拭了整整百年之久。
幽冥血海上空，三道人影驀然出現，當先一人地面龍袍，身後跟隨著一男一女，男子手執巨斧，無頭；女子身形婀娜嬌柔，彷彿風吹即倒。
唇角逸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陸久心念一動，天地玄黃玲瓏塔連同如水雲光沒入頂門，東皇鍾沒入右手掌心，左手拾起妖皇聖劍，長身而起，淡淡招呼一聲道：「楊戩，時間到了，我
楊戩冷冷一笑，挺劍直刺向激射而來的混沌之氣。劍尖急劇顫動，灑出一蓬劍芒，將混沌之氣分割開來，或刺、或拍、或卸，將氣勁消解于無形。而後劍尖流轉，或虛或實刺出一劍，逼退嬴政。
嬴政矢志證道成聖，真靈要上合虛空，六道輪迴盤對他和巫族用處不大。之所以請通天教主取來這件輪迴至寶，正是要用在此時此刻。
出得落日島，陸久取出玉符錄入一段信息，而後彈指飛出，化作一道碧光遠去。方要前行，左邊傳來一聲呼喚：「三弟且慢！等上愚兄一等！」
「這百多年來，老祖只知道魔羅賢弟修為大進，沒想到竟然精進到如此地步……」
巫族精血便是本源，刑天更是最擅長控制精血的大巫。當年殺上天庭問昊天上帝背信棄義之罪，大鬧凌霄寶殿，有賴於控制全身精血的神通，才能在被斬去頭顱之後，以雙乳為眼，以肚臍為口，存活於世間。
魔羅對九鳳的攻勢不管不顧，當胸一拳轟出，玄奧的輪迴氣息彌散開來，磅礴浩瀚的無形勁力奔涌而出，瞬間便沖開了漫天掌影，拍向九鳳胸前。
不待冥河老祖和魔羅應聲，楊戩仰天長笑出聲，持續良久方才停歇下來，漠然望向嬴政道：「嬴政，你修成盤古真身，難道就不怕被人奪了去？」
嬴政眯起眼上下打量楊戩一番，雙手負后昂首傲然道：「盤古真身便在此處，你楊戩若是有興趣，大可仗劍來取。只怕……你楊戩沒有這個本事。」
煉化十二祖巫元靈烙印，嬴政初步成就了盤古真身。
「嬴政賊子！還不停下盜取我血海精氣？！」魔羅不理會激斗的冥河老祖和刑天，默不作聲展開身形，徑直撲向立於六道輪迴盤之上的嬴政。
頓了頓，收起了笑容，面沉如水道：「那三個女人竟敢怠慢了娘娘，當真大胆。回頭我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她們，給娘娘出氣。」
「小九的嘴皮子倒是越來越利索了。」女媧娘娘豎起柳眉佯怒道：「我先到了你的妖皇宮，吃了個閉門羹，自然只能往紅雲道兄的出雲宮歇歇腳了。」
「魔羅，冥河……」嬴政單手指點著楊戩腳下的六道輪迴盤言道：「二位請看，楊戩只要驅盡了我祭煉此寶時留下的血氣，便能祭煉這件輪迴至寶。我們先聯手趕走楊戩，再決定寶物歸屬，如何？」
蝦兵蟹將，不值得楊戩這
刑天再次擎出巨斧，殺向冥河老祖，暴喝一聲道：「招呼了要打，不招呼也要打，左右都是要打，廢那許多話作甚！」
冥河老祖神色不動，輕描淡寫捏一個印訣，幽冥血海翻滾著衝起一道粗大的水柱，再次凝聚出一尊血神。
輕飄飄落到海面上，方圓百丈之內，頓時波止浪息，平滑如一面鏡子。嬴政輕輕一頓足，不曾濺起半點漣漪。六道輪迴盤出現在腳下，轟鳴聲中緩緩轉動著，抽取血海精氣凈化之後送入嬴政體內。
女媧娘娘上下打量楊戩一番，訝然道：「楊戩似乎有些不同了，具體哪裡不一樣，連我也說不上來。」
流年劍倒飛而回，被隨後跟進的楊戩抄在手中。嬴政向前撲跌，落下六道輪迴盤。楊戩臨空順勢一個翻身，足尖輕飄飄點上方才嬴政駐足之處，橫劍于胸前，微微昂首放眼四顧。
嬴政扭身一拳轟向楊戩，混沌之氣透體而出，直衝楊戩面門。
「這樣向把我轟飛出去嗎？我楊戩可不是魔羅。」
陸久苦笑道：「大哥說哪裡話，這一戰恐怕此次大劫之中的最後一戰了，動靜必定小不了，小弟就是不招呼大哥也知道。小弟先行一步，不過是門下三弟子楊戩有些小事，順路走一趟。」
陸久微笑頷首，朝女媧娘娘拱拱手道：「娘娘做客大哥出雲宮，怎麼不來我妖皇宮坐坐？」
不多時，二位聖人便來到身前，紅雲老祖一巴掌拍上陸久的肩膀，故作不悅道：「三弟，你行事怎麼不來出雲宮招呼一聲，莫非看不起愚兄？」
魔羅的攻擊聲勢猛烈，勁力卻詭異異常；嬴政的抵禦貌似無力，勁氣卻暴烈無比，將魔羅高高轟上天空。
六道輪迴盤得楊戩將法力自雙足注入，立時大方金光，響起陣陣悠長玄奧的法音，縷縷血色之氣緩緩逸出。
甫一躍出海面，冥河老祖正見嬴政扭頭看過來，兩道刀鋒一般的目光刮過面龐，頓感眉心一陣刺痛，暗自凜然嬴政深不可測的實力。側首望向身旁的魔羅，見其似無所覺，沖自己寬慰一笑，方才知道這位「賢弟」實力不在嬴政之下，稍稍放下心來。
戰起出劍，出劍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