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唐厲說法

那魁梧的巨漢，驚恐的大叫起來。

劉闞的面頰一抽搐，腦海中驀地閃過了一個名詞：心因性失憶症？

闞夫人卧房一派漆黑，不過房門卻是敞開著。王姬手執一個牛油火燭，帶著王信趕來。

「母親，這是，這是怎麼回事？」

唐厲喝了一口酒，臉上浮起了一抹笑容，「阿闞，看來你也發現了如今這時局的變化啊。」

唐厲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說這番話的時候，顯得非常冷靜，「若想徹底平定百越，當剿撫並用為上。以我之見，這將會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兩年、三年……甚至更多。」

在闞夫人柔聲的安慰下，巨漢似乎安靜了。

「我……」

一邊說著，她輕輕用手拍了一下頭。

「悲慘事？」劉闞有些詫異，「什麼悲慘事？」

「慘敗？不會那麼嚴重吧。」

光陰流逝……

劉闞二話不說，一把搶過火燭，順手抄起一根竹棍，就衝進了屋中。

說著話，唐厲向劉闞看了過去。

劉闞，不禁沉默了！

「闞，你給我住手！」

這原本和劉闞等人並沒有太大的關係，可不知為什麼，大家的心裏都有點沉重了。

「百越戰事，進行的很順利！」

審食其呢，看上去還是老樣子。

只半年，不論是唐厲也好，曹無傷也罷，包括審食其，似乎都成熟了許多。

唐厲說：「如今六國平穩，民心思安……如果皇帝能冷靜一下，就應該知道在這種時候，全面推行秦法，絕非是個好時機。當循偱漸進，逐步的消除六國百姓對老秦的抵觸之心……這需要更加漫長的過程，也許幾十年，甚至百年。可是皇帝卻好像等不及了。」

出什麼事了？

闞夫人連忙制止住了劉闞，然後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乖，娘就在這裏，不會讓人打你的。」

曹無傷也說：「是啊，你帶來的那些東西，看上去稀奇古怪，究竟是什麼用處？」

皓月當空，天井庭院中，劉闞唐厲，審食其曹無傷四人坐在一起，說著話，聊著天。

唐厲曹無傷審食其三人緊緊跟隨，眨眼間就來到了後院中。

她輕輕的撫著那巨漢的腦袋，如同安慰小孩子一樣的說著話，「不哭，不哭，沒事了，沒事了……阿闞，還不把棍子放下來……乖，莫害怕，你看……沒有人會欺負你的。」

「如今，這天下有皇帝在，所以還不會有太大的亂子。可是皇帝如果不再，定然天下大亂！

而且，皇帝如果這樣子下去，多一天，這亂子就會重一分。

「遇到了甚事？」

劉闞突然閉上了嘴巴，沒有再說下去。

頭靜靜的伏在闞夫人的腿上，不時還嗚咽兩聲。

闞夫人用憐惜的目光看著巨漢，撫摸著他的頭髮。

「我沒有阻攔！」面對眼前的三個朋友，劉闞也沒有隱瞞什麼，嘆了口氣說道：「而且我也阻攔不了……我明知道高漸離為何這麼做，甚至我也清楚，他根本不可能成功，可我還是眼睜睜的看著他去送死。那一天，我甚至有一種古怪的想法，我竟然有點希望他……」

至於屠睢，定不得好死！」

外有六國大軍，內有義渠異族蠢蠢欲動……加之老秦連年征戰，國庫空虛，已無力支撐。在當時的情況，不變法則必死無疑。就算是變法失敗，也不會比當時的情況再差。

唐厲說：「從表面上來看，大秦朝似乎是波瀾不驚，一切都在平穩的過渡。但實際情況呢……山東六國，拋開其他幾國且不去說，只說故齊和楚國，與大秦所奉行的法家學說截然不同。這無關孰優孰劣，只在於是否可行……秦因法而崛起，有著他特殊的情況。

屋中的景象，讓劉闞頓時火冒三丈。

唐厲說：「阿闞，你沒有去過百越，不曉得那民風是何等的剽悍，環境是多麼的複雜。

聽到劉闞詢問，抬起頭說：「我也不知道……我剛睡下，他就跑了進來……剛才還真的是嚇了我一跳，故而驚聲呼喊。可這孩子並沒有什麼惡意，就這麼一直抱著我，還叫我娘親。」

不得好死這四個字，在後世是一句罵人的話。但在這個時代，其貶義卻不是很大。

巨漢呢，居然不躲不閃，當竹棍打在他身上的時候，發出了一聲好像小孩子一般的慘叫。

如果高漸離真的可以成功，以大秦目前的情況而言，說不定真的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劉闞沒有表示，可是從他的眼中，卻能看出一絲訝然。

就在這時候，後院突然傳來了一聲驚叫。

秦軍對百越的情況並不了解，許多甚至是憑空臆想出來。

唐厲接著說：「此人可以為將，但不足以為帥。是六國遺民如魚肉，根本就不懂得體恤。而且橫徵暴斂，殺性過重。說實在話，我對於百越之戰，並不樂觀，弄不好還會慘敗。」

劉闞當下壓低了聲音，把他在宋子城的遭遇說了一遍。

但可以想像，商君在推行變法的時候，想必是有一番腥風血雨吧。

當聽到高漸離的名字時，曹無傷和審食其不由得面面相覷，而唐厲的臉色更加的蒼白。

商君變法，在當時的老秦而言，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居然敢非禮我老娘……

「變化？」

事實上對先秦所發生的事情，後世能夠考究的，無非就是幾部史書和一些子經文章。

審食其說：「以你之見，會出亂子？」

但言談舉止間，卻多了一份內斂，不再想當初那樣，把喜怒形於表面。

竹棍狠狠的抽在那巨漢的身上，啪的一聲格外響亮。

劉闞獃獃站在原地，看了看審食其，又看了看唐厲等人。只是這些人，也都是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時間可以讓很多人，很多事改變，但有些人，有些事，即便時間再久，也不會有變化。

劉闞二話不說，拔腿就往後院跑去。

「這，這算是怎麼一回事？」

審食其說：「我估計在入秋之後，大軍就要攻入嶺南。回來的時候，我們曾拜訪了趙將軍，不過並沒有做太多的交流。只是，這一路走下來，沿途見到了太多的悲慘事。」

唐厲說：「屠睢這個人，剛愎強硬，只知殺戮而不知變通。對於下屬也不懂得撫恤，此次徵發二十萬刑徒隨軍出征，但是……我們從南郡一路走過來，只看見貶低的屍骸。」

劉闞怒吼一聲，舉起竹棍就向那巨漢撲去。說來也奇怪，那巨漢卻好像小孩子一樣，緊緊的摟住闞夫人的腰，身子蜷成了一團，口中嗚咽著，也不知道究竟在說些什麼。

只見一個巨漢，跪在榻上，雙手還環抱著闞夫人的腰。

「別打我，不要打我……娘，我以後聽話，再也不會惹您生氣了。」

對於過往的歷史，對於商君變法的過程，劉闞並不是非常清楚。

審食其見此情況，連忙轉移話題，「阿闞，你去找那釀酒的法子，不曉得最後找到了沒有？」

闞夫人的體形，比之這巨漢，儼然小了一號，卻好像保護神一樣的，護著這個巨人。

劉闞神色一黯，頗有些傷感的說：「不過這一路上，我也遇到了很多事，讓我感慨頗深啊。」

「釀造的方法倒是找到了！」

當年孝公贏渠梁繼任秦王之位的時候，內憂外患，老秦可說是已面臨滅國之禍。

唐厲低著頭，悶悶的說了一句：「希望他能成功，是不是？」

詭異的景象，讓劉闞等人目瞪口呆。

劉闞等人一怔，驀地站了起來。那驚叫聲，太熟悉了……劉闞一下子就聽出，是闞夫人的聲音。

百越一行，對於這三人而言，無疑是一種成長的歷練，連往日總是很毛躁的曹無傷，都變得穩重了許多。唐厲還是老樣子，不過頜下已生出了唏噓的鬍子，看上去不再那麼青澀。臉色有些蒼白，但氣色非常不錯。話比以前少了，可是這氣度卻更加沉冷了。

舉國百姓希翼強盛，萬眾一心……可就算是這樣子，商君也是用了整整二十余年才成功。」

「我打死你這混蛋！」

與此同時，闞夫人也大喝一聲，制止劉闞繼續動手。

南郡一地的戰事雖然結束，但我卻可以肯定，一俟攻入嶺南之後，死傷將會格外慘重。

劉闞一蹙眉，往前走了一步。

王姬輕聲道：「阿闞兄弟，依我看，他好像是因為腦袋……所以想不起自己是誰了。」

劉闞也認出來了，那巨漢赫然正是他帶回來的傢伙。想來是蘇醒了，卻摸進了闞夫人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