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潛龍勿用
第十八章 任務
「還不傻啊！」那官吏忍不住賣弄道：「縣長有所不知。那小子剛來沛縣，就和呂公一家分開。這也就罷了，他還把身上所有的錢幣，都換成了圓錢（也就是秦幣）。哈，幾千刀布，卻換來了一堆不中用的賤幣……啊，小人該死，小人該死……小人不是那個意思，請縣長饒命。」
此人口中的先王，說的就是那秦武王。
兼之此人性情沉冷，又通曉兵法，故而數次征討，都未能成功。
「查一下！」
如果派的兵馬少了，這些盜匪又會藉助泗水郡地形的了解，出其不意的進行襲擊。
說不得在押送的途中，你們將會遭遇伏擊。這三天的時間，我將儘力教會你們搏殺的本領。三日後押運糧草上路……依照秦律，人死糧不失。你們要記住，就算性命丟了，也不能丟失一石糧草。十日之內，必須把糧草安全送抵平陽，若遲了一天，依大秦律，全軍皆斬。」
樊噲手中的銅矟滑下來，雙手持矟，向外用力一架。
蕭何回答說：「和樊噲比武的少年叫劉闞，年不滿十五歲，是早些日子才遷至咱們這裏。父親劉夫，原本是三川郡一帶的遊俠兒，後來做了單父（地名，今菏澤單縣）呂家做門客。呂公因受鄉鄰迫害，故而遷至沛縣。劉夫因保護呂家而戰死，所以只有劉闞母子二人抵達這裏。」
沛縣有兩撥較大的盜匪。其中一支盜匪，極難琢磨。忽而十數人，忽而數百人，
「這劉闞……真的是三川郡人嘛？」
有識得樊噲的官吏，忙上前回答。
「咱老秦人之中，可有劉姓之人？」
王陵麾下大約有三千人左右，全都是爭強鬥狠，殺人不眨眼的賊人，在沛縣境內可謂凶名昭彰。
「原來是那傻小子！」
兩個人被鐵鷹銳士好像拖死狗一樣的拖到了營門口，噼噼啪啪的受了一頓鞭子。好在，那鐵鷹銳士得了任囂的指示，並沒有下死手。否則這十五鞭子下來，這二人至少也要脫掉層皮。
「蕭長吏！」
樊噲啊的大叫一聲，閃身想要退後。
別看他答應屠睢，年底之前平息沛縣匪患，但想要做到這一點，終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若在先前，劉闞肯定用盾招架。但此刻他體力也顯出不足，眼見矟到，虎目賁張，揮鉞劈斬。
「卑下在！」
任囂也沒有說話，只是哼了一聲，一名鐵鷹銳士拔劍就斬了那官吏的首級。鮮血噗的噴出來，濺落在周圍眾人的身上，臉上……卻無一人敢動。
先前開口回答任囂的官吏，聞聽之後忍不住譏諷了一句。
嗚……快的如同閃電一般。
「打得甚受活吧，怎地不把你們受活死呢？」
任囂深思熟慮之後，最終設下了一計。若能夠成功的話，說不定能夠將
不過任囂看劉闞的目光，卻變得柔和了。
後來，三晉分家，杜蒍的孫子士會就逃到了秦國，恢復了劉姓。其後裔劉悚（song，三聲）曾經在先王大將孟賁的麾下擔任騎將，勇武過人，甚得器重。但先王攻入那三川郡，強取雍鼎而崩，孟賁被五馬分屍，劉悚也因此受到了牽連，被處以極刑。劉氏一族從此隱匿無蹤。」
「佗！」
當然其中也不泛一些不敢就此退出歷史舞台的楚人作怪。盜匪和本地人相互勾結，彼此間聯繫很深。而且這些傢伙機靈的很，一旦發現有風吹草動，就會立刻遁入沼澤深處，隱匿不出。
「誰認得這兩個人？」
樊噲和劉闞二人激斗正酣，只看得任囂兩眼一亮，忍不住輕輕點頭。
劉闞的雙手已經纏住了他的胳膊，揚起頭狠狠的撞在了樊噲的頭上。
一進營地，就聽到兵器激烈的碰撞聲。任囂也沒有驚動那些圍觀的人，而是走上了點將台。
這時候，兩名鐵鷹銳士衝過來，一人一個，將劉闞樊噲都給制住。
任囂是抱著這樣一種態度來到了營地，隨行的還有蕭何等一干隨員。
調撥秦軍？
「啟稟縣長，高一點的漢子，乃是沛縣的屠狗戶，名叫樊噲。自幼習武，有沛縣第一人的稱號。此人武藝高強，兼之天生神力，故而有萬夫不擋之勇。嘿嘿，端的是咱沛縣的好漢。」
從點將台上看下去，斗場中的情形是一目了然。
劉邦等人何時見過如此慘烈的搏鬥，一時間全場鴉雀無聲。樊噲被撞得頭破血流，劉闞也是滿臉鮮血。兩人踉蹌著分開，噗通坐在了地上。劉闞是一點力氣都沒了，樊噲也是頭暈目眩。
不過劉闞也拿不住銅鉞，脫手飛了出去，虎口迸裂，鮮血淋漓。只是劉闞並沒有因此而後退，反而揉身而上，抱盾騰空而起，帶著萬鈞之力，向樊噲就撞了過去。這若是撞上，樊噲不死也得重傷。
要想對付這樣一群悍匪，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杜隰叔之子杜蒍（wei，二聲，也可三聲）在晉國擔任士師，就以官職為姓氏，稱之為士氏。
「嗨！」
眾人這才發現，在營地的高台上，任囂等人正冷冷的觀看著。
沛縣匪患，實際上就是當地人所為。
而在這時候，劉闞和樊噲之間的比拼，也到了尾聲。二人揮鉞舞矟，鬥了大約四五十個回合，劉闞減落下風。也難怪，劉闞的這副身體，畢竟還未成年，和樊噲這種已經邁入成熟期的對手相鬥，終究還是有點吃虧。樊噲瞅了一個破綻，大吼一聲，振矟疾刺，矟掛風聲。
任囂深知，從他踏足進入縣衙的那一天開始，王陵就已經知道了他的存在。很可能他徵辟來的那些幕僚中，就有王陵的同夥。也就是說，任囂的一舉一動，都被王陵嚴密的監視著。
蕭何一怔，輕聲道：「確是如此。根據他提供的資料，還有呂家人的證明，的確是三川郡人。」
這古人的鄉黨情節非常嚴重，聽此人的口氣，頗以樊噲而感到自豪。
鐵鷹銳士退了回去。
任囂輕輕點頭，看劉闞的目光，也就越發的柔和。
任囂只是一笑，「那另一個人呢？」
劉闞是沒勁兒了，樊噲也是筋疲力盡。
任囂仔細的研究了屠睢給他的資料。
且看看這批徵召的傢伙們，也許有可用之才吧。
說時遲，那時快。
王陵，男，楚人。
蒙恬將軍，如今正在薛郡平息戰亂。
「末將在！」
祖上曾是楚國貴族，其父是楚國大將項燕麾下的騎將，隨項燕一同戰死。
這官吏說順了嘴兒，卻忘記了身邊的這位縣長，可是實實在在的秦國人。
任囂似乎有些失望了。
任囂點名完畢之後，讓他身邊的副將把身體有病，或者體格瘦弱的人淘汰出去，留下來的不足千人。
受活，是咸陽的一個方言，意思是說：打得開心嗎？怎麼不打死算了？
蕭何神情自若，對腳邊那具無頭死屍，視而不見。
鐺的一聲巨響，樊噲的銅矟被盪開。
只聽蓬的一聲，盾矟相擊。劉闞手中的盾牌粉碎，樊噲手中的銅矟也被硬生生的撞成兩截。
此前屠睢也嘗試著數次征繳，耗費無數錢糧和軍馬，但最終都是無功而返，甚至損兵折將。
沛縣治下的楚人本就很多，通風報信者也不在少數。
「從今天開
劉闞平日里深居簡出，很少拋頭露面。故而沛縣人或許聽說過這麼一個人，見過的卻不多。
若派出大軍征繳，盜匪立刻會轉移地方。
任囂這心中，其實並不平靜。
一是會打草驚蛇，二來依照秦律，調五十人，就需要通稟秦王政，秦王許可，兵馬方能調動。雖然說任囂手中有秦王政賜下的虎符，但任囂的心中已然有了主張，自然不會輕舉妄動。
歸隊的時候，營中的青壯，都已列隊站好。
王陵帶著其父留給他的隨員，約百人之眾，來到了沛縣。聚眾為匪，在泗水郡頗有名氣。
一名鐵鷹銳士皺著眉想了想，輕聲道：「有的。老秦劉氏，原本是周朝初劉氏唐國族人。周成王滅了唐國，把劉氏後裔改封到了杜原（今西安市南杜陵），建立了杜國。後來周宣王把無罪處斬了杜伯（也就是杜國國王）之後，杜伯之子杜隰（xi，二聲）叔就逃到了晉國避難。
任囂面無表情，看似隨意的問道：「傻小子？我看此子搏殺頗有章法，這『傻』字又從何說起？」
任囂一口濃濃的老秦口音，目光冷峻，臉上帶著一股怒意，「當這裡是甚地方？居然敢如此的放肆？來人，先把那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給我拉下去，每個人鞭十五，然後再歸隊。」
話一出口，不論是高台上的蕭何等人，還是高台下的劉邦等人，這臉色全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