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見龍在田
第一百六十章 願為軍侯馬前卒
劉闞不由得一怔，詫異地看著蒙恬。
樊噲也湊過來，連連點頭道：「我也壓軍侯勝，十個回合。」
這樣吧，你若是再輸了，削去你軍侯之職，去劉軍侯麾下聽命，和屠屠一樣，從輕兵做起吧。」
蒙克鬆開了韁繩。
胯下馬希聿聿暴叫，如同一道閃電般，在斜陽之中沖向劉闞。
蒙恬說完，冷聲道：「蒙疾，你可敢應下？」
在蒙疾喊出那一嗓子的剎那間，蒙克就知道壞了。
他站在台緣處，低著頭凝視蒙疾，面色鐵青，許久也不說話。
「蒙疾願和劉軍侯一戰！」
如蒙疾今天的表現，眾人雖然可以體諒他的苦悶，但並不贊成。
※※※
不過，不能白斗。
劉軍侯做的非常好，今日他的用兵，當稱得上一個『神』字。過去十五天操演，我都聽說了。劉軍侯嚴肅軍紀，令其麾下可冒死壓制你騎軍的衝擊空間，應當稱得上是深明為將之道。
是不是我讓劉軍侯擺下戰陣，任由你衝擊也不反抗，然後判你取勝，你才算服氣？
對於劉闞的戰鬥力究竟如何，這永正原之中，知道的人可以說屈指可數。
氣沉丹田，手臂猛然用力，奔雷般巨吼脫口而出：「你給我下來吧！」
「劉闞奉命交還虎符！」
「那這裏呢？」
蒙疾這身子骨，少說也有二百斤左右，加上盔甲，不會低於三百斤。在馬上是無法著力的，可是劉闞卻硬生生的把蒙疾從馬上給拎起來，蓬的一聲摔在地上，摔得蒙疾頭昏腦脹。
屠屠很奇怪樊噲的這副表情，不過既然樊噲這麼說，想必是不會差的。他猶豫了好半天，壓劉闞三十個回合內勝蒙疾。他不清楚劉闞的本事，可不敢壓在十個回合，更不可能像呂釋之那樣，囂張的宣稱三個回合內取勝。穩妥一點，小心一點……這也是屠屠這些日子的收穫。
劉闞突然旗交左手，借錯身之時，一把抓住了蒙疾的腰帶。
劉闞勒住戰馬，看了一眼蒙疾，突然笑了起來。
蒙恬放聲大笑，目光盯在蒙疾的身上時，卻陡然間轉冷：「蒙疾，我就准你和劉軍侯斗將。
而在另一邊，劉闞也上馬往點將台行去。倒也不是他想看蒙疾的笑話，而是在大戰之後，當需歸還虎符，等候下一輪的通知。周圍觀戰的人，看劉闞的目光，也不在是那麼冷漠了。
灌嬰知道，陳道子知道，呂釋之知道……除此之外，也就是樊噲任敖清楚，邵平也只是略微了解而已。
念頭未落，劉闞赤旗唰唰唰在瞬間三擊，狠狠的劈在了戟刃上。一擊比一擊的力道打，一擊比一擊的力道強……三擊快若閃電，在許多人的眼中，彷彿劉闞只不過一擊而已。帶二馬錯身時，所有人駭然發現，蒙疾的大戟已經跌落在地上，雙手鮮血淋漓，顯然是虎口破裂。
錯身一剎那，劉闞輕聲道了一句。
主校場周圍，聚滿了人……
蒙克挽著蒙疾的馬韁繩，輕聲說道：「如果你輸了，難道真的要去做他麾下一名輕兵？」
蒙疾只覺一股巨力順著大戟傳過來，震得他耳根子嗡嗡直響，險些拿捏不住兵器。
說完，他嘿嘿冷笑，目光一轉，「怎樣，劉軍侯可願意在領教一下蒙軍侯高超絕倫的武藝呢？」
賭局一開，其餘的對戰似乎就變得不再那麼惹人關注了。
他躺在地上，仰面朝天，心中苦澀無比：我輸了，居然連三個回合都沒有撐過去，我輸了！
這世道就是如此，你有真才實學，大家就會服你。
「蒙疾，你還是不服嗎？」
原以為會是龍爭虎鬥的比武，沒想到……
灌嬰二話不說，「十個回合，我押軍侯勝！」
此
蒙恬讓人接過虎符，並沒有讓劉闞離去。
蒙疾已經聽出來了，自家老子是真的很生氣。這也是他最後一個機會，如果不應下來的話，只怕會立刻被掃地出門，趕出永正原。于平民而言，不當兵也許是一件好事。但于蒙疾這種將門之子來說，若不當兵的話，而且是被趕出軍營，那以後就別想再在人前抬起頭來。
一旁蒙疾，則跪在地上，繩捆索綁的，身邊還有十余個甲士看押。
那蒙疾也不示弱，舞戟迎向了劉闞。
馮敬目瞪口呆，這幫傢伙也太囂張了吧。
呂釋之更是極為囂張的在下面開出了盤口，「來來來，且下注了，闞哥十招之內獲勝，壓這裏……二十個回合之內獲勝，壓這裏……這邊是三十個回合之內，快點下注，快點下注。」
「且讓你一招！」
陳道子劍法出眾，沉默寡言。
蒙疾持戟向劉闞輕輕一點，「劉軍侯，我且為我剛才的失禮而道歉。不過，我絕不會輸給你。」
兵陣之法，存乎於一心。
屠屠一旁不禁猶豫起來。
而那樊噲，更是虎狼之將，有萬夫不擋之勇。這些人全都壓劉闞勝，莫非這劉闞真的厲害？
「屠子，蒙疾軍侯很厲害啊。」
「兄長，那劉闞怕也是個驍將，能不能別打？」
兩人的坐騎，都是馬中之王。在戰陣上照面，希聿聿的長嘶不停，誰也不肯向對方低頭。
馮敬看著呂釋之畫出來的圖版，指著正中間一個空位道：「是賭蒙疾獲勝？」
別看馮敬是軍侯，呂釋之連個爵位都沒有。所謂賭場無大小，呂釋之一翻白眼：「這是賭闞哥三個回合內結束戰鬥。我押闞哥三個回合取勝……快點下注，快點下注，遲了可來不及了。」
蒙恬冷笑道：「你是不是覺得輸給劉軍侯，很丟臉？覺著自己武藝高強，想討回顏面？」
有並肩作戰的交情，屠屠和樊噲的關係比較親近，於是偷偷的詢問。
有心壓蒙疾勝？可是看樊噲等人信心滿滿的，他又有點心虛。當了十幾天的輕兵，對樊噲灌嬰的武力，他也算是有所了解。劉闞隨行眾人當中，除了呂釋之和邵平外，身手都不差。
六年之後，他的本事提升了多少，我不是很清楚。
反觀爾等，卻無一人看出他的用心，輸了，你又有什麼話說？
算是報出了今日第二個冷門。
反正已經鬧到了這步田地，退讓已經沒有意義了。蒙疾梗著脖子，大聲說道：「劉軍侯不依常規布陣，我就是不服。」
腦海中浮現出一個野獸般的身影，輕聲道：「如果軍侯能有他兄長七成本領，蒙疾絕非對手。」
「我押蒙疾獲勝！」
樊噲突然間激靈靈打了一個哆嗦。
「大公子，莫要讓我們為難，上將軍有令，您別再鬧了！」
「既然如此，那你二人下去準備，待第二輪操演結束，再行斗將！」
呸，我看你連病貓都不如，還當什麼軍侯，打什麼仗，里什麼功勛？」
輸了就輸了，以後贏過來就是，這又算是哪一出？
這時候，蒙疾也似乎清醒了一些，不敢再放肆下去，隨著甲士一同前往點將台。
我的個天，這傢伙莫不是怪物？
「如果蒙疾勝了，一賠一百，如果他三十回合能勝，一賠五百！」
灌嬰任敖，打法兇悍，勇猛絕倫。
這一句話，讓蒙疾頓時勃然大怒，剛剛平靜下來的心情，頓時消失無蹤。撥轉馬頭，揮戟而上。劉闞眼睛一眯，眼看大戟挑來，只聽鏘的一聲響，赤旗驟然拔出，在夕陽的照映下，掛著一抹血紅色的光芒，鐺的一聲正劈在了小枝上。蓄力許久，為的就
「蒙軍侯，一會兒有得罪之處，還請你莫要見怪！」
兩個時辰之後，馮敬所部和駱甲所部勝出，而李必的騎軍，卻輸給了另一曲人馬的手中。
但如果再交手的話，我肯定不是他的對手……不過，軍侯的武藝還不算最強，他大哥的武藝……」
想想，似乎也是這個道理。
蒙疾啊蒙疾，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料敵不明，此其一；輕舉妄動，此為二；臨陣而不知進退，只知一味強攻，此為三。你輸得不冤枉！如今，又死纏爛打，還妄稱什麼虎曲？
自家老子是什麼脾氣，他是相當的了解……沒錯，劉闞這一次的確是用非常規的戰法（蒙克如是說）取得勝利，但人家可是堂堂正正，採用對決的方式獲得勝利，怎能說人家耍詐？
蒙疾的馬，也是一匹好馬，來自西域，號稱天馬。
王離得償所願，也就沒有再站出來說話。而且還有個蒙疾在裏面，真的是輪不到他說話。
眼角餘光，看到旗鼓官揮動軍旗，劉闞話音剛落，兩腳一磕馬腹，赤兔馬暴嘶仰蹄衝擊。
自家這兄長，真的是有些走火入魔！
「那……我也壓軍侯勝！」
先前，蒙恬准蒙疾和劉闞比武的時候，眾人還以為蒙恬是給蒙疾一個討回顏面的機會。
十余騎甲士從點將台飛馳而來，衝進了校場之後，在蒙疾跟前跳下馬，二話不說，把蒙疾繩捆索綁。
那邊，已經結束了戰鬥的部曲，不論軍官還是士卒，紛紛押在了蒙疾身上。畢竟，蒙疾的武力還是相當厲害。劉闞塊頭的確大，可畢竟不到二十歲，怎可能比得上家學淵源的蒙疾？
聽說斗將，灌嬰等人都忍不住笑了。
在點將台下，劉闞雙手捧著虎符，恭敬的說道。
「若上將軍有令，闞豈能不從？」
在老秦人軍中，歪門邪道並不算多。不論你
蒙恬怒極而笑，「哈，我蒙恬還真是生了個不肯服輸的好兒子啊……那你說，什麼叫做常規？
蒙疾被摔得身子骨好像散了架一樣，腦袋仍嗡嗡的直響。
「我不服！」
樊噲冷笑一聲，「那你是沒見過軍侯的本事……蒙疾嘛，了不得和我在伯仲之間，甚至還弱我一籌。可是我和軍侯交鋒過，那是在六年前，他略差我一籌，但絕對不比現在的蒙疾差。
果然，點將台上令旗招展，宣布了平原校場的勝負結果。劉闞勝，蒙疾敗……
馮敬勃然大怒，這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好！」
在數千人面前，蒙恬絲毫不給蒙疾留半分情面，罵的蒙疾低著頭，不敢正視點將台上的父親。
你從小學習兵法，孫武十三篇被你背的滾瓜爛熟，想必也應當知道那《虛實篇》中曾有雲：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敵而制勝。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
蒙疾深吸一口氣，神色莊重，「克，不是我要不要打的問題，而是我必須要打，就算是輸了，也要打這一場。我不能讓父親把我趕出永正原，如果真如此，那不僅僅是我的恥辱，更是我蒙家的恥辱……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唯有一戰。再說了，我未必會輸，你說是不是這樣？」
校場周圍，鴉雀無聲。
手，緊緊的攥住了旗柄，劉闞在這一刻心若止水，進入了一種古井不波的境界當中。二馬照頭，蒙疾撲稜稜抖戟挑斬，大戟掛著風聲，呼的直刺過來。劉闞在馬上，卻詭異的一扭身子，輕巧人讓開蒙疾，二馬錯身而過。
但等他後面的話說出來以後，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蒙疾如果再輸了的話，可真是顏面盡失啊。不過又一想，蒙疾的武藝在永正原中號稱無敵。劉闞看上去塊頭大，未必是蒙疾的對手吧。